正文 第七章 王河 文 / 籐下狐
第七章 王河
太陽升到了樹梢上,慘白的光透過雲層,落到這個寂靜的村莊。
肖景陽坐在櫻桃的床前,床上的櫻桃微閉著眼睛,睫毛溫順地貼服在一起,粉色的小褂給半圓球撐脹著,微微露出白皙柔嫩的肌膚,眼前的櫻桃已經是大姑娘了,就像春天的櫻桃花兒,正迎著風長。
櫻桃小時候的成績在班裡特別好,是女孩子裡的狀元,每到考試的時候,老師都要帶著肖景陽和櫻桃,這兩個孩子一個語文,一個數學,在鄉里都是頭把頭。後來,櫻桃的爹給梁軋死了,櫻桃娘苦供了兩年,最後,還是把櫻桃從學校拉回了家。村支書王登科曾經去櫻桃家裡試圖說服櫻桃娘讓孩子上完小學,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櫻桃娘沒有答應,甚至到了後來用掃帚把王支書給趕出了家門。從那以後,王支書再也沒有登過這個全村最貧困戶的家門,當然,所有的貧困救濟也沒有她家的份兒。
王支書有個兒子,叫王河,是櫻桃和肖景陽的同學。王河在班裡的成績非常穩定,一直考全班倒數第一,在班主任的記憶中王河只有一次,考了全班倒數第二名,原因是經常考倒數第二名的狗蛋生病告假沒有參加考試。
就是這麼個對學習七竅通六竅的王河,鬼點子卻多的很,經常讓老師同學叫苦不迭。那個時候,條件艱苦,教室裡的地鋪的是磚,王河總是在教室後面搗鼓,後來,老師學生們總是感覺教室裡有股子怪味道,可是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直到有一天,大家才知道,是那個王河在教室後面,把磚掀開,下面挖了洞,屎尿都拉在裡面,天長日久,教室裡就給熏得臭味沖天!
王河的老師敢怒不敢言,把這個事情報告給了校長,校長對支書支吾了半天,最後也沒有說出來,這個事情就不了了之了。王河至此更是狂妄至極,做的事情越來越出格。
夏天時候,教室裡悶熱異常,老師就帶著學生們到村外的林子裡上課。林子距離村子不遠,是槐樹,零星點綴些榆樹。孩子們一下課,就在林子裡跑來跑去地玩,櫻桃跑得最快,誰也追不上她。王河在追櫻桃的隊伍中是最賣力的,他個子不高,胖乎乎的,彷彿是一小袋麵粉,追了不久,就呼哧呼哧地喘個不停。
直到要上課了,孩子回來的時候,他還在那裡彎著腰哼哧著。櫻桃笑著走過他眼前,這個混球小子,突然衝過去,一下子扯下了櫻桃的裙子,粉紅的小褲頭一下子暴露在了外面,櫻桃愣怔了一下,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肖景陽想著過去,不由笑了笑,看了看自己胳膊,胳膊肘往上有一個傷疤,像小孩子嘴一樣,那是自己為了給小櫻桃出氣,和王河扭打時,給咬的。
「挨千刀的!」櫻桃娘聽了方紅梅的懷疑,咬著牙說,幾乎把嘴唇給咬破。
「什麼?是王河?!」肖景陽跳起來,眼珠子要蹦出來一樣,手有些發抖。
方紅梅拉著衝動的兒子,「也不確定,窗子……」
這個時候,肖景陽哪裡還聽得進去,他瘋了一般,衝出了櫻桃家,誰也攔不住。
