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灼聚政府一夜整 破產斬亂一團麻 文 / 胡少龍
五十
灼聚政府一夜整破產斬亂一團麻
幾十名下崗的男女職工在南橋鎮機關上訪,得不到滿意的答覆,已經聚集一整天了。曾國超,劉祚垓等鎮領導也陪坐了一整天。這些下崗職工提的要求也很集中,就是要求解決養老保險,再說《勞動法》上已有規定。已經有人開始從家裡抱來被絮,在辦公室搭鋪了。看來他們是要打持久戰,不像上次,幾句解釋語幾句暖人心的話就能把他們打發走的。劉祚垓就輕聲地對曾國超說:「曾書記,看來只有答應他們的要求算了。」曾國超仍然是擺了下頭,在他的心裡明白,全鎮的大小廠子有一二十家,有大幾千的下崗職工。一個麻紡廠工人的養老保險得200多萬由政府出資包攬下來,那其他廠子的工人也要政府出資參加養老保險,就得一兩千萬。這筆巨額資金從什麼地方來,過去累積下來的鎮財政的800多萬的負債,近年靠緊巴著這日子,還了不到百萬的債,鎮政府機關也是每月上門討債的不斷人。曾國超就說:「還是照樣去買幾個包子饅頭來。」他這樣安排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他的親妹妹就是鎮上的下崗職工呀!劉祚垓去讓吳逸洲、小舒等人買了一袋包子,一袋饅頭,分發給每人一個包子,一個饅頭。不知誰喊了聲:「現在是小康社會了,還讓我們憶苦思甜,我們不啃這磚頭。」吳逸洲忙解釋說:「父老街坊們,我們都兩月沒有發工資了,還能讓你們吃酒席不成。」還有人恥笑著說:「曾書記,劉鎮長,你們這麼小氣,給我們一盒盒飯,也不過三五塊錢。」有人補充說:「我們就是討米的乞丐,你們也總得拿得出手吧。」眾人開始嚷嚷的:「我們要吃盒飯。」曾國超再也冷靜不住了,他對劉祚垓說:「你去安排一下,讓食堂裡趕做盒飯來。」他們自發地將包子鏝頭又收起來,裝進食品袋裡,遞到曾國超,劉祚垓他們的面前。公安系統內部有明文規定,對集體上反的群眾不許動用警力,這種情況下,又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們自動解散回家裡呢。這麼多的下崗職工逼視著鎮幹部,使鎮幹部們也灰心喪氣,真不如去菜市場做小菜生意,免得受這窩囊氣!那些坐在辦公室裡的專家們,坐在屋裡研究什麼轉型期的陣痛,這陣痛怎麼這樣讓人難熬呢。
食堂裡一陣燈光驟起,忙亂起來。吳逸洲、小舒等也都幫忙擇洗從集市菜場趕來的菜。在辦公樓這邊,大小辦公室都被上訪者佔著,辦公室門前,花壇上也坐著人。大家都在飢餓地等待著盒飯。有的家人也來到看個究竟,並勸說:「回家吃飯了再來。」也有的說:「再坐在這裡,他們也不管你們死活,還是回家吧。」那個有些冒頭的苟老頭說:「你們都別說,不解決問題,我們死就死在鎮裡。」有人也說:「苟伯,您乾脆改名了,叫天津的狗不理包子了。」他說得眾人都哄地一陣笑。苟伯叫苟直萬,在這班下崗職工中是個有點影響的人物。前天因受了福盛老闆管束,一氣之下回家不幹了。昨天他走戶串門,動員串連了一天,今天召集到這麼多人來鎮政府上訪。苟直萬的妻子楊ど女耳看他還在氣頭上,只好挨著一女職工坐下來。她叫王紅梅,和她是同學,過去在學校還當過班幹部,也和苟伯是師兄妹,在他的後一年進麻紡廠,拜同一師傅學檢修工,後來她改成了擋車工。王紅梅拉家常說:「你看我的蘇奶奶,還說我每天就那兩個菜,真吃死人的。叫我有麼辦法,偷不來搶不來,有力無處下。」楊ど女耳受到啟發,更激動地說:「你還說呢,我那周奶奶,我們一家都捨不得吃,那天看她有點不舒服,我特地稱了半斤肉,剁了碗肉湯。她卻說,哎喲,我心痛不想吃。