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文 / 追峰的雲
「你們是什麼人？來我這裡做什麼？」誇父只是看了我們一眼就接著忙自己手裡的活了。
「誇父，你不認得我了？」我走近他的身邊，坐在他旁邊，看著他。
誇父拿著鞋子的手微微顫抖一下，忽然抬起頭，仔仔細細的盯著我，「你是……鳳凰……鳳凰，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那我們就有救了，那個鯤鵬實在是太無禮了，害得我們連個安寧的日子都過不了啊。」
「所以如果我不來你便要去與他鬥上一鬥，即使明知道會輸給他，也還是要去嗎？」
「不，我早就在想這個問題了。從前你沒有馴化那鯤鵬的時候我們便一直受他的窩囊氣，因為打不過我們便忍氣吞聲得過日子。虧得後來有了你將那鯤鵬收服讓我們過上了太平日子。但是你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保護我們，我們必須有人站出來告訴他，我們也是會為了自己的命運跟他戰鬥的。否則就注定永遠受他欺辱。所以，現在即使你來了我還是要與他鬥上一鬥的，輸了無非就是一個死，但至少也讓這北冥眾生知道我誇父在憑藉著自己的微薄力量去戰鬥了。我再也不會像他們一樣躲躲閃閃的生活了。」
「好誇父，那我們就期待你這次的成功。」
誇父領我們進了屋子歇息，而他自己則留在外面繼續做他的鞋子。我與朱雀正準備休息一下就聽到外面有人叫嚷。
「誇父小兒，我看你還是認輸算了，就憑你那兩條腿跑得再快也是抵不過我這雙翅膀的，只要你同外面那些人一樣乖乖給我臣服，我便不殺你如何？」
這聲音定然是鯤鵬來了，我趕緊走了出來。鯤鵬只是看了我和朱雀一眼，看樣子並未認出我來，「怎麼，你這裡還來了客人了？怎麼也不給我介紹一下。二位姑娘從哪裡來？在下鯤鵬，是這北冥眾生公認的大王了……」
「混賬！我都還沒有承認，何來公認？鯤鵬你聽著我就是死也不會承認你這蠻橫無理的鳥兒是大王！況且我一定贏了你，到那時你可要信守承諾事事都聽我的。」誇父冷哼一聲，氣勢上至少先佔了三分優勢。
「誇父，這可是你說的！我給你活路了你不選，非要自尋死路！萬一到時你輸了，我便挖了你的心蒸了吃！」鯤鵬露出一臉凶樣，我以為誇父會怕誰知那誇父竟然紋絲不動的看回去，倒是讓鯤鵬討了個沒趣。
「主人，你為何不說話？該給那大鳥一些教訓才是。」朱雀看他的囂張氣焰就有些不爽了，但是礙於我站在身前她不好發作，只能在我耳邊嘀咕。
「有些錯我只會犯一次，如今是斷然不會有第二次了。」我笑著看鯤鵬繼續自說自演。
「好你個誇父！我現在就去告訴這裡所有生靈，說你誇父如今要去追日，讓他們知道你是何等的不自量力！」
「你這狡猾的鳥兒！一開始不是說好的我們兩個比賽追日，如今怎麼變成了我誇父追日，如此一來何以論輸贏？」
「哈哈……誇父，你當我傻瓜嗎？想我鯤鵬本就是浩瀚北海的一條魚，乃是修煉千年才得以長出翅膀，我生性好寒若是去追那太陽豈不是自討苦吃？若一個不小心受不了酷熱把命給丟了豈不悲哀？可你不一樣，你不是愛逞英雄麼？別人都不敢反抗我就你敢，那你就去追啊。我話就放在這裡，只要你追的上太陽，取來太陽花我便認你做主人，以後言聽計從不敢違逆，可若是你輸了，我便要吃了你這顆強悍的心來修煉我的法力。而那時怕是再無人敢反抗與我了，哈哈……」
「好啊，鵬兒，你說的話我可是聽得很清楚了。就讓我為你們做個證人如何？」我站出來，走到鯤鵬身下。我叫他鵬兒，只有我才會叫他鵬兒。因他本名為鯤是北海一條巨大無比的魚，是我看他仰望藍天似有飛翔的**。可憐他被海水所困，便心生仁慈賜予他翅膀，從此改名為鵬。只是我卻忘記了收斂他的性子，害苦了這一方的生靈。
