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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堤防紕漏恐蠶食 勤儉是本家業興 文 / 胡少龍

    十四

    堤防紕漏恐蠶食勤儉是本家業興

    按照安排,彭訓奇他們第一天拖泥帶水從上口起徒步檢查整修過的堤子,洞悉弊竇,沒有發現什麼蛛絲馬跡,就是覺得身子骨有些酸痛了。他自從招考到大縣當了縣領導後,從沒有像這樣在泥濘糟糕的天氣裡連續跋涉徒步過,連個歇口氣的地方都沒逗留。晚上,黃少平又到房裡來陪他,見他沒精打彩地倚靠在床頭,悠閒地吸著煙,就不想再打攪他,只想看望一下便起身要告辭。彭訓奇卻來了精神,立起身子地問:「你找到那個鏟運機師傅沒有?」黃少平欣慰地說:「找到了。是馮君飛派人去落實的,他是鄰村熊家洲的,叫熊啟明。讓他明天在溝子口等著。」明天他們要徒步檢查包括溝子口堤段在內的民垸堤的下一半。彭訓奇欣喜地說:「好!」接著說:「你也去休息吧!」他沒有問他的家眷,也不知道他妻子是在水利局上班的梅子,家在縣城。黃少平望了下桌邊的水果,問:「您還需不需要什麼?」彭訓奇擰掉煙蒂,說:「不需要。」彭訓奇望了下他的離去,又聽到他「砰」地帶上了房門,電視裡已開始播放《大宅門》的連續劇。在前幾集他已經看到了白家的興衰與國家民族的興衰緊連著,心裡卻在想著熊啟華和熊啟明該不是什麼親緣關係吧,心裡還在想著好多年沒有像這樣在鄉下住夜了,都是小車來小車去的連夜都要趕回縣城,帶著疲憊地身子鑽進妻子的熱被窩裡,然而鄉下的夜是那麼寧靜和清閒,還那麼迷人,心裡卻還在想著省、市委為什麼對大縣的班子遲遲定不下來。他甚至有了某種預感,田隆生不過是個過渡人物,也許是省市委出於對大縣140萬人的高度負責,很是慎重大縣的班子問題。彭訓奇毅然打斷自己馳騁的思緒,想那些問題做什麼,還是看看白三爺在怎麼面對紛亂的時局,度過他的餘生的吧。

    當彭訓奇輾轉反側醒來的時候,那又洞察的眼睛已看到了窗口的麻麻亮,天已昫昕。他靜心聽外洲鄉政府的院落還是靜悄悄的,沒了雨聲,沒有風,卻有好多年不曾聽到的公雞報曉,還有此起彼伏的鳥鳴蛙啼。他想再睡會,可大自然的韻律誘.惑得他的神志特別清晰,記起自己正從泥濘的大堤上被船老闆用撐槁支上船舷,他身子一晃,險些掉進滾滾而渾濁冰冷的江水裡,一會又赤著一雙腳,牢牢地釘在了那船板上。他是信哲學的,不相信這個夢有什麼特別的預兆,只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了。他又聽到了公雞咯咯的叫聲和翅膀辟啪的展翔聲,真的覺得心情特別清新。他掀鋪起床,打開房門,在走廊上極目遠眺,允吸純淨清甜的鄉野空氣。一會兒,黨辦的小文替他打來了洗漱的熱水。再一會,黃少平笑微微地過來,請他到食堂,陪他早餐。這時,天邊奇跡般地出現了雲中彩霞,天放晴了,像望花筒裡的絢麗。一碗豬肝蛋湯,一根油條下肚,更讓人精神干煉。早餐後,驗收組按繼定的議程,徒步檢查下游堤段。外洲堤按照39米的高程整險加固,猶如一條巨莽蜿蜒而去,連接天地漭然。他們踏著巨莽的脊背,像頂住了天,有些艱澀地向前察看推進。在遠處有零星幾個人影在堤上堤下的晃動,一江之隔的湖南近在咫尺,盡收眼底的長江中那緩緩前行的各式舟侖駁船舶時兒鳴笛傳訊,外灘的防護楊柳已披上綠裝,新娘般含羞忸怩。他們不漏過一寸堤段地檢查,向前行。太陽已經頑強地鑽出支層,金光萬丈,給大地以溫暖祥和的恩賜。他們覺得體內有些熱烘起來,有人扯開了胸襟,開懷奔忙。熊啟華忙上前向彭訓奇介紹說:「這裡就是一個多月前脫坡50米的段子。」彭訓奇停止向前,用了腳底的重心下到擋水堤面去瞧瞧,又去不遠的江邊看那被崩岸的壁陡的河岸,江水離江岸尚有10米差的高度,就是堤腳離江岸的距離也只有10多米遠了。彭訓奇來回望著江堤與江岸,在心裡暗暗比較著,又問隨身跟著的熊啟華:「長江崩岸,一年要崩掉多遠?」熊啟華回答說:「崩得快呢,像蠶食桑葉,眨眼就是幾米。」彭訓奇憂慮地問:「那崩到堤腳怎麼辦?」熊啟華若無其事地說:「所以外洲每年都在退挽做堤,不僅老百姓苦,幹部也苦吶!98年我們摸了個數,從解放以來的50年間,外洲每年做堤的土方可繞地球一圈了。」彭訓奇凝神思慮著。熊啟華接著說:「不過這溝子口的磯頭,我們去年冬已丟下了幾百方的大石塊,上游直殺下來的水被磯頭擋著,再過幾年就要崩對河的湖南君山了。可謂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呢。脫坡是內脫坡,不是擋水面的外脫坡。您去脫坡的那邊看看。」

