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人生，江湖 文 / 楊平
眾人臉色都是一變，打鬥之中眼睛向旁邊掃去。只見「西海幽狼」躺在地上，渾身是血，不知死活。蕭水靈卻一臉微笑的看著這邊，毫髮無損，手中玉女劍劍尖，滴落著點點血跡。
月陽子等人心中大駭，心道這「西海幽狼」武功不低，怎麼會這麼快敗下陣來！
蕭貫虹心中大喜，連忙道：「我說姐姐，你打贏了還不趕緊來幫忙，卻在一旁看熱鬧！」
蕭水靈笑道：「你先打打看，若是贏不了，姐姐自會助你。」
月陽子等人臉色煞白。這蕭水靈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不知武功到底到了什麼境界。
蕭貫虹大吼一聲「好」，再無顧忌，轉守為攻，頓時劍氣鋪天蓋地的向月陽子等人逼去。劍光雖利，自己卻半攻半守，身子露出幾絲破綻。
月陽子等一見破綻，心中大喜。剛要還擊，卻見劍光已逼近面門，只能放棄機會，轉攻為守。
蕭貫虹一擊不成，便更加拚命，七成功力進攻，三成防守。又是十數道劍光閃動，向月陽子等人掠去。也就在此刻，蕭貫虹身體的破綻更多了。
月陽子等饒是知道機會千載難逢，但被流星劍光逼的自顧不暇，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盯著破綻乾著急。
又是十數招。雙方仍然難解難分。
蕭貫虹想到，怎麼我每一次轉守為攻，勝算都大了幾分？此念生出，一咬牙，再不防守，全身功力只放在進攻上。就在此時，流星劍頓時光芒大增，在蕭貫虹全身進攻意示的催動下，原本五尺劍氣陡增到六七尺長，幻化出的劍也多了幾道。
月陽子等沒料道流星劍突然發難，想退回去已經來不及。只聽幾聲清脆的刀劍相撞之聲後，有人的兵器竟是被這突然增強的劍光生生削斷。幾聲慘叫掠過，有的功力不足的弟子已然被劍氣所傷。
月陽子等暗叫不好。蕭貫虹就已經如此強，再加上旁邊遠勝過「西海幽狼」的蕭水靈，自己可謂毫無勝算。當下大叫一聲：「撤！」眾人連忙收招，帶著受傷的弟子，施展輕功而去。
蕭貫虹剛要躍起追逐，卻聽蕭水靈道：「算了，不必追了。他雖見了流星劍後鬼迷心竅，倒也不是卑鄙無恥之人。」
蕭貫虹便停下身形，向遠處大罵：「孫子！以後常到爺爺這來啊！」見那群人已然逃遠，冷哼一聲，轉過身來。
蕭貫虹此刻自是喜不自禁，這流星劍的威力越來越強，自己也漸漸找到流星劍法的奧妙。只有不顧生死的進攻，才能發揮它最大的威力。
姐弟倆走到躺在血泊中的「西海幽狼」身邊，附身看下去。
他還活著，手筋腳筋都被挑斷，躺在地上一動不能動。以前那雙凶狠惡毒的幽綠眼睛裡充滿了絕望。渾身發著抖，牙齒在身體抖動中上下碰撞中，發出「嘎嘎」聲。居然讓人升起一絲憐憫之意。
蕭貫虹心道：「如此窮凶極惡之人武功應該不低，姐姐居然在那麼短的幾招內把他打成這個樣子，她的武功究竟到了什麼境界。」
「西海幽狼」顫顫巍巍道：「你……你用的是魔教的武功……你是魔教的人！」
蕭貫虹大吃一驚，一臉說不出的表情向蕭水靈望去。
蕭水靈冷冷一笑，「，我是不魔教的人。不過，是與不是都不重要了。」拿起玉女劍，抵住了他的脖子。
「西海幽狼」連忙求饒，絕望的說道：「蕭女俠，蕭大俠，求求你們，放我一命吧，我已經武功盡失了，再不會對你們造成任威脅了……」幽綠的眼中，似乎都充斥了淚水，閃閃動著。
蕭貫虹真想不到，這樣的凶神惡煞居然還會恐懼。
也許，在這任人宰割的生死時刻，面對死亡自己又毫無還手之力的時刻，不論任何生物，都會感覺到恐懼吧。
蕭貫虹心中閃過一絲不忍，「姐姐，我看……」
蕭水靈回過頭去，靜靜看著蕭貫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你說吧，我聽你的，他的生死，現在，就掌握在你手裡。」
