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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魔劍刃 文 / 天下我有

    一別十三年,陳浩然父子竟重逢於山洞之內,世事總難以預料。只是鄉音雖無改,二人相見卻不相識。陳浩然說:「你。」欣道說:「爹,我是道兒,道兒很掛念爹爹啊。」道兒。親切的面容慢慢在陳浩然眼前浮現,喚起了無邊的思憶,前塵往事,段段襲來。陳浩然似明非明,只是欣道的出現,確使他情緒起伏不定,淚水也不禁從眼角滲出。

    楊天德說:「父子重逢,實在感人至深啊。」楊天咋說:「就讓我送你們下地獄去團聚吧。」楊天咋使出哀傷劍法哀哀生死緣。欣道說:「哼,來吧。」欣道突然說:「啊,爹。」

    陳浩然說:「情殺,我們再鬥。」楊天咋心想:情殺?他。但見輕盈劍,陳浩然本能隨即記起其宿敵情殺,一股如黑色巨狗的氣勢,立時似要吞天而來。楊天德說:「蠢材,快退。」

    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魔劍刃陳浩然再展光芒,不應存在於世上的絕世一劍。今日重臨人間。無需思考,更不用記憶,只要手持魔劍刃,陳浩然便能不自覺地並發出凌厲可怕的惡招,面對陳浩然,楊天咋的結果只有。

    劍碎,人亡。血泊從劍尖慢慢滴在陳浩然的頭上,陳浩然的記憶既遺忘於血腥殺戮中。也就回歸於血腥殺戮之中。陳浩然說:「魔劍刃陳浩然就是我。」

    白預警說:「鼎鼎大名的遼東劍王,就讓你看看我白預警的真武太乙心經的厲害吧。」「真武太乙心經頂級功力。玄武三獸,全給我出來。」瓊吞穹蒼。鬼哭神嚎。玄獸真獸同一時間分為三頭,呈牛,像,瓊之形象,夾著無匹氣勁直撲陳浩然而來,果真鬼哭神嚎。

    陳浩然大喝一聲。但,鬼哭神嚎又如何?今日再臨人間的魔劍刃陳浩然,只會鬼神辟易。陳浩然使出青史劍法天誅地滅。

    白預警說:「魔劍刃劍鋒,果然不可少窺。看我的萬象歸一。」白預警不住將功力提升。全力把散亂於空氣中的玄武真獸合而為一。一條前所未有的真獸頃刻而出,直噬向陳浩然。

    只陳浩然身經百戰,平生攻城野戰,面對百萬大軍尚且毫無懼色。區區一頭魔氣聚成之玄武真獸。又怎能使他皺一下眉頭。陳浩然內力一渾。沙石狂射而出。正是其家傳絕學青史劍法天愁地慘。

    真獸何堪魔劍刃剛極雄霸的劍鋒,哀嚎沖天,太乙邪勁全給轟得一塌糊塗。陳浩然說:「用盡你的全力吧。」「因為這是你一生的最後一招。」白預警說:「什麼?」

    白預警說:「可惡啊。」「啊。這是。」陳浩然使出青史劍法笑傲江湖再破殺禪道。

    在魔劍刃陳浩然面前,一代異人,也逃不了成為劍下亡魂。白預警胸前劍勁破體而出,登時氣絕。楊天德說:「上人。」突然,楊天德啊了一聲。

    陳浩然已經來到楊天德後面。說:「拋下部下,不戰而逃,你是個奸險卑鄙的主子。」楊天德說:「哼,跟你拼了。」避無可避,楊天德只有以實力保存生命,回身一招,已是畢生的最強。楊天德使出名門正劍只爭朝夕。雙劍爭雄,十三年前的歷史,再度重現,當年一戰,天奧維就憑這一劍,敗盡所有高手,堪稱當世第一人。

    只是今非昔比,好日劍法的主人已非天奧維。而今日的陳浩然亦絕非當日的陳浩然,戰果。當然要改寫了。就在魔劍刃劍斬在楊天德頸上之際,劍鋒突然凝住了,只因一個人的出現。陳浩然說:「你。」世上足以將魔劍刃陳浩然停止的人,赫然是鐵血將軍白濤還。