    他們一行人等又隨彭訓奇翻過堤,來到壓浸平台上,他瞥見了馮君飛悄然離去記在心上。看不出堤坡有崩裂的痕跡,其坡度和邊角簡直是翻沙車間裡的鋼水從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齊刷劃一。彭訓奇的身體脹熱得開始發汗了,他解開夾克衫的胸襟,讓寬闊的顯著深灰襯掛的胸膛把著徐徐的江風,涼颼颼的。他仰視著巍峨而高聳的民堤,簡直可以和長江干堤攀雄了,感慨著勞動人民為了休養生息的安穩無恙與大自然所進行的不屈不撓的抗爭。與其說是雄偉的大堤,不如說是雄偉的勞動之魂。這時,隨馮君飛走來幾個農民。他向黃少平介紹著一位20 多歲的身體單薄的漢子。黃少平又將這位穿著褪色舊西服,敞胸露著土色毛衣的頭髮有點禿頂的年輕人領到彭訓奇面前,熊啟華正想喊住年輕人,已經來不及了。黃少平已經在向彭訓奇介紹說:「彭書記,他就是承包這段堤子的熊啟明。」熊啟明見了縣領導沒有一絲的怯色,也無視要禮貌地招呼聲縣領導。黃少平仍望著彭訓奇,沒有思毫的表情。彭訓奇平和地問:「這段工程是你承包的?」彭訓奇見他低了下頭,仍不答話,又問:「一個月前出現了脫坡?」黃少平在一旁提示說:「小熊,你回答彭書記的話啦。」熊啟明正抬眼看著這些當幹部的,還看到了其中熊啟華,見這陣勢,經黃少平催促,他的情緒象開閘的洪水,目光中顯露出炙熱的火焰,憤然地說:「是的,都是的。這都怪他們,總不給我們結帳。我承包的這段堤子有二公里長,有二萬土方2萬標工。我們合同上寫明的5塊錢一標工,我*夜加班,工程很快完了百分之七十,10萬塊錢還沒有見到一個指。我貸款購油,借款開支。被人逼著沒有辦法,所以只好出此下策。趁著夜晚沒人看管,對這節與他人承包接口的段子沒有按工程程序推土碾壓。其它地段沒有出現脫坡的事。這是我有意搞的。現在我還有2萬多塊沒有到手。要不是脫坡,他們可能一個指都不給的。他們真黑,我的青天大老爺呀!」彭訓奇注意聽著,心想他還是個蠻有心計的小伙子。便轉向熊啟華說:「小熊說的真是這麼回事。「熊啟華臉色驟變一時吱唔著,沒有正面回答。馮君飛聽得真切,只知聽命去找來人,卻不知這裡有這麼深的內幕,這讓他以後怎麼還好和熊段長他們打交道呢。忙衝著熊啟明說:「小熊,你說話可要有真憑實據啦。血口噴人是要負責任的!」在場的氣氛一下凝固起來。熊啟明更怒了,瞪了一眼熊啟華說:「麻雀上繫繩子——油機巴(束)族人。我給您明說了吧,我已把鏟運機賣掉還債了。我再也不搞這虧本的事了。」黃少平便打岔說:「彭書記,我們繼續檢查吧。」彭訓奇心裡明白,這裡不是公堂,更不是辦案而來,便向堤上攀去,其他人也跟上。熊啟明還在下面平台上朝上絕望地喊:「都是官官相護,一路貨色!」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出此下策也是要負責任的。

