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69章 諸葛亮會(上) 文 / 漠長歌
和奧托.斯科爾茲內簡單聊了幾句之後,古硯軍就告辭離開了酒會的現場。他實在是受夠了這種滿是阿諛奉迎的場合。看著酒會現場來回穿梭、呼朋引伴的**軍官們,古硯軍的心裡隱隱有種悲哀。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古硯軍的心裡,想起了南宋詩人林升的這首《題臨安邸》。正是國難當頭之際,身為守土有責的軍人,竟然還能夠在這裡安之若素的談笑風生、歌舞昇平。難怪**的部隊跟日軍遭遇之後,往往都是一觸即潰。這些軍官的心根本不在戰場上,而是在官場上。
信步走出第五戰區長官司令部,古硯軍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濁氣。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趁著蔣委員長的手令還熱乎,抓緊把部隊擴編的事情搞定。他可是十分清楚**的一貫作風,這會是委員長身邊的紅人,想要做什麼事情、要什麼東西,那些溜鬚拍馬的官僚們自然會上趕著來抱大腿。問題是,這位委員長大人,性格往往反覆無常,誰知道他對血色獠牙大隊的重視能夠持續多久?萬一蔣委員長哪天心情不好,對古硯軍不待見了,那等著落井下石的人有的是。到時候古硯軍哭都來不及。他可不想把命運交到別人手裡。
和毒刺幾個人匆匆回到了大隊駐地後,幾個人就一頭扎進了古硯軍的房間,連夜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現在各種事情一大堆,一刻也耽誤不得了。
沒人知道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裡,這幾個人商量了什麼事。第二天大清早,田小牛進屋收拾房間的時候,一推門就被嚇了一跳。房間裡煙霧繚繞的像是著了火一樣,地上扔了一地的煙頭。獵狗、豹子、蠻牛和古硯軍這幾個老煙槍還在噴雲吐霧,不會抽煙的毒刺和雷暴則是鬱悶的坐在床上,忍受著煙熏火燎。幾個人都是兩眼通紅、臉色憔悴。
沒等田小牛說話,一向好脾氣的古硯軍卻突然喝道:「出去!沒看到正開會呢!」
一臉委屈的田小牛期期艾艾的走出了古硯軍的房間,沒多大會兒功夫,獵狗走了出來,找到正在委屈的抹眼淚的田小牛,說到:「小牛啊,別怪大隊長發火,他也是讓事兒給逼的。現在整個大隊的擔子都壓在他一個人肩膀頭子上,大到行軍打仗,小到吃喝拉撒,他這個大隊長全都得支應著,累啊!」
田小牛這才算是不再委屈,抹去了眼淚。
沒想到,到了晚上大隊會的時候,古硯軍卻專門把田小牛叫到了會場,守著全大隊幾十號大大小小的幹部,古硯軍第一句話就讓大伙全愣住了。
「今天大會第一件事,我要做自我檢討,並且向田小牛同志當面道歉。早晨我態度粗暴,影響了干群關係,影響了同志之間的團結。是我犯了官僚主義的錯誤,請田小牛同志原諒!」
說完,沒等田小牛回過神來,古硯軍就站起身來,端端正正的向他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田小牛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突然鼻子頭一抽,「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
雖說是一名戰士,一名軍人,可是說到底,田小牛畢竟還是一個只有十五歲的孩子。一年以前的淞滬會戰,田小牛在閘北的家被日軍的一顆重磅炮彈夷為了平地,全家老小七口人,就他自己僥倖撿了條命。後來程天平帶著隊伍路過他家的廢墟,成了孤兒的田小牛死乞白賴的磨嘰著加入了隊伍。他當時也沒啥別的想法,一時混口飯吃,找個活路,再就是跟著隊伍打鬼子、報仇!
