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19落花微雨燕淒惶 文 / 書而不在
第十九章：落花微雨燕淒惶
山中郡，北丘國與桑國的鄰郡，一場戰爭已經爆發。
山中郡林家軍，本與老太后約好起兵日期，企圖一舉拿下杜氏，未料軍情洩露，飛虎將軍杜君仲率軍攻入山中郡！
聽說杜氏已軟禁了母后與小王侄，招嶸恨不能腋下生雙翼，飛回王宮。
也許是他誤會母后了，他聽信了傳言，當面質問母后，王兄是不是母后害死的。當時他是那麼衝動，根本沒有考慮到母后的感受。母后送他到林家軍為質，他就整日與酒為伴，醉個不省人事，直到語嫣來到他身邊，他才漸漸清醒過來。
山中君聽說他和語嫣在林家軍中，特意派人接他們到別苑。別苑就建在林家軍的勢力範圍內，林家軍對他這個人質倒也放心。
今早，山中君接到急報，飛虎將軍命桑國：協助捉拿逆賊！
桑國作為北丘國的下屬國，理應聽命。然而，到底誰是逆賊？是世代雄霸山中郡的林家軍，還是掌握飛虎軍的杜氏？
如今，林家軍退入山中郡的軍事堡壘，兩軍對峙，飛虎將軍無可奈何，而若桑國不供給林家軍，則先跨下來的就會是飛虎軍。畢竟林家軍久助山中郡，對此地地勢氣候都瞭如指掌，待到秋冬季節來臨，霜雪交加，最利於偷襲，林家軍蠶食飛虎軍指日可待——
高坡上，杜君仲一身戎裝獵獵隨風。往對面堡壘看了最後一眼，他沉著臉冷哼一聲。
回到營寨，見一騎紅塵飛奔而來，他蹙了蹙眉，清俊的臉上一片寒霜。
「報！劉將軍已率軍渡過洛河！」使者氣喘吁吁，極其努力地保持鎮定。
情況果如他所料！杜君仲恨恨地拍案，臉上陰沉而無奈。劉奎到底是急於援助故國，還是無法信任於他？
也罷，劉奎要建功立業，就讓劉奎去吧！暉國的氣焰日益囂張，一紙盟約怎能保證火焰不燒到北丘國來？劉奎果真運氣好，他倒樂意看到建起一個新的王國，到時他們就算不是朋友，也不至於淪為仇敵。
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拿下山中郡，消滅林家軍！只要林家軍不在了，北丘國就是他飛虎軍的，是他杜君仲的！
燕燕，你看到了嗎？整個北丘國就要使我們的了，到時還有誰能阻止我和你在一起？大哥不能，父相不能，招氏不能，沒有誰能夠！
燕燕……
天下起了雨，雨撒荒丘，是誰獨立落花前，看燕子雙飛？
別苑裡，語嫣靜靜在廊下，雨中木槿花凋謝，一抹斜陽，無情有情地映入眼簾。
一陣風過，語嫣拉緊了衣襟，覺得胃裡異樣的不舒服。
青兒撐著傘，從前院的青石路走來，看到語嫣在廊下，忙加快了腳步，來到廊下收了傘，微微責備道：「王妃怎麼不進去？看裙子都被打濕了……」
語嫣輕輕一笑，問道：「都收拾好了嗎？」
青兒認真點頭：「都收拾好了。王爺今晚不回來了，說讓王妃早點休息，明日他會去送你。」
語嫣不再說什麼，走進寢室換了身衣裙，拿起他的玉笛，緩緩放置唇邊吹了起來。
雨入了夜，莫名的惆悵，她分明請自己在惆悵些什麼，心裡纏繞著一個疑團，刻意忽視了很久，當她想要正視的時候，卻什麼也看不清楚，依舊一片模糊。
大戰在即，招嶸心內如焦，自己無法出山中郡，只能讓語嫣先離開這裡。
飛虎將軍為分化林家軍勢力，對投歸飛虎軍的百姓大加獎賞。這正是語嫣混出去的大好時機。
杜氏已平叛林家軍為名，目前還不敢明目張膽地對招氏下手，有林家軍在，招嶸亦無危險，語嫣化裝成民婦，混在投向飛虎軍的百姓中，雖有一定的風險，卻總比陪招嶸一起被飛虎軍圍困強。她留下幫不了什麼忙，離開至少不會成為他的累贅。
送語嫣和青兒至百姓絡繹的岔道口，招嶸停下了腳步，抬手為語嫣整了整頭巾，一臉的不捨，「語嫣……，一定要小心！」
「嗯。」語嫣接過青兒遞來的籐條籃子，抓起一把泥土往臉上摸了摸，漫不經心地笑道：「你看，這樣子像不像？」