    全縣一個星期的堤防水利設施整險加固工程檢查驗收工作很快結束。驗收報告上稱總體過關。然而,外洲鄉溝子口堤段內脫坡的事有了節外生枝。熊啟明那憤慨的目光深深地讀在了彭訓奇的腦海裡。他沒有忘記朱思傑在驗收組的第一次工作會上,點出了外洲民堤的問題。說明他對這類事早有耳聞,只是要暗地敦促紀委出面查處罷了。他心裡裝的不是溝子口一個堤段脫坡的事,而且他們還是及時整改了。他深慮的是整個工程承包中的違法違紀事件,這等**庇癘不極時根治,將後患無窮。況且,前年中央電視台的新聞調查,還專門批露了洪湖市堤防建設中工程層層轉包,影響堤子安全的事,還有大樹蔸埋於堤子內而被當地的老百姓揭露出來的,向記者陳述的現場攝像。大縣不能再出個曾國超反映三農問題的轟動效應了,這樣帶來的負面影響是不可估量的。大縣不能再折騰了,大縣必須要除污淨化,自己身上的瘡讓自己主動剮掉,總比讓人家戳你的痛處好受多了。這是主動與被動的關係,變被動為主動是工作策略中的明智之舉。彭訓奇這樣思考著,便和分管的紀委副書記兼監察局長杜成香商量了一個對水利工程先作瞭解,必要時再立案查處的方案。彭訓奇最後說:「你的這個想法是穩妥些,我就擔心會有人通氣,亡羊補牢,讓我們挖不出**份子。」杜成香笑了下說:「彭訓奇同志,我們主要是為了懲前毖後,治病救人,並不是要一棍子打死人,非挖出個大蛀蟲。即使挖出來了,那社會影響、那黨和政府的形象、那大縣的名聲,會比三農問題更雪上加霜。」彭訓奇還是堅持說:「不查則止,要查,我們的態度一定要堅決,要向公眾有一個滿意的交待。」杜成香不再反駁,查案就這樣展開了。

    水利工程中的經濟問題,經紀委糾風辦的同志個別調查和查對帳目,確實存在工程層層轉包、黑吃黑的事。按國家規定找農民收取的水利工以資代勞是20塊一個,轉包的鏟運機上就只有5塊錢了,水利部門的解釋是還有管理人員,工程技術人員的工資費用開支、勘探測量開支、工程預決算、督查驗收開支等。一直查到了縣水利局,並發現水利局的出納員張友瓊有挪用工程款的嫌疑。她挪用工程未達數十萬元之巨,時間長達7個月零8天。按照法律上的量刑,超過了3個月不歸的就可作挪用公款罪了。她的行為已經夠上了法律的線,幸虧的是張道然給外孫振超的8萬元存款解了燃眉之急。既然已經彌補了一下,又是老縣長的女兒,那還有什麼深究的呢。不過,彭訓奇還是把這事向縣委常委集體作了匯報,並請常委會定托拿意見。在常委會上,田隆生見大家都不發言,不像對待其它問題那麼態度鮮明,便說:「對涉及到水利河道系統層層轉包,得中界好處費的26人,按百分之十至十五的實行經濟罰款。對出納按百分之五的比例罰款。不作專案調查,由他們部門內部作處理,從中已看出水利工程上的管理漏洞,要制訂出具體的規則來。」常委們還是沒有其它意見,表示默認,這等於寬大放活了一批人。田隆生最後說:「彭書記,那就這麼處理。」彭訓奇也還是默不作聲。

