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衝霄殿上氣如虹 文 / 楓亭畫雨
楓玄點頭，兩人來到冰霜冥谷中。
冰霜冥谷當年覆滅，十四年來無人打掃，北冥又是風雪之地，不過幾年冰霜冥谷便被白雪掩蓋住，直到最近兩個月來才由寒冥同雨小涵兩人重新清掃積雪，將深埋在雪中的冰霜冥谷挖出，重現天日。
楓玄看著谷中玉石成地，白雪鋪路，冰屋交錯，雪松群護，一切彷彿回到了童年畫境一般。只是他此刻心繫水鍾婷，雖站在童年故居前，卻也沒有如何激動。
回到童年的居住的冰屋，小小的玉石床還擺在那兒，石桌石凳仍在，一切還和記憶中的一般，只是被白雪掩埋了那麼久，都有些蒼老了。
楓玄躺到玉石床上，石床太小，整個身體倒有一大半在外面，微微一笑，撫摸著小床，心中追憶，又想起了過去。
一邊寒冥安慰道：「別想太多，今晚好好歇息，明天一早我們便動身去太玄清源。」
楓玄點點頭，向寒冥道：「嗯。我知道了。」
寒冥看著楓玄孤單的身影，不自覺握緊了一邊雨小涵的手，歎息一聲，出了屋子。
屋外，寒雪又開始漫天飛落。
雨小涵看著飛舞著白雪的夜空，靠在寒冥的肩膀上，輕聲問道：「你說他倆相見，會是怎麼樣？」
寒冥撫摸著雨小涵的黑髮，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水姑娘就快要嫁為人妻，楓玄去了，又能如何。」
雨小涵溫柔地看著寒冥，問道：「如果我要嫁人了，你會趕過來嗎？」
寒冥一愣，隨即歎氣道：「我又怎會讓你嫁給別人。」
雨小涵把頭埋在寒冥的懷裡，嬌笑道：「所以他也一樣，不會讓她嫁給別人。」
寒冥摟著雨小涵，目光遠眺，看著夜空，呆呆道：「我倆能在一起，還要多謝楓玄呢。若不是他把你托付給我，今生我們就要錯過了。」
雨小涵眼中柔情似水，只聽她低聲道：「當日巫山之上，你奮不顧身救我，我就認定，這一輩子非你莫屬。」
寒冥點頭道：「我也是。今生今世，唯獨愛你一人。」
遠處月色朦朧，籠罩著灰暗的星空，注視著夜色中的愛人。
時間彷彿又回到了過去，當日巫山絕頂之上，五韻絕魂陣中的兩人，深情對望。他堅定的眼神中映照著她的身影，深深刻在心中。不惜用自己的生命，護衛住這生命中唯一的女子的周全。
兩顆心在那一刻相互交融，一齊義無反顧地朝連仙人也無法御虛的絕仙崖上躍下，歌寫千載不變的情史。
夜色漸濃，月色朦朧，新的一日，在黑暗中期待來臨。
翌日清晨，楓玄三人帶著瞑狼離開了冰霜冥谷，踏著寒雪，朝中土極源山飛馳而去。
極源山靠近中土北面，與北冥相距不遠，楓玄三人御虛而行，不過一日便到了極源山北面的桃源盛世。
桃源盛世繁華一如既往，楓玄三人尋到村外桃林天香桃居，遠遠站定。
天香桃居內，段千曉手捧著道天錄凝神細看，一道驕陽鋪來，在地上映出了三道身影。段千曉面露喜色，嘴角一揚，站起身看向身前的三人，微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楓玄看著段千曉，心中一陣感慨，上前道：「二哥一直在等我嗎？」
段千曉抬頭看向南面遠處，微微露出地平線的極源山，歎氣道：「若是如此你還不來，那二哥也不用在這等上大半個月了。」
楓玄點頭道：「我今晚想上趟極源山，不知她在山上哪裡？」
段千曉搖頭道：「今晚還不行。」
楓玄疑問道：「為什麼？」
段千曉笑道：「還沒到迎婚日，新娘怎麼可能那麼快就到新郎家中。」
楓玄心中一酸，點頭道：「那要到什麼時候？」
段千曉見楓玄面色微變，露出些許痛苦神色，不敢再說笑，正色道：「五天之後，極源山三清峰衝霄殿。」
楓玄疑惑道：「衝霄殿？」
段千曉點頭道：「此次婚禮便是在那舉行的，你不去那要去哪？」
楓玄道：「你讓我搶婚？」
段千曉上前拍拍楓玄肩膀，道：「以你的本事，還怕不成嗎？」
楓玄今日修為又退了一層，只得躍玄莫測境界，雖仍是頂尖的高手，但要在極源山三清峰上對著天下正道諸派領袖撒野卻也沒這個本事。他搖搖頭道：「若是這樣，對她可不大好。」
段千曉皺眉道：「怎麼，你不敢了。」
楓玄給段千曉這麼一說，原本堆壓了一日的怨憤全然爆發，沉聲道：「有何不敢。」
