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7國之棟樑安可棄 文 / 書而不在
第二十七章:國之棟樑安可棄
吱呀——
門被推開,清晨的柔光灑進屋裡,一中年婦人端著水盆進來。「夫人,你醒了。」她臉上露出如釋重荷的輕鬆,樸實的笑容也浮了上來。元葳報以一笑,抬起手來卻仍覺得有些虛浮無力,然而此刻她頭腦已清醒。「請問大嬸,和我一起來的人呢?」要馬上啟程,絕不能耽擱了。
「夫人是說你家相公和兩個僕人吧。哎呀!你家相公昨晚差我在房間裡照顧夫人,自己卻在門外守了一夜啊!」大嬸毫不保留她的羨慕之情,根本沒注意到元葳的訝異。大嬸邊說邊幫服侍元葳梳洗。元葳心裡有些明白,又有些好笑,相公?在門外守了一夜?越秀,還是張鳳剛?
「夫人。」越秀端著托盤進來,見元葳精神好了許多,清秀的臉上佈滿驚喜,眼角卻顯得有些疲憊。
大嬸看看越秀,又看看元葳,揶揄著退下,跨出門前,又回過頭看一眼。元葳看著她的背影,又看看越秀的臉色,終是忍不住一笑,心裡同時又有些歉疚。
匆匆用過早餐,元葳出來找到越秀和張鳳剛,吩咐:「事不宜遲,準備好了,我們就出發吧。」
越秀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凝視著元葳還是有些蒼白的臉,問道:「讓馬車行慢一點,好嗎?」
元葳對他微微一笑,「我已經好多了,謝謝你的關心。照舊趕路就行。」
連口鬍子的張鳳剛這時上前,「那怎麼行?夫人應該保重!」
「我心裡有數,走吧!」元葳不想浪費一點時間,已經走出客棧。
「哎!」張鳳剛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越秀見剛才那大嬸望著元葳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麼,隨手丟下一錠銀子,拔腿便跑回房間,抱了幾條被子出來。
張鳳剛和車伕已在客棧門前等候,見越秀抱著棉被,都感到奇怪。越秀一聲不響,逕直走到馬車門口,將棉被遞了上去。
對上他清水般純淨的目光,元葳心裡一暖,接過被子,道了聲「謝謝」。
再次上路,元葳裹著被子窩在馬車上,偶爾掀簾看後退的連山,山接晨霧,深霧濛濛。她覺得前路有些渺茫,但是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去做。昨夜前所未有的孤寂無力,似乎淡了一些,只是那絲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悲涼,在此刻又浮上來,空洞了她的心。連山踴躍地後退,後退,漸漸消失在迷霧裡,如前塵往事……
速速進宮!馬上見到楚王!
楚宮大殿上,楚王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問道:「金蠶繭?」
「正是,王上。東將軍所中之毒,乃『五日活』,此毒唯有上古的金蠶繭可解。」越秀恭敬地解釋。
年輕的楚王抬起右手摸著他的短鬚,皺了皺眉,表情似乎很是困擾。「眾卿都知道,金蠶繭乃天蒼三世主顓銣王所賜,乃我楚國的鎮國之寶,豈可輕易請出?」
「王上,雖是如此。但物盡其用,乃先人顓銣王賜金蠶繭的本意!」楚王不好商量的語氣讓元葳心裡沒底。
楚王沉沉地笑了,斜睨著元葳,「是嗎?東夫人如此通曉先人本意,可知青劍的本意?」
元葳想了想,答道:「青劍安置於關中祖廟,乃滄靈祖師的遺願,世人皆知。臣妾惶揣,祖師來自關中,此願乃反本之意,不忘其本,我們都是祖師的後代,王上!」
「說得好!」楚王讚歎一聲,目光一轉,看著元葳的佩劍。「東夫人就是西陵國的大義公主,先人西征公主的白劍到了你手上?」修長的眉目顯出幾許慵懶,楚王臉上的笑容似詐似疑。早就聽近臣說元葳攜了白劍入宮。
「臣妾惶恐,無德無能,只因祖母錯愛才賜予封號和白劍。王上想必聽王后說過,臣妾自小被送往西陵,在西陵長大。」元葳恭敬地回答。
這不是在拖延時間嗎?一旁的張鳳剛素來性子急,見他們磨嘰了半天,反而越扯越遠。他上前道:「王上,將軍之命危在旦夕,恐不宜拖延。」
「張將軍是說本王故意拖延?」楚王目視張鳳剛,表情嚴肅起來。
「末將不敢,望王上快些賜予金蠶繭救將軍性命!」似忍耐到了極限,張鳳剛又上前一步,「末將請問,王上的鎮國之寶到底是金蠶繭,還是像東將軍這樣的棟樑?」
「你!」楚王顯然發怒了,顧慮著君王的風度,他沒有站起來拍案怒斥。這個眼裡只有「將軍」的連口鬍子!