    然而,就在查找核對張友瓊的帳目、指出她有挪用公款罪之嫌後,她著實焦急了一陣子。那一疊疊的票子,都讓那些邀她打大牌的朋友們給贏去了,誰還退給她呢。她每日每夜地擔心吊膽,擔心總有一天會露餡的。內心的憂慮從不表露,裝得無事的,工作家庭一切照常。有了振超的8萬元,她當即從中國銀行大縣營業所將兩張活定兩便的存單取出來彌補上了。尚有的缺口,她又只好借說韓翔宇在深圳辦公司籌款,找好友用高利息作誘.惑以民間借貸補上了。她不信自己的手氣這麼差,以後會有贏回來的機會!她更不信這深坑已經填平,還會東窗事發,讓紀委等部門查上門來。她敢肯定,那一定是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趁她爸已世逝,來的報復行動。紀委的同志將挪用公款罪的條款背給她聽,令她毛骨悚然。眼前翔宇南下打工去了,即使他在家他也使不上勁,反會增添他的痛苦,況且這事都是瞞著他做的,她不想傷害無辜的他。她不信任縣委會和縣政府的那班人,就想到了曾國超。她多次誤會他,就在前不久徹底知道他的苦衷後,才堅定地明白曾叔對她家是忠誠的。她撥了曾國超的手機,像小妹妹求助大哥哥一般;急切地說:「曾叔,我遇到點麻煩,您能回縣城一趟嗎。我當面跟您說,電話裡也講不清楚的。」曾國超聽出友瓊的心情,也知道翔宇不在她身邊,就安慰說:「你別急,天大的事有曾叔替你頂著。這樣吧,我爭取明天下午去縣城。」張友瓊簡直要哭了,再說不出話來,便關了機。

    急切的心情是通過無形無色又無味的電波傳到木舟鄉桐梓胡村的。曾國超從南方回來後住到桐梓湖村已有一個星期了。他此時的心態就像他的老領導張道然當年在南橋公社桐梓湖村住點時一樣,想通過最基層最基礎的來擺脫繁鎖纏繞的工作,把憂慮不安的心情超脫得跟純良百姓一樣,為著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日子,甘願勞累奔波,毫不怨天憂人。他接過張友瓊哀求的電話在關上手機的同時,瞟了下旁坐著的村長何銀貴。面對著憨厚,一副臃腫之態的村民劉忠保說:「聽說你家裡十分困難,你有些什麼想法,可以說說。」劉忠保鬆開攏在袖內的手,用衣袖撩了下鼻涕,又一雙手攏在胸前袖內,打著呵欠懶洋洋地說:「我想法多著呢,你是鄉里的幹部,應該管管我們這樣的窮戶人家,多關心關心我們母子倆。你看,我人一窮,老婆也跟人打工去了。我想像謝家樣住洋樓,我想有魚肉吃,我想像人家樣坐在茶館裡打牌,有人服侍還倒茶摻水的。」他又打了個呵欠,瞥了下曾國超荷包,接著好奇地說:「我想要你荷包裡的手機,讓我玩玩,是麼味兒。」要是過去的曾國超,他是最厭惡這種人的,不願浪費時間和這種人拌嘴皮子的。可是從深圳回來後,他立志要從最基層最基礎的工作做起,把自己上書裡反映的三農問題,解決在自己的工作中。儘管縣委考慮到他是個新聞敏感人物,沒能批准他的要求,還是讓他繼續在木舟鄉黨委書記的這個位子上,不能讓人傳言說大縣縣委打擊報復為三農說真話吐實言的人。這一著是多麼高名之舉。誰也都清楚,留他在這個位子上,比掘他的祖墳奪他的老婆還要命呢!

