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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章 酒宴 文 / 南山煙蘿

    黃瑞芳今年二十有七,身穿寶藍色的圓領常服腰繫蹀躞七事外罩皮襖披風,長身玉立儒雅俊秀,當真是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無怪乎能被當今聖上欽點為靜寧公主的駙馬。與黃瑞芳相比,曹玉的容貌氣度遠遠落於下乘,讓許多人不禁暗暗懷疑是否是昭平公主不如以往那般得寵?

    黃瑞芳隨金賀來至園中,走至曹玉身前,拱手笑道:「在下黃瑞芳,久聞曹公子大名,百聞不如一見。今日金公子的宴請並未邀請在下,我不請自來,還望諸位見諒,哈哈。」

    曹玉見眼前之人面若冠玉觀之可親,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之感。

    「黃大人,過獎。」曹玉抱拳行禮,卻也不知如何開口答覆。

    金賀笑道今日在院中略備酒水特意請了宜春院的藝人獻藝,請諸位賞臉往熏香苑一去。

    熏香苑內,幽香浮動。苑中種植的臘梅已經展露半透明的嬌姿,還有幾叢雪白的寒菊還生於臘梅花樹之下。

    金賀隨手攀下一枝臘梅放於鼻邊輕嗅,笑道:「臘梅綻放比那幾株硃砂梅綠萼梅略早一月,今日來雖只有這臘梅寒菊迎賓,但竊以為臘梅的色澤富貴、香氣濃郁,不比那幾叢名貴雪梅硃砂綠萼遜色,也稱得上諸位貴客,所以今日便在這熏香苑梅林中宴客。」

    眾人坐於這臘梅林下的亭台之中,亭台迴廊兩側皆縛以錦帛綢緞,宴席兩側燃有熏爐火盆,讓人在這臘月時節也不覺寒冷。

    衣著艷麗的女子手托精美的漆制食盒來至賓客席前為諸位賓客布菜,眼前的菜式繁複精巧香味濃郁讓人不禁食指大動。「寶檀,你好好伺候曹公子,不得怠慢。」金賀吩咐一位名為寶檀的艷麗女子伺候曹玉身側,金賀察覺到此時曹玉面容上的不自在,不禁垂首而笑。

    酒席之間宜春院教坊藝人演奏的絲竹樂聲裊裊繞樑,秀麗的女子溫柔伺候於側,語態柔媚,慇勤勸酒,極盡婉轉。

    曹玉頗為拘束,也禁不住身側女子的幾番慇勤致語,幾杯下肚,已覺有些心慌意亂。連忙刻意壓低面頰,迴避身側女子灼熱的目光。

    金賀意味深長地笑著,斜眼瞥過曹玉,繼而又裝作漫不經心假意飲酒。

    曹玉在墨玉村之時也時常飲酒,所飲的馬奶酒遠比這玉壺春烈得多,但曹玉不知今天為何會如此如此不勝酒力。才不過幾杯,已覺頭暈目眩。

    金賀吩咐一側伺候的侍從,「曹公子醉了,你們送曹公子到熏香苑後的暖閣休息。」

    曹玉只覺兩腳輕浮頭暈目眩,迷糊中被人攙扶著向苑後的暖閣走去。

    黃瑞芳小口品酒之時,下意識向曹玉離去之處多看兩眼,眉頭微微一蹙。待那幾人離去不久,黃瑞芳半睜著醉眼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向金賀抱拳道:「在下也不勝酒力,想在苑中隨便逛逛,順便醒醒酒。」

    金賀漫不經心地點頭道:「那便讓幾人陪同伺候,勿要怠慢了金大人。」

    黃瑞芳慵懶一笑,搖頭婉拒道:「我不喜別人伺候,我看著這處臘梅開得甚好,前面的園子裡似乎有白鹿,當真難得一見!在下自己一人走走,也不勞煩金公子費心。」黃瑞芳抱拳謝過,向臘梅林外走去。

    金賀低聲囑咐侍從,「緊緊跟著他,別讓他去了後院。」

    「是。」侍從領命暗暗跟隨黃瑞芳出去。

    ……

    黃瑞芳假意欣賞著初綻的臘梅還有偶爾出沒的珍禽,不緊不慢地踱著步子。那幾個侍從遠遠跟著,也不敢讓黃瑞芳發覺。

    突然這幾個侍從發現方纔還在臘梅樹下看著覓食雀兒的黃瑞芳不見了蹤影,讓這幾人大感疑惑,連忙向四周尋去。

    ……

    此時曹玉被安頓在一間暖閣內,那名叫做寶檀的女子讓其他人都退下,獨留自己在屋中小心伺候。寶檀望著熟睡的曹玉,妖媚而笑,如玉的纖手輕撫曹玉微燙的面頰,解開曹玉的衣帶。曹玉覺得胸口灼熱,此時雖是冬月卻感覺內情難抑,腦海裡不住的浮現趙晴的模樣。身側的寶檀柔若無骨呵氣如蘭,更加挑逗起曹玉內心的欲·望衝動。

