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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七章 陞遷思遷訪故地 招商引資遇鄉友 文 / 胡少龍

    五十七

    陞遷思遷訪故地招商引資遇鄉友

    縣城是曾國超過去理想的地方,自從有了上書國務院,有了家庭的破裂,縣城在他的心目中再不是那麼神聖和美好了。他與傅春生通過電話後,便又叫小黃將小車駛出縣賓館,說:「去一中。」小黃知道,一中有他最牽掛的女兒——曾夢。一中的門衛保安管理很嚴,硬不讓他們進去,最後是他打通了認識的一名副校長的電話,才允許進去,小車仍停在門外。五顏六色,一樣活潑的,羊群一樣的那麼多學生正在午餐,路上,餐廳滿處都是讓他難以辨認。他乾脆找到女生宿舍去。在三樓的四號房裡,曾夢正端著個瓷碗,邊吃邊和同學們說笑。曾國超一眼就看見了她,邊走進去邊欣喜地喊:「曾夢!」曾夢轉過臉,一下驚喜得羞紅了臉蛋,也喊:「爸爸,你怎麼來了。」曾國超笑著說:「爸爸特來看你,不好嗎!」曾夢羞澀地說:「不是。我是說你突然來學校,讓我感到太意外和受寵了。」曾國超逗她說:「那說明你是高興囉!」曾夢甜甜地說:「還用說!」曾國超瞧了下她碗內的土豆、米飯說:「把飯碗放下,同爸爸出去吃。」曾夢不捨地說:「這飯不浪費了。」她又自我解脫地說:「放著,晚上還可以吃。」曾國超聽著,覺得女兒醒事了。曾夢去把飯碗用書蓋好在小桌上,快活地向同學們招呼:「拜拜!」有同學吃吃笑她說:「吃老爸了,多高興!」曾國超說:「看你的同學沒有吃飯的,一同邀去。」曾夢又轉身說:「苦難的天使們,我爸爸請客,去吧!」幾個同學嘻笑著摻差地說:「去,吃飽了,給我們打包來。」曾夢迴轉身,催爸爸走。他們出校門,先到一中不遠處的一個小餐館,還掛有不顯眼的「學生餐館」的招牌。餐館是中年婦女開的,忙熱情揚抑地招攬他們進屋,並說:「吃快餐,有三塊五塊的不等。便宜又實惠。」曾國超大度地說:「我們炒菜。」老闆娘又笑盈盈地說:「炒菜好!雞魚肉俱全,青菜豆腐皆有。」曾國超又問曾夢:「夢夢,你想吃點什麼!」曾夢脫口而出:「炒花飯,香極了,好吃!」小黃說:「你爸爸今天特地來慰勞你的。點個喜歡吃的火鍋,別給你爸爸節約。」曾夢撒嬌似地說:「誰給他節約啦,我是給自己節約。明年如果讀大學,得好多錢呢!媽媽又下了崗,她是沒有錢的。」曾夢很聰明,見自己提了媽媽,爸爸臉上很快失去了笑意。忙換了話題說:「爸爸喜歡什麼就吃什麼,你黃叔叔喜歡什麼就吃什麼。」老闆娘忙推介說:「有雜匯火鍋,好多學生都喜歡吃。真的,又便宜又好吃的。」曾夢問:「雜燴什麼?」老闆娘笑著說:「裡面有炸魚塊,炸肉圓、魚糕,尤魚絲,想吃什麼;還可以往鍋裡加。」曾夢說:「好,就雜匯。」公主說了,曾國超也說:「就雜燴。還加個炒肉絲,炒雞蛋。」小餐館內還有兩個小房,一個小房裡有幾個男女同學在吃喝,他們被帶進另一個小房。他們坐好後,父女倆相互審視著。曾夢關切地說:「爸爸,又黑了。」曾國超說:「夢夢,可瘦了。學習再緊張也不能把身體拖垮了。」其實,曾夢這兩天正來「好事」,但又不能當爸爸說,爸爸畢竟是男人。曾夢稚氣地笑說:「知道的。你是來開會的吧。」小黃插話說:「不是,是專程來看你的。你已經是高考的衝刺關鍵時刻了。你爸爸來給你加油鼓勵的。」曾夢仍懷疑著,她知道爸爸從沒有專門來看過她,她只是裝在心裡不說出來。