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隱憂 文 / 南山煙蘿
聚窟洲始終繁花之下暗香浮動，縞袂綃裳，淡月昏黃。
落英繽紛如雨墜落，灑在邵媛半垂的青絲之上，襯著此時邵媛已帶幾分成熟韻味的秀麗面容。
邵媛雙眸含情，看著繁花樹下舞劍的何墨，「墨哥哥，張明方才傳來信兒，月棠果然偷跑了出去，也不知是不是這張明故意為之。」
何墨停下舞劍，釋然莞爾淺笑，「張明向來寵著月棠，這次讓月棠偷跑了出去，媛兒你也早也料到了吧？」
邵媛點頭頷首一笑，「雖然早就猜到，但是為人父母，怎能不擔心她？」
「長華是個好孩子，有幾分他三叔的影子，若是能促成這一段姻緣，也了我們一樁心願。」何墨將邵媛摟到懷中，笑道：「風律也在他們身邊，自然可以放心。」
邵媛靠在何墨的胸膛之上，略帶幾分憂慮地說道：「水精月樹中的玉衡近來略有異動，雖然極其微弱……」
何墨闔目蹙眉，面露憂思，「我來人間亦是要查明此事，沐謙於京城中多有眼線，可惜暫時無所得。」
「墨哥哥，但此時尚未到玉衡之主靈力甦醒之時，如此徵兆，是否不祥？」邵媛伸手去撫平何墨眉間的蹙痕。
「此事多半與黑水門有關。這個門派，隱匿數百年之後，竟然又突然出現，如今我都未調查清他們的底細……實在太過不尋常了。」
邵媛望著何墨的深邃的雙眸，調皮地一笑，「墨哥哥，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何墨淡然一笑，溫和地望著邵媛：「你我之間，不必諱言。」
「你想見到王靜和的轉世麼？」邵媛雙眸漆黑沉靜，平靜地望著何墨，低聲問道。
何墨搖頭道：「我也猜到你的疑問，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當日在岳州我已告訴媛兒你了。她的來世，我不過是個外人。」
邵媛嬌憨地笑了笑，將臉頰貼在何墨身側，「還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訴你……不過告訴你之前，不妨猜猜。」
何墨刮了刮邵媛鼻樑，「看你調皮活潑的模樣，和當年還是一樣的，從未變過。你又有什麼鬼點子了？還是……」何墨想到此處，托起邵媛的下巴，看著愛妻嬌美的面龐微微出神。
「傻何墨，想什麼呢？」邵媛此番還是被何墨眷戀柔情的目光弄得有些窘迫，「有什麼好看的？這麼多年，還沒看夠麼？」
「一輩子都看不夠……」何墨狡黠地做了個鬼臉，抿嘴一笑，「你說這回是男孩還是女孩？」
邵媛呀的一聲，捂著嘴，驚訝地仰面看著何墨，問道：「你怎麼猜到的？」
何墨仰面笑道：「如何猜不出來？你我都知道往後的凶險，月棠就做一個普通人，往後，月棠能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也好。這些時日，你若不想回水精月樹之境，便在聚窟洲安心住下，我會吩咐師弟師妹們好好照料你。」
邵媛搖頭道：「墨哥哥又想把我一個人扔下？」
「身子要緊……」何墨苦笑一聲，搖頭道：「還是如此口不饒人，如今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不怕往後孩子學著你這樣牙尖嘴利？月棠如今的模樣，和你可是一模一樣的，我這當父親的，可有些力不從心了。」