    陳浩然說:「你。」只是陳浩然的停步,並非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眼前是個他更想殺的人。楊天德說:「哈哈,白將軍,你們終於到了。」欣道說:「啊,白濤還。」慕容自清心想:白將軍怎會出現在此?白濤還的出現,似乎又是楊天德的另一安排,這個楊天德。

    龍鱗平外,漫山遍野軍旗飄揚,來者正是以白濤還為首的十萬期家軍。適逢其會的,還有大行文宗皇帝的左右手韓曲,路網及。白濤還說:「遼東劍王,別來無恙吧。」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一幕幕黑土兄弟慘死的往事即時湧上心頭。除了斬殺白濤還,陳浩然還可以想著其他嗎?陳浩然說:「白濤還,納命來。」軍士見狀,隨即一擁而上,誓保主子。但白濤還橫手一揮,眾人立時停步,好厲害的治軍能力。白濤還曾參與追殺黑土戰士的任務,面對陳浩然,問心有愧。白濤還說:「來吧,我欠你的,總要有個交代。」

    欣道說:「爹,不要。」欣道一言,使白濤還頸項之前的魔劍刃劍鋒,突然停止。陳浩然說:「為何要出賣我們?」白濤還說:「當日之事我並不知情,當我趕到竹林時,你們的戰鬥早已完結。」「你要殺我我也無話可說,只是由此至終,我沒有殺害過一個遼東的戰士。」陳浩然深知白濤還非巧言令色之人,何況今日形勢,他亦無需惺惺作態。事實上陳浩然只是道聽途說,當日之事沒有真憑實據追究白濤還。但當日之仇就這樣不明不白的作罷嗎?一時間陳浩然也不知如何是好。

    楊天德心想:嘿嘿,是機會了。正當陳浩然二人沉思之際,楊天德看準機會,欲乘虛而入。陳浩然啊了一聲。論陰謀與狡詐,楊天德不愧為天奧維的接班人。楊天德雖狡詐,但不要忘記,還有一個更聰明睿智的欣道。欣道說:「卑鄙小人,永遠只會乘人之危。」「哼,一個眼色就知道你要出蠱惑了。」楊天德說:「是嗎?」

    偷襲不成,楊天德已借勢遠去。楊天德說:「哈哈。好聰明的小子,可惜我人馬已到齊,敗的一定是你們了。」韓曲說:「二皇子,讓下官助你一把好嗎?」楊天德說:「好,給我把他們。」忽然,韓曲單手一提,竟將楊天德要穴點中。楊天德說:「啊,你。」楊天德一生用計,但想不到最後竟被部下暗算。

    楊天德說:「可惡啊,你作反了。」形勢逆轉。但楊天德絕不坐以待斃……可是作反之人,怎會單獨行事。楊天德說:「你。」白濤還說:「二皇子,我們都是奉命行事,對不起。」為免再生事端。白濤還當機立斷。斬殺楊天德在紫月之下。但他不怕犯下弒君之罪嗎?

    奇變陡生,在場眾人無不驚訝不已。白濤還說:「拿詔書來。」白濤還說:「奉攝政王曹龜年遺詔,立十八皇子楊天命為新君。剋日回京奔喪,並即位展性。」「大皇子楊天祐,二皇子楊天德,五皇子楊天咋如有異心,立斬無赦,欽此。」欣道說:「什麼?」「要來的,總也要來,你怎也避不了。」不過,一切也是定局了。楊天命一下子成為一國之君,一時間顯得不知所措。眾人跪下說:「參見皇上。」「參見皇上。」「參見皇上。」

