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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9胤嗣酒藏鏡鸞凰 文 / 書而不在

    第二十九章:胤嗣酒藏鏡鸞凰

    王爺向來冷淡自持,若不是她跟在他身邊多年,真的看不出他對如夫人,和對其他的人有什麼根本不同。霽月姐姐相貌性情與如夫人相近,難怪那一次王爺會看著霽月姐姐出神。霽月姐姐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私下裡卻苦笑著告訴她:「如果王爺想要一個替身,我心甘情願做這樣的替身。」想來霽月姐姐的情衷就是王爺吧。

    他們三人可謂一同長大,既是主僕,又是玩伴,又是兄妹。王爺對她們的愛護,這一生一世都無法報答。為什麼老天這麼吝嗇,就連讓她們都陪伴王爺一些時日,都不答應?

    夜深不寐,霽月姐姐無聲垂淚,曾對她說願隨王爺而去。王爺早已是霽月姐姐的全部,而她呢?她的心已不知何時跑到了另一個人身上。王爺將她的心思看的透徹,曾問她:「我去後,你是願意出宮,還是願意留在王兄身邊?」那樣的情形,她心裡亂極了。不想離開王爺,不想出宮,也不想……侍奉大王。

    大王是個專情的男子,一旦找到了鍾情之人,其他女子既是就在他眼皮下,又如何入他的眼,入他的心?

    然而,可笑的是,大王鍾情的女人,鍾情的是別人。如夫人生不如死煎熬,大王心痛如膠的折磨,一樁鍾情,周周轉轉,竟成了這樣,誰能夠說得清楚?……

    正沉思間,裡面接生嬤嬤大聲說道:「要出來了,就快出來了,如夫人再加把勁啊!」大王的聲音帶著無比欣慰和喜悅:「元葳乖,我們一起使勁,來……」

    裡面呻吟如此微弱,如夫人恐怕已經痛得失去知覺了吧。終於,一聲嬰兒啼哭尖銳響起,呱呱墜地的喜悅解救了所有人。

    殿外跪著的太醫們聽到嬰兒哭聲,虛脫一般坐到了地上,這下子項上人頭總算保住了。

    霓虹跑到殿內,見宮人跪了一地,接生嬤嬤抱著新生的嬰兒,喜得合不攏嘴。霓虹悄悄拂開紗帳,見大王俯身坐在床邊,手輕撫著昏睡之人的臉,剛毅的臉上竟有一滴淚珠靜靜躺下。周圍的一切頓時匿跡。她看到的唯有他,而他眼裡唯有那個昏睡的女子。霓虹輕輕放下紗帳,感覺自己全身發寒,一顆心都涼透了。回去報信的路上,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又想笑又忍不住眼淚。這下子,她真的徹底絕望,死心了。

    她可以死心了。

    那個女子出現的時候,她就應該死心了。

    她真的想笑。

    剛才的那一幕,足以淹死所有奢望的心。

    他不會在屬於別人了,不要奢望他,千萬不要,哪怕奢望的,只是一丁點兒……——

    聽到孩子平安落地的消息,姚艷終於鬆了口氣,同時一絲不祥的感覺浮上來。

    這個孩子不是申屠釋的,她一開始便知道。然而,經過這樣的波折,這個孩子恐怕會比親生子更讓申屠釋珍愛。

    他視那個女人如命,若再縱容一個孩子,那麼他的江山真的要有危險了。

    決不能讓這個孩子留在他身邊!