段千曉臉色一變，點頭笑道：「這才是我那頂天立地傲視群雄的三弟。你放心，到時二哥一定和你共同進退。」
身後寒冥也上前道：「段兄可別把我丟到一旁，你們獨自去幹這等大事。」
段千曉哈哈一笑，挑眉道：「我怎麼敢把寒冥兄弟忘了，有你相助，就算是阿修羅王來了，也未必能攔得下來。」
寒冥哈哈一笑，看向楓玄，道：「你放心，到時一定幫你把她搶回來給你做新娘。」
楓玄見寒冥和段千曉二人豪情萬丈，絕大部分是以為自己神功還在，但此刻自己卻不如從前，歎氣一聲，道：「兩位哥哥，你們先聽我說說。」
寒冥和段千曉一愣，段千曉道：「你還要做什麼嗎？」
楓玄搖搖頭，苦笑道：「我此去極源山，並不是要去鬧婚禮搶新娘的。」
寒冥和段千曉一愣，寒冥問道：「那你要去幹什麼，難不成去討喜酒喝嗎？」他說到這裡，面色微怒，頗為不善。
楓玄仍是搖頭道：「你誤會了，我也不是去喝喜酒。」
寒冥道：「那你去作什麼？」
楓玄低頭道：「我和她今生無緣，那也是天命如此，我不怪什麼。這一次去極源山，只是希望能再見她一面，看她平安，另外有樣東西要交給她，並不想去破壞什麼。」說著聲音有些哽咽，只聽他繼續道：「滅塵風雖然自傲，但也不失為正人君子，當代英豪。她能嫁給他也是件好事，我又如何能為了一己私慾去壞了她的幸福。」
他說著聲音更加哀傷，一邊寒冥和段千曉原本一腔豪氣給他這麼一說，頓時都洩了下來。
只聽楓玄繼續道：「所以我希望兩位哥哥到時別魯莽行事，壞了婚禮事小，壞了她的幸福我這一輩子也補償不起。」
段千曉見楓玄神色痛苦，不忍道：「我倆聽你的就是，只要你覺得這麼做不會後悔。」
楓玄感激地看向段千曉，又看了看寒冥，見他也點頭，微微苦笑。
林間微風吹來，帶著幾絲桃花，無可奈何地落在天香桃居內，平添了幾絲哀傷。
南疆萬里楓林，皇炎仙宮巍峨矗立。
聽楓水閣小屋中，水鍾婷靠著窗邊怔怔地看著遠處山間的楓林，眼波溫柔流轉，似乎是又想起了某人。
身後，葉飄霜看著水鍾婷的發呆的摸樣，微微歎息，輕輕搖頭，低聲道：「你又想他了。」
水鍾婷點點頭，微笑道：「我總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想他。」
葉飄霜道：「既然這樣，當日為何不求師父，退了這婚約。」
水鍾婷眼角愁思，嘴邊卻含著笑，她柔聲道：「師父有師父的苦衷，我不能為了一己私慾害得師父難做，更何況退了婚約又能如何。」
葉飄霜看著窗外的楓林，點頭道：「後天，你便要啟程前往極源山了，只是，他卻一直都沒來。」
水鍾婷眼中閃過一絲期待，搖了搖頭，道：「其實他還是不來的好。」
窗外，一陣山風吹來，在臉上一拂而過，什麼也沒留下。
兩日後，水鍾婷在刑燎和葉顏的隨同下啟程前往極源山。一起同行的還有焚世和水寒兩位神使。而炎羿羽念瀟湘和葉飄霜也都跟了去。
南疆楓林離極源山相距甚遠，其間有近三萬里路程，但憑眾人的腳力，第四天下午便到了三清峰上。
此時離新婚之日尚有一天，水鍾婷等人便被安排到了三清峰客房歇息。
此次婚禮，悟涵真人將天下正道各派領袖都請齊了，極源山八峰客房全都注滿，極為熱鬧。
第二天清晨，水鍾婷換上了一套紅色嫁衣，塗上胭脂，在葉飄霜的陪同下緩緩到了衝霄殿。
此時衝霄殿早已圍滿了人，水鍾婷的出現立即引發了一陣騷動。
人群中易雲翔見水鍾婷走入，暗自歎息一聲，又見一旁的葉飄霜，心中一酸，低聲自語道：「你真不來嗎？」
此次男主角的新郎官滅塵風更是喜不自勝。他一臉歡喜，上前迎上水鍾婷。只見水鍾婷容顏雖然有些憔悴，但抹了些淡妝，粉紅的臉頰更顯嬌艷，足令他心神一蕩，忍不住道：「你今天好美。」
水鍾婷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眉間暗暗浮現一絲哀愁。
滅塵風牽起水鍾婷的手，拉著她緩緩朝殿中走去。
水鍾婷給滅塵風牽著，微微一顫，眼角一紅，眼中忍不住又有淚光流動。她本想睜開滅塵風的手，但抬頭卻看到殿中主位上的葉顏正看著自己，只得忍住，任由滅塵風牽著自己朝殿中走去。
此時衝霄殿內眾人見滅塵風牽著水鍾婷走入，一陣歡笑，盡皆起哄。
滅塵風含笑牽著水鍾婷走到大殿前，悟涵同葉顏兩人分為而坐。