王河的家就在櫻桃家東邊,大門敞開,王登科支書正在院子裡翻地,馬上要夏天了,他正準備在院子裡再種些豆角。
肖景陽就在這個時候衝到了院子裡,「王河,你個狗日的出來!」
王登科認得肖景陽,看不慣這樣的年輕人,「你罵誰呢?你怎麼罵人?!」
「我罵王河,我罵他狗日的!!」肖景陽咬牙切齒,面目猙獰。
王登科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可是,畢竟是老江湖,他緩和了語氣「景陽,找王河就是找王河,他出去了,回來了我讓他找你!」
「王河,你個王八蛋!」肖景陽沒有絲毫的退步,他氣呼呼地往屋子裡闖。
王登科沒有攔得住,肖景陽闖了進去。五大間屋子,裡面是一應具有的現代化傢俱,可是,沒有看到王河的影子。
王河今天的確沒有在家,他去了鄰村房軍家喝酒。
王河和肖景陽同歲,別看沒有上完小學,可是,在老子的蔭庇下,在鄉政府混了個清閒的差事,平時就是三件事:睡覺,喝酒,玩女人。
就在肖景陽找不到王河,正在怒火中燒的時候,王河和房軍醉醺醺地回來了。
肥胖的王河幾乎把瘦瘦的房軍給壓倒,東倒西歪地趔趄著進了院子。
「王河!」肖景陽一聲怒喝,把王河和房軍嚇了一跳,酒也醒了一半。就在兩個人在懵懂的世界裡踟躕的時候,肖景陽一記衝拳把王河打了一個趔趄。緊接著鼻血就溢出了鼻孔,滴滴答答流個不停。
兩個醉鬼還沒有回過神的當口,王登科可是明白著呢,他看到兒子給打得出了血,掄起手裡的鐵鍬照著肖景陽的腦袋就劈了過去。肖景陽感覺到腦袋後面生風,想都沒有想,拿胳膊一擋,他只感覺到一陣鑽心的疼痛,手臂就耷拉了下來。
這個時候,方紅梅和櫻桃娘也跟了過來。看到兒子給鐵鍬劈得胳膊耷拉著,方紅梅趕忙上去抱住肖景陽,指著王登科罵。櫻桃娘也衝著王登科竭斯底裡地吼:「挨千刀的!」只見她怒目圓睜,直逼王登科。
王登科給櫻桃娘的目光刺得縮小了似的,丟了鐵鍬,衝過去扶住了王河。
王登科的女人撥通了派出所的電話,不多久,民警過來,把幾個人帶到了派出所。所長胡馳是名年輕人,和王河熟悉,在鄉政府大院經常見面,有幾次還一塊兒去了a市「香羅夢」洗浴中心消費。胡所長一看帶來的是自己的老熟人,心裡就明白了該怎麼做。
他故作認真地審視了幾個人,對著方紅梅說:「肖景陽是你的兒子?」方紅梅鄭重地點了點頭。胡馳坐在桌子後面,方紅梅站著,這一點頭,那滾圓的肉球就在胡所長面前上下地躥,看得胡馳眼睛發直,頭腦發熱,渾身地不自在。
「肖景陽,你闖進私宅做什麼?」胡馳止住自己的想法,拍著桌子問。
「王河強姦了我老婆?」肖景陽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老婆?你和櫻桃結婚了?」胡馳跟著問。
「不是我老婆,是王河強姦了櫻桃!」肖景陽有些急躁了。
「王河強姦櫻桃,你有什麼證據啊?啊,你的證據是什麼?」方紅梅想了,的確是沒有什麼證據,就憑著手裡的一枚戒指,那又如何?看得出來,所長根本就和王河穿一條褲子。
她拉了欲言又止的肖景陽下來,走到胡馳的桌子前坐下來.