    ……

    此時房門突然被推開,讓羅衫半解的寶檀驀然心驚,回頭望著從門外走入的黃瑞芳。

    黃瑞芳臉上還帶著酒意,似有幾分漫不經心,搖頭道:「這裡有我看著曹公子,你先退下!」

    寶檀面色頗為難堪羞迫,連忙攬上羅衫繫好衣帶,欠身行禮匆忙退下。

    黃瑞芳走至曹玉身側,拍了拍曹玉的肩膀,低聲道:「曹公子,該醒醒了。」黃瑞芳聲音雖低沉,卻如鐘磬一般讓人清醒透徹。

    曹玉猛然間回過神清醒過來,方纔的酒意退去大半,怔住望著黃瑞芳,連忙起身問道:「黃大人?方才是怎麼回事?」

    黃瑞芳莞爾一笑,搖頭道:「幸好我來得及時,要不然還真會出點事情。呵,酒醒了就好。外面臘梅開得不錯,不如由在下陪同曹公子賞花,順便醒醒酒。」

    「好……好。」曹玉從榻上起身,繫上衣物披起斗篷隨黃瑞芳向門外走去。

    ……

    金賀冷眼掃過悻悻而歸的寶檀,頗為不悅,將手中酒杯擲下。四周賓客尚不知發生何事,停下手中酒盞,不解地望著金賀。

    金賀假意一笑,向眾位賓客說道:「在下有些不適,回房歇息片刻。諸位繼續,勿要因為在下而掃興。」

    金賀示意寶檀和那些跟丟了黃瑞芳的幾個侍衛往後院走去。

    一間屋內,金賀面色慍怒斥責道:「讓你們跟好黃瑞芳,怎會讓他去了曹玉的那裡?」

    幾個侍衛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公子息怒,屬下知罪。」

    「哼!知罪?你們自己去領二十杖責!罰你們半年的俸祿。」金賀一掌拍在桌面上,將其上的杯盞燭台都掀落在地,向那幾個侍衛喝道:「還不快滾!」

    幾人倉皇退下,將房門闔上。

    房間裡也只留金賀與寶檀二人。寶檀連忙俯身跪下,求金賀息怒。

    金賀不屑邪笑道:「今天的事情錯也不在你,若不是那幾個飯桶,還有那個不請自來壞我事情的黃瑞芳!今天曹玉本該在諸位賓客面前身敗名裂的,可惜了這次機會,下次若想再故技重施,怕是難上加難。」

    此時門外傳來通報聲,「黃瑞芳黃大人想要見公子。」

    金賀嘴角微微抽搐,眉頭緊鎖,不耐煩地喝道:「請黃大人進來。」

    黃瑞芳從門外款步走入,抱拳向金賀笑道:「方纔回到宴席中,聽聞金公子身體不適。故自作主張讓曹公子的家僕先送曹玉回懷化將軍府休息,還望金公子見諒。」

    金賀敷衍地笑了笑,示意寶檀退下,繼而斜眼望著黃瑞芳沉靜自若的面容,問道:「怎敢怪罪?黃大人是新晉的探花又是國婿,在下只能恭敬從命。」

    黃瑞芳頷首點頭而笑,繼而說道:「既然金公子如此說,那黃某便得寸進尺,再說些事情。今日金公子命人在曹玉的酒水裡添了些暖情的藥物,再讓美人伺候一側,料定這曹玉必然把持不住,做出醜事來。適時那位美人便會來金公子面前哭訴,當著這麼多尊貴賓客的面,讓曹玉落一個禽獸的名號。如今曹玉還未與公主成婚,皇上聽聞此事,必然龍顏大怒收回賜婚之命,再將曹玉打入大牢……而金公子身份尊貴,適時自然還有機會得這駙馬位子。呵呵,不知黃某的說的可對?」

    金賀眉頭緊鎖眼瞼微微顫抖著,卻故作輕鬆地冷冷哂笑道:「黃大人好會編故事,這莫須有的罪名還是勿要亂扣,若是讓旁人聽去了,於你於我都沒有好處。」

    黃瑞芳搖頭淺笑,微闔雙目平靜說道:「今日黃某不過是誤打誤撞解了曹玉之圍,卻也是幫了金公子一次。」

    金賀目露寒光,眉頭一挑,問道:「黃大人此話怎講?」

    黃瑞芳搖頭道:「倘若曹玉今日真因為那暖情藥物的事情而做出無禮之事,皇上必然盛怒。但金公子可想過,雖然曹玉還未與昭平公主成婚,但已是皇家欽定的國婿。准國婿出了此等醜事,豈不是讓聖上面上無光?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而金公子今日卻讓皇家顏面無存。聖上嚴懲曹玉之後,只怕也是心緒難平啊!往後每每見到令尊中書令金大人的時候都會想起這件事情,便總覺如骾在喉如刺錐心,往後金大人的官途和的富貴興許也會因此而斷送——而這些,金公子可有考慮過?」

    金賀額頭上已經滲出細細汗珠,臉色頗為難堪,卻還在尷尬笑著:「那賤婢勾引曹公子,在下必然會嚴懲。多謝黃大人相助,在下沒齒難忘。」

    黃瑞芳搖頭笑過,轉身闔門離去。

    寶檀守於屋外,並未聽到黃瑞芳與金賀的談話,心頭不免忐忑難安。只見此時黃瑞芳信步走出,模樣頗為自得,更讓寶檀難看,刻意垂首避開黃瑞芳的目光。待黃瑞芳隨侍從離去之後,寶檀才敢走進屋內,望著面容陰冷的金賀,小心試探問道:「公子?」

    金賀冷笑道:「今天的事情作罷了,讓你去伺候曹玉我也不忍。只是不知當今聖上是中了什麼邪,選了如此的一人做昭平公主的駙馬。哼!」

    寶檀勉強笑了笑,為金賀倒了一杯摻有珍珠粉的茶水,遞與金賀跟前,「公子對寶檀如此關照,公子有命寶檀自然不敢忤逆。只是今日之事,那黃瑞芳是否會說出去?」

    金賀接過茶杯一飲而盡,搖頭冷笑道:「他即便得聖上歡心又如何?論官職也不過是左諫議大夫,朝廷之中不得不顧忌我爹。況且,今天的事情他也沒有半點證據在手,我何須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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