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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5故地獨身不堪憶 文 / 書而不在

    第九十五章:故地獨身不堪憶

    久違了的官道,久違了的風景。同樣的路程,從楚都至上原,昔時,楊柳濃蔭,雖近深秋而不覺蕭瑟,因為——有她同行。而今日,敗草亂野,偏又逢著這初春的冷風,怎不亂人心緒?

    越秀出使陵國,已算兩次了。上次以她為主,有她做伴。這一次,她被困暉國,他為陵楚一紙盟約,只身前往陵都。陵王聽他陳詞,先是沉默著,臉色陰沉,半晌方大喝一聲,問他:「東夫人被俘,為何不早來告?」陵王手指著他,目如寒星,狠瞪著他,顯然的怒氣。越秀頓時心如刀絞,沉歎一聲。鄭宇所料不差。只需將她的遭遇透露給西陵老太后,陵王必恨不能手刃申屠釋。西陵國答應撤去防兵,與東楚國互不侵犯的協議一成,北將軍便能率北軍助東西二軍。只是,給西陵老太后寫信的時候,鄭宇又是怎樣的心情啊?

    出使西陵國的馬車終於返回,卻停在了小客棧前。馬車伕很是納悶,自昨日辭別陵王,一路趕回東楚,越侯顯得心急如焚卻又心不在焉,除了在上原的「東來」客棧駐腳,他們幾乎再無停留,此時卻在這一間山野小店駐足,越侯所為未免讓人費解,然而他只是馬車伕,一切只得聽從安排。

    越秀下了馬車,直接進入這家小客棧。這是她停留過的客棧。那一次的停留,他始終陪伴在她身邊……

    「官爺,請坐!」店家看見貴客,趕忙上前招呼。

    客棧清冷依舊,越秀四處打量著,轉過身放下一錠銀子,淡淡說道:「我想再去看看那個房間。」

    店家在這位威武的貴客臉上,發現了似曾相識的清秀,想了一會兒,卻實在想不出對方何時光臨過敝店。山野小店,很少有貴人來,如果這位官爺沒有來過,何言「再」字呢?

    「嗯?」注意到店家的打量,越秀很是不滿,生生瞪了他一眼。

    店家渾身打了個顫,回過神來,趕緊唯唯諾諾:「官爺請息怒!」趕忙朝後吆喝,「渾家,為客人收拾房間咯——」

    「不必了。」越秀淡淡地扔下一句,逕直往裡走,撩起前店和後院之間的門簾,正好碰上出來接待客人的中年婦女,店家的「渾家」。

    「客官!」這中年婦女給對方忙著行禮,而對方已走過她身邊,輕車熟路地朝一間上房走去。擦身而過的一霎那,中年婦女竟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好像見過這位客官?看著那的背影,她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怎麼回事呢?

    「客官,這是敝店最好的一間房,很少有人住的……」中年婦女跟隨上來,見客官在桌子上撫摸一頓,又向床邊走去,似乎想要尋找什麼。她不敢太聒噪,於是退到門口,閉上了嘴巴。

    越秀在床頭坐下,伸手去觸摸那整齊疊好的錦被。那一夜,她就躺在這張床上,蓋著這床被子,發燒捫汗。那一夜,他在她身邊全神貫注地陪伴過。他多想在她床前多停留片刻,然而畢竟孤男寡女,而且她已是「夫人」,他絕對不能玷污她的名聲。之後他只能守在外面,讓一個素不相識的大嫂在房間裡照顧她……

    「哦——」終於在這位客官的臉上看到了熟悉的東西,中年婦女大吃一驚,她想起來了!「客官不就是去年秋的那位……」見越秀抬起頭來,剛才還柔和的目光忽然變得冷淡,中年婦女沒敢再說下去。

    「大嫂。」越秀抱歉一笑,感覺自己嚇著人家了。

    「呵呵,果然是客官您……」大嫂頓時輕鬆起來,對方這樣一笑,她記憶中的清秀男子才漸漸復原了。老實說,她之所以牢記了這位清秀的客官,主要是因為他有個美麗過分的娘子。那娘子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啊!她有幸照顧了那娘子一個晚上。那個晚上,她沒有閉過眼,第二天人家離開時,她還覺得沒有看夠……

    「客官,你家娘子呢?」中年婦女興味盎然地問道,她想那美麗娘子應該生孩子了吧,他們的孩子應該會很可愛吧?

    「娘子?」越秀眉毛微皺,感覺這位大嫂認錯了人,正要走出房間,卻聽到大嫂恍然大悟似的說道:「哎呀!娘子是我們鄉下人叫的。我是說你的夫人,就是上次生病住在這個房間的夫人。」

    終於明白大嫂的誤會,越秀看一眼急於尋找答案的大嫂,心裡苦笑,卻極其認真地說:「她很快就會回家了。」

    出了客棧,越秀登上馬車,不再往後看,任馬車前行。

    那是個……誤會,美麗的誤會!呵呵,關於她一切都會是美麗的,她永遠那樣美麗,然而又與他無關,與很多人和事無關。遇不遇上他,她都是那樣的美麗。

    去大牢看他的時候,她沒有說實話。申屠釋之所以放他,是因為她答應了許身!