「鳳凰……鳳凰仙子……不，你不是鳳凰……鳳凰哪裡還有臉再來？她當日誣賴我無端挑起是非，要我面對著天池思過。還給我放下了定身咒，要我受那寒風颯雪的擊打。還說只要我真心悔過，或是有所冤枉與我她十日之內定然返還解脫與我，可她居然沒來。明明那些天池裡德水族已經承認不是我的錯了，為何她還不來救我？若不是我拚力自救怕是現在還是天池之上的冰鳥一隻！你居然敢用她的語氣喚我！你該死！」鯤鵬說著就揮舞著大爪子衝我過來，我不躲也不閃只是將朱雀推開，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你若恨我我不怪你！但是你不可藉著恨念讓自己心生魔胎，如今你已經擾得這北海之內不得安寧難道現在你就解恨了？」
「解恨？我對你的恨永遠都解不開！為什麼你可以對別人那麼仁慈卻對我百般苛刻？想當年就是這個叫誇父的，他只顧著追求自己奔跑的速度，為了提高自己他丟棄家人於不顧，他的父親為了讓他成才嘔心瀝血最後傷心至死，而他居然都不知道還在門外為了自己一點小小的提升歡呼不已。這是何等的不孝，可你是如何懲戒他的？你沒有給他任何懲罰，還幫他將他父親的靈魂召回，讓他們父子最後見上一面。還有那個冰夷人，他仗著自己獨有的龍船才可以過海，每日勒索要擺渡之人，沒有錢財的便拿東西交換，甚至到了海中間還要強搶別人的。他這等的無禮專橫，你卻只是將他的龍船收了讓他在對岸等了幾天感受一些過不得海的滋味。而我呢？我只不過是打傷幾隻魚蝦你便如此嚴厲懲罰與我。莫說他們並不是我所傷，就是我真的傷了他們也不該受到如此懲罰！你分明就是討厭我，故意刁難我！可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幫我，給我這雙翅膀？鳳凰！」
「原來這就是你心裡的不平啊!」我對他伸手，「那麼你來我不動，給你傷。若你可以舒服些，你就來吧，隨你想怎樣。」
鯤鵬被我臉上的笑容饑昏了頭腦，紅著眼睛就撲過來，我只感到肩膀一陣疼痛，便不見鯤鵬的影子了，只聽見他的聲音，「我本該要了你的命，但是我且留著你，讓你親眼看著你幫助過的這些人一個個受我的折磨。我現在就去把誇父追日的消息散播出去，到時讓所有人都來看，一旦誇父輸了我就要當著你的面羞辱他還要吃掉他的心！哈哈……」
我依舊微笑著，朱雀趕緊過來查看我的傷口，「主人你還笑！他若不是還等著讓你看誇父追日，定然將你的半個肩膀都扯下來了。」
「不是半個肩膀，他若想傷我，方才就可以直接要了我的命。他的能力我是最清楚的。但是還好，我回來的還不算晚。」
自從我回復記憶以來，總是能說出一些朱雀聽不懂的話，久而久之朱雀已經見怪不怪了，也不會追著我問個沒完沒了了。
鯤鵬果然將消息放了出去，到了晚上已經有很多鳥兒聚集在誇父國，我聽得懂它們在說什麼，其實都是來看看這不自量力的誇父究竟長得怎般模樣。可它們嘴上不屑一顧，心裡卻在期盼著誇父成功。因為只有誇父成功了，它們才會覺得自己是弱者也可以放抗強者，為自己爭取生存的機會。
誇父國這一晚甚是熱鬧，先是來了一批鳥兒，後是其他生靈就連風也跟著湊熱鬧。那些守著門的小蛇見阻攔不住乾脆也不攔著了，只是守在誇父身邊，像是守著自己的英雄不讓任何人靠近，樣子甚是可愛。
我放心不下那只鯤鵬，便趁機出來尋他。
沒想到他居然會待在天池邊。我看著他收起翅膀化為人形蹲在天池邊對著池水發呆也沒有走過去，只是遠遠地看著。
忽然他發瘋似的撕扯自己的手，扯得滿手是血又放到天池中清洗，洗乾淨了再扯，扯了又洗，如此反覆數次，看的我幾乎忍不住要去阻止了。但是雖然不忍，我還是不能在現在過去，不然一切就白費了。既然是他自己進入了迷惑，就該讓他自己尋找出來的路，我可以給他指點卻必須等他快要出來的時候，至少要讓他自己找到對的方向。
他終於不再撕扯自己的手了，開始抱著頭痛哭。那哭聲十分淒慘，讓我想起了年。那個時候年就是這麼在我面前哭著，只是讓他心中痛哭的不是我，而是他的母親。如今的鯤鵬怕是有了與當年的年同樣的心結吧。
「哭吧，眼淚可以讓人崩潰也可以讓人堅強。只要你的心找到對的方向，眼淚可以洗刷你的眼睛，讓它們看到前方的路……」我將這句話留在了天池水中，因為很快它們就會出現在鯤鵬面前。
沒有人知道我去過那裡，朱雀已經睡著，我坐在她身邊，等著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