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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六章 魔君、交手 文 / 楊平

    如此情景,四周的百姓再也不敢到那裡去,謠傳其中有女鬼,生前遭情郎拋棄,死後作亂,專吸男人精元。於是,西域與中原的貿易,也改路換道。這裡倒從未聽聞過有女子受傷。不知哪裡又來的傳聞,女鬼一屍兩胎,死後傷心至極,成鬼之後還一心想要個孩子。

    有些實在窮苦的人家,養不起孩子,便信了這傳言,把生下的女嬰放在荒廢西商鎮的鎮口。自己躲在遠處,邊哭邊看著鎮口的情況。果然,在深夜,有一名長髮遮面的白衣女子前來將孩子抱走,邊走還邊安慰著孩子唱到:「

    天地本無情,

    落地拋生死。

    苦命遇命苦,

    此世共相依。」

    於是,不少窮困人家便把女嬰放到西商鎮。這本是荒唐事兒,可一聽聞魔君在此,那些昔日慘案和這女嬰情況應該就都能解釋了。

    死亡谷。

    西商鎮。

    鎮中一片蕭索。本是春來夏至,喧囂之時,這裡卻無半點人氣。三百多人齊聚在鎮口,看著那年久失修,一片破敗的高架牌匾,心中為之一涼。

    緩緩走進,野草遍地。昔日通商車馬,舞榭歌台,已被歲月蠶食,處處塵埃包裹。門窗落地,房屋垮塌。

    聖公主微歎:「這魔君真是心狠手辣,好端端的鎮子,被他變成了這樣。」

    身邊的人也一陣感慨。四下望去,不禁有些奇怪。青龍道:「這鎮子一片死寂,看不到活物,那個魔頭不知藏著何處呢?」

    聖公主冷冷一笑:「這魔頭狡猾至極,你們跟我走便是。」

    聖公主帶著眾人七拐八拐,走到鎮中一處偏僻角落。這裡比其他地方更顯陳舊,少輪子歪在地上的馬車,橫倒下去的房屋,以及被茂密不知名野草佔據的只透漏出一兩朵鮮艷小花的花壇,令人不忍去看。可是,這中間有一口枯井,井口灰塵不多,倒還稍微帶些活氣。

    聖公主緊緊盯著井口,不知不覺間全身功力已注入經絡,蓄勢待發。眼眸靈靈如水,最深處閃過一絲期待已久的狂熱與振奮。聲音微顫:「就是這了。」

    井下。

    四周不進任何陽光,本是白天,這裡卻排滿了火把。火光照耀之下,可以看出這裡是個地下的巨大洞穴。不過這洞穴有些奇怪,毫不陰暗潮濕,卻有著一片繁榮生氣。

    巨大洞穴之中,竟然建造著一片一片茅草屋,整整齊齊排列著,小鎮一般。洞裡來來回回跑動打鬧著一群群年輕女子,身穿花花綠綠的衣服,年齡有大有小,最小的還是孩童。歡聲笑語,好不熱鬧。不過聲音不敢太大,似是怕吵到什麼。

    洞穴後方是一座稍大的小廟宇,乾淨整潔,一塵不染。廟宇裡點著幾根蠟燭,燭光閃爍,忽明忽暗,陰晴不定之中,倒映著一個盤坐在蒲團上面老人的蒼白的臉。

    大約六十歲的樣子,頭髮還未全白,緊閉著眼睛,練功運氣,神色安詳。真氣環繞出來,不時讓身邊衣襟略微飄動一下,也不時的,似乎有些難受,眉頭微皺,咳嗽一聲。這裡倒也安靜,嬉笑打鬧的少女們都在遠處,聲音傳來這裡也就小了。

    不一會兒,遠處微微傳來一陣嬰兒啼哭。老人長出一口氣,緩緩睜眼,眼神裡透露出因飽經滄桑後而看破凡塵的安詳與寧靜。一名白衣女子,懷裡安慰著一個正在啼哭的嬰兒,看到老人睜眼,微笑著緩緩走了過來。

    「師父,您練完功了,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老人嘴角露出幾絲笑意,「二十年了,每次你都這麼問,也不會換點花樣。」

