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致死 文 / 莊秋
本章提要：接上一章內容，劫走史倩、周文悅和蔣嫣的周守敬順利回到窯鎮。儘管蔣嫣一再否認鳳墓圖紙的存在、周文悅也苦心懇求不要對蔣嫣用刑，但周守敬絲毫沒有相信她的意思，而是打算以致命的威脅相逼……
窯鎮，周家老宅後院，蔣嫣被單獨扔進一間空房，而史倩和周文悅被扔進另一間空房，分別有人看守。
晨曦的微光從窗戶裡透進來，房間中浮塵游動。周文悅一直在哭著，即使被扔進了房間裡也一樣。
「你為什麼這麼害怕？」史倩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她。
「你不——不瞭解我爸。」周文悅抽噎著，她試圖壓住哭聲，「你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
「什麼？」
「周家所有的審訊，都是由他處理的……」周文悅稍稍鎮定了一些，「他會在那些人身上做試驗。」
「試驗什麼？」
「怎麼才讓人感覺到痛苦——無法忍受的痛苦，」周文悅的眼神中閃出一分恐懼，「到那時候你就會有一種感覺，無論如何你都要結束掉，無論如何你都忍受不到下一秒，然後你就會開口說話，哪怕你說完之後就會被殺掉……」
「你爸爸是管理周家內務的？」史倩想到了警局政工科的那些人。
周文悅閉上眼，點了點頭。
「我們得想個辦法離開這地方。」史倩看了看被熹微晨光映得發亮的窗戶。
「你想怎麼辦？」周文悅有點為難，「我被綁著，而你現在又……」
周文悅剛想說「一點也動不了」，但史倩竟自如地活動起來——雖然她被繩子綁著，但確實是自如地活動起來。
「我爸爸兩針打在你檀中、髀關穴上……」周文悅睜大了眼睛，「你難道也會移脈？」
「不會……」史倩笑了笑，「我猜如果你爸爸真的打在我的膻中穴的話，我可能就動不了了……但是你爸爸忘了我是女人……」
「胸衣？」周文悅愣了一下。
史倩點點頭，笑了一聲：「鋼架的，正好擋住了……」
周文悅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一直都裝著不能動……」史倩看了周圍，「我只想找個時機……不過我覺得現在都不是一個好時機。」
「嗯？」
「這個後院的防守太嚴密了……」史倩咬咬牙，「我沒有把握能救出蔣嫣、衝出去，而且……」說到這，她突然閉上了嘴。
「怎麼了？」
「就算我能衝出去，你要怎麼辦？」史倩看著周文悅問，「你要去哪裡？」
周文悅、史倩對面的房間裡，蔣嫣被綁在一把椅子上。
「真的，」蔣嫣已經沒有力氣辯解了，「根本就沒有鳳墓的地圖啊……」
「我不怕你不說……」周守敬的聲音依舊陰冷著，「你知道嗎，死亡對人來說不是最大的威脅——比如對你來說，可能死還是一種解脫……」他一邊說，一邊看著蔣嫣驚恐的表情，「你知道對於一個人而言最害怕的時候是什麼時候嗎？」
「嗯？」蔣嫣的聲音已經變音了。
「就是可怕的東西到來前的時候，你完全不知道你會怎麼樣，你會想盡一起辦法、不惜一切代價來逃避。」周守敬走到蔣嫣的背後，「其實這時候根本沒有東西來，你害怕的只是你自己。」
「真的沒有這種東西啊……」蔣嫣突然大聲哭叫起來，「真的沒有啊！你就是殺掉我，也不會有啊——」
蔣嫣正哭著，院子裡傳來幾聲槍響，隨之房間的門被「砰」的一聲踹開了。
史倩舉槍對著周守敬，大喊：「不許動！」
周文悅跟在史倩後面，見周守敬被史倩控制住，便上前去解蔣嫣的繩子。
「你不會想這樣……」周守敬稍稍舉起了雙手，「整個窯鎮都是周家的地方，你們逃不出去。」
「有你我還怕逃不出去？」史倩笑了笑，「反正沒有你我也逃不出去，不如賭一下試試。」
周文悅解開了蔣嫣，便走到周守敬面前，看著周守敬。周守敬的表情很複雜，但面對現在的女兒，他不好說、做什麼。
「爸……」周文悅把手伸進周守敬口袋摸出了一個小針盒，她的眼淚流了下來，「我已經求過你了……求過你不要用這個……」她眼都不眨地看著那個綠色的針盒，像是笑又像是哭。
周文悅笑著打開那個針盒，眼淚一滴滴地流進她的嘴角，周守敬瞪著她不知道她要幹什麼。
接下來的一幕出乎所有人意料，周文悅拔出針盒裡的兩根針刺向自己的「天突」「玉堂」二穴。周守敬不顧史倩的槍口，想要阻止，但無奈周文悅快了一步，把兩根針深深地扎進了身體裡。
等周守敬抓住周文悅時，周文悅已經倒在地上了。
「別碰我……」周文悅的聲音冷得像塊冰，周守敬打算抱起周文悅的，但聽見這聲音，不禁後退一步坐倒在地上。
蔣嫣衝上前抱住了周文悅，連聲問：「你怎麼了？」
「沒救……」周文悅閉眼哭了起來，「這是周家最毒的藥……我爸剛才想扎你的大包和巨厥兩穴……那樣的話，三分鐘之內他不救你，你的子宮就會爛掉……現在我扎的是我的天突、玉堂兩穴，這是死招，沒得救……」
「你為什麼……」蔣嫣幾乎是憤怒地問。
「我還能怎麼樣？」周文悅睜開眼，「我不能讓我爸這麼對你，阻止了我爸，我和周家的關係也就到此為止了……」
「那又怎麼樣啊！」
「我恨他們。」周文悅的聲音很小。
「什麼？」
「我恨他們！」周文悅大聲喊道，「我恨這裡的一切東西！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啊！到今天我沒有過過一個生日！你知道我多大嗎？」她見蔣嫣沒法回答，便費力地動動嘴唇說：「我二十三歲……去隴西碰見你那天是我生日，那天我給自己放了假，在一個路邊的攤子上磕瓜子，還買了西瓜。」
蔣嫣抱緊了周文悅。
「我一生都毀在這些東西上了……」周文悅的聲音嘶啞起來，「我現在不死，就還得繼續下去，沒得改變。」
蔣嫣把頭湊到周文悅耳朵邊，低聲說：「我們害了你。」
周文悅想說話，但卻一點也說不出來了，她拚命伸出手，死死地抱住了蔣嫣，好像是在黑暗中抓到了一隻火炬那樣。
「什麼都看不見……」她眼神渙散，發出了最後幾個音節。
蔣嫣一直抱著她，但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不再動、不再呼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