悟涵看了看滅塵風，又看了看水鍾婷，微笑地點了點頭，道：「好。郎才女貌，簡直天生一對。」
滅塵風笑著看向水鍾婷，握著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水鍾婷微微抗拒，抽回了一點，轉開頭去，看向葉顏。
葉顏輕輕搖頭，勉強一笑，看向一邊的主婚人，道：「可以開始了。」
水鍾婷心中一顫，眼中的淚立即掉了下來。
一旁主婚人正要高呼吉時已到之時，殿外突然有人柔聲道：「你真的要嫁了。」那人聲音低柔，聽來很是小聲，但卻將衝霄殿中數百人的喧鬧聲一一蓋過，清晰地迴盪開去。
眾人一驚，全都將目光移向大殿門口。
水鍾婷一顆心此刻跳得極其厲害，她慢慢轉過身去，怔怔地看著門口的少年，孤獨的身影白衣若雪，祥瑞的紫氣飄柔縈繞，熟悉美麗的臉帶著一絲淡淡的憂鬱，一雙星目柔情似水。心中期盼的人終於出現，此刻，眼中的淚如何再能忍住，一滴一滴匯聚成行決堤而出。
滅塵風回轉過頭，見楓玄一人站在大殿之外，心中一驚，臉現怒色，但礙於大婚在即，只得忍住，上前道：「你來作什麼？」
楓玄修為雖然大不如前，但無人知道，一身威勢倒也還在。他緩緩走入衝霄殿中，一時倒無人敢上前阻攔，只見他走到水鍾婷身前丈外，看了一眼一旁怒目而視的滅塵風，理也不理，向水鍾婷柔聲道：「你要嫁了。」
水鍾婷忍住傾瀉的淚水，卻不答楓玄的問題，只是問道：「你喜歡我留長髮嗎？」
楓玄一愣，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一邊滅塵風更是怒不可遏，正要發怒，卻聽楓玄輕聲道：「喜歡。」
水鍾婷臉上笑容一展，梨花帶雨，更顯動人。
楓玄心神一蕩，心中有無數個念頭湧過，好幾次想上前擁住眼前的少女，但終究還是忍住。他看著水鍾婷，右手一揚，一道白光劃過，夾帶著絲絲玄氣在空中凝聚成一把白色玄弓。玄弓一出，一股寒氣頓時充斥著整座衝霄殿，眾人心中一凜，紛紛詫異地看著眼前的白弓，暗自歎息。
水鍾婷微微吃驚，腦中突然浮現起當日北冥雪上的情景，記起楓玄臨別時的話，不可置信道：「遁玄神弓。」
她此言一出，殿中眾人更是吃驚。葉顏從椅上站起，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遁玄弓，怔怔點頭道：「這萬載玄陰寒氣，正是遁玄神弓。」
楓玄將遁玄弓遞給水鍾婷，柔聲含笑道：「你說它有萬邪莫侵之能，希望它真能佑你一生平安。」
水鍾婷心中一暖，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遁玄弓，搖頭道：「你就因為我一句話，便遠赴玄帝山尋找這遁玄弓。」她說著剛剛忍住的淚又落了下來。
楓玄伸手拭乾水鍾婷臉頰上的淚痕，搖頭道：「希望你別忘了我。」
水鍾婷感受著楓玄手上的溫度，突然轉身，在葉顏身前跪下，低頭道：「弟子不孝，請師父原諒。」
葉顏輕聲歎息，正要搖頭說話，讓水鍾婷同楓玄前去，卻聽水鍾婷道：「弟子已經決定，前往南海珞珈山出家為尼，一生常伴青燈古佛，還望師父原諒。」
葉顏一呆，忙道：「你這是何苦呢。你若真不願嫁給塵風，師父給你退婚便是，你何苦要去珞珈山出家。」
一邊滅塵風再也忍不住，手一揮，一道黃色光芒將遁玄弓震開，上前擋在水鍾婷面前，向楓玄憤怒道：「今日若不殺你，我枉世為人。」他說罷右手一揮，一道黃芒閃過，太虛神劍已握在了手中。左手劍指一捏，太虛遞出，一輪劍圈漫天四射，朝楓玄急刺而去。
身後悟涵真人見滅塵風召出太虛，唯恐他被楓玄所傷，忙道：「不可。」但卻哪裡來得及了。
楓玄見滅塵風一劍攻來，淋漓之至，此刻修為大減，不敢怠慢。手一揚，弒天龍魂藍光一閃，龍呤長嘯，伴著漫天藍光迎上了滅塵風一劍。
滅塵風這四月來在極源山潛心苦修，又得悟涵真人相助，修得躍玄登峰之境，此刻修為猶在楓玄之上。他憤怒之下一劍用上了全力，和楓玄弒天龍魂相交，原本以為自己全力一擊定也要給楓玄震開，本作好了準備，卻不想這一擊不但沒給震開，反而將弒天龍魂藍光壓住，漫天劍氣射出，破開藍光，朝楓玄急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