    村民們對劉忠保有些反映,曾國超是抱著至誠之心來上門幫他解決問題的。然而,眼前的這個既窩囊,又可憐巴巴的年輕人,一口氣說出了那麼多的想,可都是享受的享。他還條條是道的滔滔不絕,並沒有想到要養幾畝池的魚,種幾畝田的谷子,並沒有擔心要幾時浸種泡種下秧,要幾時消毒投放水花。還是不氣餒地開導地說:「你的這幾個想法都很好,誰人不想過美滿的好日子。我們黨和國家還號召全國人民要盡快富起來,奔小康呢!我要問你,還想不想別的?比如說拱漁池養魚。」劉忠保憨嘿地一笑,說:「那不成。我現在吃飯的錢都沒有,哪有那麼多錢去養它囉!除非你借錢給我。」他接著似乎激動起來,粗聲地說:「何村長,不是我當著鄉書記告你們的狀,你們村幹部整天吃喝玩樂,還不是我們群眾的血汗。村裡虧了幾十萬的債,還不是你們吃喝玩樂漂了的,帳都記在我們群眾的頭上,您說這該怎麼辦?您得給我們想想辦法。您是我們的父母官,我們沒吃沒穿的就得找您父母。」劉忠保說得是那麼真摯和懇切,何銀貴在一旁聽到不堪入耳,狠不得回駁他幾句。但見曾國超並沒有怎麼當真,又像和著屁一咕嚕地都吞進肚子裡,這個曾書記幾時變得這麼寬容大度,沒有了一點個性呢!劉忠保見何銀貴把目光盯在了門外面,又說:「何村長,你說我說得是不是。」何銀貴猛然轉向他,把眼一翻,大聲地說:「你見我老子在哪裡吃喝玩樂了。盡放你姆媽的狗屁!」劉忠保忙結巴著說:「那那是過去的事,你你們現在不敢了。」何銀貴趁著性子又狠地說:「你這幾年交過一分錢麼。誰吃了你的血汗!」曾國超擔心他們打鬧起來,便站起身來,沉穩地說:「今天說到這,不耽誤你了。」何銀貴在心裡說,耽誤他個屁!整天游手好閒,好吃懶做的。這時,他70多歲的老姆進來,問:「哥哥們,你們還沒吃吧?」曾國超說:「您忙著。」便告辭離去。何銀貴早已走在了前面。

    他們前後從劉家出來,何銀貴放慢了腳步,等曾國超走上來了,他耿耿於懷地說:「曾書記,您對這種好吃懶做的人沒必要客氣。」曾國超耐心地說:「犯得著和這樣的人計較嗎。要正確的開導他。盡量化解矛盾。」他們說著,便回村小學去。曾國超搬來了被子行李,就吃住在村小學。過起了與農民同甘共苦的艱辛生活。一路上,他心裡翻騰著,反覆叩問自己,在農村基層工作了這麼多年,從沒有帶真感情去走訪過困難戶,只是迫於上面的安排,例行公事的上門送點慰問金,情感上已經是麻木了。看來,在農村裡的貧富差別,也是引發矛盾的一根導火索。何銀貴見曾國超沉默起來,就勸慰說:「曾書記,您不必把這號人放在心上。像這樣的懶蟲,不窮才怪呢。你看他那樣子不操心家計,養得像牛犢巴子,還讓年邁的老姆媽做飯他吃。她到處去撿點渣貨換點油鹽。你看那堂屋裡堆的幾百斤谷,還是他好心的嬸子送給他的。你看那家什亂攤著,邋遢得還像個家麼。還不如我家的豬屋乾淨。你叫他想法子養魚種稻,他根本就聽不進去。誣陷我們村幹部怎麼怎麼了。這要是前幾年,非把他綁到村裡去狠地打一頓,才能整治調教他。」曾國超聽到橫蠻的說打人,忙堅決地說:「那不行!打人是違法的。還有非法拘禁。」他接著問:「他過去像不像這樣子?」何銀貴如實介紹說:「過去是青年小伙子時俊俏得很,不然誰願意嫁給他。那是98年的一場洪水,他承包的兩畝漁池全泡湯了,血本無歸,家底拖垮了。這幾年越變越懶了。看著人家都發起來了,他還眼紅呢。在農村過日子,勤扒苦做是永恆的真理。」曾國超有同感的「嗯」著,還在思索著怎麼幫助劉忠保重振齊鼓,勤勞起來。便說:「晚上,開個村幹部會,研究一下,全村像這樣的戶子有多少,要使出辦法來解決。」何銀貴打破地說:「您別瞎子點燈白費蠟了。曾書記,您的心情是好的,好心未必能辦成好事。」曾國超堅持說:「我今年在你們村試試看。工作嘛,總得有點突破。」他倆深入地交談著,不知不覺地來到書聲朗朗的村小學。學生都上下午課了,劉忠保家不知什麼時候才吃一餐午飯。也許沒有午飯,午飯晚飯一餐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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