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6章 理還亂最是情絲 文 / 楊巖濤
林野逃出小茫山，一口氣狂奔五千餘里，茫茫戈壁荒漠，無邊無際，直到一座小的土山前，他才停住腳步。
他輕輕的將靜心放在一塊還算平整的山石上，只見靜心玉牙緊咬，雙眸合閉，已然不知道人事。
「林哥，神仙姐姐傷的很嚴重啊。」
林野把靜心扶起，端坐在山石上，在她後背，有一塊巴掌大的紅斑，紫紅紫紅的，那是淤血所致，這塊紅斑在靜心白皙的肌膚上，顯得格外醒目，藥罐子看到這塊紅斑，早已把先前的不正經收起，一臉肅然的說道。
「那麼，還有救嗎？」林野急忙問道。
藥罐子低頭不答，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塊紅斑上，他身為藥王傳人，見到罕異的重傷，猶如老饕聞到了美味，立刻被吸引住了。
林野不敢打擾他，靜靜的看著。
只見藥罐子仔細端詳了半天，他緊鎖的眉頭，慢慢舒展開，林野緊張的心，也跟著漸漸放鬆下來。
一隻圓形有三隻腳，且黑的發亮的烏金藥罐，被他從懷裡探手拿出，這只烏金藥罐，林野見到過，是藥罐子的至寶。
「嗯。」藥罐子把他那肉肉的右手，伸進藥罐中摸索半天，然後雙眼一亮，發出了悶哼：「就是你了！」
「這是？」林野看到藥罐子手裡抓著的東西，感到非常詫異，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東西。
「極北王水蛭，生長在極北地區，兩千米厚的冰層下面，這小子居然能夠弄到這種東西。」
道靈略微感到驚訝。
這只極北王水蛭實在太大了，難怪林野忍不住是什麼東西，它有成年人的手臂那麼粗，烏黑烏黑的一條，差不多有一尺多長，在那緩慢的蠕動著，由於身上的黏液太多，藥罐子緊緊攥住它的手縫裡，擠出了不少泡沫。
這只極北王水蛭被藥罐子小心的放在靜心背後的紅斑上，一觸及肌膚，極北王水蛭立刻就得到了感應，蠕動的更加快速起來，若不是藥罐子的兩手像鋼鉗一樣的抓著，這條又軟又滑的傢伙，很可能跑掉。
極北王水蛭如吮吸甘露般，貪婪的吸食紅斑中壞死的血液，那塊巴掌大的紅斑，在幾秒鐘的時間內，明顯消失不少，四周靜悄悄的，林野能夠清楚的聽到吮吸的聲音，就像嬰孩吸食母乳般。
極北王水蛭本來漆黑的軀體，在吸食過血液之後，變得通體透紅起來，那鮮紅的顏色，隨著它蠕動的身體，在緩慢的流淌著。
巴掌大的血塊，在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內，完全消失，靜心「嚶」了一聲，她的秀眉微蹙，臉色又白了許多。
「那顆珠子果然夠邪煞、夠陰毒，就連殘留的死血，都有這麼大的毒性！」藥罐子臉有惋惜之色，看著手中的極北王水蛭，這條水蛭在吸食過死血之後，只蠕動了一會，便再沒有了生息。
「罐子，你的神仙姐姐，沒什麼大礙了吧？」林野小聲問道。
藥罐子十分不捨的將那條極北王水蛭扔掉，面色仍然不容樂觀，道：「血魂珠的威力，林哥你也見識了。」
「那是一顆陰邪毒辣的魔珠，神仙姐姐身上的精血和元力，被它吸去了五分之三，如果想要徹底恢復，得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喂，肥仔，你的烏金藥罐裡面，奇蟲靈草不是很多嗎，難道就沒有短時間內，能夠讓你的神仙姐姐恢復如初的？」道靈呼一聲從林野心海裡面飄了出來，它猙獰著臉，直把藥罐子嚇了一跳，「哈哈，莫怕、莫怕，老哥又不會吃了你。」
「我才不怕你！」藥罐子陰沉著臉，頭一揚：「你懂什麼，一看就是個外行，我懶得和你講！」
道靈纏著他，故意把身上的火焰，往他身上靠，這一下，藥罐子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走開，快點走開啦！」小胖子被火焰烤的大叫，「你想吃烤乳豬啊！」
「哈哈，你身上的那堆肥肉，我才沒興趣。」道靈身上的火焰跳動不停：「既然老哥是個外行，你就更應該給我講講了不是？」
藥罐子頭髮眉毛都烤焦了，他徹底投降，擺手道：「服了服了，我給你講，你快點給肥爺滾遠點！」
道靈果然收起火焰，飄在林野肩頭，一臉壞笑的看著他。
「修行者身上的精血和元力，一旦失去過多，短時間很難恢復。」藥罐子白了道靈一眼：「當然，也不是不能瞬間恢復。」他看了看靜心，繼續道：「神仙姐姐的精元被血魂珠吸收，這比尋常失去精元的普通傷創，要嚴重的多。」
「因為還有很多殘存的餘毒，停留在神仙姐姐體內，這個是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排清的。」
「哦……」道靈聲音拉得很長，給人一種幡然頓悟的感覺。
藥罐子懶得理他，轉過身又在烏金藥罐中，翻個不停，林野好奇的看著。
過了一會，藥罐子把身子轉了過來，在他手中，已抓著一朵非常漂亮的艷麗玫瑰。
林野一眼就認出來，藥罐子手中的玫瑰，正是在太始綠洲內見到過的血色凝魂瑰。