程天平是個好人,看他可憐,就把他收到自己身邊做了個勤務兵,平時端茶倒水、洗衣疊被,只是一有戰鬥的時候,就把他遠遠的安排在後邊。再加上連隊裡幾個心腸軟點的老兵看他可憐,平時照應幫襯著,他才能活著一直到南京保衛戰。
可不管怎麼說,88師畢竟是**的隊伍,平時耳濡目染的多了,還是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一些**部隊的歪風邪氣。有好人,自然也就有幾個平時就品行不端的刺頭兒兵。看田小牛老實,又孤苦無依,幾個人時不時的就對他吆五喝六,看著不順眼了打罵幾句也是常有的事兒。再加上88師是**為數不多的幾個德械整編師,平時上下關係極為嚴格,田小牛連跟當官的大聲說話的膽量都沒有,更別提當官的能像古硯軍這樣,主動給自己道歉賠不是了。
從這一刻開始,田小牛才算是把血色獠牙大隊當成了自己的家,古硯軍和其他的戰友就是自己的兄弟。親兄弟哪有隔夜仇?古硯軍和毒刺幾個人好言安慰了幾句,田小牛也就平復了心情,又開開心心的去忙活自己的事兒去了。
等處理完了田小牛的事情,古硯軍這才嚴肅的對大伙說到:「大伙可能都知道了,咱們大隊已經接受了國民政府的收編,即將擴編為特戰旅。眼下各種事情太多了,我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咱也開個諸葛亮會,大伙有啥說啥,有啥想法和建議,都提出來。咱們一塊兒合計合計,看看怎麼才能把擴編的事情弄的順順擔當的。現在咱們還要和日軍作戰,自己千萬不能亂了陣腳。」
底下坐著的幹部們一陣嘰嘰喳喳,除了鄧老安排進來的幾個地下黨員之外,這些人啥時候聽說過諸葛亮會這個新鮮玩意兒?一陣討論之後,還是毒刺先開了腔。
「既然是擴編,那麼兵員、裝備自然是第一位保證的。咱大隊不是垃圾堆,不能什麼歪瓜裂棗的玩意兒都往自己這裡劃拉。委員長不是說各個戰區的部隊隨便咱們挑嗎?那咱就只挑那些能打硬仗的隊伍,那些扛不住勁的一概不要。免得到時候打起仗來,出不了力不說,還拖累了整體。至於裝備,我覺得還是按照現有裝備水平進行補充,一來,咱們是特戰旅,向來都是靠火力猛、能打能沖立足的,這個特點不能丟;二來,武器相對統一,戰時的後勤補充也方便一些,後勤壓力比較小。」
古硯軍把他說的這兩條都認認真真的記在了自己的本子上,讚許的看了他一眼。經過這麼多次戰鬥的錘煉,毒刺已經漸漸的成熟起來,基本上能夠獨當一面了。
有了毒刺起頭,大伙的熱情和積極性也被調動了起來。雷暴緊跟著說到:「那我也說兩句吧,說的不對,大伙可別見笑。我覺得,大隊長,哦不,現在是旅長了,當初說的成立另外兩支特戰小隊的事兒,得抓緊搞起來了。咱們旅既然是特戰旅,那麼作戰方式肯定不會和**其他部隊一樣。到時候有啥特別的任務,上頭肯定會第一個想到咱們。可是只有一個血色獠牙特戰小隊的話,到時候難免支應不過來。成立其他兩個小隊,遇到不那麼棘手的任務的時候,就讓他們去,血色獠牙小隊作為最後的底牌,在後面保底。這樣既能鍛煉了隊伍,壯大自己的力量,還能讓血色獠牙小隊得到充分的休整,免得啥大事小事的都得出動,疲於應付。我說完了。」
沒等雷暴說完,鄧老安排進來的三連副連長安輝慢慢悠悠的說到:「我覺得,咱們大隊現在還是有隱患。」
一句話把大伙的眼光全吸引了過去,都不明白在這個大隊擴編、蒸蒸日上的時候,他所謂的隱患在哪裡。
見到大伙都看著自己,安輝也不慌張,清了清嗓子,繼續說到:「旅長,我覺得吧,咱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一句話讓古硯軍茅塞頓開。對啊!這麼簡單的問題,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現在整個血色獠牙大隊,都是整合在一起,集體行動。雖然這樣整體戰力得到了保障,但是也有不小的弊端。萬一被日軍圍住了的話,血色獠牙大隊一點後路都沒有。即使不被日軍圍住,古硯軍對部隊將來的出路也有了自己的打算。到那個時候,上面肯定要給自己設置層層障礙,甚至不惜倒戈相向。萬一真要有那麼一天的話,血色獠牙的人員、裝備都被集中到了一起,被人打掉一個點,就是全面崩潰的局面。
看到古硯軍若有所思的樣子,安輝微微一笑,說到:「我來咱部隊沒多長時間,過去的一些事情我不瞭解,也不抬好多說啥。但是我聽老同志們說過,咱們起家的時候,就是在蘇北的止馬嶺。旅長為啥不考慮再把那邊利用起來呢?」
聽了安輝的話,古硯軍、毒刺和獵狗幾個人頓時拍案叫絕!這個點子,太有創意了。
一來,不管是誰,都不會想到血色獠牙大隊竟然能在眼下節節勝利的時候,轉回頭去,殺個回馬槍,再鑽到鬼子的心窩子裡面去發展;二來,南京畢竟是民國政府的首都,如果那裡能有一支正規的抗日力量出現,必然會振奮國人的士氣;第三,大伙基本都是止馬嶺基地的老人了,環境熟悉,地形更是早已經摸得爛熟於胸。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和日軍作戰,明顯利大於弊。而且血色獠牙大隊,當時和周圍的幾個村莊都保持了良好的關係,群眾基礎好,後勤補給也不是什麼難事。再就是毒刺幾個人心裡頭的小算盤了。南京保衛戰,**幾十萬大軍被區區十幾萬日軍包了餃子,結果非但南京沒守住,還讓日軍血洗了南京城。當時古硯軍在他們耳邊說的那句「十萬大軍齊卸甲,更無一個是男兒」還言猶在耳。南京,是他們的傷心地,更是他們重新站起來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