    楊天命說:「欣道,你真的不跟我回京,一起為人民創造美好的新時代嗎?」欣道說:「君臣總有分,但我還是喜歡跟你稱兄道弟,若我回京,你為君,我為臣,那便不太好玩了。」楊天命說:「但朕的江水卻需要你幫助治理。」欣道說:「這樣吧,你在朝中施行仁政,我為你監察地方政令是否準確施行,如有貪官污吏陽奉陰違,一律嚴懲。」楊天命說:「既然你這樣說,好吧,但朕命你要每年來京城探我一次,每次最少住上一個月。」欣道說:「那就得看你用什麼招呼朋友了,哈哈。」

    楊天命說:「想不到我從不想當皇帝,到頭來便成了皇,而那些想做皇帝的人,卻付上了寶貴的性命。」人生如浮萍,萬事總知,那可預計明天呢?只是當下,人總得自知,自愛,自重。龍鱗平崖之上,陳浩然與欣道正站在其中。這對父子,終於排除萬難,再次重逢了。

    欣道說:「爹,我們終於可以這樣一起看著夕陽了。」「我知道這是我渴望了十三年的事情啊。」陳浩然說:「道兒,你已長大成人,我亦心感安慰,今日我們父子重逢,上天總算待我這個殺生之人不薄。」「爹只希望你一生平安,行俠仗義,持守你親生父親欣悅的信念做人。」欣道說:「爹,我的路我已經知道怎樣走,我絕對不會辜負你的教誨。」陳浩然說:「道兒,魔劍刃已跟隨了你十三年,我也不需要它了。」欣道說:「爹。」

    陳浩然說:「魔劍刃由我父親青史傳予給我之後,一直帶著不祥及不幸,引起的只有恩怨交纏,塗炭生靈。」「道兒是個祥和之人,爹希望魔劍刃在你手中能重振光芒,為正義事業創一番成就。」欣道說:「爹,道兒明白。」欣道啊了一聲,說:「爹,你要到哪裡去?」陳浩然說:「我也不知道,做完一點事後,也是時候找一處清靜的地方想一想人生。」一點事?陳浩然過去一切,都如在夢中,也許,生命本身就是一場夢,一場只有等待生命終結才會幻滅的夢。欣道明白陳浩然的心,人總有迷茫的時候,亦只有自己,才可以打開這個困局吧?

    人生多苦難,逆境本常事,消極逃避根本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只有堅決面對,毅然承擔,才不枉負少年頭。誰能以鐵鑄的心毅然力抗命運到底,誰就是最後的勝利者。誰願以赤城的心,為人類自由,平等,公義,而奮戰,誰就能到最後無悔地安然自處,並能。無悔今生。

    欣道說:「爹,你放心吧,我會用這柄魔劍刃,為人類自由,平等,公義而奮戰。」「總不辱魔劍刃與父親的名字,亦不負爹你的期望。」「我執魔劍刃,仗義逞英豪,概然當以慷,生死輕鴻毛。」

    一柄魔劍刃,帶出了無數的江湖恩怨,這劍的名字,令陳浩然付上了令人歎息的前半生到了欣道手中的魔劍刃,又是怎樣的一個故事呢?也是沒有人可以知道。命運從來都是無從捉摸的東西。也許人生可以把持的,唯有是自己的心,自己的夢,我們總得相信,只有夢想,人生才變得有意義。但,陳浩然現在的夢想,又是什麼?

    譬如一燈,燃千百燈,冥者皆明。明終不盡。夫一菩薩開道千百聚生。其道意亦不滅盡,是名無盡燈。維摩經,菩薩品。

    歲龍族,關外遊牧民族。長期與荒沙野草為伍。民風極其強悍。數十年前。歲龍族族主手持九雷斬馬刀,揭竿起義,將十萬牧民集結。建立起歲龍一族。歲龍族族主霸氣縱橫,矢志率領族人染指中土,以擺脫逐草而居的塞外窮困生活。其後歲龍族族主之後萬雷山深入中土,建立萬門,作為佔領中土的第一步,歲龍族大軍則駐紮關外,隨時裡應外合。九雷斬馬刀因而成為族主信物,見刀如見族主。可是事與願違,八絕大會一役,萬雷山死於陳浩然劍下,歲龍族侵佔中原大計只成南柯一夢。日沉西山,卻再起東來,十八年後九雷斬馬刀重現人間。

