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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九章 母性在穿越生死 文 / 胡少龍

    迎著呼呼貫耳的河風,望著向東翻湧的混濁江水,她不知道自己該向何處去,是該死還是該活。悲愴伴起輕弱而冰涼的哭聲,她的美麗和溫柔卻完全煙消雲散。一個人只有死去才能拋開一切煩憂和痛苦,而且只需往江水裡一跳就什麼也不知道了。死對於一個人來說是個很簡單的了卻,也是一個很艱難的選擇。她眼下可以選擇了卻,可了卻不了對逗逗的牽掛。紀委的人說找到逗逗,還鑒定了親爸。可她痛恨自己,當時為什麼就忘了問逗逗在什麼地方呢?應該古承達知道,也許家裡人都知道。她慌忙從包裡搜出手機要給曉黎打,但立刻又打消了這念頭,她不能讓他們知道她,知道了她就沒法面對他們,就像才剛沒法面對古承達樣,也沒法面對南橋的街坊和所有的熟人。怎麼辦呀,怎麼辦!不見到逗逗,我是死也不甘心的啊!她猶豫了,想苟且偷生,還有那的士說把她往江裡開,她偏要活下來;還有古承達想下毒手,要不是他擔心怕人瞧見,去巷口東張西望,也許命早不屬於他了。她眼前出現了從江水中浮出的他猙獰獠牙的怪模怪樣,往日他與人決鬥時就是這副凶相的。別人怕他服他,她不想從此愄懼他,從她有了龔道然撐腰起就不想再怕他了。眼下她不要任何人撐腰,是從內心深處不怕他了。她要堅強活下來,活出個人樣來。

    沒人去勸慰;沒人去阻止;沒人去嫌棄,任她自己在綠茵的草地上坐會,又蹲起,蹲會又坐下,自我解脫。幾向鳴叫嘶醒了她,夕陽像個火球已經映紅江面,儘管這時的防護林裡沒有蔭地可躲歇,可美麗的江面晚霞讓她貪寐,她要看個夠,晚霞也映紅了整個的她,她還是個美人兒。美麗的大自然是不會嫌她的,讓一個重挫的人沐浴到大自然莫大的寬懷和仁慈,心靈得以撫慰。過往鳴笛的船兒似乎在向她招呼,她也笑微微地站立起來,心裡開始滋生起一個完整的重生計劃。希望總在前方,只要你沒有放棄,生活會在你最絕望的時候,替你打開另外的一扇門!

    夜幕將萬物掩飾得模糊起來的時候,艾霞來到納涼的江邊沙灘,買了炸雞腿和煎餅什麼的,疾速離開,坐的到縣賓館。讓的士在僻靜的鍋爐旁的一塊空場子裡停下下車。然後,順著僻燈處,悄然溜回自己的房間。她也不開燈,趔趄地摸摸尋尋,取了自己需要換洗的衣物和銀行卡、身份證等,藉著窗外映過的暗光,掃視了她和古承達,還有龔道然歡魚過的溫馨房間,暗暗說再見了!然後輕巧地關上門惜別,讓的士連夜送她到市裡去。她要去那裡找龔道然,找他要逗逗的下落,順便向他道個對不起。要進市區了,的士問艾霞去哪兒,其實艾霞已沒有到過市裡,距縣城不過一百多公里,她還是在電視上見過市區的畫面,比大縣的高樓大廈多、比大縣的境況氣派、是個城市的風情。她想想,說去車站。的士問去哪個車站,有洪門路,有荊州城內的。他見艾雯舉棋不定,她哪是舉棋不定,她只知道大縣有長途車站、縣老車站、縣南和到北車站的。就隨便說,長途吧。的士又問進不進城。這下她猜定是荊州城,書上有,三國電視裡有幾乎家喻戶曉,誰不知道。就很老道的說,肯定進城哪!的士說,小姐,早這麼說不就得了。

