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1錦袍已逝琉璃碎 文 / 書而不在
第二十一章:錦袍已逝琉璃碎
雪輕輕拂開紗帳,看到元葳一臉的淚水。
「元葳……」雪忙坐到她身邊,抬手去抹她的淚水,柔聲問:「做惡夢了?」
元葳點點頭,美麗無雙的容顏一片茫然。
「只是個夢,別害怕……」雪握住她的雙手,試圖安慰她。
元葳愣愣地看著這個溫情脈脈的男子,一種親切的暖意正在與她內心的淒涼對抗。
「要不你說出來,說出來就不害怕了。」
「我夢見鄭宇了,他……」才一開口,聲已哽咽。
「別急。」不斷抹去她的淚,雪見她一身單衣,趕緊拉著錦被裹住她,以免她著涼。
「那是因為你太思念他了。」雪握住她冰涼的手,不禁憂心,眉頭緊蹙了幾分。
元葳看著他,目光裡露出幾許驚訝之色。
瑩白的臉上現出一絲無奈的笑,雪目光如燭,對著她秋水般的瞳眸,「雖然,你從未跟我說,你的心事,有時候卻可以從臉上看出來。」
輕歎一聲,他凝視著著她秀美無雙的臉,霎那失神,「我們的長相真有幾分像呢!如果你不是這樣年輕,我可以叫你一聲『母妃』。母妃,笑一下?」握著她的手,雪開始向她撒嬌。
看到他難得的可愛神情,元葳輕輕一笑,歎道:「幸好有你在,雪,謝謝你!」
風拂過窗簾,驚動了床邊掛著的竹風鈴,鈴聲「叮叮」,清脆悅耳。
抬頭看向風鈴,雪訝異出聲:「王兄做的竹風鈴?」
在雪的目光中,元葳剎那怔忡,點了點頭。這支風鈴,確是申屠釋離開的那天,留在她身邊的。那夜在他懷裡,她久久不能入睡,第二天醒來得很晚,也不知道他是幾更天啟程的。
這個竹風鈴似乎是剛做好的,做工還算精細,她不知道他會做這些的,現在經雪這樣一問,風鈴無疑是他親手做的了。
元葳低垂眼簾,秀眉輕顰。申屠釋的種種在她腦海中翻過,心裡不禁有些牴觸。
「王兄很喜歡這種竹風鈴。聽說,母妃的故鄉有大片的竹林,那裡應該多產這樣的竹風鈴。」雪取下風鈴,瑩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猶豫,目光停留在風鈴上,輕聲問道:「元葳,你終會離開王兄的,對嗎?」
元葳看著的眼前男子,神色複雜,半晌淡淡一笑:「我不知道。」她再三答應留在申屠釋身邊,而且已經下定決心離開鄭宇了,只是她還是會忍不住思念如狂,無法自控。
雪這樣問她,是為了他的王兄,還是為了其他,她一時也說不清楚,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她信任他。
雪將風鈴放到原來的位置,對著元葳粲然一笑:「王兄很快就會來接我們了。」
見雪一臉期待的神情,元葳心裡一片迷茫。申屠釋離開的時候說,可能要離開好幾天,可是他們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個月。聽說,王都發生了叛亂,似乎王后也牽涉其中,申屠釋這些時日必定是心煩意亂的吧。
春行宮被保護得密不透風,她和雪相互做伴,倒也不覺得寂寞。申屠釋對她的心意,雪旁觀者,比她看得清楚。而她心裡所想的,雪亦看得分明。雪曾經問她:「如果有一天,你發現王兄辜負了你,即使王兄是逼不得已的,元葳會原諒嗎?」元葳茫然地看著他,不知該怎麼回答……——
很快,申屠釋果然來春行宮接他們了。
御駕回宮的路上,一直很安靜,申屠釋好幾次失神地看著她,目色如深,深不見底,似久別重逢的熱切,似有話要對她說。
「大王,是不是我臉上有東西?」元葳微紅著臉,想要鑽出馬車去透透氣,奈何他手一伸,就將她撈進了懷裡。
「元葳……」他將臉貼在她頸側,想說什麼又不知該怎樣開口的樣子,最後扶著她的臉親密地吻起來,灑在她臉上的氣息漸漸變得灼熱。
元葳被他的氣息驚得不敢動彈,趕忙找話轉移他的注意力:「大王不高興,是王都的事處理得不順心嗎?」
申屠釋「嗯」了一聲,灼熱的氣息停在她耳畔,待冷靜下來,才對她說:「元葳,我不能讓你成為我的王后了。」
元葳輕笑一聲,「誰要成為你的王后了?」原來是這樣!她原本有些擔心他會廢黜姚艷,看來事情並沒有到這樣嚴重的地步。說到底,姚艷是申屠釋的結髮之妻,申屠釋總是要顧些情分的。
她一副混不在意的樣子,申屠釋看在眼裡,鷹眸中泛起一片複雜之色。
回宮後,他越來越寵她,事事順著她,就算親近她也一反常態,竟不再有一絲勉強,這反而令元葳惴惴不安,以為他有事瞞著自己。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哪裡不對勁?
