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山雨欲來 （一） 文 / 紫鱗無名

    憑傑德的實力，已經足以稱得上是艾姆裡亞大陸上最強大的法師。然而自己卻在幾招之間就擊敗了他，雖然有第三力量結界的幫助，但仍然使斯巴洛的內心湧起一陣狂喜。從心底深處講，斯巴洛其實對傑德是非常厭惡的。這個連來歷幾乎都是一個謎團的弟弟自打出生起就無法引起斯巴洛的任何好感。由於傑德是庶出，根本沒有住進精靈族皇子正殿的資格，只能從小就寄住在女僕們的居所中，由她們撫養長大，精靈王戴蒙得對於這個庶子也沒有表現出應有的疼愛。生於皇家而不得寵，一個皇子很有可能過著比普通人更加困難的生活。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從小起就表現出在各個方面的超人天賦，魔法，格鬥，弩箭，音樂，詩文……在皇族後裔所要學習的任何科目中，只要有傑德的存在，大皇子斯巴洛和二皇子斯坦就永遠被牢牢地壓在身下。對此，二皇子斯坦選擇了坦然接受，天性淡泊的他對皇位不感興趣，而且由於同樣醉心於藝術的原因，反倒和傑德走得很近。和斯坦比起來，身為皇長子的斯巴洛就沒有那麼平靜了，他彷彿一個得了被害妄想症的瘋子，時時刻刻擔心著會有人來搶奪自己的繼承權。無數個夜裡，斯巴洛在噩夢中驚醒，回想起做過的夢，每一個中間都藏著一張帶著冷笑的面孔……那就是傑德。

    正是基於這種情緒，使得此刻擊敗了傑德的斯巴洛興奮異常，帶著有生以來第一次勝過自己這個弟弟的喜悅，斯巴洛得意地笑著，緩步逼近傑德。

    結果了這傢伙！撕碎這張讓自己幾乎夜夜陷入夢魘的討厭面孔！心裡的聲音越來越響亮，斯巴洛手中黑色的魔法能量顯得愈發活躍，臉上的殺意也漸漸變得濃重。即將殺死自己最大的假想敵的興奮使得斯巴洛幾乎喪失了對周圍環境冷靜的觀察能力。

    「傑德，讓兄長我送你一程吧！」斯巴洛漸漸地抬高雙手，在黑色魔光照射下的面孔因為得意和興奮而變得扭曲，卻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濃霧中忽然閃出來的修長身影。那是一個披著灰色法袍的精靈族男子，他有著和傑德幾乎一模一樣的金色長髮與俊美面容。

    「彭！」強大的暗魔法擊在肉身上爆發出的炸裂聲在整個幻境中迴響。只不過，被擊中的不是倒在地上幾乎失去抵抗能力的傑德，而是剛剛還洋洋得意的斯巴洛。

    帶著難以置信的疑惑和不甘表情，斯巴洛拼盡全力回過頭來，狠狠地瞪向了身後的那個人。在背後完成了一次致命襲擊的傑威爾表情平淡地眨眨眼，冷冷道：「兄長，還是讓小弟我送你一程吧！」說罷，他向前幾步，將手按在了斯巴洛的胸膛上，寶石藍的眼睛中射出兩道冷光。

    「暗影穿刺！」傑威爾用淡淡的語氣發出了四個音節，手上的黑光大盛，瞬間在斯巴洛的胸前射出一個血洞。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很遺憾啊，大哥，你輸了。」傑威爾說罷，再也不去多看一眼斯巴洛臉上的神情，輕輕一點，對方漸漸冷卻的身體轟然倒地。就在斯巴洛倒下的同時，周圍濃濃的白霧也慢慢散去，幻境緩緩消失，真實的南部森林景象呈現在傑德和傑威爾的面前。