「本王已說過,金蠶繭乃楚國的鎮國之寶,豈敢輕易毀了?西陵國敢毀掉青劍嗎?」他吸了口氣,說得無比堅定,滿含怒意地看著張鳳剛,又看看元葳。目光掃過越秀時,他停了一下,想到什麼似的皺起了眉。
狡辯!絕對的狡辯!金蠶繭能與青劍相提並論嗎?毀青劍能救鄭宇嗎?青劍象徵著保境安民的祖先功績,指引後世有志之士為理想而奮鬥,那只空藏千年的金蠶繭呢?
「王上!」元葳揣測眼下的情形,想到還昏睡著的鄭宇。時間不多了,她決不能讓鄭宇像那個嘗百草的先人一樣,絕對不能!元葳回頭,目光突然變得毅然,看著仍在拖延的楚王,她終於將心裡壓抑的憤怒脫口說出:「難道一隻金蠶繭能和一個保境安民立有汗馬功勞的將軍比嗎?」
「大膽!你這是教訓本王嗎?」皺眉喝了一聲,楚王的表情有些扭曲。
「一個保衛了江山的將軍,王上應該保全他的生命,否則江山何安?」元葳據理力爭,沒想到楚王竟這樣怒起來。指著她說不出話,楚王突然起身,拔劍便向她刺來……
元葳愣在當場,早已忘記自己的佩劍。張鳳剛早已卸了劍,此時根本來不及拔出元葳的白劍,楚王的劍已指到元葳胸前!
說是遲那時快!站在一旁沉默了許久的越秀閃到元葳前面,合起雙掌瞬間便控住了那鋒利的劍。劍勢一緩,元葳馬上脫身,回頭見到越秀控著白刃的手滲出了殷紅鮮血,心裡一痛,彷彿那劍嵌入了自己的皮肉。
越秀與楚王對峙,如水的目光中蓄著寒意和警告。楚王對著他的目光,心裡微震。
「你在威脅本王?!」楚王看著他,不怒反笑。放開了劍,拂袖回身,彷彿剛才的一幕沒有發生似的。
張鳳剛心有餘悸,上前擋在元葳前面,直視楚王,大著嗓門說道:「王上若不救將軍,不但我們東三郡的將領不服,恐怕整個東軍也不會心悅誠服!」不是說威脅嗎?這才是正真的威脅!
聽到這話,楚王皺了皺眉,目光卻停留在越秀身上,目光中含著笑,似得逞似譏諷,似乎一個念頭正在生成。「好!那我們就試試看!」
楚王坐回原位,突然提高了聲音,「丞相!愣在門口幹什麼?還不把他們抓起來?」
眾人看向大殿門口,原來陳丞相已帶著侍衛將大殿包圍了起來。
陳丞相馬上回應:「是!王上。」
侍衛一擁而上,架住了三人。
「爹——,王上!」陳其昌似乎趕得匆忙,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看到刀已經架上三人的脖頸,吃了一驚,馬上看向楚王:「王上三思!東夫人亦王后的親姐姐,西陵王的表妹啊!」
「呵呵呵……」楚王沉沉地笑著,語氣卻似很輕鬆,「既然陳御史如此說,那麼東夫人就暫交給丞相府看管。其他兩人,表情突然變得嚴肅,想了一會兒,接著說道:「給我押進大牢,聽候處置!」
「是,王上。」老丞相聽旨。多年的暗中合作,已足夠讓他明白,眼前這個君王行事絕不會魯莽。至於這樣做的深意,滿朝上下,恐怕沒有一個人會知道吧。
陳其昌急壞了,聽他爹已經應承,又毫無反對的餘地。
帶著元葳出宮去相府,見她沉默不語,臉上看不出表情,他的愧疚一下子便湧上心頭。
「元葳,相信我,我會想辦法的。」
ps:越秀大概沒想到,山野小店的這一夜,他日後會懷念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