轉身,她女兒端來了排骨湯,她大口大口地喝了。」王紅梅辯解說:「是這樣的。女兒屙的屎也都是香的,都能吃下,這有什麼躁的。」楊ど女耳又說:「我就留心了,下回我也做了排骨湯端給她喝。你聽她怎麼說,我牙齒不好,怎麼咬得動排骨,你端回去,你們自已吃。」他們和公婆就在一個屋裡住,公婆在一樓住,他們在樓上住。公公苟老爹前年去逝,公婆周奶奶仍不和他們一口鍋裡吃飯。楊ど女耳越說越激動,繼續說:「你看我怎麼說的。我說,上回你女兒的排骨湯吃了,我的你不吃。你成心要壞我的名聲是吧。是不是我的湯裡有老鼠藥,你喝試看,看得不得死。我周奶奶怎麼說,她說我怕你,我的姆媽,我喝。還有,就是苟爺在世時也是這樣,過年他們只給錢的外孫,不給孫子的。我的苟凱想不到爺爺奶奶一分錢。苟凱像他老子樣,也很干強的,從不找他們要一分錢。」王紅梅又說:「我的蘇奶奶和你的周奶奶比起來,周奶奶的功夫深些。」楊ど女耳憤懣地說:「告訴你。我說,周奶奶你是蘋果從心裡爛起,我是梨子從外面爛的。反正我也不饒人的。你評看,她的女兒女媚來了,要我下樓陪著打牌。我輸了錢不說,周奶奶他不打了,喊他們吃飯,也不說留我吃飯。我一個人上樓吃了飯,妹夫姑妹夫他又喊我打牌。我下樓了是說了幾句話他們聽的,你們打了牌有飯吃,我沒有哪個弄飯我吃呀!」王紅梅挑逗說:「你的姑妹子也是的,應該說句留你吃飯的話啥。」楊ど女耳忿嘴沾白沫地說:「一餐飯就窮了我,我才不吃她的飯囉!」兩個媳婦怨婆婆,有訴不盡的話。真是媳婦背裡一面鑼,到處說婆婆!這你是下崗職工都在三三倆倆地聊著國事、家事、天下事啊。
盒飯終於被說來了,配上了下飯的搾菜和白菜。吳逸洲和小舒用買菜用的大背簍,裝著一盒盒的飯抬來的,放到苟直萬的面前。吳逸洲豪邁地說:「苟伯,那得麻煩你給分發了。」苟直萬瞪著眼說:「你幾時出錢給我,讓我給你分盒飯的。」吳逸洲沒好氣地說:「不分算了。我和小舒還要去抬的。」有人忙起身說:「我們自己來拿,還等什麼。」眾人一齊圍上個背簍,爭拿盒飯。王紅梅手快,伸手抓了兩盒,見坐在辦公桌旁的曾國超,劉祚垓默默無言發呆在那裡,彷彿有點可憐巴巴的。就走過去,將盒飯遞給他們。他們沒有接,還不情願地說:「你們吃,你們吃。」王紅梅將盒飯放在了桌上,再轉身拿時,背簍裡已經空空如已了。有人又過去,將辦公桌上的盒飯也拿了。不一會,吳逸洲和小舒又抬來一簍盒飯,炊事員年師傅一人搬來了一蔞盒飯。並大聲的呼喊:「五八年了,**了,盒飯來了,兄弟姐妹們吃吧!」又濃重了笑聲說:「大家慢慢吃,別哽著了啊!」有人回敬說:「多謝年師傅!」有人私下裡邊嚼著飯邊說:「年師傅從區裡到鎮裡,幾十年了,他騰了好多大幹部。還是那樣一種樂觀主義。」年師傅又從背蔞裡拿出兩盒飯遞給曾國超和劉祚垓,小舒忙上前阻止說:「這怎麼行。」年師傅說:「伢,我該見過好多大風大浪。文化革命把走資派趕得滿天飛,掛大牌子遊行,你見過沒有!我辦的事,保管沒錯。曾書記您說呢。」曾國超和劉祚垓對了下目光,便打開盒飯,和上訪者樣大口大口地吃上了。小舒他們也吃上了。
民以食為天,解決了肚子問題,大家又開始叭哇地提要求了。還是苟直萬冒出來,響亮地說:「曾書記,劉鎮長,我們多謝你們,吃了夜晚。你們總該給個答覆了吧。」這時,有人提出要回去,明天再來要答覆。苟直萬火了,又衝著大伙粗聲罵:「你們不是人養的!說好了,不解決問題不罷休的。」他又轉向曾國超、祚垓他們,說:「如果今天晚上都不答覆,明天一早我們就搭車到縣委會,去找彭訓奇。看他解不解決問題。不解決,我們再到省裡,到北京去。」對於上訪,上面對地方黨委政府有要求。凡是哪個地方出現了越級聚眾上訪的事情,地方黨委政府要負主要責任,並要求上訪到縣裡的,要求半天內派人接回,上訪到省裡的要求24小時內派人接回。