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玄天三星劫數生 文 / 楓亭畫雨
東海蓬萊,位於仙境南部的乾島,靜靜的懸浮在廣闊無邊的海上。
四座大山環抱著一座更大的山矗立在乾島之上。青松翠柏,滿山皆是。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灑在山道泥路之上,一點一點隨風擺動。
被環抱在中間的那座大山之巔,一處斷崖邊,四男一女五人並排而站。這五人,正是蚩剎、血姬、阿修羅王、鬼使和神差。
血姬看著斷崖上一塊無字的斷碑,道:「就是這裡了。」
一邊,阿修羅王沉聲道:「怎麼不見萬壽還天草?」
血姬道:「大王稍等,待血姬開啟乾島至陰邪氣,萬壽還天草自然就會出現。」
阿修羅王道:「那你動手吧。」
血姬道:「是。」隨即從懷中掏出一面手掌大小的玄黃色小鏡,走到那無字石碑前,將鏡子舉至頭頂,陽光照到發黃的鏡面,一道玄黃光芒一閃,射到石碑之上。石碑被那光芒籠罩住,慢慢浮現出禁魔嶺三字。
當禁魔嶺三字浮在石碑上時,石碑下的斷崖突然開始震動,緊接著整個山頭也在震動。絲絲陰邪鬼氣從禁魔嶺上飄逸而出,黑色的氣芒慢慢匯聚,不一會便將整座乾島籠罩住了,剛才滿是生機的明亮乾島,頓時變成了死氣沉沉的陰暗險地。四周,不知是從哪傳來了第一聲鬼泣,接著便有許多陰森森的哭號之聲傳來,再過片刻,又安靜了。
禁魔嶺前的山壁上,一道白光亮起。五人回頭望去,只見原本陡峭的山壁此刻有三點亮光猶如三顆星星呈三角狀分佈,環繞著一道白光一閃一閃地轉動著。突然,山壁上黑光一閃,在三顆星星和那白光覆蓋的地方,一個丈許方圓的大洞赫然出現,洞穴之中,隱約透出一股強大無匹的邪惡之氣。當洞穴出現後,在洞穴前面,已經變黑的土壤突然破開九個小洞,九道七彩光華從土中透出,同時有九株小草從土中升起,待升到一尺左右便停住了。九株小草一出,那股若隱若現的邪氣立刻消失無蹤,竟好像被它們吸收了似的。
阿修羅王看著九株散發七彩光芒的仙草,略顯激動道:「這七彩神光,隱有直上雲天澄青寰宇之勢。正是萬壽還天草。」
蚩剎湊上前道:「萬壽還天草散發出的七彩神光可以抑制世間一切魔瘴,只可惜一旦離土,不出三十日便會枯萎,不然取一株藏於衣內,則一切魔瘴皆難成氣候。」
阿修羅王輕笑一聲,俯身上前,右手慢慢向萬壽還天草抓去。他手上灰色的光芒凝聚在五指之間,逐漸將萬壽還天草散發出的七彩神光壓下。手掌收縮,一把握住了萬壽還天草,七彩神光在萬壽還天草被連根拔起之時爆射開去,從阿修羅王灰光籠罩下的五指間透出,將數十丈外的瘴氣沖得更散了。
就在萬壽還天草被拔出的同時,玄天三星劫封印的黑洞中突然透出一絲強烈的邪氣,撞擊著洞口的封印。黑暗的洞中,一對白光不知從何時亮起,在一團黑影籠罩下慢慢的向洞口飄來。
阿修羅王將萬壽還天草收入懷中,臉上的笑意早已蕩然無存。他凝神地注視著緩緩飄來的黑影,沉聲道:「真的是你。」
當黑影飄到洞口,觸發了玄天三星劫的封印,數道雷芒相繼打出,黑影才後退半尺,隱在洞口處,待雷芒散去,眾人才看清,那白光赫然是一雙極其清澈的眼睛,而那黑影則是這雙眼睛的主人,只是黑乎乎的輪廓,看不清摸樣。
「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見到你這小鬼。」聲音低沉,略帶沙啞,似乎是三十來歲的中年人,但那眼睛,卻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阿修羅王冷笑一聲,道:「我也沒想到,你會給封印在了這裡。」
那黑影微微一顫,隨即道:「你這小鬼太沒禮貌,見到長輩也不稱呼,來日見到羅剎大神,必定讓他好好教訓教訓你。」
阿修羅王道:「我父親混沌之時便已存在,說來和盤古乃是同輩,而你只是天地分判之後邪戾魔氣匯聚所成,比天地還小了一輩,論起來我似乎比你還長一輩。再說,我父親早已在兩千年前離塵而去,你想見他,也見不到了。」
那黑影微微詫異,又笑道:「你這小鬼倒也能說。但本魔比你長了不知多少歲,這總假不了吧。」