招嶸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雅致的面容上終於浮現出一抹笑容，為她揩去多餘的泥土，輕歎一聲：「等我。」
語嫣點了點頭，「你回去吧。」拉著青兒便走入過往百姓之中，頭也不回。
見她的身影遠了，招嶸悻悻回頭，踏著雜草往回走。她是故意不回頭的！這一路送她，多次被她催回，送到這裡，他也知道再不能送了。
夏木陰陰，芳菲歇去，他獨自一人往回走。
走不過十幾步，忽聞後面風聲，招嶸倏然回首，是語嫣牽衣躡草而來，輕盈身影如蝶，撲入他的懷抱！
「語嫣！」招嶸抱著她，一時難以說出此刻的激動，只一味叫她：「語嫣……」
將頭埋在他胸前，語嫣終於喘過一口氣：「仲君，我等著你！」
招嶸抱緊了她，又慢慢放開她，低頭尋到她的唇，繾綣廝磨。
青兒在不遠處背轉身，臉上火熱，幸好早就摸了一層泥土。
等語嫣回來又混在百姓中間，她們再無遲疑，跋涉過了一個小山頭，便是飛虎軍的寨門，進入寨子的百姓都可以得到十兩銀子，或者留下來幫助抗敵，或者被遣去它郡。
幾匹高頭大馬經過寨門，正在等銀兩的百姓都把目光投向了那邊，見到領頭一人威武非凡，不禁問道：「那位將軍是誰？」
「那是我們的飛虎將軍！」分發銀兩的將領自豪地回答，忽聽前面一片混亂之聲，似乎有女子奔走呼號的聲音，不禁蹙眉：「怎麼回事？」
將領趕忙停止分發銀兩，將一眾百姓攔在外面，派人上前探查，唯恐出什麼大亂子。
怒馬迎風，杜君仲根本就沒聽到後面那追趕的女子的聲音，知道身後將士緩步將他叫住，他才回過頭來，策馬逼近一群混亂的百姓。
百姓紛紛讓路，從那個女子身上撤離的目光中帶著憐憫，又有些莫名其妙。
杜君仲俯視地面，只見一個女子趴在泥土上，滿面淚和泥，一副不勝可憐的樣子，目光卻直直的對上了他的目光。
觸到她的目光，杜君仲心頭一怔，劍眉瞬間蹙起，不敢置信似的搖了搖頭，再次看向這個女子。
女子一身貧民婦女的裝扮，微搐的臉滿是泥土，看不清長相，匍匐在地的身子顯得瘦弱，似在抽搐著。
見女子淚眼朦朧，張口似要說些什麼，卻似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旁邊，一個青衣少女和她一樣滿臉泥和淚，被士兵抓住，只拚命地掙扎，口裡叫道：「放開我！王妃……」
杜君仲朝士兵大喝一聲：「放開她！」
士兵放開了青衣女子，見將軍下馬走來，都紛紛退開，百姓們也紛紛退開。
青兒撲在語嫣身上，流淚痛哭：「王……你怎麼樣？」抱起語嫣，發現語嫣身上寒冷如冰，不禁大駭。剛剛領了銀子，她還來不及放在籃子裡，就見走在前面的語嫣想失了魂似的望著前面，還沒等她過去，語嫣突然拔腿，朝前面幾匹高頭大馬拚命地追，發了瘋似的喊叫，也不知在喊叫些什麼，她丟下籃子，和幾個士兵同時去追，眼見語嫣被士兵推倒……
杜君仲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拿到令他震撼的目光，她也一直看著他，生怕一眨眼，他就會消失似的。
「給我！」
青兒心一震，抬頭見身披金甲的男子已蹲下來，一臉焦灼的樣子。她不禁愣了愣，馬上將語嫣移到他手臂上，見他小心翼翼抱起了語嫣，這才發現語嫣的襦裙一片血紅。
「傳軍醫！」見懷中的人突然暈了過去，杜君仲加快了腳步，往營帳走去。
女子昏迷前發出的聲音似乎是：「二哥……」
她叫的，真的是「二哥」嗎？
杜君仲心急如焚，快救她，一定要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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