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章 驚變 （二） 文 / 紫鱗無名

    面對大批龍族正規部隊的到來，西佩恩倒是表現得十分老到，他上前一步深深地行了一個禮道：「尊貴的大人，不知道您屈尊來到我們這個偏遠的小村子有何貴幹呢？」

    馬背上的萊爾看了西佩恩一眼道：「本來和你沒什麼關係的，但是現在你旁邊的這個年輕人，我覺得這件事已經和你有關了！」說罷面色肅然地將目光投向了龍特。

    龍特心中一動，忖道：這個萊爾說不定已經知道了西寒村人的身份，還有我們的計劃。他的情報員遍佈全國各地，不然當時也不會那麼輕易就找到我們。照這樣看來，今天必然是來者不善。一念至此，龍特在心裡暗暗責備自己太過疏忽，竟然沒有想到這一點。他冷冷地望著萊爾，左手緊緊地攥住了子切的劍柄。

    「別來無恙，龍特！」萊爾面平如水，沒有流露出絲毫其他的情緒，倒是像個老朋友一般和龍特打起了招呼。

    「托你的福。」龍特淡淡地回應了一句。

    萊爾本來舒展的眉頭忽地一皺道：「你可知道我今天來幹什麼？」

    龍特道：「就算你不說，多少我也能猜到一些。」

    萊爾點點頭，似乎很滿意龍特的回答：「我現在在想當時放你一馬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龍特右手一抬，只聽「錚」的一聲，闊劍母切出鞘，半空中一道銀芒閃過。他倒提著闊劍，揚起下巴道：「這次就是你補救的機會了！」

    萊爾面上微微露出詫異的神色，對於龍特的膽魄在心中隱隱生出一絲敬佩。當天自從他得到了龍帝斯奈德的命令後，立即發動了遍佈龍族境內的軍方情報網，開始尋覓龍特一行人的蹤跡，而且很快便有了消息。從一行人在綠野村的奇遇，以及到了西寒村之後的所有情情況萊爾都瞭如指掌，而西佩恩的身份，自然也沒能瞞過精明的萊爾。自己此行，目的就是剿滅有可能使龍族內部產生裂變的這支還在形成中的新生力量。在萊爾的內心中，一切都是其次，只有國家安定才是真正的正義。

    望著拔劍出鞘，對自己怒目相向的龍特，萊爾有一絲猶豫，從心底深處講，他並不願意殺死眼前這個高傲的年輕人。不知道為什麼，從萊爾第一次見到龍特起，就對他有一股莫名的好感，是以不忍心加害於他。這次帶著大軍來到西寒村，本來是想對龍特好言相勸，讓他放棄組建隊伍對抗龍族王國這個念頭，然後再對西寒村的人實行格殺，沒想到龍特這麼有骨氣，大難臨頭仍然不懼不退，使得萊爾的內心又一次陷入了激烈地鬥爭中。愛才之心人皆有之，不到萬不得已，萊爾始終不願意對付龍特。

    「你想好了嗎？要和西寒村共存亡？」萊爾依然不願放棄最後的努力。

    龍特持劍在手，淡淡地看了一眼西佩恩這個博格家族的宿將，後者對他報以一個有些淒惻的笑容。龍特回過頭來，看著萊爾道：「我早就想好了！」

    在場的很多騎兵見狀似乎都為之動容了，當兵那麼多年，如龍特這般有膽識有骨氣的人確實不曾多見。

    萊爾緩緩地拔出了佩劍，用不含一絲感情的語聲對龍特道：「龍特，你真的決定了嗎？如果你現在肯離去，並且保證今後……」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龍特的笑聲打斷了。龍特聞言忽然有些狀似瘋狂地仰天大笑起來，使得萊爾也不禁停住了口，出神地望著他。

    「萊爾，我本來以為你是個明白事理的慧人，想不到今天一見卻讓我如此失望！身為將領，竟然會說出這樣的混賬話，難怪我們龍族一直不能打敗孱弱的人族了！」龍特止住笑聲，冷冷地望著萊爾。萊爾倒是出奇地平靜，似乎在等待著龍特的下文。

    「如果你打了敗仗，處在危難之中，而你的屬下卻對你不離不棄，那麼你忍不忍心放棄他們？」龍特逼人的目光直射萊爾的雙眼。

    萊爾瞬間猜到了龍特的意思，只好如實回答道：「當然不會了！拋棄下屬自己逃命的人是不配做將領的。」

    龍特點點頭道：「很好。你大概也知道了，西寒村的這些人都是我博格家曾經的舊部以及他們的後裔，在我落魄之時，西佩恩大叔與我相認，要擁戴我組建隊伍，重振家族。那麼這份對於我博格家的情義，我該怎麼報答？」萊爾無言以對，只能默然不語。