幾次巧妙地想宮人打聽,宮人們只道「王后被大王軟禁了」,其他一概不敢多說,彷彿生怕說漏。
元葳知道,如果申屠釋存心瞞她,又豈能這麼輕易地讓她知道?
這日午間,申屠釋膳後正棲遲於瑤宮,刀奴進來說「有事稟告」。
申屠釋臉色一沉,讓刀奴去偏殿等候,回頭見元葳昏昏欲睡的樣子,便哄元葳去涼榻上躺一會兒,待元葳閉上了眼睛,他才悄悄移駕偏殿。
偏殿裡,刀奴恭敬地站著,大氣不敢出一聲。
申屠釋一臉凝重,看著身側的衣盒子,一時竟不想打開。自那日聽到消息之後,他心裡竟如沉了鉛一般,生怕在她面前有所洩露。
那個男子,真的就這樣死了嗎?
夏蟲聲聲,熱氣難當,刀奴鬢邊已濕,凝視著自己的君王,內心著實納悶。本來,確定了東楚統帥葬身深淵的事實,對於暉軍來說,是件天大的好事,為何大王臉上絲毫不見喜色,反而顯得憂心忡忡?
靜寂的偏殿裡,申屠釋沉默地坐著,終於打開手邊的盒子,看到了刀奴帶回來的證物:一塊帶血的昭錦!
突然記起葳蕤閣失火那天,那個男子為了方便跳下閣樓,拔劍卸下一身銀灰鎧甲,露出的就是這種昭錦製作而成的衣袍。白色的衣袍,繡著質樸的花紋,她看這件衣袍的眼神是那樣感動。那日看著她和那個男子白衣飄飄,似神仙眷侶飛去凡塵,他嫉妒如狂。
這快布片,確實是從那個男子身上掛下來的!本來白底溫厚的質料,現在已被殷血染成了淒慘。
不知那件是不是她親手做的,然而她再也看不到完整的錦袍了,再也看不到那個男子著錦袍的樣子了,彼時的盈盈感動竟成了絕唱……
一陣熱氣撲來,帶得蟬聲聒噪進他耳裡,申屠釋回過神來,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那個令他嫉妒如狂的男子就消失了,他本應該高興才對啊!
將染血的衣料放回盒子,申屠釋站起身來,背著刀奴看向窗外:「情況究竟如何,你細細說來。」
「是,大王。屬下命人吊下懸崖,到處找了找,卻只找到這塊血錦,也訪問了當日的上山的樵夫,都不見鄭宇的蹤影。當日中郎將放了箭,追趕的將士親眼看到鄭宇奔到懸崖邊,墜落深淵……」
刀奴看著那塊血錦,神色凝疑。那個東楚軍統帥以身引敵,為新任中郎將射傷墜下懸崖,屍骨不存已經是很明確的事實了,大王為何要一再確認?
申屠釋仍背著身子,輕歎了一聲:「下去吧。」
「是。」刀奴恭敬行禮,轉身準備退下,卻看到偏殿門口呆立著個臉色煞白的女人,不敢置信似的,刀奴忘了低頭行禮,驚喚出聲:「如夫人!」
美麗的面容如昔,一種哀痛的氣息散出,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個衣盒子,她整個人彷彿琉璃鑄就,瞬間便要哀毀……
「元葳!」申屠釋驚訝地回頭,看到她死一樣平靜的臉,頓時心神大亂。
刀奴退後幾步,看著申屠釋大步走向她。
「元葳……你怎麼來了?」不知道該說什麼似的,他臉上有些不自然,鷹眸一瞬不瞬地鎖著她。
元葳轉移目光,突然抓住他的衣領,「你們說的,不是鄭宇,對不對?」悲痛欲裂的美目期望著,期望他說出「不是」兩個字。
「元葳……」知道一切不可挽回,申屠釋不知所措,不敢與她的目光接觸。
「不是他,不是……」慘白的面容滲透了絕望,元葳不顧一切地向那個盒子撲去……
疾步上前,申屠釋及時摟住她猝然倒下的身子,內裡如焚:「元葳——,快傳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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