不一會,火鍋端上桌來。小黃問:「曾書記,喝酒啵?」曾國超說:「不喝,下午還有事。」小黃又問曾夢:「曾夢,喝杯飲料?」曾夢說:「就吃橙子汁。」橙子汁又香又甜,有好久沒有喝它了。小黃又喊:「老闆,拿瓶橙子汁來。」跑堂的一個小女孩,忙著跑前跑後,端茶打飯遞菜,有些忙不過來。好一會兒,小黃又喊了幾遍,她才拿橙子汁來。小黃凶著說:「你們怎麼這麼慢!想不想做生意。」小女孩可憐巴巴地,不敢作聲。曾夢不高興地瞟了小黃一眼。曾國超輕聲說:「算了。」微笑著對小女孩說:「你去忙去!」不一會,小女孩又端來飯菜,曾夢喝了幾口飲料,問:「奶奶身體好吧?」曾國超忙向小黃使了眼色,並說:「好!奶奶就擔心你的學習任務重,要你注意身體。」曾夢乖巧地說:「叫奶奶別擔心。如果不出意外,我是決心考得上的。」曾國超問:「你現在考試的排名是多少名?」曾夢自豪地說:「150名左右吧!一中每年要考上七八百人。」義女倆好像有好多話要說,言猶意未盡。曾國超不想過多給女兒加壓力,以減輕她的心理負擔。便說:「我們快點吃,你中午還要午休。」曾夢說:「爸爸一來,把我的瞌睡也興奮跑了。」曾國超讓老闆又煎了盤陽干魚給曾夢帶到學校去。一直望著曾夢進了校門,蹦蹦跳跳地離去。

    他們吃了午飯,去回到小車內,卻遲遲等不到傅春生來電話。都過了下午上班時間了,傅春生也不給打電話。小黃建議說:「您乾脆給傅部長打個電話問問。」曾國超肯定地說:「不行!」小黃便再不敢多嘴了,只好打開音樂聽著,調節情緒。一曲幽幽的清音樂田園曲,把曾國超帶入了幽靜的世界。他難得閒庭地閉上眼睛,還響起了小鼾聲。小黃也像受了感染,也不知不覺地入睡了。「嘟嘟」幾聲催促的喇叭聲,喚醒了他們。原來是一輛要卸啤酒的貨車要他們讓旁一點。小黃發動車子,曾國超說:「再去賓館。」小車正要進縣賓館,曾國超的手機響起,他一接通,果然是傅春生打來的。對方說:「曾書記,你這時到彭書記的辦公室裡來,有事找你。」曾國超關了機,真猜不透縣領導們在搞什麼名堂。便說:「去縣委會。」小黃將車子開到賓館空場子轉彎再開出來,駛向縣委會,當曾國超走進縣委辦公樓時,碰到他們辦事員,科長們,甚至還有主任,都主動熱情地和他打招呼,握手。那招呼的目光中還帶有點親敬,沒有了過去那種鄙夷的脾睨。他們都好像得到了曾國超榮升副縣長的消息似的。他輕聲地敲開彭訓奇的辦公室門進去。彭訓奇便介紹說:「王部長,他就是曾國超。」王強忠也起身和他握手。曾國超大方地喊:「王部長。」王強忠似乎含笑地說:「去年春來大縣,我們見過。」王強忠隨後坐下,只見曾國超一頭烏黑的粗發,一副虎頭虎腦,健壯的體格,像一頭壯牛一般。彭訓奇說:「國超,你坐。」曾國超聽出了那喊聲裡的親切感,那喊聲象股強勁的電流,觸擊了他,他全身的熱血奔湧了起來。等他坐下來,王強忠便認真地說:「今天我和市委盧書記來大縣,是宣佈大縣的班子組建情況。經過考核,和市委常委研究,決定提升你擔任大縣的副縣長。具體分工,再由彭書記,朱縣長他們決定。」王強忠沒有說多的話,多了就不莊重了。也沒有批評他來遲了,顯得那般寬宏大量。也沒有解釋說明盧正天為什麼不找他談話。曾國超還以為王部長會不輕不重,含沙射影地批評他幾句,或旁敲側擊地點撥他幾句的,不想市領導都是丟下伏筆,讓你去猜摩的。他一時反映不過來,就覺得這副縣長來得太突然。他記得當時在南橋公社黨辦時,就想能進步到公社的領導層,哪怕是一名黨委或副主任都滿足了。