蕭貫虹一怔，眼角閃出幾絲迷茫無措，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能掌握一個人的生死。低下頭去，看著那張蒼白臉上映著的那雙絕望哀求的眼睛，一時間居然不知該說什麼。
生，還是死。只要一個字，他就能毀掉一個，或者是挽救一個生存了幾十年的生命。他此刻，就如同一個操縱生死的天神，居高臨下的，控制著別人那微不足道的生命。
難道人的生命就如此弱小？難道一個人可以掌管其他的生死？那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公平可言？
蕭水靈看出了蕭貫虹的猶豫，根本不給思考的機會。「快說，別吞吞吐吐的，你可是個男人！」
蕭貫虹一驚，腦子裡一片空白。下意識支支吾吾道：「要不……放了……他……」
「哦？那陳浩的死呢？我看得出你是很痛心的。」
「我……」蕭貫虹眼中閃過一絲寒意。是啊，陳浩的死又當如何？「那……殺……」
「你剛才還說放他！」蕭水靈還沒等蕭貫虹說完，便搶先質問道。
「我……」他現在才知道，決定一個人的生死，是一件這麼困難的事。
蕭水靈逼迫道：「快說！生還是死！」
蕭貫虹腦袋都快炸了，居然緊閉眼睛，搖頭大吼：「別再逼我了！」
蕭水靈似是有些不忍心，果然靜了下來，等待著蕭貫虹的決斷。
蕭貫虹急促的喘著氣，此刻眼神有些迷茫，有氣無力說道：「放了他吧……」
蕭水靈嘴角一笑，「好吧，我們走。」說完拿開玉女劍，輕推了蕭貫虹一把，讓他走在前面，自己跟在後面。
蕭貫虹無意識的被蕭水靈在後面推著走著，依然還沒從剛才的情境中回顧神來。
剛走幾步，突然覺得後腦一陣陰風傳來。蕭貫虹畢竟是習武之人，饒是有些神志不清，卻依然感受到危險的存在，心中大叫不好。剛要轉過頭來，只聽「鐺鐺」兩聲脆響，又是一道破空之聲，再接下來，便是一聲痛苦的哀嚎。
轉身望去，只見蕭水靈的玉女劍已橫在兩人身前，地上被擊落了兩枚暗器，而幾步外的「西海幽狼」的脖頸上，已多出了一枚飛鏢，嘴裡居然多出了兩個細小的鐵管。
蕭貫虹看著鐵管暗器，頓時明白了剛才身後的一切，不由得心中一涼。回頭向蕭水靈望去，只見她一臉無奈的微笑，靜靜看著自己。
蕭貫虹心裡一陣羞愧，要不是姐姐出手及時，恐怕死的就是自己和姐姐了。他的臉有些發白，眼神也有些無助。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救了他的命，他反而恩將仇報。姐姐既然已經答應放他，卻又忌憚小心的走在自己身後。他們全都是騙子嗎？這就是所謂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嗎？靜靜的愣在原地。
蕭水靈走過來輕輕撫摸著弟弟的臉，眼中沒有責怪的意思。她知道，剛才一切的一切，對這初出茅廬，未經世事的弟弟來說，是太難太難了。
姐弟倆依舊住在眼前這小鎮中，哪裡都沒去。
客棧裡，蕭貫虹把自己整整悶了一個下午，安靜的出奇。既沒有吵嚷著要吃什麼特色小吃，也沒有想偷偷的去賭坊搖骰子。就是這麼呆呆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蕭水靈不時隔著門縫看看躺在床上的弟弟，心裡有些擔心，也有些懊悔。自己確實是希望這個頑皮的弟弟能早些長大，可自己中午的舉動太過分，讓他承受不住。
一下午又一夜，蕭貫虹躺在床上，腦海裡閃過今日的一幕一幕。可在閃過之後，它們又如同鬼魅般再次飄過，自己不得不再去重溫一遍。場景千百次閃過之後，蕭貫虹實在頭大。狠狠搖搖頭，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經是晚上了。沒有吃飯，可居然沒覺得餓。嘴角咧出一絲自嘲般的笑意，強制告訴著自己，不要再去多想。當下用被子緊緊蓋住腦袋，強迫自己睡去。
這，便是人生。這，便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