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余焰的天空 文 / 洪天水
且說信王洪仁發在青鳥嶺會議上突然發作,痛哭流涕,為洪姓諸王沒有得到在軍制改易中的軍中職務叫屈,場上氣氛一時極為尷尬。
盧森見狀,就笑哈哈的說:「信王是性情中人,心裡有事就免不得口中一一道來,這沒什麼,一會兒,你有哪些想法和建言,仍要細細的說與朕聽,再不說呢,眼見得咱就要從這伏牛山谷中殺出去了!」
盧森轉視大家:「可是,現在還得把太平天國眼目前的事情說透啊!因為後天開始,咱們的大隊就要起程了,而且是起程的起程,分兵的分兵。你們回去之後,都要先把家小、本部都安頓好,笨重的物件不要帶了,影響大隊的行軍速度。對了,最遲今晚戌時,新軍制施行的隊伍要把你們營以上官長的名單報來,不得有誤。」這中間誰有軍力部署上的事情就找忠王,具體法度找史密斯總參謀長,總之,各有所歸。」
會議散卻之後,盧森就回到了寢帳,在距離寢帳不遠處,他看見女一軍的余焰騎在馬上,英姿煥發,正在指揮著把劈山大炮裝車呢。盧森就喊小楊,讓她過去告訴余軍長,所有的劈山大炮都不帶,只帶開花大炮走。
吩咐完畢,有些疲倦的盧森就伏在案上,想略微的小憩一會兒,可是,寢帳外邊有爭執的聲音傳來。
盧森就起身來到門前,這時候,聞聲而來的秦書萍也到了寢帳的門口。
原來,是女一軍余焰聽了小楊的傳達後,想不通,就來找天王問清楚,可門口的鄭阿珍見到天王在休息,就請余焰火過會兒再來,余焰就生氣了,大聲的斥責著鄭阿珍。
秦書萍趕緊上前拉開鄭阿珍,還沒等她說話,余焰就質問秦書萍,問她曉不曉得她是誰?秦書萍一聽就明白了,連忙說,「余娘娘,您別生氣,她們不懂事,您稍等片刻,我去招呼天王一聲,說您來找天王有事了。」
余焰這回還真是就橫下心了,她一把抓住秦書萍的肩膀,「不敢有勞你大駕,天王駐蹕在哪裡,哪裡就是我的家,我回家難道還要你們外人招呼不成嗎?」
這一下,把秦書萍也給噎住了,就在這時,盧森站到了當口。
「哦,是余軍長啊,你有什麼事嗎?」盧森笑著問道。
氣憤在胸的余焰猛的一抬頭,見到天王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了,就有些發蒙,加之又聽到天王喊她的新稱呼,更是一愣神兒,習慣的就要長跪下去,盧森一見余焰要跪下,就下意識的伸手托住她的手臂,這一下倒好,余焰整個人就幾乎癱在了盧森的身上了!
見到這般情景,秦書萍就示意鄭阿珍她們幾個退到寢帳一側,自己就用手略微一托余焰的腰,把她帶進帳內,自己在外面順手把帳門關好了。
站在寢帳門外的秦書萍心中一陣一陣的神思奔湧,對於余焰,自己是同情的,而她也知道,盧森對於自己已經是處於離不開的程度了。
這些日子裡,秦書萍眼看著余焰的女軍就在盧森的眼皮子底下,她們的頭領余焰更是與這洪天王近在咫尺。
盧森這些日子一門心思的思考著山外面的大事,幾乎無時無刻都在籌劃著即將到來的征程。可是,終日裡有一個完全不變的勢頭,那就是數月以來,天王就是一個人單獨的睡去,沒有一次叫人侍寢。
對於這一點,信王洪仁發不曉得通過什麼關節也聽說了,就幾次偷偷的詢問於她,這位洪家的信王非常擔心,是不是長期的緊張導致天王出了什麼病症了呢?
自己對於信王洪仁發的問題也只能含糊其辭,以至於洪家三王乃至於王宗之中都以為是她秦掌率獨霸了宮闈了呢。
對於這些猜疑、抱怨,秦書萍也是心有餘悸,她知道,畢竟大家還認這個天王的,如果僅僅是這樣,自己受點委屈,被人猜忌,也就不算的什麼大不了的了!
可是,秦書萍有好幾次,真實的發現了余娘娘的心事。
早上,一般在天王上嶺之前,秦書萍都先要自己登上青鳥嶺頂上,察看清楚之後,再悄悄地下來,候著天王上去。
可是,有好幾次,在登嶺的小路旁,秦書萍都看到了余焰猶豫的身影,如此,秦書萍就覺得自己好像充當了一個阻擋人家好合的角色。
對於這一點,秦書萍也是一直耿耿於心。這回呢,余焰闖上門來,就在帳門口的一瞬間,秦書萍忽然覺得,自己要彌補一下自己以往的過失,也許,這一次會使得事情有了圓滿的結局呢。
眼見得余焰就依偎在自己的身上,而帳門又被加意的關上了。
這樣一來,本來沒有什麼的盧森就有些緊張,他扶著渾身顫抖的余焰坐到一邊的椅子上,自己就做到了她的對面。
余焰雖然神志已然緩了過來,可是,多年的習慣是她如何敢和天王對坐?盧森看明白了余焰的拘謹,就趕緊擺手說:「你既然當我是你的親人,那麼,在這私下裡,咱就不要拘於禮節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就說吧?」
余焰這才想起自己來找天王是有事情的。
她就說,女一軍有劈山大炮12尊,都保養的不錯,如果不拉走的話,就捨不得,覺得太可惜了,能不能讓她們把炮拉走?
