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最後死戰 （二） 文 / 紫鱗無名

    看著城下人族士兵手忙腳亂給發箭車滅火的樣子，托馬斯不禁面帶嘲諷地笑笑道：「笨蛋，這火的燃料可是油，用水怎麼撲得滅啊？」

    哈特定睛看了看，發現人族的六輛發箭車都已經不同程度地著起了火，有些燒得比較嚴重的地方已經冒出了焦黑，大概是無法修復了。古耀陽氣急敗壞地道：「投石車在幹什麼，趕緊給我進攻，把那道該死的牆給我轟倒轟爛！」

    本來已經開始進攻準備的士兵們一聽到古耀陽氣沖沖的吼聲，都不自覺地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巨大的石塊被放在投石車槓桿頂端的勺子狀凹槽中，一眾士兵在下面玩了命似的扳動了機關。

    「嗖！」殺傷力巨大的石塊破空而去，狠狠地砸在赤砂城的城牆上，站在城牆上的龍族士兵和軍官都感到腳下一震，大地彷彿都被巨石震動得搖晃起來。

    霹靂車的威力，果然不能小覷。

    不等城牆上的眾人站穩腳跟，另一輛投石車的攻勢也到了。這一次，已經不再是讓人感到腳下一震那麼簡單，沉重的巨石砸在城牆上，竟然生生地使赤砂城堅固的城牆裂開了一道縫隙。

    「混蛋，」托馬斯咬牙罵了一句，隨即怒吼道：「我們的小型投石機呢？怎麼還沒到？他們去現製造了嗎？這幫混蛋！」

    哈特拍拍托馬斯的肩膀道：「別太急，小型投石機也不是那麼好搬運的！」

    托馬斯指指城牆上的裂縫道：「我能不急嗎……這……」話音未落，哈特突然飛撲過來，將托馬斯撲倒在地上。於此同時，一塊飛射而來的巨石正好掠過他們二人剛剛駐足的地方，砸在了城樓上。巨石落下時，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城樓的牆壁立即被砸出了一個大窟窿。

    「好險！」哈特鬆了口氣道。

    「看看，我能不著急嗎？再不快點兒咱們就都要被砸成肉泥了！」托馬斯大呼道。

    正在這時，不遠處也傳來了「咯吱咯吱」的聲音——去搬運小型投石機的士兵們回來了。托馬斯彷彿看到了救星一般，從地上一躍而去，飛奔到小型投石機前面，把手扶在上面輕輕地摩挲著，同時口中問道：「你們，誰在軍事學院時機械課成績最好？注意，我問的是實踐課成績，不是理論課成績！」

    旁邊的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才磨磨蹭蹭地站出了幾個人。

    托馬斯撇撇嘴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又不是要你們去送死！現在，我要問你們，有沒有信心將一百多斤重的物體用小型投石機準確地投射到幾十米外？」

    一個士兵向前邁了一步朗聲道：「長官，我可以！」

    托馬斯點頭道：「好，你算一個，還有沒有？」

    「長官，我……我可以試試……」一隻手伴隨著怯生生的聲音舉了起來。

    「沒有試不試，行就上來，不行就回去，我沒時間開玩笑！」托馬斯搖搖頭厲聲道。

    「我可以，長官！」那個怯生生的士兵咬著牙回答道，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

    「好，來吧，」托馬斯向那個士兵招招手，隨即將目光投向哈特道：「準備好了嗎？」

    哈特微微一笑，輕輕地點了點頭。此時，人族的攻勢還在繼續不停，沉重的石塊不斷地砸在赤砂城的城牆上，砸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縫，砸開一縷縷人族第一次攻破赤砂城的希望，砸得龍族士兵的心中難受不堪。

    看著城牆上越來越多的傷痕和裂縫，托馬斯道：「哈特，不能再等了，帶好火石，沒人拿一桶燃料！」

    旁邊的副官一看就急了，趕忙跑過來拉住托馬斯和哈特道：「兩位大人，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哈特瞪大了眼睛道：「混蛋，老子要幹什麼還需要你過問，別忘了你的身份！」

    副官固執地說道：「你也別忘了你的身份，除了是長官以外，你也是我的戰友和同僚，我有權過問你去幹什麼？」

    托馬斯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少見的憂傷，淡淡地道：「我們要幹什麼，你難道看不出來？」

