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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引子) 一隻螞蟻 文 / 煸條魚吃

    玉露山腳,青田小鎮。夜色沉沉地籠罩著大地,天地萬物歸於沉寂。沒有蟲鳴,沒有人聲,只有狂暴的山風呼嘯而過,展示著肆虐的威力。

    時令,已是深秋,山風捲起滿地枯葉,在青石路面上打著滾兒,正如許多人平凡的一生,綻放了又凋零,然後身不由己地隨風翻滾。當然,在這般隨波逐流人生中,總會有著許多不甘與不情願,甚至是憤怒,憤怒於命運吝嗇與不公。於是一場場逆天改命的熱血征途,便開始不斷上演。

    月初起。彎彎的初月,瘦瘦的只有一個小小的月芽兒。雖然天空上有著濃重的烏雲,然而那小小的彎月卻是執著地、不甘地探過烏雲的縫隙,將淡淡的清輝灑落人間,給濃重的黑夜帶來一絲微弱的光明。

    在這片大陸上,總有一些人的人生,會像這瘦弱的月芽一般,倔強而執著!

    夜風狂掠,月冷如刀!房屋的拐角處,有著一名衣衫襤褸的少年席地仰臥,一對漆黑的眸子虛瞇著望向夜空,眸中有著複雜交織的神色——狂歡與落寞!

    枯葉打著旋兒,飛落在少年身上、臉上。少年卻是一動不動,任憑冷風吹過那單薄的身體,恍若未覺。

    在少年身邊,有著一隻酒葫蘆、一把刀。

    刀是好刀,通體漆黑如墨。只在刀柄與刀鞘契合的細細縫隙中,隱現一抹妖艷的紫芒。少年的手白皙而細長,與身上破爛的衣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果單看這雙手的話,任誰也不會將其與流浪街頭的落魄少年聯繫到一起。因為大多情況下,只有過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才能將手保養得這樣好。

    此刻,少年那修長的右手正輕輕撫摸著刀柄,動作輕柔而緩慢,恍似在撫摸自己的情人一般醉眼迷離。整整三年了,正是因為這把刀,他才在一次又一次的追殺中活到今天。三年前,是因為上天眷顧,他才有機會擁有這把絕世好刀,從而在一次次的競爭、一場場的追逐中閃耀自己年少的風采,三年後,上天卻再次殘忍地奪去了他所有的一切,只留給他這把刀。

    這一切,是在昭示著什麼嗎?難道命中注定,他只有單刀闖天涯?!

    一聲歎息,少年眸中落寞之色更勝,取過酒葫蘆仰頭一陣猛灌。腦海中卻又緩緩浮上一道倩影……那是一名身穿紫衣的少女,面容清秀可人,一頭如瀑的紫色長髮柔順地披在肩頭,兩道彎彎的眸子就恍如這初生的彎月,閃耀著迷人的笑意。在少女纖細的腰間,繫著一枚小巧的紫色風鈴,其上紫色光暈流轉,隨著走動,發出清脆的聲響,恍如空谷幽泉……

    酒是好酒,酒名「醉倒牛」,只在這小鎮的一家酒館中有的賣。這酒的確很烈,濃烈的酒剛一入腹,便有一股辛辣的暖氣迅速瀰漫開來,直衝腦際。他本來不喝酒的,但自從半年前發生了那件事,少年便是一日不可無酒,酒已成了他的摯友。唯有酒,才能激發他那狂歡的情緒,讓那寂寞的心情稍稍好轉。而在這風大的、空曠的夜晚,要達到這樣的效果,濃烈的「醉倒牛」自然是再合適不過!隨著烈酒下肚,少年心中緩緩升起一股豪情,然而這股豪情中,卻是夾雜著一股悲憤情緒。

    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縱有曠世奇刀在手,縱有天縱奇才在身,失卻了心頭那縷珍藏的溫情,此生又有何意義?每每想到此,少年便想一死了之。可他不能死,至少現在還不能死,因為一個字——仇!

    殺父之仇!!!所以,他不能死。

    一陣嗡嗡之聲傳來,居然是一隻蚊子。在這風大的、深秋的夜晚,居然還有蚊子???

    的確是一隻蚊子,八隻長腳縮起,兩對透明的羽急速地顫動,靈活地控制著輕盈的身體在空中轉向,長長的喙已經探出,隨時準備著落下,吸血。

    耳畔的嗡嗡聲讓得少年皺了皺眉,白皙的右手上,一道隱隱的青筋輕輕彈動了一下。「哧」一道妖艷的刀光閃過,嗡嗡之聲隨即消失,蚊子的身體變為兩段落在地上。

    一刀,兩斷。好凌厲的刀法!!!

    一陣清脆的風鈴聲響起,在山風中顯得那麼悅耳。我們這才看清,在少年的刀柄之上,正繫著一枚紫色的風鈴!其上有著淡淡的紫色光暈流轉,赫然與夢中少女腰間懸掛的一模一樣。

    刀落,鈴響!

    在妖艷的刀光映襯下,紫色的風鈴,恍似一個夢中的精靈。

    良久,少年起身,人已醉了八分,頎長的身軀微微有些打晃,腳步也有些踉蹌。寒夜的風吹過,一個酒嗝湧上來,卻哽在了喉嚨處打不出來,翻滾著辛辣的氣息。少年自嘲地一笑,這場躲不過又殺不得的令人糾結萬分的血海深仇,不正如這酒嗝麼?讓人這般如哽在喉。

    在少年感慨之時,其身後牆角的暗影陡然一陣蠕動,憑空凝成一道模糊的黑影。黑影一出現便以極快的速度輕巧地向少年靠近。翻手之間,蛇一般的短劍閃現在手中,悄無聲息地對著少年後心直刺而去……

    「嗝」酒嗝終於打了出來,辛辣的氣息瀰漫開來,少年似乎很愜意地揚了揚手臂。

    刀光!一道妖艷的刀光在夜空劃過!