盧森就告訴她,後天的北上路途路線尚且沒有最後定下來,但是,不管怎麼定行軍路線,有一條是最要緊的,那就是此次大軍的行軍速度一定要快速,所到之處,一定要讓清妖沒有防備,所以,如果拉著這種炮行軍的話,就會拉整個大隊的後腿,實在是得不償失。
看余焰還像是有些捨不得的樣子,盧森就笑著讓她放心,只要人在,過了黃河之後,還不是要什麼有什麼!可是,眼下要是捨不得這些東西,那麼,不消說別的,只是在過渡黃河的時候,這些劈山大炮就得多增加多少船隻運它呀?而且,上了路的話,如果遇到雨天或者水路灘涂,這一尊炮就得分出十幾個軍兵來伺候它,這樣的話,就分散了注意力,所以,只保留開花大炮就行了。
余焰就撅著嘴說,自己的軍中一門開花大炮也沒有呢,就這些寶貝兒了,天王還要把它們扔下!
盧森就問她,你們的軍中有擅長操作開花大炮的人嗎?余焰就回答說,還真有。盧森想了想,就說,「眼下就要行軍了,先不要急著要炮,你和蘇瑾的兩軍,主要的任務就是扈從大營,所以呢,重要的是洋槍,對了,洋槍你們夠不夠?」
余焰就說還行。盧森看見余焰腰裡別著一桿六響火銃,就笑著說:「好啊!你余焰進朕的寢帳竟然敢挾帶凶器,莫非是要行刺於朕嗎?」
余焰低下頭,「我還能行刺?我就進一次天王的寢帳都這樣的艱難,還說什麼呀?」
盧森沒想到余焰這樣說,也一時語塞。
寢帳內的氣氛一時變得微妙起來。
盧森就主動打破沉默,他問余焰,你的短銃是哪裡來的呀?余焰就告訴他,是在從天京城臨出發時,從天王府的槍械庫中拿的,沒想到,應著名的六響槍,卻只能發射3響,再擊發就卡住。
盧森一聽,二話不說,回身在自己的枕頭下隨手就抽出一把短銃。
只見這把短銃,卻是正宗的英國貨,碧藍的槍身,苗條的握把,盧森用手輕輕的一撥,竟然有轉輪飛速的轉動,盧森手一按,這槍就從中間兒卡的一聲分開,轉輪之上,顯眼的看到有8粒花生米大的彈子,再鬆開手,那槍柄之上,竟然是乳白色的象牙,槍柄左右兩旁,又各有一輪旭日昇起,細看,卻是兩枚紅寶石鑲嵌在其中。
看得余焰眼睛都亮了。
盧森一笑,再從案子抽屜裡拿出兩樣東西,一件事這槍的牛皮槍套,一個是一個牛皮盒子。盧森就把這些都遞到余焰的手中,激動的余焰臉上火紅,盧森就告訴她,這盒子裡是300粒彈子,不要吝惜,打沒了,再弄。
稀里糊塗之間,余焰就問:「天王,您還給蘇瑾發這個槍和東西嗎?她和我一樣,都是執掌女軍的呀?」
盧森仰頭一笑:「蘇瑾的隊伍裡如果需要補充槍支彈子的話,你讓她找秦書萍,或者直接和你說也可以,即使蘇瑾想要這東西,也可以,但是,就不會由朕親自給她了吧?」
余焰悠悠的問道:「那為什麼呢?天王怎麼不會親手給她呢?」
「因為,她不是余焰,余焰只有一個。」
「那這余焰與蘇瑾究竟有什麼不同呢?」
盧森想了想,就乾脆的回答道:「余焰是娘娘,蘇瑾不是!」
這一句話,又使得余焰淚如雨下,不能自持。
盧森就囑咐著余焰,說馬上就要移營了,軍中的一切都要仔細打理,另外,在行軍當中,要穿上與其他姊妹一樣的衣服,一般的情況下不能站在高處指揮,說了這些,盧森的心裡還是不放心,他就告訴余焰,自己一會兒就令史密斯挑選一名軍官團的人幫她,以後,一切的行兵方法都要和這洋人多加學習,爭取早些把行伍之學弄得嫻熟。
看著余焰雙手端著東西,呆呆的發愣,盧森就拿過槍套,直接幫余焰斜挎在身上,然後,再從另一肩挎上皮盒子,之後,他站後2步,端詳了一下,又從床榻上拿起一條西洋皮帶,幫著余焰繫在了腰上,再一看去,好傢伙,盧森的心裡暗暗地驚歎,這整個就是一個《杜鵑山》裡的楊春霞再現了嗎!
余焰整個人就覺得恍恍惚惚,她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感覺,難道這一切都是在夢裡?自打自己進入天王府,出入金龍城開始算起,天王從來也沒有這樣的對待自己呀?
在天王府的時候,余焰的心情一直是很糟糕的。賴娘娘雖然人不是很厲害,可一些事情也是使余焰感到壓抑和窒息。
天王的其它娘娘們大多數都很識相,大家都默默的按照天王府中的規矩辦事,於是,每個娘娘就成了小院子裡的鳥兒了,只不過鳥兒還可以鳴叫個興起,而作為天王的女人,就不能有率性的聲張和動靜了。
那時候的天王,永遠是昂著頭,臉色鐵青,除了賴娘娘之外,誰人敢抬眼看天王一眼啊?就是賴娘娘的身份,還一樣的被責罰呢,況且自己呢?
那些日子真是不敢回看了。
這幾個月來,天王怎麼就如同換了一個人一樣,性情大變,不但和自己,就是與這班女官等人都是和顏悅色,再沒有以前的火爆,更有今天的情景,這一切的一切,簡直就如同在夢裡一般啊!
余焰覺得,自己的心變得更加舒展了,眼前的天也高了,天王,自己,這世界,一切都變得燦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