    傑德費力地翻了一個身，蹭動著自己的身體向後挪去，最後靠在了一棵粗壯的樹上，喘著粗氣道：「為什麼？」

    傑威爾聳了聳肩道：「沒什麼，只是對自己的存在產生了一點疑問，想探個究竟而已。」

    傑德冷笑道：「殺死斯巴洛來探究竟嗎？」

    傑威爾一邊緩緩走向傑德，一邊說道：「這只是第一步而已。」

    退無可退的傑德本來想躲開，然而身上的傷勢卻使他行動有些不便，只好任傑威爾走到自己面前，輕輕地伸出手。

    帶著視死如歸的絕望表情，傑德緩緩地閉上了眼，淡淡道：「罷了，你動手吧！」然而讓傑德感到驚奇的是，意料中的劇痛並沒有出現。反而是一道亮光出現在傑德的頭部上方，散發著和煦而溫暖的魔光，將傑德整個人籠罩起來。

    在魔光的照射下，傑德只感覺到渾身湧起一陣暖意，剛剛氣血翻騰的胸腹處好過了不少，身上被風刃割傷的部分也漸漸結痂，奇跡般地開始癒合。不明就裡的傑德睜開了眼，疑惑地望著傑威爾道：「喂，你這是幹什麼？難道不殺了我嗎？」

    「殺你？」傑威爾的眼神中隱現出一股狡黠的神色：「我現在可是沒興趣做那種事呢！」

    傑德睜大了眼，仔細地觀察著籠罩在自己身上的亮光。忽然，他臉上神色一變道：「這不是聖魔法嗎？你怎麼會用聖魔法？」

    傑威爾淡淡地道：「會用聖魔法有什麼好稀奇的？高級治癒之光……讓您見笑了，傑德**師。」

    「暗魔法是受到神詛咒的禁術，修習之人等同於將靈魂出賣給惡魔，自修煉之日起，其人則永世不再能為神所眷顧……」傑德的眼神越過傑威爾，看向被樹木繁茂枝葉遮擋住了一大部分的蔚藍天空，彷彿背誦一般緩緩說道。

    「其身死，將遭受永墮地獄之酷刑，無論轉世輪迴幾何，永世不能獲得修習聖魔法之資格，且永不獲神聖庇佑……」接續著傑德的語聲，傑威爾也跟著輕聲念道。「精靈族法典第十七章，老掉牙的東西！」說到這裡，傑威爾的語聲一變，帶著鄙夷的語氣說道。

    傑德目光閃動：「那麼，現在你是否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能修習聖魔法了呢？」

    傑威爾道：「總之我就是可以，相信你也行。還記得嗎？那時你們在荒野中遭遇魔狼，那個龍族小姑娘用的聖魔法，你不是也享受到了嗎？」

    傑德恍然道：「是啊，當時情況緊急，的確是沒有想到。這麼說，雖然修習了暗魔法，我依然可以再休息聖魔法了？」頓了頓又道：「不對啊，難道說精靈法典是騙人的？」

    傑威爾道：「當然不是騙人的，在你之前，能夠同時修習暗魔法和聖魔法的人，我只見過自己一個……而你，我只是猜測你可以。」

    傑德道：「如果我出乎你意料，不能休息聖魔法也不能享受聖魔法的庇佑，你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我吧？」

    傑威爾點點頭道：「我不否認你的推斷。」

    傑德微笑著眨眨眼道：「那麼現在呢？你對於自身存在的疑問，是不是已經成了我們兩個人共同要探究的問題！」

    傑威爾笑道：「沒錯，你可是沒有拒絕的資格。」

    傑德撇撇嘴道：「我為什麼要拒絕？」

    傑威爾聞言無聲地向傑德伸出了手，雖然不情願，但傑德仍然不知道為什麼，鬼使神差地也伸出自己的手和對方握了握。這兩個擁有完全相同外貌的兩個精靈，終於第一次站在了同一邊，向著喜歡開玩笑的命運之神，一起提出了自己的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