    少年恍若無事般繼續跌跌撞撞地趕路。背後的黑衣人卻是身形一軟栽倒在地,手中的短劍已經斷為兩截,他的喉嚨也斷了。那充斥著震駭的雙眼依舊茫然地睜著,目光中寫滿了恐懼。

    好快的出手!好鋒利的寶刀!

    刀柄處,一陣風鈴聲再次響起。少年沒有回頭去看地上的死屍,只是腳步蹣跚地離去,那搖搖晃晃的身形在夜色中顯得那麼單薄、那麼孤單。

    連續數月來,他早已習慣了這種暗殺行徑,而且他也知道,這刺客必然是天機組派來的。只是,所有的刺客都殺不了他,都在他那道妖艷的刀光下,一刀,兩斷。

    刺客死了,便沒有誰能再阻攔少年的腳步,他繼續著他的腳步。只是他不知道,在偌大的天地間,舉目無親的自己該走向何方?他的存在便恍如一隻微不足道的螞蟻,如此地微不足道。

    青石路的兩旁,是一排排的瓦房,雖然簡陋,卻算得上整齊。入眼處,偶有窗口閃出溫馨的燭光,似在無聲地傾訴著家的甜蜜,然而這種溫馨在少年看來,卻是如此地遙不可及。

    「撲」月亮終於跳出了陰雲的包裹,將銀盤似的身體展現在天空之上,一抹抹銀輝灑落,夜色也被驅散了不少。房頂上的青瓦,在月色下反射著淡淡的銀毫。

    「杜飛羽」一間瓦房頂上,忽然響起一個清脆的女聲。

    少年的腳步微微一頓,然而只是微微一頓,便是頭也不抬地繼續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杜飛羽,你給我站住。」少女如空谷幽泉般的聲音裡竟然夾帶著一絲哭腔,然而這哭腔只讓得少年的嘴角再次自嘲地撇了一撇,腳下卻沒有絲毫停滯。

    「杜飛羽,我恨你。」少女站在屋簷之上,貝齒狠狠咬著下唇,一雙小蠻靴直跺,眼神中充滿了怨憤。

    少女一襲紫裙,長長的紫發在夜風中飄揚。紫裙之下露出兩條光潔的小腿,白晰的皮膚映著淡淡的月光,像極了一個精巧雅致的夢。少女的腰間,正繫著一枚小巧的紫色風鈴,其上有著淡淡的紫暈流轉,細看之下,和繫在杜飛羽刀柄上的風鈴一模一樣。

    少女的名字叫小雅,單小雅!

    杜飛羽的腳步沒有停留,片刻之後,便將那略帶哭腔的女聲遠遠甩掉。

    「呼——」轉過一個街口,杜飛羽的身形卻忽然像垮了一般軟下來,瘦削的身體緊靠著牆角坐了下去,臉上現出一抹苦笑,舉起手中的酒葫蘆,仰頭又是一陣猛灌。

    片刻……杜飛羽將空葫蘆扔在地上,眼神瞟向刀柄。

    刀柄之上,紫色風鈴光芒隱現,淡淡流轉。

    這枚風鈴,便是她送給他的。

    「羽哥哥,以後我做你的妻子好不好?」十七歲的單小雅巧笑嫣然,明眸閃動。

    「好啊,可是我現在名聲很臭,真的很臭。」少年無奈自嘲。

    「沒關係,縱然整個世界都背棄了你,我依然信你。」單小雅幸福地笑。

    ……

    海誓山盟猶在耳畔,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假如……杜飛羽心頭有著一千萬個設想:假如單小雅不是單龍霸的掌上明珠;假如單龍霸不是月城第一大幫派——天機組的掌門;假如單龍霸的住宅裡沒有出現「第一謀士」杜驚天的人頭;假如杜驚天不是杜飛羽的義父。那麼,他與她還會繼續青梅竹馬下去,說不定還會實現當時的諾言,娶她為妻,長相廝守,過幸福的生活。

    可惜沒有假如,命運和他開了一個玩笑!天大的玩笑!

    昔日青梅竹馬,今朝反目成仇!

    吝嗇的命運,總在不斷改寫著人世間的悲歡離合。而在命運的洪流中,他杜飛羽又有何辜?為什麼這等最苦徹人心的事,最下不了手的仇,偏偏要他來承擔?

    自從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起,他不再理她,不再和她說一句話,甚至不再看她一眼。他害怕只要自己再看她一眼,便下不了報仇的決心。可是唯獨這枚風鈴,他還留著,為什麼留著,他說不清楚。或許是因為這枚風鈴,已經是他在這個世間唯一美好的紀念吧。

    如今的他,已經沒有親人,沒有友人,沒有故人,只有仇人。他只是一隻螞蟻,一隻卑微到流浪街頭的螞蟻,卑微到夢碎。

    在兒時的記憶裡,自己有著奢侈的生活。他還記得,那一天熱鬧非凡,人來人往,只可惜他不小心偷看了父親的一幅卷軸,便被一道逆流瞬間傳送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有了今日這離奇的命運……

    一切,都是該死的命運!

    苦笑了一聲,淚水沿著兩頰輕輕滑落,現在,一切都沒有了。在這紛繁的世界裡,一隻螞蟻的命運,究竟會走向何方?

    親們,《北斗橫空》是一部很宏大的題材,乃至於寫了近十萬字,又靜下心來從頭改過。這一次,煸魚徹底擺脫了局限,以最獨特的風格展現給大家,這是煸魚的一個飛躍,也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改動期間給大家帶來的閱讀不便,請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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