    「注意那個女人醒來後的情況!」

    「是!」

    窗外的人退下,楊吉進來,頰邊露出兩個清麗的酒窩,口齒清楚地問姚艷:「王后,可以傳膳了嗎?」

    姚艷看著楊吉,挑唇笑了笑:「經你這麼一提醒,還真是餓了。」

    楊吉笑了笑,讓宮女進來,依次擺好晚膳。

    姚艷看著豐盛的晚膳,突然失去了胃口。

    見姚艷舉箸若有所思的樣子,楊吉皺眉想了想,問道:「王后要酒嗎?」王后的膳食裡不包括酒,姚艷愛好藏酒飲酒,要什麼酒一般都會親自指明。

    姚艷放下銀箸,挑眉對楊吉說:「挑一壇上好的胤嗣酒給大王送去!」

    「這……」楊吉猶豫了一下,見姚艷毫無改悔之意,只得照辦。

    見楊吉親自送酒來,申屠釋臉色沉了一下,轉而欣然一笑:「回去告訴王后,王后有心了,寡人正有此意!」

    楊吉臉色煞白,諾諾地告了退。這胤嗣酒據說是滄靈老祖所釀,釀出來的時候並沒有人敢喝,於是滄靈老祖便把它埋在了地下,直到他去世後,他的兒子繼位,想起埋下的那一壇東西,於是派人挖了出來,揭了封蓋,只見色澤清澈,香氣撲鼻,於是嘗了一口,真是說不出的醇香,想起自己承繼的是父親的功業,便給這酒取名為「胤嗣」,從此歷代君王都會在生前埋下一壇胤嗣酒,待下一代君王開啟。

    王后送大王胤嗣酒,究竟是為了激怒,還是為了諷諫?看大王的樣子,似乎那個目的都沒有達到。

    楊吉將申屠釋的原話回了姚艷,姚艷沒有多問,似乎一切盡在她的意料之中——

    自醒來後,元葳真的失憶了。除了和鄭宇相關的,她記不起其到他人和事了。她忘了自己曾懷過一個孩子,忘了曾經有申屠釋這個人,忘了自己的眼睛是怎麼了。似乎一把刀將她的記憶截斷了。認識申屠釋以後的時光,全都被截掉了。

    他們已不再給她催眠,但申屠釋已自然而然地成了她的鄭宇,一切在她那裡都可以得到解釋。鄭宇是什麼樣子的,什麼時候會怎麼做她都會提醒他。

    申屠釋愣愣地看著她,她剛剛起床,要他為她梳頭。申屠釋怔怔地看著手中的牙梳,不知道該怎麼做。他從來沒有給人梳過頭,根本不知道怎樣梳才不會弄疼她,也不知道怎樣綰髮。這下該怎麼辦?

    代子輕輕走過來,想接過申屠釋手中的梳子,代替申屠釋幫元葳梳頭,未料她才走進,元葳便覺察出來了:「靈兒,你不要來搗亂,你不是說你家姑爺多才多藝,僅是綰個髮髻,我就望塵莫及嗎?」

    代子看看元葳,又看看申屠釋,只得將牙梳放下,唯唯笑道:「靈兒是這麼說過,不過……」

    申屠釋示意代子退下,見元葳依舊一臉期待的樣子,內心萬般複雜,只好上前,讓元葳坐好,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梳子,手輕撫著她如綢的發,突然明白了被催眠的那幾個月她為什麼總是披頭散髮,她在等待著,等著那個男人來為她綰髮。

    一手握起她的一束青絲,一手拿著牙梳輕輕為她理順,申屠釋心裡萬般不是滋味。原來,她對那個男人依賴到了這樣的程度。原來,相對於那個男人來說,他是這樣的不足……

    垂發如瀑,烏澤閃動,是這樣的美。總算幫她理順一頭青絲,期間弄疼了她一次,她毫不在意的樣子,面對著銅鏡,彷彿在鏡中看到了鸞凰相依,白頭偕老,她的笑容是這樣的幸福又是這樣的恍惚,每梳一下,他的心就疼一下。

    元葳,那樣的幸福,我要怎樣才能還給你?

    「元葳,今日我們就不綰髮髻了,我喜歡你解散頭髮的樣子。」申屠釋環著她的肩,輕聲細語,小心地掩藏起了話中的一絲乞求之意。簡單的梳頭已讓他費了九年二虎之力,他實在不會綰髮髻,今日一定要抽空和宮女學學。元葳不是粘人的女子,只要跟她說一聲忙,她心裡即便有萬分不捨,也不會作出一分挽留。在「鄭宇」面前,她是那樣的柔順,似乎從來不會拂逆他的任何心意。

    「披散頭髮也好。不過,你不是說只讓你一個人看到我這個樣子嗎?」元葳臉上似不解,似調皮。

    「嗯。」申屠釋在她恢復紅潤的臉上親了一下,「就我一個人看。外面在下雪,今日就待在房中。」

    元葳側耳聽了聽,不無遺憾地說:「用過早膳,你又要去書房了,對嗎?」

    申屠釋神色一疑,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說,難道那個男人一到下雪天都會很忙嗎?見元葳悶悶不樂,他很想告訴她不是的,他想陪著她一整天。但是雪已經病得很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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