邵媛狡黠地笑了笑，點頭道：「傻何墨，我安心住在這裡便是，你得時常從人間帶些新鮮玩意……這些日子，我便好好想想，給孩子取個什麼名字好。」
「那便有勞夫人了！」何墨輕捋邵媛的頭髮，綰了一個簡單的髮髻，從一側的反生樹上摘下一枝花枝，斜插在邵媛髮髻之上，「媛兒秀麗無雙，即便是布衣荊釵也難掩秀色，如此佳人在側，我也不忍心離去太久。」
邵媛溫柔笑道：「還是那麼油嘴滑舌，這裡與水精月樹之境不同，我也喜愛這裡的草木，還有你的那些師弟師妹也是極好，有他們陪伴，你儘管放心便是。」
……
沈素素被楚簫安置於懷朔城中的一間小院內，楚簫手中長簫輕點解開了沈素素的穴道。沈素素此時面露驚恐地看著楚簫，聲音略帶顫抖，低聲問道：「你……為何帶我來此。」
楚簫神色平靜，抱拳道：「夫人勿須驚恐，在下楚簫，曾於雲麾將軍府上住過數日，亦是雲麾將軍命在下將夫人接至此處，這是公孫大人的手信，還請夫人過目。」
沈素素面露懷疑，害怕地接過楚簫手中的書札，仔細看過後，才稍稍釋然幾分，點頭道：「確實是大人的手跡，但信中並未說明為何要將我帶來此處？」
楚簫點頭道：「大人在京中多有仇怨，其中一些人擅用邪術，這些時日大人不能回京照看，為保夫人安全，才讓在下將夫人帶至此處。夫人盡可放心住於此地，在下並非輕薄無禮之人，已買到兩個可靠的丫鬟在此伺候夫人，等公孫大人有新的命令，在下便再護送夫人回京。」
「大人可告訴你，他何時才能回京？」沈素素眼中儘是關切。
楚簫搖頭道：「大人身負要事，一時也說不清，還請夫人安心等候。」說到此處，楚簫轉頭對門外喚道：「你們二人可以進來了。」
話音剛落，兩個身著布衣衫裙的小姑娘從門外走入，欠身行禮。
楚簫從懷中掏出一包銀兩放在桌上，點頭道：「夫人，這兩個丫頭，是在下挑選的新羅婢女，能言漢語，做事也勤快。在下過些時日再來探望夫人。」
沈素素面帶憂思，緩緩點頭道：「勞你費心……」
「夫人言過了。」楚簫抱拳告別，臨走時也叮囑兩位新羅婢女仔細照顧。
……
太液池旁，芙蓉蘭槳，絲竹綿延，餘音裊裊。衣著艷麗的宮女於芙蓉輕舟之上採擷芙蓉，緩歌慢舞，君王含笑看不足。周雪倩於白曦身側伺候，如以往一般溫婉柔情，白曦也只有在周雪倩身側才能得稍稍緩解，而忘了此時自己的處境。
白曦今日於此處宴請群臣，一則是為昭顯君臣之誼，二則亦是想讓那些別有用心之人，誤以為自己不過沉溺酒色的昏君帝王而放鬆警惕。
楊綜此時易容成一疤臉侍衛，立於白曦身側，假意欣賞著歌舞，暗自留心地觀察這皇宮中的情勢。黑水門如此謀劃縝密，想要破除控制皇宮的陣法，恐怕並非易事。那台下群臣，亦是各懷心思，江城與以往所見大不相同，才些許時日，便蒼老許多，面容上始終凝結著一股似笑非笑的邪意，身上隱約的腐臭氣息雖然被香料掩蓋，但仍難逃脫楊綜敏銳的嗅覺。楊綜心頭猛然一驚，他未曾料到黑水門竟然用此術控制江城，借屍還魂之術維持幾年之後，這皮囊便不能再用，他們此時用邪術控制江城屍身，是否暗示黑水門在近期便會有較大動靜？
晚宴結束後，楊綜從皇宮走出，觀察著這皇城外圍所結的咒術，不由憂心不已。沐師兄此時趕往了南疆，不知是否有所收穫。想到此處，楊綜不禁往西郊望去，心中歎道：那位鶯鶯姑娘還守在石屋中吧，前幾日偷偷去看過，那間破舊荒涼的石屋，如今也收拾的景致妥當，四周的花草也是鶯鶯精心培植，如此癡情女子，可惜遇上了沐師兄這樣一個不解風情的角色……想到此處，楊綜不自主地搖頭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