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鹿妖 文 / 南山煙蘿
酆都城的浮生小築二樓靠窗的一間雅座裡，廖青與蘇合二人要了幾十罈酒，暢懷而飲。
廖青瞇著眼向樓下望去，笑著說道：「酆都城裡，果然有不少妖類幻化人形長居於此。聽聞還有一處名為甘露境的地方，是妖類在蜀地的聚集之地。」
「廖兄是對這裡的妖類有興趣了？」蘇合雙眼微睜，望著雲霧中若隱若現的蜀山金頂。
廖青搖頭笑道：「非也！只不過對蜀山對待妖類的態度的確與眾不同，何止寬容，在某些人看來就已經是縱容了。」
蘇合聽出了廖青的言外之意，眼睛裡閃過光亮，問道：「廖兄言外之意？」
廖青斜靠在欄杆上，笑著說道：「這些時日人間妖禍頻發，好在也只是一些零散妖類，並沒有成了氣候。但大若巖與青田山卻執意要聯合各大洞天福地中的修仙門派裡選出一位盟主執掌大局。」
「此事我已經聽說了，也聊到徐掌門定會回絕。」蘇合面色平靜，淡淡說道。
廖青搖頭道：「其餘的門派也沒打算讓蜀山加入，算了算了，多想無益，還是喝酒！」
蘇合面露憂思，舉杯一飲而盡。
這時候，簾外的廳堂內傳來爭吵之聲，蘇合透過門簾望去，原來是一個喝酒的鹿妖因為無錢付賬，被店家拉扯著理論。看來這鹿妖偷喝了不少酒，要五兩銀子。鹿妖原本要施法遁走，卻無意中瞥見坐在不遠處看著自己的蘇合廖青二人，這兩人頗有修為，絕非等閒之輩。鹿妖內心惶恐，想要解釋卻知道不會有人相信自己，一時亂了陣腳，卻也不敢貿然逃走。
廖青笑道：「這小妖也有意思，幻化成了人形，卻和我們一樣也是這酒道中人。」廖青站起身，從懷裡掏出銀錢遞給那個店家，吩咐道：「這是這位小兄弟的酒錢。」
得了銀子，小二和店家自然也不會多計較，也便放了這貪酒喝的鹿妖。
鹿妖雖得了自由，卻對廖青與蘇合二人頗有戒備，也不敢走近。片刻後，鹿妖才鼓起勇氣，走到二人身側，抱拳謝道：「多謝……兄台相助。」
廖青吩咐道：「想喝酒，有很多辦法，但這樣喝可不是長久之計。想喝酒，甘露境裡難道沒有釀酒的地方？」
鹿妖小聲說道：「在下知錯，今日得二位出手相助，往後必定改掉這貪酒的毛病。」
「貪酒又不是毛病，須得取之有道。蜀山對妖類的確寬容，但你若做得過分，也難免引起注意，若是甘露境不收留你，你去別的地方，哪有這裡自在？」廖青笑了笑，看著鹿妖笑道：「你我也算有緣，見你也是愛酒之人，那便坐下跟我們同飲如何？」
「恭敬不如從命，多謝。」鹿妖有些拘謹地笑了笑，欠身坐下，卻還是刻意保持著和這兩人的距離。
蘇合端起酒杯淺嘗一口，頷首笑道：「你曾經在元晨山修行？」
鹿妖聽聞此言，大吃一驚，不禁壓低聲音問道：「閣下如何知曉？我本名陸霜，的確是在元晨山才得了靈性修為。」
蘇合淺淺一笑，點頭道：「你腰間佩戴著的，是元晨山安丘先生的銅佩。」
陸霜回過神，從腰間解下那枚銅佩，捧於手心中，對蘇合說道：「安仙人是在元晨山得道成仙，天罡陣崩塌後，安仙人又回到了元晨山。那時我尚不能化人形，多虧安仙人點撥。那日，安仙人贈給我這枚銅佩，說是能增加我的修行。」
廖青仰面笑道：「原來如此，你是妖類，卻也算是仙家門生，有趣有趣。安丘先生如今還隱居元晨山麼？」
陸霜搖頭道：「安仙人十餘年前便離開了，據說是去了海外瀛洲，那裡多仙家靈獸，這枚銅佩是安仙人留給我的紀念。」
蘇合點頭道：「你是安丘先生的徒弟，那也難怪了，安丘先生生性好酒，他移居瀛洲也是為了那仙山島嶼上的美酒佳釀。」
陸霜尷尬地笑道：「說來慚愧，當日的確得安仙人指點才有今日的修為。但安仙人，怕也不會將我這個妖物當做徒弟吧？元晨山後來玄門弟子逐漸興旺，也少了我等妖類的棲居之所，而其他地方也少有我們妖類的安生之地，便隨了幾位同伴，搬到了酆都甘露境。」
「你還未說，為何要偷酒？」廖青窮追不捨，臉上帶著幾分得意。
陸霜更加尷尬，紅著臉低頭說道：「其實那些酒……」
廖青有些不耐煩，小聲喝道：「你好歹也變成了一個八尺男兒的模樣，怎麼扭扭捏捏的？錢也幫你付了，有什麼說不出口？」
陸霜頓了頓，繼續說道：「這幾天酒癮鬧得厲害，甘露境裡的酒也非我能買得起的，那釀酒的妖法力比我高出很多，所以……」
「所以你就來人間騙酒？」廖青臉色故意一沉，裝作嚇唬陸霜的模樣。
陸霜連連擺手說道：「不是的……我帶了錢。」陸霜從懷裡掏出幾十枚銅錢放在桌子上，繼續說道：「不過我酒癮太大，可能是憋壞了的緣故，今天一下沒忍住，喝了太多，我身上的錢也不夠付的，所以被店家詢問的時候，只好想辦法逃走。可能二位不信，我想逃走後，再想辦法籌錢還了今天的酒錢。今日能得兩位相助，這個恩情我一定銘記於心，必當圖報。」
蘇合莞爾道：「難得你如此有心，剛才的情況，你如果是存心騙酒，也早就逃了，我信你。你原本也不必欠我們這個情，呵呵。安丘先生能將銅佩贈與你，必定是對你欣賞有加，見到這枚銅佩，修仙門派的弟子對你都會禮讓三分的。我在瀛洲，曾與安丘先生有過一面之緣，曾經聊及仙妖之論，老先生對此也有獨特見解。他曾對我說，他將一枚銅佩贈與了一隻白鹿妖，因為那日他見到那隻鹿妖救了一個跌入水中的小孩。所以見到你身上的銅佩，我也猜到了幾分。」
廖青笑道：「有這麼大的一個護身符在身邊，你居然還這麼膽小，哈哈。」
陸霜頷首淺淺一笑，低聲說道：「在下慚愧。」
蘇合目光柔和而深邃，望著陸霜問道：「你方才說道元晨山現在沒有妖類的棲居之所，我記得元晨山方圓也有百里，這又是為何容不下妖類？」
陸霜低頭歎氣：「靈力解封後，仙家門生玄門弟子也日益興盛起來，四處修建道觀廣收門徒。而且並非所有的玄門中人對妖類寬容，我和一些同伴雖然沒有害人，但卻也遭受驅趕而失去容身之地。甘露境是妖類聚集之地，又能得蜀山庇護，別的道人也不會來這裡找麻煩，但甘露境日益擁擠，怕也容不下更多妖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