胡馳貪婪地望著眼前的這個風韻猶存的女人。「嗯,不管怎麼說,沒有證據,這個推理就不成立;別再浪費時間了,趕緊地走吧。」他不耐煩地朝著眾人嚷道。
方紅梅感覺到了那眼睛後面的內容,正在思忖如何對付這個胡所長的時候,王河從外面給人攙扶著進來,傷口已經給處理過了,血漬上面零星地散落著些白色的粉末。
肖景陽想衝上去,給人拉住。
「胡所長,你要秉公處理啊,你看……」王河湊上來,給胡馳看傷口。
「唔,唔……」胡馳誇張地查看了他的傷口,心思已經落到了對面的方紅梅身上。
「肖景陽的傷是嚴重,要馬上去包紮;可是,私闖民宅,是你們的不對,況且……」他把眼光遞到王河身上,「王河也給傷成了這樣,我看就私了吧,雙方都讓讓步,怎麼樣?」
方紅梅沒有動,她感覺這些都不是問題的實質,關鍵是要抓住那個強姦櫻桃的壞人。「胡所長,這些我們可以不再追究,我希望您費心抓住那個千刀萬剮的壞蛋!」
「抓住那個挨千刀的!」櫻桃娘附和著。
「嗯,我去調查一下現場,案情要一點點查。」胡馳點了支煙說。
肖景陽還想說什麼,卻給方紅梅的眼神止住,只有忍著疼去了村裡的衛生所包紮,不想在衛生所裡竟然有了新發現。
衛生所是王一川開的,在村子中間。
王一川今年二十三歲,是肖景陽的同學。
看到肖景陽的胳膊,著實讓他吃了一驚。「哪個狗日的下手這麼重?」
「王登科!」肖景陽咬著牙說。這話語裡有恨也有疼痛。
王一川沒有說話,認真地為他清理了傷口,然後用石膏、夾板給他固定好,施上藥。
看了看左右無人,王一川輕聲地問,是不是王河的事情?
肖景陽一驚,一川知道王河和櫻桃的事情嗎?他疑惑地看著王一川。
「今天早晨王河來我的診所拿創可貼,嘴裡嘟囔著,好像說是櫻桃什麼的……」王一川說。
肖景陽明白了,他感覺現在所有的跡像已經可以互相印證,成為了一個完整的鏈條。那就是王河深夜去了櫻桃家,然後撬窗而入,結果不小心給弄破了皮膚,逃脫後來了王一川的診所拿創可貼。
肖景陽想到了這裡,顧不得疼痛,匆匆忙忙地離開了王一川的診所,他要趕快把這個有力的證人證言告訴娘。
方紅梅這個時候正在櫻桃家,胡馳所長帶了一個幹警在察看現場。櫻桃現在的情緒稍有穩定,她模糊地回憶起是一個蒙面人,有一米六左右的身高,此外,這個人的嘴很臭。胡馳聽到這個信息,心裡可笑,可是畢竟是犯罪分子的特徵。
肖景陽把自己知道的王河犯罪的鏈條給胡馳說的詳細具體,聽完後,胡馳笑了笑,他說:王河那樣的胖豬怎麼可以從這個窗子鑽進來?諾,尤其是那個混球是有濃重的口臭的,王河……
聽到了胡馳這兩個質疑,肖景陽才發現自己是氣昏了頭,怎麼連這麼明顯的地方都沒有考慮到,才想起娘的話沒有說完,自己就衝到王登科家鬧。
察看工作結束之後,胡馳說所裡有事情,關於走訪調查的工作,需要明天再做。沒有辦法,方紅梅讓肖景陽陪著櫻桃,然後回家了,走的時候一再囑咐看好櫻桃。
夜幕四合,肖景陽坐在櫻桃的身邊,櫻桃的兩眼有些呆滯。雖然那歹徒沒有佔有自己的身子,可是,她感覺自己已經不再乾淨,很對不起肖景陽。
肖景陽輕輕地握住了櫻桃的手,櫻桃的手冰冷像冰,可是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肖景陽感覺自己就是眼前的這個人的一切,這個人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這個人。他的眼睛開始有些濕潤,淚水在眼眶裡打著旋兒
「景陽哥,我不乾淨了,把我忘了吧。」櫻桃嗚咽著說。
「不!桃兒,我愛你,愛你的一切,不管咋的,你是我咧,我也是你咧!」肖景陽撫摸著櫻桃那烏黑如墨的頭髮。
「景陽哥,我的身子給別的男人看了,我……」說著,櫻桃撲進了肖景陽的懷裡又哭了起來。
哭聲斷斷續續地傳出了這座貧瘠的小院,在夜空中縈繞不去。
在另外一個小院裡,卻正是一派熱鬧喧囂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