    如此深厚的情意,他卻讓連推卻的機會也沒有。獄中她的一番話,如一道晨鐘,敲在他耳畔,讓他明白了什麼。

    那雙美麗無雙的眼睛,滿含著期待。她說:「東楚國的百姓需要你!」

    東楚國的百姓需要他!

    但是,她不需要他。她需要誰呢?

    她又說:「如今元葳心裡唯有鄭宇。」說得那樣堅定而動情。

    僅僅這一句,他曾經所有妄想都只能深埋,那段錯誤萌生的愛戀也只能深埋。或許,他應該替她高興。她終於認定自己的心屬,不再改變,而她所愛的人又那樣深深地愛著她。他應該笑著祝福他們才對!他們,值得任何人的祝福,包括陵王的……

    此次出使西陵國,是和丞相陳其昌還有北將軍楚操商議後的決定,身在東部邊境的鄭宇是有預知的。鄭宇早派人送了一封信給西陵老太后——元葳的外祖母。果然是這封信起了作用!若非如此,霸氣凌人的陵王,怎能輕易放棄吞噬東楚國的大好時機呢!

    如今的西陵國,已非昔日可比。陵王雄才偉略,自去年冬招降原本屢次進犯西陵國的戎族,迅速化為己用,又聯合周邊小國,歷數朔國歷來的霸虐,出兵朔國,現在朔國已經停戰求饒。西陵國的勢力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強盛!

    東楚與西陵歷來也不算盟邦,數年來只因面臨著共同的敵人——戎,關係才未至冷熱之極,算是彼此相安無事吧。但是,倘若陵王有意統一天滄,而不僅僅是稱霸,那麼要尋一個挑釁的借口,實在太容易!這就是東楚國最大擔憂。何況西北還有素來覬覦東楚的北丘國?不用說如今東楚國東境抵抗暉軍屢屢失利了。

    與西陵國訂立盟約後,東楚國可以集中力量對付暉軍。只是形勢並不容樂觀,以暉軍之凶狠之莫測,他們要救出她,並非易事——

    楚暉兩國原來的的邊境上,申屠釋的離宮依山傍水,宮殿閣樓均依山水組合,庭院花園,所有景觀純屬自然的剪裁,苑區奇花異草,珍禽異獸,實屬百年難集。聽說此離宮去年剛剛竣工,還用了東楚俘虜之力。

    葳蕤閣,整座離宮最美觀最宏偉的閣樓,一座六層高的閣樓,佇立於湖水之畔,座北朝南,其建構外表樸實莊重,各層樓房周邊是木構平台,雕花欄杆勾勒出閣樓的曲致,又顯得異常空靈。閣內裝飾雅致,似乎故意迎合著某人的情趣。

    夜幕降臨,高聳的閣樓燈火閃亮,倒映於清泠的湖水,惝恍迷離。

    站在葳蕤閣最頂層眺望,遠山近水,起伏有致,整座離宮也就這樣延綿。黑色的是山,閃閃有光的是水。周圍的一切簇擁著葳蕤閣,眾星拱月一般。所謂美輪美奐,鬼斧神工,用在這座離宮不算為過。居住在這裡,確是一種奢華。

    閣樓的最高層,閣門敞開著,任由夜風徜徉。她站在這裡,望不到那曾經溫馨的庭院。那個庭院裡,沒有如此高閣,建築也不算精緻,卻是她歸去的家,生氣在他溫暖而寬廣的懷抱裡。如今,她和他都不能回去,庭院是否依舊?

    是否依舊?

    「大王。」她身後的代子俯身行禮,沒有壓制的聲音也算是一種提醒吧。

    她秀氣的眉眉微皺,瞬間恢復正常。她轉了個方向。她知道自己要怎麼做了。

    一襲白袍曳地,她面向的是南方,而東侯府在北方。如此入神,她在想些什麼?申屠釋慢慢走近那寧靜動人的身影,克制著張臂擁抱她的衝動。

    「夜涼,不要站太久了。」擋住她的視線,申屠釋將她微涼的手包裹在自己手心裡。她沒有拒絕。

    來到這裡的幾天,她安靜了許多,有了淺淺的笑容。她彷彿忘記了那平野濺血的一幕。感覺她對他的抵抗漸漸減少,這反倒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女人心最是難懂,申屠釋以前從未琢磨,沒有必要,也沒有耐性。然而,這個女人卻讓他集了半生的耐性。或許只有忘記那個人,她才能心甘情願地呆在他身邊,而讓她忘記唯一的辦法,也許就是毀了她心裡的那個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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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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