    的士在市區逛游似的,華燈驟放,街景五彩,人流不減白晝。艾雯用心憑眺窗外,盡情觀賞,一晃而過的又不斷線的連綿市區街景。很快到城門口,老遠就見著被綵燈勾畫的古城門輪角,然後從窄窄的拱門駛進城裡。城裡並不讓她理想,窄窄的街道,像大縣的老城,並沒有城外熱鬧。的士一個拐彎就到了車站,停下。的士反伸手幫著拉了扣兒推開車門。艾雯說到了,的士說到了。等她下車卻是一片冷清的景況,並非她想像中繁鬧的客流中心。的士讓她付了錢,要三百。艾雯驚呼這麼貴!的士說夜晚的路車自然貴,又沒回頭客,我還得一個人摸黑回去。艾雯搜著包裡和身上的所有錢,才湊了280多塊錢,就給了二百捌。說司傅搯光了,給這吉利數,兩發。的士不讓,忿然說又不是做小菜生意。艾雯只得肯求了,說現錢只有這多了,銀行這時又不開門。的士說有自動取款機,這不遠一定有。艾雯又解釋,帶的不是卡,是存款本。磨磨蹭蹭一會,的士學還是堅持說,快點,想辦法去,我還要回趕呢。艾雯再苦求了,師傅,真的不騙您。這晚了,讓我上哪兒想辦法去,我連自己住旅社都沒法了,算我欠你的,等回了大縣加倍還你,我記了你車號,看清了你的臉像,你是好人。的士苦喪著臉,無賴伸過手,噓了口粗氣說好,算我倒霉。他心裡清楚,這種情況碰多了,當時只圖脫身,說得比蜜甜,巴不得你倒給錢,事後你打遍全球的廣告也找不著人了。艾雯遞給她錢,笑吟吟地道謝,從內心深處發出的,在真誠中似乎還帶有點卑賤的意蘊。的士沒吭聲,接了錢,鑽進車,一踩油門,叱吒去了。

    不僅車站內黑燈瞎火的,連周圍也是陰暗暗的。艾雯向玻璃門內瞅了瞅,又轉身向街上瞧了瞧,再摸摸車站牆上的貼紙,想找點什麼信息,可紙上的字昏湖一片,什麼也看不清。她的心徹底涼了,孤寂和憂傷又襲上心來。然而,還得強打精神,還得支撐著。畢竟比受審被人看守著失去自由而好些,而且遠離了大縣減輕了心理壓力。她提起簡單的行李包,踉蹌地來到附近孤零的夜攤上,吃了碗麵條,不敢再花錢買礦泉水喝。卡上有錢,剛才磨嘴皮都不捨給的士。過去在賓館裡她可沒少喝礦泉水,水比米貴,這時只得向攤主討了碗水喝。孩時起爸媽就告誡她們不能喝生水的,她也從沒喝過,眼下顧不了什麼,便咕嚕地灌進了肚裡,感覺飽足了。她又去討好攤主,說他的面好吃,比我們鄉下的好吃,難怪鄉下人都往城裡跑。攤主打量了下,又去忙別的,她一旁等著,等攤主說慢走,送走了客人。她忙揍過去問要不要個幫手,介紹自己曾在賓館打過工;說自己什麼苦都能吃;說只要給三餐飯就行。像放連珠泡似的,讓攤主沒法插言。等住嘴了,攤主說,我這點小夜吃不顧人,你去看有門口出有招聘的再去問。他的內人在那邊喊了,不招待客人聊什麼閒白的。攤主又忙去應酬了。

    大街邊零星納涼的人還有,可大多的門店都關著了,看來晚上是找不著要人的地方了。偶爾有男人見她晃悠而徜徉在大街邊,還主動招她,喂,玩玩去。這是個謀生的路,可她沒淪落到那步,狠的說,呸!我是你老娘呢!男人討了沒趣,說神經病,自言自語的離去。她心想,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即使落難如此也不做那事。漸漸地,夜深沉下去,危險在一分分的增加,她有些畏懼起來。心想還是回到車站去安全,裝著侯車的,不怕公安夜查,也不怕壞人打她主意。拿定主意,便向車站去,向著印象中的原路走回去。走著走著,街上幾乎走得沒行人了,街邊的房子也變得矮小了。她叩問自己,是不是走錯道了,這是向哪兒去呢,想碰個合適的人問問路也碰不著。偶爾有個騎得匡當響的自行車人,她又不敢貿然攔住去詢問,又折轉回走,那也是枉費。好吧,就這樣走下去,這個脆弱的命遲早會是人家的,已經這樣了,考慮得再多也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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