    手持九雷斬馬刀之人,其霸氣狂傲比萬雷山猶有過之,他赫然就是歲龍族是新族主:歲龍。今天,他將要帶領歲龍一族,再次問鼎中原。

    歲龍說:「據消息顯示,中原皇朝為爭皇位,兄弟砌牆,連鎮守邊塞的十萬期家軍也南撤參與其事。」「這正是我們進軍的好時機,萬事俱備,就待軍師迦葉尊者與我們會合,我們便揮軍直搗中土京城。」「我現以族主之名向長生天起誓,皇天在上,佑我歲龍一族進駐中土,馬到功成。」眾人說:「歲龍一族,進駐中土。」權力的**,總是無休無止,是世間上最大的貪,最深的癡,最膩的惡。帶來的卻是窮兵贖武,不理黎民百姓活於水深火熱,不顧生靈的塗炭。

    極目塞外,廣闊無邊,有的只是碧草連天的荒郊曠野,與及一個驅趕著羊群的牧羊人,徒步而來。他竟是陳浩然。一代劍王鋒芒已盡斂,看上去,他便比一個凡人更加平凡百倍。

    陳浩然心想:楊天命剛承天運,還未及回京即位,邊患便即時湧現,為了道兒,為了天下蒼生。雖千軍萬馬,我陳浩然亦要將他們阻擋於關外。歲龍族說:「怎麼?」「發生什麼事。」久經訓練的沙場戰馬,竟會突然失控。

    一切的混亂,都只因眼前之人的出現。歲龍心想:這人。

    夜,歲龍族營寨。遊牧民族民風雖強悍,但軍紀組織卻不如中土之嚴密。亦沒有所謂軍營禁地,營寨根本就是牧民一家老少聚居之地。擋路之人,正是歲龍族族主,歲龍。歲龍說:「你究竟是誰?」日間一見,歲龍深知陳浩然絕不簡單,但見陳浩然前來,早已如箭在弦,持刀等待。

    陳浩然說:「來殺你,阻止你入關的人。」歲龍說:「殺我?也得問問我的九雷斬馬刀是否願意。」歲龍啊了一聲。只見陳浩然身邊的羊群安坐地上,全然不為二人的殺氣影響,的確,在魔劍刃陳浩然的掩護下,比逃到世上任何地方都要安全。

    歲龍心想:好鋒利的劍鋒。歲龍說:「來吧。」突然,一把聲音說:「且慢。」只見來人正是一個赤腳僧侶,手持一支長竹,從對河遠處緩步而來。歲龍說:「嘿嘿,國師,你終於到了。」來者正是迦葉尊者。

    迦葉尊者說:「阿彌陀佛,族主,這個挑戰者就讓我對付吧。」陳浩然心想:一葦渡江,這僧人看來絕不簡單。身不動,氣不喘,幾個上落,迦葉尊者已來到陳浩然身前,輕功之俊,修為之高,堪稱絕世高手。迦葉尊者說:「阿彌陀佛。」

    迦葉尊者說:「施主,貧僧乃歲龍族國師,你要殺族主,請先殺我。」陳浩然說:「無妨,大師,請。」迦葉尊者說:「但貧僧風沙千里,迢迢歸來,實在疲憊不堪,可否將決戰之日暫緩兩天,待貧僧稍作休息。」迦葉尊者說:「關外野民,雖不懂禮儀教化,但都是崇尚公平武鬥的戰士,施主無需多疑。」「這兩天施主更可在族內自由進出,只要不傷人命便是。」陳浩然說:「好。既然大師此說,我等你。」陳浩然又豈是亂傷無辜之人,迦葉的建議,他亦欣然接納。迦葉尊者說:「阿彌陀佛,貧僧先在此謝過。」歲龍說:「國師,這。」迦葉尊者說:「族主請放心,佛心底下,一切自有安排。」