對這類事必須觀點鮮明,決不能縱容,漫延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說不定苟直萬他們真的會到縣裡省裡去的,那樣就把事情搞砸了。劉祚垓心平氣和地說:「我們都給你們答覆一整天了,你們都不依,讓我們又有什麼辦法呢!」有人說:「辦法是有的,就看你們捨不捨得。拿幾個錢出來,不就解決了問題。」曾國超堅定地說:「你們說得輕巧,鎮裡的財政是空的,到哪裡去拿錢。農村稿稅改,農民的錢不敢多收一分,鎮上的企業也垮了,找個體戶收,都是下崗職工,按政策這也要減,那也要減,又多收不到一分。」有人搶話說:「我們還沒有找你們,做點小生意,不是工商就是稅務,還有環衛,有上10個部門找你要錢,讓你搞都搞不徹。」苟直萬忙攔住他的話說:「扯保險就扯保險,說什麼下崗證,瞎扯蛋!」曾國超見大家不作聲,在期盼著,便接著說:「你們提出來賣房產,這是個辦法,但得有合法的程序。你們差工行二三千萬,賣了房地產不還債!我們反覆想過了,行政的辦法不行,經濟的辦法沒有錢也不行,只有法律的辦法,通過破產。」苟直萬反擊說:「破產。你們又說不是一天兩天,你們想拖到猴年馬月,到時候,你們書記鎮長把屁股一拍走了,又讓我們去找誰。去年高書記表態了的,嘴裡說得好,一定想辦法解決。他屁股一拍走了,我們還不是還。」吳逸洲在一旁幫腔說:「這次你們要相信曾書記,曾書記表態說話是算數的。」苟直萬還在接著說:「再說我們辛辛苦苦創業了幾十年的廠子,從一個街道手工操作起家,一下破產,彈元無存,磚瓦灰塵都不存在了,我們心裡受不了,我們怎麼辦呢!到時候再找你們只怕找不著了吧!」曾國超聽了他們的話,小聲地對劉祚垓說:「看來,他們對破產的意義根本不理解,讓我們講也難講透徹。即使說明白了,他們又未必相信。是不是讓法庭的司徒武來解釋一下。」劉祚垓說:「也只有這樣了。」他又對吳逸洲說:「吳主任,你去叫司庭長來一下,要他準備一下,向大家解釋解釋破產是怎麼回事。」劉祚垓又轉向苟直萬他們尊求意見說:「苟伯,反正大家都剛坐著,我們不如請司庭長來講講,看破產是紅還是白。」「破產」二字他們經常聽說,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是值得聽聽。苟直萬望了下身邊的人,見沒有反對的目光和意見,就說:「我們可以聽聽。」
燦爛的群星在北斗星的率領下向天際影約而去,夜在一步一步悄然地走向深層,悠悠涼風漸漸夾帶寒意,又在孕育著黎明的來臨。經過長夜的思想交鋒和打嘴巴官司的上訪者們,有的開始連連呵欠了。有人說呵欠能傳染人,接下來便是彼此的倦意濃濃的呵欠聲。有的人還要凌晨起來做早點生意,此時趁著不斷的呵欠聲進入了香甜的夢鄉。吳逸洲好不容易找了三四處地方才找著了司徒武,硬是把他從麻將桌上拽下來。司徒武聽明了吳逸洲的來意,便去庭裡找出法律彙編,翻到了《破產法》,快速地瀏覽了一遍,又找了有關司法解釋的厚本本,將那些書頁折上。他有一個好習慣,從不在這些用得著的法律條款上劃幹幹,因為他的腦筋強記行,但事後會忘記得一乾二淨的。如果再用得著時,又來翻本本,且不覺繁縟。如果那些劃了幹幹的本本讓人見了又像什麼樣呢。他是要讓人們知道,顯得那些法律條條款款都裝在自己的心目中的。司徒武望著那東倒西歪,沒精打采的上訪者,也提不起精神地介紹說:「破產法試行一二十年了,今年才修訂正式頒布。其實按破產法來操作,處理關停企業的遺留問題,對企業和職工是最有好處的。他是最大限度地保護職工利益,從破產清算的分配程序可以看出來。第一授償程序是在支傅破產費用的基礎上,補償欠發職工的工資。第二程序才是補償欠繳國家的稅款,第三程序才是償還債權人的債務。