後來,理想的翅膀又昇華了。再後來,又發生的一連串事情。他以為自己的政治生命算是完結了,只想做點實在事,平平安安度過一生的。的確,一個人從出生到死亡,能平平安安度過是最偉大的!月有圓缺,天有晴雨,人的一生哪有不出現波折與坎坷的呢,有了波折和坎坷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用正確的心態去面對,那痛苦就會陪伴你度過一生。接著,彭訓奇又介紹了朱思傑,商昊嵐的任命。曾國超說:「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感激的心情我不說了。請組織上看我今後的工作吧!」談話結束後,彭訓奇要留曾國超陪市領導吃飯。曾國超不想去圖那份表現,因為剛才的談話都使他冒出一身冷汗。她婉言地說:「鎮裡還有幾個來縣裡辦事的同志,在等我。這下,我更不能脫離群眾了。」彭訓奇便說:「那好吧,你去。你要早點來向朱縣長報到呵。南橋的工作等定了人,你們再交接。人選問題,你也可以給縣委提提建議。」曾國超答應著「好」,便和他們一同下樓去。

    縣委大垸對曾國超來說,一下好像親近百倍。他等彭訓奇他先坐進小車離去,自己才進了小車。曾國超沒有馬上叫小黃開車,他還在平衡著自己的心裡,由於余鳳潔的背叛,他落下個疾痛心悶的毛病,近年才減輕了許多。在那種複雜的環境裡生活,他總算學會了自我超脫,自我調節心態。小黃這才小心詭秘地問:「彭書記親自找您,一定是好事吧。曾書記。」曾國超輕淡地說:「是市領導要調我來縣裡工作。」小黃終於欣喜得不能自我控制地拍了一下方向盤,說:「太好了!祝賀您」。是的,一個跟他開車從木舟開到南橋的司機,可以說把個人的前途已經寄托在領導的榮辱上了,怎能不讓他小黃跟著高興呢!小黃又說:「是到縣裡當縣長囉!」因為,誰都知道大縣還缺縣長,而且有不少雙眼睛死盯著這個位子呢。曾國超還是淡淡地說:「是副縣長。」他不能使激動的心情在領導面前失態,也不能在下屬面前失態,也不能在世人面前失態。小黃說:「副縣長也不簡單,還不是縣領導了,全縣有幾人。」曾國超突然想起什麼,讓小黃去買了盒高鈣補品,一盒桔片爽,說:「你在車上等我一會,我去老縣長家了就來。」曾國超下車,見沒有人注意到他,便去院後常委宿舍樓三樓。他見沒有門鈴按了,門鈴早壞了,柳瑩見沒有實際意義去修它。他便輕輕敲門,他怕驚擾孤居的柳瑩。儘管他的敲門著力很輕,柳瑩還是很靈敏地聽到了。自從張道然走後,來敲門的稀少了,加之韓翔宇去了深圳,更少了一個敲門的人。柳瑩打開門,用驚詫的目光看著他,很覺奇怪地說:「曾書記,你怎麼來了。」曾國超見柳瑩近年開始衰老了,目光沒有了過去明亮,臉面沒有過去那麼潤澤,頭髮沒有過去那麼秀逸。人老了也沒有過去的那般熱忱,遇事冷若冰霜似的。柳瑩又緩緩地說:「你進來呀,站在門口做什麼噢。」柳瑩一步步地進屋,讓出路來等曾國超進屋。曾國超隨手關上了門。曾國超放下禮品,立在客廳中間,環顧了依舊的家什。因為張道然不在了,潛意識裡就覺得屋內充滿了寂寞與孤獨。柳瑩遞過一杯茶,又說:「你坐呀!」她想起了什麼,又說:「你是抽煙的吧,哎喲,家裡偏沒有煙。」曾國超忙搜出煙,自己點上,煙霧升騰,彷彿增添了一點張道然在世的氣氛。果然,柳瑩的臉部肌肉活躍起來,呈現出喜悅的微笑。柳瑩又轉向那茶几上放著的張道然的遺像,感慨地說:「張爺爺,你看啦,國超看你來了。」