    副官的眼睛濕潤了……跟隨托馬斯和哈特多年，他怎麼會不知道這兩個人此刻心裡想的是什麼。燃料，火石，小型投石機，一百多斤的負重……不管別人想得到想不到，總之副官是看出來了。托馬斯和哈特二人分明是要犧牲自己的性命，去毀壞對方的投石車。

    事實上，當時托馬斯悄悄對哈特說的話是這樣的：「我們帶著燃料和火石，讓小型投石機將咱們扔過去，憑我們的身手應該可以順利地停在對方的投石車上，然後該怎麼做就不用我說了吧……」

    「我不同意你們這麼做！」副官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

    「你沒有不同意的資格！」哈特衝著副官吼道。

    「我有，德甘王**守則第七章第十二條：當長官有不妥當決定時，副官有權提出自己的意見並要求重新討論修改！」副官的固執超過了常人的想像。

    哈特焦躁地撓了撓自己的禿頭道：「媽的，我修改討論你個妹妹，我們不去難道你去？」

    副官盯著哈特道：「我去！你們是三軍的領袖和指揮，你們不能以身犯險！」

    哈特氣得只想用砍刀把這個不開竅的副官砍死，這種送死的事情躲都躲不及，你竟然還要上趕著來搶！然而哈特饒是又急又氣，卻沒有絲毫辦法，他不是傻子，他又怎麼會不明白副官在想什麼呢？在這種時候，身為副官的他理應去執行最危險的任務來保證自己長官的安全，拋開多年的袍澤之情不談，這種必死任務的執行他也是義不容辭。

    正在兩人爭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托馬斯走了過來，輕輕地將副官推到了一旁。隨後，他用無比認真的目光盯著副官道：「聽著，這次的任務我決定由我和哈特副指揮執行，因為我們都已經沒有了任何親人，在後方無牽無掛，而你們卻不一樣！」

    副官眼中打轉好久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大人，您忘了嗎？我們是同一年進入德甘軍事學院的，那次大屠城……我也是失去親人的可憐人之一……」

    托馬斯聞言微微地笑了笑，隨即伸出手搭在副官的肩膀上，幫他整理了一下軍裝，然後平靜地道：「聽我說，好好地活下去，你們還有未來呢，沒有了親人，可以去找個愛人嘛！」說罷，托馬斯的目光忽然一閃，一記手刀狠狠地擊打在副官的脖頸上。

    「長……官……」副官只感到頭腦中一陣暈眩，便陷入了不省人事之中。

    「好了，你們兩個，」托馬斯指了指剛剛站出來的兩個士兵道，「待會兒準確地把我和哈特送到投石車上的任務就是你們的了啊！」托馬斯的語氣輕描淡寫，彷彿他和哈特只是去執行一次微不足道的偵查任務而已。

    「長官！」「長官！」「長官！」聽到了哈特和副官的爭吵，站在城牆上的士兵幾乎都明白了眼前是怎麼一回事。看到自己的兩個長官在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刻，明知道此去必死卻仍然堅持，士兵們的喉嚨彷彿都被隱隱湧起的感動堵住了。他們眼含淚水地望著面帶笑容地托馬斯，為自己的長官感到驕傲，同時也為自己的卑微感到慚愧。

    是的，在這種時刻，沒有人再敢站出來說去代替托馬斯和哈特，因為這個任務太特殊了，無論成敗與否，去執行的人都是必死無疑。

    「好了，別哭哭啼啼的像娘兒們一樣，這件事總要有人做的。聽著，眼下赤砂城是肯定守不住了，到時候你們就撤退到賴恩城，死守等待萊爾大人的馳援。如果我的計劃成功的話，一會兒人族崽子們手裡的幾輛霹靂車都會交待在這裡。所以，只要你們能堅持住，人族就再也沒有好的辦法能攻破城池了！明白嗎？」托馬斯環視著身旁的士兵，語重心長地叮囑道。

    士兵們都擦著眼淚點頭，他們已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正在這時，又是一塊巨石飛上了城牆，這次龍族的士兵們再也沒有那麼幸運，一下子就被砸到了十幾個人。被擊中的士兵們口吐鮮血，絕望地望著自己的同僚們，然而卻沒人救得了他們……

    托馬斯無奈地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下屬，面無表情地道：「我們得快去了，否則還會死更多的弟兄！」

    哈特緊緊地攥起了拳頭，重重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