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章 拯救與感謝 文 / 莊秋
懷昌市,周文喬等人確信沒有被追蹤後,前往沈華生在懷昌市的秘密基地,計劃用沈華生之前偷來的汽車開到絳源市惠通公司總部。
「車子好像有點問題了……」沈華生看了看汽車說,「我得修一下。」
「大概多長時間。」周文喬問。
「三四十分鐘吧,我盡量動作快一點。」
「呃……市中心醫院離這裡遠不遠?」
「就在附近,怎麼了?」
「我想去看看……剛才聽到獄警說一個傷者被送到了市中心醫院,我想受傷的大概也就蔣嫣一個人吧,我想去看看她。」
「你還真有心啊。」楊協拋著媚眼說,「這個時候了。」
「你簡直是廢話。」周文喬不耐煩地回答。
「向東走個一百米就到了。」沈華生扳開汽車的前蓋,看著發動機說。
「知道了,謝謝。」周文喬看著東邊一百米出高高的醫院大樓說。
一小時前,兩個中年男人站在蔣嫣的身邊,期待著蔣嫣的回答。
「蔣嫣啊,要不是我和你滕叔叔,你大概都住不到這麼好的病房啊……雖然我們也不知道你是何苦這樣」一個中年男人規勸著,「現在一切都說出來不好嗎……」
十七年前的晚上,回到家後,父親對她大發雷霆。
「誰讓你收人家東西的,那是誰的東西你知道嗎!?啊!?」父親打了她,似乎不是非常重,但很疼,她哭了,小精靈被父親粗暴地扔到窗外。
「媽媽!」她大叫著,帶著一臉委屈的淚水,「媽媽——」聲音很淒慘,隔壁的老奶奶來敲門了。
「我要我媽媽啊——」她為了加大自己的力量,奮力跳動著,「媽媽——」
父親停手了,慢慢跪倒她面前,抱起她,壓低聲音說:「別哭了,別哭了啊……再哭媽媽是會不高興的啊。」
她懂事地點點頭,竭力收住聲音,被胸口頂上來的氣嗆得咳嗽起來。
「可別打孩子啊……」門外的老奶奶急了,「就是打,也要讓孩子哭出聲啊,不能捂著啊。」
「哎,沒事呢……誤會,小誤會……」父親一邊解釋,一邊打開門,向老奶奶賠禮道歉,「打擾您休息了。」
老奶奶看到她沒事,就放心地回去了。
後來父親哄著她睡覺,她假裝睡著了,偷偷看著父親走進房間,拿出她媽媽的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走到客廳裡對著媽媽的遺像說話,後來蹲在遺像邊扶著桌角哭了……她不知道父親為什麼要穿媽媽的衣服,也許是太想媽媽了。
那時候她已經知道死是什麼意思了,不過那天她知道的最重要的是,她不能再相信小精靈了,以後要靠她自己。
之後的一天,她趁著人多,把商店貨架上的洋娃娃裝進書包裡帶走了。
那時候也沒有探測儀,這事誰都不知道。
直到後來,一直到靠上研究生了,她看見那些貨架上的東西,還是忍不住要伸手——到並不是因為沒有錢。
她只是不斷地想起那些過往,為自己當時還想著「明天再來」感到恥辱,只是不斷想證明靠自己是能做到的,不斷編造出各種借口來滿足自己的**。
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
三個月前,她偷了周文喬的膠卷盒,後來又在車上偷了沈華生的槍。
周文喬曾經調侃說:「你真是神偷啊。」
她只是笑笑,周文喬意識到自己玩笑開得不好,就沒再多說話。
三年前,回家時,她遇到了一個相貌頹唐的中年人,中年人已經不認識她了,但她卻開口向中年人打招呼:「你好,你還記得我嗎?」
「你是……」中年人不大記得了。
「從前……我……呃,我小時候你幫我付過糖果前,送我回家的,我家在東平區十六號,你記得嗎?」
「啊……」中年人想了很久,終於想起來了,「哦,對,你現在都長這麼大啦。」
他們相互寒暄了幾句,便各走各路了。
很不巧的是,沒多久蔣嫣看到了一篇從前的報道,說那個中年人其實是個專門拐賣女童的人販子,十年前落網,後來因為表現良好才減刑放出來。
看完這篇報道後她不經回想起那天下午柔和了的陽光,但現在想來卻讓人戰慄不已。
如果不是她家住在東平區,她一定會被拐走的。
十七年前的下午,那個聲音曾問過:「你爸爸什麼時候下班啊。」
「快了。」
「你爸爸是幹什麼的呢?下班這麼遲啊。」
天已經黑了。
「我爸爸是專門抓壞人的……」
後來又說了什麼她就真的不記得了,只是那個人很快就走了。
為什麼呢?