她說著說著,竟流出了老淚,又怕讓人看見,慢慢用手擦去。曾國超已經覺察到了,不忍去打擾她依戀的心境。依戀對人來說是一種痛苦,也是一種幸福。他把目光迴避到一邊,老半天才轉過臉,望著柳瑩,見她有了含笑,便問候:「您身體還好吧!」柳瑩說:「還行。」她接著說:「你一直還在下面?」曾國超告訴她說:「這次,縣領導關心,可能是要進城了。所以來特地看望您。」柳瑩說:「這就好,這就好。其實,我知道你還是塊行政幹部的料子。可惜老張他去早了點,不然,也不會讓你熬到今天的。」曾國超說:「老縣長和您對曾國超的關愛,國超是永遠銘記在心的。」柳瑩聽了這話,臉上充滿了自豪的喜悅。曾國超沒有忘記是張道然的「不成熟」激活了他,這三四年來使明白了好多哲理。這時,曾國超的手機想起,他接通是妹妹曾國紅打來的。對方說:「剛才,聽鎮裡人說,縣裡有急事讓你趕去了。不會有什麼問題吧?」曾國超聽出妹妹憂慮的意思,忙說:「你瞎想些什麼,我馬上就回來的。」曾國超關了手機,便關切地問:「友瓊,他們常來吧?」柳瑩說:「來。」接著又傷感地說:「她冉奶奶在家,也難怪,哪顧得過來。翔宇又遠去深圳,一個向東,一個向西,也不像一個什麼家呀!有誰能勸他回來就好。在那裡再有金子揀,也不比一家人在一起美滿。你說是吧,曾叔。再說現在外面的世界不安定啦。年輕人,誰敢保證不出格,不花心的。」曾國超說:「翔宇的為人我知道,您儘管放心。年輕人想出去闖一下世界也是對的。聽說他在深圳搞得不錯的。」柳瑩仍憂慮地說:「天曉得。翔宇一向是敬重你的,你做做好事,勸勸他早些回來算了。」曾國超不好回絕,也不好表態,只好點著頭。柳瑩眼睛一亮,又說:「小余該回心轉意了吧。你們也都不小了。」曾國超含笑地說:「那都是過去的事,別提了。」柳瑩欣慰起來,說:「過去就好,過去就好。你忙,你有事,和道然過去樣很忙。你去吧,你能來看就行,還提什麼東西,浪費錢的。」曾國超說:「一點心情,不好意思。」他說著,便站起身來,依依難離的樣子。柳瑩也緩緩地站起身來,說:「哎呀,我都忘記問了,你還沒有吃飯吧。就在我這裡吃了再走。這兩天,曾老奶奶被國平他們接去南橋了,就我一人在家。我打電話讓友瓊他們母子過來。你吃了飯再走。」她說得幾乎有些哀求了。曾國超堅定地說:「不麻煩了,我有時間再來的。」他說完,就去開門。開門時,伸手拉不開栓,忘記了過去是怎麼開的,其實這鎖已經換過兩回了。

    南橋鎮的鎮委書記人選尚未正式確定,曾國超一時不能交手,還留在南橋工作。也許縣裡考慮年底鄉鎮幹部的統籌調配,這幾年基本上每年是有一次的,鄉鎮幹部一年盼上頭,也就盼這一次,能否進城,佔個好位子。然而,曾國超榮升副縣長的消息,不經而走,被那些熱心的人們炒作得沸沸揚揚起來,一些人自然想到了要宴請餞行。曾國超卻巧妙地回絕說:「怎麼,縣委都還沒有通知我離開南橋,你們就想趕我了不成!」說得那些人無言可答,哭笑不得。只得等候尋覓著他被正式通知的時間,搶上這一關鍵時間,表示心意。申聯老總胡大鵬覺得申聯公司能在南橋開發區立足和發展,全仗這位開明的地方官曾國超,特創意要請曾國超吃頓飯。在廣東的老闆麥乾坤的同意來後,胡大鵬找到曾國超的辦公室裡說:「後天上午申聯在碧峰賓館有個產品推介活動,請您曾書記賞光參加。」曾國超聽說麥乾坤要來,沒加思索地就答應了,說:「好。一定參加。」可是到了下午,情況突然發生變化,縣委、縣政府要組團去深圳招商引資,參加那裡的老鄉聯誼活動。彭訓奇、朱思傑都親自要去,通知曾國超明天下午到縣賓館集中,後天晨早專車啟程。