    晨光曦微,輕洗平原青山。風吹草低,盡見放牧牛羊。牧童無腔。草笛隨意吹奏。聊作平原之歌。陳浩然心想:一如國師迦葉承諾,決戰之前,我在歲龍族受到上賓式的招待,且行動自如。沒有受到任何監視。歲龍族內。亦沒有所謂的禁地。誠然天地悠悠,萬物並生,清風明月。四時共享,大地並不私有。不知何時開始,土地變得了資產,而為一小卻人所佔有,究竟理由何在?這些歲龍族孩童,天真爛漫,他們真的為了一己私慾,為了滿足無言的貪念而入侵中原嗎?不,我相信他們不過要求兩餐溫飽而已。

    陳浩然心想:中原地區無論氣候,資源,都遠比這裡豐裕得多。而繁盛之地,每天所浪費的食物,也許已足夠他們生活的所需。但中原人坐擁富裕之地,拚死保有既得利益,寧願棄如敝履,也不甘與他們共享剩餘的資源。如此說來,歲龍族人的侵略,是十惡不赦嗎?大概正邪之間,善惡之判,我也要好好想一想他。

    兩日後,藏血峰。大漠草原中的一個高地,終年積雪,故名藏血峰。雪首戀峰,大寂禪,煙霞養得慧身堅。時有坐到忘言處,迦葉迎來化悲顏。

    陳浩然說:「大師,來吧。」迦葉尊者說:「陳浩然施主,看你的目光,比兩日前的殺氣明顯減弱了,是否兩天以來有所體會?」陳浩然說:「不錯,也許我對歲龍一族已有所改觀。」「但是我仍可以肯定,要避免歲龍族及中土人民兵戎相見,斬殺你們仍是最佳的解決方法。」迦葉尊者說:「唔,我同意。」「他亦同意了。」迦葉隨後擲出一物,竟是歲龍族主的人頭。

    事出突然,陳浩然也感愕然。迦葉尊者說:「成住壞空,生老病死,不過人生必經歷練,施主不必過份驚訝。」陳浩然說:「是你將他。」迦葉尊者說:「不,他是死於自己的執念之上。」「族主天生強悍,當他誕生的一天,便注定要肩負入侵中原的使命,他不死,干戈難以平息。」陳浩然說:「可惜的是,作為一個戰士,他卻不能死在戰場上。」陳浩然曾是遼東戰士,深明作為一個戰士的意願。迦葉尊者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執念,族主亦明白他的執念必至生靈塗炭,所以他必須一死以彌兵變。」

    迦葉尊者說:「人墮六道以為人,只因心中有所執,貧僧有,族主有,陳浩然施主也有。」「且讓貧僧先為施主破執吧。」迦葉來勢如排山倒海,直壓陳浩然而來,陳浩然不得不拼了。

    陳浩然縱橫江湖,超凡境界幾近無人能敵,但這石破驚天的一拼使他明白,世上沒有永遠的無敵。

    迦葉尊者說:「從施主身上所散發出的驚天殺氣可知,過往死在施主手下的絕不下萬人。」陳浩然說:「人在江湖,殺戮總難避免。」迦葉尊者說:「生死業報,卻越種越深,施主請撫心自問,死在你屠劍之下的人,都是死有餘辜嗎?」陳浩然說:「這。」心想:回想我前半生只一心為父報仇,因而殺戮不止。而爹一生執於一個魔劍刃劍名,而命喪別人刀下,想來爹的死,或多或少也是他的執念所致。

    陳浩然心想:其後由於欣悅之言,我改變了生命的理念。為人類的自由,平等,公義而奮戰,我深信這個理念絕對不會有錯。只是到頭來殺戮更多,使無數遼東戰士,皇朝軍民埋骨異域。單單死在我手下的人便已不計其數,他們真的死有餘辜嗎?重重孽障,一下子湧上心頭,陳浩然只感覺到一份深重的罪疚重重壓在良知之上。陳浩然心想:的確,殺戮就是殺戮,不管有什麼理由,不管有什麼借口,殺戮本身就是罪孽。迦葉尊者說:「施主,你似乎已開始明白了。」陳浩然說:「是。」