她明白了,因為她的爸爸是警察,所以他不敢拐賣她,因為她的爸爸是刑警,她的爸爸名叫蔣繼剛……現在是懷昌市警局刑警大隊隊長。
本來這次,她根本沒有要去錢教授的考古隊的意思,但是她爸爸聽說到考古隊裡有個人叫周文喬以後,就要她參加這次活動……目的只有一個,幫蔣繼剛留意這個周文喬。
這一次,是父親逼她去偷。
就在今天,若干小時前,尚在慧鑲縣衛生所的她接到父親的電話——那是父親的聲音已經完全不是之前那個蔣繼剛了,而是一個只要能活下去連狗都能做的人。他告訴她自己被陷害了,求她一定要救救他。
可她剛離開不久,就被周文傑抓住,現在又到了醫院,偶然碰見的蕎蕎也不知去向。
醒來之後,她一直沉在自己混亂的記憶之中,一時間,二十多年的記憶都湧上心頭,一切遠去的東西又在她昏迷的時刻重新回到眼前,包括她那個在她小時候死去的母親。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她總覺得蕎蕎和自己很像。
不過事已至此,她身處警方控制下,一切都已成為空談。
一小時前。
「蔣嫣啊,要不是我和你滕叔叔,你大概都住不到這麼好的病房啊……雖然我們也不知道你是何苦這樣」那個中年男人規勸著,「現在一切都說出來不好嗎……」
蔣嫣看著站在她床邊的兩個人,慢慢說:「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對不起,可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蔣嫣啊,你……周文喬有什麼事,你就是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你爸爸考慮啊。」
「對不起,我很累……」蔣嫣轉過身說,她的聲音虛弱到極點。
兩個中年人沉默了,幾分鐘後,一個人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電話那端傳來一個沉著地聲音。
「余隊……她全忘了,從她這裡查不出什麼的……恐怕要一段時間才能再查出來了。」中年人對著手機說。
「周文喬這麼乾淨!?」電話那端的人脫口而出,「只要他盜過一個墳墓我就可以定死他。」
「余隊,我們盡力了。」
一小時後,一個護工走進病房,在乾乾淨淨的病房裡東掃掃西掃掃,最後來到床邊,悄悄將一隻手機塞進進蔣嫣手中。
蔣嫣背過身,拿起手機,正看見屏幕上寫著:
「其實在懷昌市的賓館裡,我就知道你還有不想讓我知道的一面——你知道嗎?我是從來不會亂放手機的,尤其是不會把手機放到你的包裡,手機在你手上只可能是你拿來的。所以後來,為了防範,在鬼樓裡讓你看見膠卷盒以後,我就拿了一個掉包的膠卷盒讓你偷。但是後來你在雷平鎮的舉動讓我知道你不是惠通公司的人,而且我突然想起來懷昌市的刑警隊長也姓蔣,調查之後也真是這樣的:你是他女兒……於是我一直開著手機——只要你告訴你父親手機號碼,就一定能追查到我,不過你沒有。我想你也理解了我在做什麼了,如果今晚你對警察說了什麼的話,此時我是絕對不會出來的……總之,謝謝你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