曾國超硬讓吳逸洲給胡大鵬打了電話說明情況。胡大鵬一下慌了方寸,安排好的事,麥老闆也要來的,一下要落空。便連忙找到政府機關來,邀出正在開會的曾國超,焦急地說:「曾書記,您就不要推脫了。我後天是專門為請您安排的。」曾國超便朗爽地笑著說:「好啊!胡總,你把我也當產品推介了!」胡大鵬含澀地說:「那是借口。不然,您怎麼會答應呢。再說也可消除社會輿論麼。」曾國超說:「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參加了。這次去深圳,說不定我們還要去順德看望你的麥老闆,還要吵鬧他的。」胡大鵬一聽這話,心想,這樣更好。便說:「我給麥老闆通個電話,讓他暫不來大縣很好地接待縣領導。」曾國超說:「電話你不要打了。如果縣裡安排要去,一定會和他聯繫的。」胡大鵬無可奈何地說:「您這樣固執,我就沒有辦法了。」事後,曾國超直接給麥乾坤通了電話,表示謝意。以免他專程來大縣一趟。

    大縣縣委縣政府來深招商引資的一行7人,一路風塵僕僕抵達,下榻在羅湖區筍崗村桃花園30號的駐深辦事處的10層高樓裡。大縣就為在深建辦事處耗資2000多萬後,開始出現財政赤字的。人家都在深圳搶佔領地,你大縣能無動於衷嗎,再說還有上級的安排指令,再說不搶佔深圳,你大縣永遠也走不出落後平原水鄉!招商團接著緊鑼密鼓地開展了老鄉聯誼活動,投資項目洽淡活動,和重點人物的登門拜訪活動,一切也還算順利。然而,在約好拜訪一名建築裝潢大老闆李紹庭的時候,朱思傑是持反對意見的,就由彭訓奇,曾國超帶上招商局長包濤,一同前往深南大道129號b座樓,李紹庭只安排了辦公室主任接待。彭訓奇還是不甘心,又連夜找到福田別野25號。別墅豪宅內似乎有動靜,而無人應答,無人開門。這下惹怒了彭訓奇,他憤憤的說:「忘恩負義的傢伙,你不是喝大縣的水,吃大縣的飯長大的。連根本都忘了,那還算人麼!」包濤也在一旁不平地說:「他這個人就是不願大縣人找他。我和他通個幾次電話,總算兜圈子搪塞。就怕我們找他的麻煩,把貧窮連累給他似的。」曾國超沉默著,冷靜地向包濤遞了個眼色,包濤打住了話。三人坐著辦事處的皇冠小車悻悻地回來。幾天緊張繁忙,和受氣冷眼的活動就要結束了,曾國超在房間裡,時兒注意著電視,時兒在筆記本上記著什麼。思索著這次赴深招商的體會和收穫,看還有沒有什麼紕漏。他記得前年來深簡直就是個乞討在瞎闖哀鳴,這次是辦事處經過半年的籌劃,有的放矢而來,帶著140萬人民的重托而來。他已經開始把工作的重心從南橋移到立足大縣來考慮了,不是局限在南橋小鎮的發展了。此時,他還認認真真地寫了下用工業理念指導農業大縣的崛起的感悟。曾國超合上筆記本,突然想到了韓翔宇,想到了柳瑩前幾天對他說過的話。「翔宇一向是敬重你的……好好勸他回來算了。」便打通了辦事處主任別承衡的電話,問:「別主任,你知不知道深圳有韓翔宇這個人,也是大縣來深的。」對方緩了片刻,恍然說:「哦,我想起來了。他過去來過我們辦事處。」對方停了下,想說他是老縣長的女婿,但話到嘴邊又停了,就問:「對了。曾縣長,這次聯誼活動的名單,都是在深圳有成就的政界要人,和企業老闆。像他那種打工的太多了,我們也顧及不過來,再說他對我們也沒有太大的作用。」曾國起又問:「你有沒有他的電話號碼?」對方不好細究,便說:「這個人好像在個什麼電腦公司打工,號碼我來找看。」曾國超持機等著,再不行就打回大縣去問。對方停了下又說:「曾縣長,等會。我找到了再給您打過來。」他聽著「曾縣長」幾個字,不知是刺耳還是悅耳,就有些不習慣。果然,不一會,別承衡在個舊電話本上找到,打電話給曾國超說:「曾縣長,不知號子變沒有變,是13508899777。」