    陳浩然靈台一片清明之際,意隨心動,功力驟然提升至另一境界。暴吼一聲,劍勁如山洪爆發,氣吞天下,猛然震開了迦葉的苦苦相逼。

    陳浩然的這一劍,已然突破了天下一切武學的範疇,威力天下無敵,迦葉哪能擋之,全身經脈盡碎,慘然敗退。陳浩然手中雖已沒有魔劍刃,但他的一雙手,卻超越了魔劍刃的鋒利。超越了魔劍刃的靈氣。如今的陳浩然,神采飛揚,雙目炯炯有神,儼如天神下凡。

    迦葉尊者說:「施主神功超凡入聖,貧僧敗得心服口服,請動手吧。」陳浩然說:「大師,你。」陳浩然人如驚雷疾電,已來到迦葉尊者之前。

    陳浩然說:「迦葉大師,看來你不是為殺我而來,而是為我這殺孽深重的人帶來一條出路。」「族主之死,亦是大師為了平息干戈而大義滅親吧。只是如此一來,卻使大師菋於殺戒。」迦葉尊者說:「殺戮一人而能救千百蒼生,雖下地獄,貧僧亦甘願往之。」陳浩然說:「世人皆戒殺以免墮地獄之苦,大師卻先以天下蒼生為念,不為於苦報加身,佛法慈悲也許莫過於此。」迦葉尊者說:「看來施主心中的明燈已燃起。」陳浩然說:「大師當頭棒喝,令我明白碧海穹蒼,天地萬象,本是混沌一體,萬物自性亦寂然一片,我本不是我。」「我動,只因識動,殺戮因我而起,我根本什麼也不是。」「我,陳浩然,根本從來沒有過。」

    迦葉尊者說:「好,施主既證得真如,我便送施主一程吧。」陳浩然說:「多謝大師。」迦葉尊者說:「佛說眾生苦,皆在生老病死中,愛別離,怨僧會,求不得,五陰熾盛,八苦相煎。」藏血峰上,既埋藏陳浩然一切執念,亦傳佛藏法印予陳浩然,是巧合,還是因果。迦葉尊者說:「苦執由心生,破執成佛也由心始,現貧僧傳你佛心印。」「願燃你心中佛燈,觀照自在,普及世人,不昧因果。」「譬如一燈,燃千百燈。」「冥者皆明,明終不盡。」

    陳浩然心想:是了。是這裡了,在我內心深處,我感到一片安祥和平靜。六識已閉,我大概已經死了。還有,快樂,我一生以來,從沒有過的快樂。但是,當我知道我死了不久之後,我的感覺忽然又有回了。當我再度恢復意識時,我將會有大改變,也許我會獲得重生,這一切,將在不久的未來發生,我知道。

    陳浩然啊了一聲。迦葉尊者說:「施主,你醒來了?」陳浩然說:「大師。」陳浩然醒來,正躺在一輛驢車之上,驅車之人,正是迦葉。陳浩然說:「大師,我不是已經死了嗎?」迦葉尊者說:「是,那個叫陳浩然的人已經死了很久,你只是我在路途上順道所載的一個平凡人而已。」陳浩然說:「對,陳浩然已經死了。」「那麼,大師,我們現在要到哪裡去?」

    迦葉尊者說:「我們現在前進的路,正是千百年前佛祖釋迦摩尼所行過路,道路的盡頭,就是佛祖得道之處。」陳浩然說:「那佛祖得道之處,又會是什麼地方呢?」迦葉尊者說:「貧僧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我們就可以看見了。」密遮樹頂的天空,疏透著浮雲清風,山道嫻靜明朗,使我領略著像數念珠的蟬鳴。

    萬籟俱寂,沒有其他聲音,寂寞到了極點,山道上什麼都沒有。我來到了既無記憶也無其他的地方,沐浴著夏季的強烈陽光,一片巧然。人,曾存在過嗎?也許有,也許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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