我估算了下,按你們麻紡廠的現有資產,第一授償都難滿足,稅款和貸款那就免談了。當然,那還有審計部門拿出報告,法院才能裁定。」這時,苟直萬又對大家發了火了,吼著。「你們都認真聽,睡麼!」他又平和地問司徒武,說:「我們說的,是要解決保險。你講的跟我們一點都扯不上邊。」司徒武又解釋說:「這不矛盾。補發工資的這筆錢,通過尊求職工意見就可以拿出來參加養老保險麼。」苟直萬認真說:「這移丙作丁,法律上能允許。」司徒武急了,說:「老苟,你怎麼這麼糊塗,法院是欠發工資裁定的,你們破產職工怎麼用,那是你們的事啦!」有人恍然說:「哎,司庭長,你不說,我們就是不懂才問你的。這麼說來,只能通過破產來解決了。能不能政府給筆錢我們解決呢?」這時,曾國超瞟見了窗外的妹夫黎明。他是曾國紅逼著來給哥哥解圍,這個讀書人當然不會那麼莽撞,一直在觀陣,再說這幫人又沒有把舅哥曾國超怎麼樣,誰讓他當這個書記的,連下崗妹妹的問題都解決不了。曾國超小聲地告訴吳逸洲,讓他去勸走黎明。司徒武接著剛才的話說:「歷朝歷代哪有政府養老百姓的,都只有老百姓養政府的,這個道理都不懂。過去說的種田還糧天經地義,就是這個意思啊!只有走破產這條路,登掉債務,才能安置好職工。」大家跟著苟直萬的思緒,好像恍然大悟。有人又擔心地說:「我們不懂破產。破產流血的時候你能不能給我們指導,幫忙止痛止血?」司徒武堅決的說:「只要你們信得過,行啦!」他又轉向曾國超他們,接著說:「這看鎮委怎麼安排。我建議組織個專班,開展破產工作。」
此地,拉據上訪的氣氛有瞭解善。曾國超覺得雙方的談話有了結合點,就趁勢說:「我們給你們說了一天一夜的破產,你們不理解,司庭長几句話就給你們開了竅,還是依法治國提得好。請你們相信,我和劉鎮長都在這裡。鎮委和鎮政府拿出主要力量來抓你們的廠的破產。毛書記今天上縣開會去了,不然他也會來陪著你們的。明天就由他掛帥,司庭長也參加。如果在你們廠探出了路,我們其他廠的都可破產。」有人譏諷地說:「那不成了破產試銷,到大批發。」司徒武嚴肅地說:「前幾年,人家湖南平江就是縣委書記掛帥搞破產大批發,全縣工商企業破產了上百家。破產怕什麼,破產重組,破產新生嘛。不過,現在的破產法更嚴密了。從申請破產到法院批准受理都還有個過程的,不是那麼簡單,到時候,縣法院的工作我去做。」他說著說著見劉祚垓在向他擠眼色,他理會的邊說邊點頭,繼續說:「我們都是南橋街上的老街坊了,今天你們在鎮機關這樣鬧了一天,街頭巷尾的人都在議論著。讓我說句公道話,要是放在過去那年月,早把你們抓去批鬥了,還由得你們這麼一鬧一天。老苟,你帶個頭,聽我勸,再要不了個把時辰,天就亮,大家也都還有明天的事。如果這次鎮委不動真格的解決你們的問題,你們就住到我的法庭去,幾天幾夜,保你們有吃有喝。」苟直萬聽得激動就對大家說:「司庭長的話我們都聽清了。今天,我們就到這裡,如果養老保險不解決好,我們就和司庭長到法庭去打官司。你敢不敢,司庭長?」此時的司徒武理解他們的心情,也願意充當下樓的梯子,就說:「行!說好算數。你們早點回去吧,天就要亮了。」還是有人糾纏說:「我們要曾書記,劉鎮長表態。「曾國超便說:「我這話已說了不少遍了,我還說一遍。依法破產,全力搞好養老保險。你們聽個勸,早點回去吧。」苟直萬和他身邊的幾個人,先後站起來,並說:「我們再相信他們一次,回去吧!」曾國超他們也起身,邊說邊送,人群總算慢慢散去。有人還在埋怨,說:「還不是還。又沒有個什麼結果。」