    龍特頓了頓接著道：「你既然不忍心拋棄自己的下屬，我又怎麼會丟下我的舊部去逃命？」說到這裡，龍特似乎也被自己的情緒感染，胸中頓時生出一股干雲的豪氣，只待雙方撕破臉皮，在這蒼涼的原野上來一場日月無光的大戰。

    西佩恩聽到龍特的一席話，顯然也十分激動，當即開口道：「少主，有您的這句話，西佩恩和全體博格家舊部，就是死也心甘情願！」

    龍特轉過頭來，對著西佩恩慘然一笑道：「大叔，對不起了，我一來就給你們帶來這麼多麻煩，現在還要你們陪著一起死。」

    西佩恩豪邁地一笑道：「少主這是什麼話，能為博格家盡忠，是我們的榮耀！對不對？」他回轉過身，對著身後的百十個村民喊道。有些過於年輕的村民雖然對過去的事情不太瞭解，但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那些三四十歲的漢子自然是明白一切，當即齊聲應道：「是！」百人之聲響徹雲霄，其豪邁之程度也是振聾發聵。

    龍族人向來推崇忠誠與英勇，在這些龍族人民的心中，為家族戰死是無上的榮耀，根本沒有任何可害怕或猶豫的。一時之間，西寒村數百人散發出的鬥志，竟然隱隱有強過龍族正規軍的勢頭。

    萊爾望著群情激昂的西寒村民，垂首默然半晌，然後抬起頭道：「龍特，我敬佩你的膽色。請受我一禮。」說罷深深地埋首下去，在馬背上弓腰行了一禮。

    龍特看著萊爾，淡淡地回應道：「多謝！」在此時的他看來，萊爾的行為沒有絲毫的矯揉做作，倒更像是血性男兒對於自己對手的一種尊敬和惺惺相惜。

    禮罷，萊爾又微微轉身，對著西佩恩行了一禮：「西佩恩老將軍，二十年前縱橫大陸，如今得輔舊主，依然能夠盡忠，請受萊爾一禮。」

    西佩恩哈哈大笑，舉起手中板斧道：「萊爾，博格家罹難的時候你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如今竟然成為了龍族軍中第一人，可喜可賀。我西佩恩一介武夫，不會那麼多門道，待會兒就讓我用狂雷斧法表達對你的尊敬吧！」

    萊爾也不答話，又向著西寒村的村民們行了一禮，接著回頭對身後的騎兵們喝道：「各位，這就是我們軍中常說的義之所在，雖死不辭，你們生為龍族男兒，自當以博格家族的這些戰士們為榜樣。」他稱西寒村的村民為博格家戰士，顯然是承認了對方的存在，這已經是戰場上能夠給予對手的最崇高敬意。

    「如果人人都能像博格家的這些勇士一般，我們龍族何愁大陸不定？士兵們，你們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萊爾的功力深厚，他發出的喊聲自然是全軍幾乎都可以聽見。一時之間，萬人齊發的呼嘯之聲幾乎要衝上天際，震得在場的人一陣耳鳴。龍族王**的軍威，自然也不容忽視。

    「好了，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剩下的就是用行動說話了。」萊爾喃喃自語著，嘴角微微上揚，彷彿是對著自己露出了嘲弄的一笑。轉頭之間，這個龍族軍中第一人的臉上完全換了一副神色，剛剛的不忍與哀傷已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只有對敵人才會生出的狠厲與無情。他右臂緩緩抬起，劍尖直指龍特和西寒村眾，用不帶有一絲感情的語聲吼道：「士兵們，眼前的這些人是昔日叛逆博格家的舊部，我們此次前來便是為了剿滅他們！斬草除根，一個不留！」

    「奧！」身後的騎兵們威風凜凜，齊聲發出高亢的吼聲。西寒村方面也不甘示弱，他們人數雖少，鬥志卻極為旺盛。明知必死，讓然死戰不退，這就是龍族人的精神！

    「龍神萬歲！」這是雙方在進行廝殺前最後一次能夠被稱為語言的聲音……於是，在無邊的喊殺聲中，一場結果幾乎是早已注定的戰鬥瞬間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