    白衣女子一抿嘴,「還不是師父您的傷,都二十年了還沒好利索,總讓我們擔心,不這麼問,怎麼問啊?」

    老人露出一絲苦笑:「我這傷是玄冥神劍所致,恐怕這輩子是很難好的嘍。」他這樣說,必是魔君無疑了。頓了頓又道:「白蝶啊,那只冰麒麟,找到了嗎?」

    白蝶眼中露出幾絲無奈,搖搖頭道:「還沒有。不過這些年來我們一直在四處打探,應該快找到了。倒是,那只火鳳凰已經找到它的棲息之處了。」

    魔君淡淡道:「火鳳凰對我沒用。」輕歎一口氣,站起身來,白蝶雖抱著孩子,卻是連忙去扶。

    魔君擺擺手,示意不必攙扶。又看了看孩子,咳嗽一下,說道:「怎麼,又有人家不要孩子了?」

    白蝶點點頭,有些不滿意,「是啊,前兩天剛抱回來的。師父你說說,這些當爹娘的怎麼如此狠心?」

    聽了這話,魔君身子一滯,眼角似是顫動一下,嘴裡輕聲嘀咕著「狠心……狠心……唉……狠心……」沉吟片刻,深有感觸的說:「白蝶,你說說看,我,是一個好師父嗎?」

    白蝶毫不猶豫道:「當然是啦。師父,你養了我們這麼多年,又教我們武功,而且一直在收留被棄孤兒,你要不是好師父,天下黑白就倒過來啦!」

    魔君哈哈笑了兩聲:「你這小嘴一直都是這麼甜。要是沒有你,我這個活了三百多年的老頭子,早就悶死了。」白蝶抿嘴一笑。

    可這時,魔君又長歎一聲,聲音有些懊悔,「若說狠心,恐怕,世間沒有比我這個做師父的,更狠心的了……」

    白蝶身子一滯,有些不相信,「怎麼了,師父?」

    魔君停住腳步,微微抬頭,看著那在火光下愈發陰沉的灰土洞頂,目光深邃,似在回憶滄桑往事。白蝶靜靜的看著他,不敢打擾。

    許久許久,魔君回過頭來,輕咳兩聲,眼中依舊是那樣的寧靜與安詳,淡淡道:「你跟我時間雖長,但許多事,你也是不知道的。」搖搖頭:「陳年往事,不提了,不提了……」

    白蝶聽了,也沒有追問的意思。愛恨情仇,功名利祿,最後終歸平靜。也許,這個已經活了三百多年的老人,世間見得事情太多太多,早已被這無情的世道逼的麻木,也看得開了。

    白蝶見狀換了話題,但還是嚼舌頭的段子。撅嘴道:「師父,你說,為什麼世人都叫你『魔君』呢?以我來看,師父這麼好,叫『仙君』才對!」

    魔君聽聞此言,哈哈大笑:「『魔君』何妨,『仙君』又何妨,稱謂而已,仙也好,魔也罷,不過一念之間,勿須執著,勿須執著!哈哈哈哈哈……」

    兩人走著走著,魔君忽然神色一變,但隨即恢復正常。淡淡道:「有客人來了。」

    白蝶眉頭微皺,臉上冒出幾絲不快,似是對他人打破自己這安靜的生活很是不高興。撅了撅嘴道:「師父,我去把他們打發走。」

    「不。」魔君擺手道,「這次的客人,你可打發不了。」

    白蝶臉色一變。

    魔君淡淡道:「我親自來。」頓了頓,「你叫上所有弟子,擺開陣勢,跟在我身後。一會兒,必有一場大戰。」

    「什麼?」白蝶沒想到今日事情如此嚴重,失聲道:「可是,師父您的傷……」

    「無妨。」魔君打斷了她的話,眼神之中多出了幾分求戰的堅毅,「我修養了二十年,就算沒能痊癒,對付這些後生小輩,也足夠了。」

    白蝶火速召集所有弟子,打鬧的,在草屋裡睡覺或是練功的,有大有小,共百餘人,拿起武器,面色冷峻,擺開陣勢,站在魔君身後。

    山洞盡頭的洞頂上,赫然開著一個可容身一人的寬大洞口,應該就是與外面枯井相連的通道。

    果不其然,一道紅影閃過,洞口中輕飄飄緩緩落下一人,通身紅衣,紅巾圍面,眼角殺氣凌厲,正是聖公主。隨之,無數人影飄了進來,個個輕功不凡,一看便是好手。眨眼之間,三百餘人已全部進入井下洞穴。在聖公主帶領下,走上前來,與魔君對峙。這洞穴當真不小,數百人齊聚其中,還未見擁擠。

    魔君望著前方人影,微微動容,見此陣勢,饒是自己武藝獨步天下,也略微緊張。目光搖擺,轉了一圈,最後落在聖公主身上。「諸位前來,有何貴幹?」

    聖公主冷笑一聲:「有何貴幹?自然是取你老命。」此刻,黯天紅綾在真氣催動之下,長蛇一般在環繞在聖公主週身,上下漂浮,獵獵作響。眾人見狀,劍拔弩張。尤其是朱雀的那柄半月狀彎刀,泛著幽幽黃光,朦朦朧朧之中卻帶著一種逼人氣勢,一見就不是凡品。