「嘿嘿，林哥好眼力！」藥罐子掌心一翻，手中憑空出現一個搗藥罐，「這朵血色凝魂瑰，也是奇珍異草，沒想到你居然會認識，這可是我千辛萬苦，在萬丈絕崖上，採摘回來的。」
他說著，把血色凝魂瑰放在搗藥罐中，咚咚咚的搗了起來。
道靈哈哈笑著：「小肥仔，如果老哥我說，我曾親眼見到過成片的血色玫瑰，你信嗎？」
「切，大忽悠！」藥罐子乾脆低下頭，懶得理他。
道靈直翻白眼，正待要繼續說，林野止住他，從懷裡拿出一瓶僅剩的元丹，遞給了藥罐子。
「神仙姐姐失去精元過多，這瓶元丹和血色凝魂瑰混在一起，正好可以稍作彌補。」藥罐子又道：「只是可惜，在肥爺眼中，這元丹太普通不過了。」
他一副夜郎自大的憨態樣，一邊挑釁的看著道靈，一邊搗弄著血色凝魂瑰。
一朵凝魂瑰完全搗爛之後，林野又從翠玉葫蘆內，倒了些水出來，藥罐子混合著一瓶元丹，攪拌均勻，給靜心餵了下去。
靜心蒼白的臉上，這才漸漸有了血色，呼吸也慢慢變得均勻起來。
「哈，這下神仙姐姐，沒什麼大的危險了。」藥罐子道。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靜心長長密密的睫毛，眨動兩下，她悠悠的醒轉過來。
「小野。」
「心兒，我還在。」林野有點激動的看著她。
靜心苦笑一下，「我總是給你添麻煩，這下又拖累你了。」
林野稍微一愣，憐惜道：「你我之間，再不許說這樣的話。」
靜心沒有回答，將臉轉向一邊，不去看他。
道靈對藥罐子使了一個眼色，兩個傢伙都感覺到了情況有點不對，乖乖的走開了。
良久，靜心才又開口道：「你為什麼選擇我，而不是選擇她？」
林野和靜心並排而坐，眼神看向遠方，深邃而幽深，他並沒有回答靜心的話，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靜心乾笑道：「其實靈兒也很不錯，小姑娘體貼又可愛，而且和你青梅竹馬，你們兩個的情誼，也許比我要深。」
「心兒，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林野終於開口道：「我既然選擇了你，其它的過去，就不要再提了吧。」
「即使過去的不提，但是它依然在那裡，這份感情，你自問能夠釋懷嗎？」靜心的口吻，聽起來有些幽怨。
她估計在可惜，又在怨恨，既然上天讓她遇到了林野，為什麼在這之前，又讓他和古靈兒在一起呢。
林野長長歎了一口氣，坦然道：「釋不釋懷，誰又能知道呢，不如，就讓時間去沖淡它吧。」
「所以，你和我在一起，心裡始終會想著靈兒的，因為在你的內心深處，那份感情還在，時間能沖淡嗎？」靜心搖搖頭：「至少我不相信。」
不僅她不相信，就連林野自己，都沒有多大的把握，能夠忘掉靈兒，那小姑娘是他揮之不去的記憶，美好而又真摯。
試問，他怎能忘又怎麼捨得忘掉呢？
「你雖然選擇了我，但是心裡卻始終有她的，這一點，我不能忍受。」她說出的話，冷靜的讓林野感到窒息，「我不允許深愛的人心裡面，有另外一個姑娘，我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林野無奈的苦笑：「忘掉靈兒，我也做不到，其實我們都有一些做不到的事情，但是你卻知道，自從遇見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心裡一直都是有你的。」
他分明記得，在第一眼見到靜心的時候，他腦海中想的，卻是古靈兒的影子，那雖然是因為紅塵鐲的存在，讓林野丟失的一段記憶，可是在內心深處，他的靈兒，一直沒有走遠。
「小野，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也許，是我太自私了，一直不捨得將你放開，只想一個人獨有，我不偉大，心胸也不寬闊，我只是一個淡然的女子，平靜如水，經不起一點漣漪。」靜心幽深的眼眸裡，有她獨有的幽怨，這幽怨，是那樣的深沉，彷彿是不可見底的海淵，難以量測。
林野和她四目相對，她所有的心緒，被林野一一解讀，「心兒，你重傷在身，尚未痊癒，這裡戈壁茫茫，你又能走向哪裡呢？」
靜心聽得出來他語氣中的關切，把目光收回，又重新看向遠方：「世界之大，總有我容身之所，若我倆果真情緣未盡，他日再相逢，你若不棄，我定然從你。」
「難道……」林野頓了一下，「你就不能不走嗎？」
靜心的嘴角彎起，幽幽道：「小野，我的為人，你是清楚的。」
林野默然，心中如被針扎一樣的刺痛，但是他已決定，不再言語。
北方鬼戎境內的月光，總是那樣的皎潔，一輪圓月低垂天宇，將它聖潔如霜的月輝，灑向這片大地，清冷而又孤寂。
此時，兩顆曾經緊緊相依相偎的心，漸漸遠離了彼此，和那輪圓月一樣，將要承受不可未知的孤寂。
靜心默默起身，在她的霜頰上，分明有兩行清淚，在無聲的滴落，她悄無聲息的走向遠方，在月光下，一個人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