    曾國超趕緊按別承衡說的號碼打過去,好一會,對方才接電話。曾國超喜悅地說:「是翔宇嗎?」對方用普通話問:「你是哪裡?找誰?」曾國超說:「翔宇,我是大縣的曾國超。」韓翔宇聽出了他的聲音,是那麼熟悉和親切,忙喜出望外地用大縣土話說:「哦,是曾叔,我是翔宇。」鄉音相親。曾國超說:「我現在在深圳辦事處。你有時間嗎,能來一下吧。」對方說:「您來深圳了,在羅湖,我馬上過來。」曾國超補充說:「我在602房裡等你。」對方說:「好!我馬上就來。」曾國超關了手機,記下了時間。一刻鐘後,韓翔宇敲門進來,雙方急切而熱烈地握手,笑盈盈地招呼。曾國超讓韓翔宇坐下,又給他遞茶,遞煙。韓翔宇非凡地擺了下手,說:「不要!」曾國超說:「你過去是抽煙的。」韓翔宇笑了下,說:「那是好玩的。」曾國超說:「你氣色不錯啊,還比過去白了胖了。」韓翔宇自豪地說:「現在搞事比較舒心。心寬體胖的。」曾國超自己點上一支煙,問:「你在哪個公司。他們只說是什麼電腦的,我也找不到。」韓翔宇接著把自己的情況,生動活潑,毫無保留的介紹了。他在福田彩芸電腦科技公司任副總,老闆很器重他,年薪可達6萬元。他最後說:「友瓊來過,知道地方。您來時沒有問她?」曾國超說:「縣裡組織的,來得太急了。前天,辦事處還邀聚了在深的大縣老鄉。」韓翔宇收住笑容,桀驁不馴地說:「我聽說了,是來招商的。招商必然要找大老闆。他們怎麼瞧得起我們打工的。」曾國超巧妙地說:「這次我有深刻的體會。招商的牽針引線,打工者的作用不可小視囉!」他接著誠懇地問:「你想沒有想過回去的事?」韓翔宇不宵一顧地說:「我在深圳搞得好好的,幹麼回去!」曾國超說:「不是的。是前幾天,我去了柳奶奶那,她讓我勸你回去,說一個東一個西的,還像個什麼家的。」韓翔宇振振有詞地說:「在深圳打工的創業的,不都是那樣!我們哪能像他們那一輩終身施守,施守在家喝西北風!傳統,保守,還很固執。」曾國超解釋說:「也許是她身邊親人少了,太孤獨,想你們吧!」韓翔宇說:「她可以轉變觀念,再找個稱心如意的,不就有了幸福的晚年。」曾國超歎了口煙氣說:「不想幫大縣謀點發展?」韓翔宇聽他的口氣不同於往日,往日他不也是對大縣有成見,還上書國務院。今天這口氣完全像是大縣一家之主的口氣,難道他……。他想到這些,似乎覺得自己的態度高傲了,言行舉止太冒失了。不知不覺地臉上發起愧疚地紅暈,便低下了頭,情緒彷彿一下帶到了大縣,帶到了大縣的那兩個家,——縣城和龍場的家。人總不能忘根吧。他倆都隱瞞著,還是曾國超氣概地說:「大縣的發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等你發達了,再給大縣貢獻也不遲麼。」韓翔宇揚起頭說:「是的。曾叔,深圳的夜生活很豐富的,我請客,出去看看。」曾國超很乾脆地說:「不了。」韓翔宇還在以主人的身份說:「去茶樓,或去宵夜,像在大縣宵夜。」曾國超還是回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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