    魔君微微一笑,淡淡道:「玄冥神劍呢?你們僅僅靠著黯天紅綾和苑月刀,是殺不了我的。」

    聖公主一臉不屑:「哦,是嗎?那試試看,我們天女教所有精英弟子傾巢而出,看能不能對付的了你這重傷未癒,功力只恢復了七八成的三百多歲老頭子。」

    聽罷,魔君眼角一動,點點頭,微笑道:「後生可畏這幾個字,真是不假,你們這些人都武藝不凡,我確實沒有必勝的把握。」不過說這話時,不但沒有一點如臨大敵的窘迫感,反而是一副平靜的和善。

    越是平靜,越是讓人覺得可怕!

    魔君沉吟片刻,飽經滄桑的眼睛裡泛起了一絲不忍,歎息道:「說到底,我也算是你的師祖,你今日當真要殺我嗎?」又問:「你的『罡煞修羅體』,應該已經練成了吧?再有一步,便可成仙了。」

    「你胡說!我可沒有你這樣泯滅人性的師祖!」聖公主大怒,「你別癡心妄想了!口口聲聲說什麼『成仙』,說什麼見證天下至上武學,可你看到沒有,你的這不著邊際的黃粱美夢,正是把你逼到今日的原因!三百年了,你還沒有悔悟!」

    魔君聽了,雙臂上舉,仰天大笑,聲音狂熱而又淒厲,竟連身體都有些顫抖。「哈哈哈哈哈……怎麼,好歹你也練著這門武功,居然你也不相信我的話,人能成仙,絕非空口虛言!早晚有一天,我會證明給你看!證明給這天下無知小兒去看!要讓天下人知道,他們那些雜七雜八卻被稱為什麼武林正統神功的彫蟲小技,在仙人面前是多麼的不值一提!」說到這裡,激動之餘,忍不住一陣咳嗽,臉色也不禁更加慘白了幾分。白蝶與眾弟子一陣擔心。

    「你少廢話!苦苦練了三百年,你不是還沒成仙?」聖公主哼了一聲,又道:「多說無益!既然你創了這『罡煞修羅體』,就讓你自食其果,死在這套武功之下!」轉頭道:「朱雀,玄武,你我三人合力對付魔君。青龍,你帶著所有人攔住魔君弟子,不可讓他們去救駕。」

    「是!」天女教眾弟子應著。

    魔君搖頭,面露一絲無奈,但毫不畏懼:「好,既然你們執意要打,那老夫自當奉陪。」

    「上!」

    話音剛落,聖公主帶眾人衝入敵陣。人還在空中,黯天紅綾已凌空飛出,夾雜著凌冽狂風,捲起走石飛沙,直逼魔君。

    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改。魔君手中突然騰起兩團黑氣,宛如兩道黑色火焰,隔著手掌,熊熊燃燒。見紅綾襲來,魔君雙手一揮,畫了一個圈,黑氣在空中隨著幻化出了一個圓形氣陣,光圈一般,擋在胸前。

    紅綾百丈,聖公主拼盡全身功力,向光圈擊去。「光當」一聲巨響,紅綾與光圈相撞,讓整個洞穴都顫了一顫,洞頂上也震落下無數細小碎沙,弄得眾人微微閉眼。

    紅綾被彈回,聖公主頓時只覺得手臂發麻,險些兵器脫手,不由得暗自心驚。這魔君功力未完全恢復便有如此戰力,若在二十年前,不知究竟會有多麼的驚天動地!可聖公主在江湖上被不少人認為是武功天下第一,絕非空穴來風。一擊不成,身子一扭,與剛才那招一氣呵成,又是數道紅綾憑空出現,向魔君捲去。

    白蝶帶著的眾弟子與青龍帶領的天女教教眾也交上了手。刀劍相擊聲不絕於耳,也不時傳來一聲聲慘叫。

    朱雀身法奇快,鬼魅一般繞到魔君身後。苑月刀光芒閃動,無聲無息,偷襲斬去。玄武這個大胖子看似遲鈍,卻異常靈活,剎那間已到魔君側翼,一雙肉墩墩的手掌,排山倒海般帶著呼呼掌風,向魔君劈去。

    白蝶與眾弟子大驚失色,想前去救火,可又被青龍等人纏住,抽不開身,只能暗自著急。

    魔君三路受敵,卻面色不改。手上黑氣大勝,週身也騰起黑氣。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團黑色火焰,說不出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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