說事就是事。第二天上午,曾國超主持台開了鎮黨委會,研究了南橋鎮的工業企業的改革問題。曾國超說:「縣氮肥廠前些年就進行了破產重組的改革工作。我們一個南橋鎮為什麼不能搞。如果舊的體制不能徹底革除,那招商引資的成果也難以保住。南橋的發展,始終不能步入正常良好的軌道。近年來,我們對農業這一塊實行了稅費改革,取得了初步的成效。後面的工作是如何鞏固稅改成果。根據省市縣的安排,省委任書記在我們鎮的講話意見。重點是化債和財務管理體制的更新。我們要使南橋的經濟得到快速發展,必須理順政企關係這一塊,以破產為主流的搞好企業改革。」接著鎮領導各予已見,最後形成決議,以分管副書記毛緒綸為首,組成南橋鎮企業改革領導小姐,由鎮經濟發展辦公室制訂改革方案。
下午,毛緒綸就帶上法庭的司徒武,經發辦的秦寅成,坐著小黃開的小車,風風火火的前往縣法院。縣法院11層高的新辦公樓高聳在開發區的北頭,莊嚴的大國徽掛靠在五樓的牆面中央。他們順著大門前一級一級的台階上去,直接到了二樓大門進大廳。由左邊的樓梯上三樓,到立案庭。立案庭共有4間辦公室,庭長是一間,副庭長是一間,還有普通法官的兩間。房間的牆壁雪白亮爽,門窗和辦公樓的色調灰暗凝重。司徒武帶他們進了第一間庭長室。庭長胥倫昌正倚靠在桌邊給人說話,司徒武熱烈地喊:「胥庭長。」胥倫昌隨口答了一句:「你來了。」便又和人說話去了。司徒武在一旁等了一會,覺得有些冷落了毛副書記,忙插話說:「胥庭長,這是我們鎮的毛書記。」胥倫昌這才轉過身,不冷不熱地說:「毛書記,知道,你坐。」毛倫昌主動去和胥庭長握手。那個和胥倫昌說話的法官,這才說:「你有事,我去。」司徒武覺得那法官好像是執行庭的,只和他點頭招呼,禮節性的。然後,鄭重其事地說:「胥庭長,毛書記今天是專門為破產立案的事來咨詢的。」胥倫昌判定說:「是鎮裡的企業要破產囉。那些破爛不堪的企業早就應該走這條路的。」毛緒綸聽著他教訓人的口氣,心裡澀味著,便輕巧地說:「是麻紡廠。」胥倫昌板咳地說:「麻紡廠不是縣屬國營企業嘛。」毛緒綸解釋說:「還什麼縣屬鎮屬,廠子一停廠,縣裡早不管了。」胥倫昌彷彿幸災樂禍地說:「這好啊!大**把難甩給小**了。你們把麻紡廠的資料帶來了沒有?」司徒武說:「今天是來咨詢的,需要什麼,鎮裡再去準備。」胥倫昌又原則地說:「現在破產案的立案不比過去了,嚴格多了。從七月一日起,凡破產標的超過5000萬,職工人數超過300人的案子,要經過市中院審核,再報省高院審批才行。近幾年,鑽破產法的空子,惡意逃債的太多了。宜昌虎王集團不是都抓了人嘛!」司徒武懇切地問:「具體需要哪些資料?你一條條的說。」胥倫昌連連說:「比如說企業的基本情況……」司徒武插話說:「老秦,你拿筆出來,記著。」胥倫昌停了,卻說:「不必記,很簡單。」……資產負債表,還有清冊等等。你們再來時,我讓小何具體給你們登記。」司徒武又直言不諱地問:「收費呢?」胥倫昌認真地說:「標的千分之五收訴訟費,還有立案費是500元,還有……你們起碼先交2萬再說。」秦寅成耿直地說:「麻紡廠早倒閉了,哪有一分錢!」胥倫昌豎著眉說:「現在沒有錢,想打官司?!」毛緒綸是走世面的人,想了想,說:「胥庭長,具體事再到後面談。這時不早了,我們去吃餐便飯去。」胥倫昌不賣人情地說:「晚飯,我們已經有了安排。」司徒武忙說:「有安排推一下,我們毛書記是第一次來。給個面子吧。」胥倫昌見他們心切,就說:「那你去看小何有沒有時間。」司徒武去後過來,欣喜地說:「有時間,同意,看你庭長的安排。就庭裡的幾個人都去。不猶豫了,你說去哪裡就去哪裡。我們可有半個多月沒有一起喝酒了。」胥倫昌還是一副猶豫不定的樣子。秦寅成知道自己前面的話說急了,忙說:「胥庭長,我們下面來的,難得接到您的。賞個光囉!」胥倫昌銳利著目光,一個字一釘地說:「到薇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