阿修羅王道:「是又如何。」
黑影道:「看在我和你父親的交情上,只要你把這裡的萬壽還天草盡數摘去,你剛才對我不敬一事便不再追究,如何。」
阿修羅王笑道:「我要不了那麼多萬壽還天草,採了只能任其凋謝,對我絲毫沒有好處,還是不採的好。」
黑影道:「只要你將這萬壽還天草摘去,我便將你被封鎖的神識解開,你便可以修得通神之境,你看如何。」
阿修羅王心中一驚,沒想到自己神識被鎖之事居然也給洞中的黑影識破,臉色微變,道:「你不用多說,若我將這裡的萬壽還天草采盡,那玄天三星劫失去靈氣來源,勢必困你不住,你若出世,則天下大亂,你還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黑影一愣,怒道:「敬酒不喝喝罰酒。就算你不肯為本魔除去萬壽還天草的禁錮,但如今九仙鎖元陣已被你採去一仙元,靈氣大洩,不出千年,本魔必定能重見天日,到時就算是羅剎大神重生,也不是我的對手。」
阿修羅王道:「大言不慚。三千年前大羅天一戰,你連逆天都鬥不過,何談我父親。」
黑影道:「當年我魔功未成,自然不是你父親對手,如今我已將『絕陽裂天罡』修到頂層,你父親又如何能鬥得過我。」
阿修羅王心中大駭,道:「你已將『絕陽裂天罡』修至頂層!」
黑影大笑道:「怎麼,你怕了。哈哈哈哈!」
阿修羅王捏了捏手心,道:「就算這樣,你也不是天下無敵。別忘了龍魂真主,可是萬邪剋星。」
黑影道:「龍魂心月,須得擺脫世代糾纏交錯的命運,各侍其主,一心一用,只參一卷神弒,若不然也不能將本魔消滅,哈哈哈哈。」
阿修羅王沒有說話,沉思了一會兒,突然灰色光芒變成紫色,一把四尺竹傘握在了手中。
黑影微微一怔,道:「八十四骨紫竹禁虛傘。原來如此,恐怕不止是你,整個羅剎神宗的人都被這東西封住了神識,一生都和通神無緣。而羅剎小兒也就是這樣死掉的。」
阿修羅王怒道:「鴻鈞老祖都不敢如此稱呼我父親,你算什麼東西,逆天的手下敗將,竟然這麼無禮,我就用父親留下的紫竹禁虛傘再給你加上一道封印,讓你也嘗嘗神識被鎖的滋味。」說罷當空撐開八十四骨紫竹禁虛傘,頓時紫光大盛,把整個山頭都籠罩其中。一股無形的壓力透過層層鬼氣壓下,竟將漂浮在山嶺上的瘴氣消散無形。阿修羅王默念法訣,手中紫竹傘不斷變大,到最後,居然變得和禁魔嶺不相上下。紫竹傘中,不時傳出悅耳動聽的歌聲,時而歡快,時而悲傷。
蚩剎等人看著天上的紫竹傘,感受著那強大凌厲卻又柔和的力量,震驚不已。
洞中,黑影盯著遮蓋整個山頭的紫竹傘,憤聲道:「本魔出了這鬼地方後,第一個要殺的,便是你這小鬼。」
阿修羅王冷笑道:「等你能出來再說吧。」
紫光再閃,一道紫芒射入洞中,打在黑影之上,黑影一聲淒嚎,隨即便消散無蹤了。
阿修羅王收回紫竹傘,看著已經變回原樣的乾島,灰色光芒一閃,一把二尺來長的灰色短棍夾帶著一股凶戾之氣握在手中,他轉身對著蚩剎道:「既然你已帶我取到萬壽還天草,這修羅破本王便暫借你三年。三年後,我自當回來取走。」
蚩剎回過神來,道:「多謝大王相借,三年之後,在下定當完好無損的奉還給大王。」
阿修羅王將修羅破遞出,道:「這修羅破上集結破神之力,有吞噬諸神之力,以你的修為,強行駕馭,只是玩火**,你好自為之。」
蚩剎從懷中取出一個三寸七分大小的紫盒,揭開上面的黃紙,內勁一催,那盒子竟變到二尺來大,仔細看去,赫然和楓玄的鎖檀寶盒一模一樣。蚩剎將修羅破裝入盒中,蓋上蓋,貼上故紙荒經,頓時凶戾之氣消散無蹤。
阿修羅王回過身看了一樣恢復原樣的石壁,對著蚩剎和血姬道:「剛才你們所看到的事情,一個字也不能和別人提起,否則別怪本王翻臉無情。」
蚩剎道:「大王放心,此事絕對不會有第六個人知道。」
阿修羅王點頭道:「如此最好。」說罷向鬼使神差二人使了個眼色,向西北向御空而去。
蚩剎看著消失在天邊的阿修羅王,低頭看向手中的鎖檀寶盒,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笑容:「血姬聽命。」
血姬微微一愣,隨即道:「血姬在。」
蚩剎道:「速速讓幻宗八大長老到聚妖魔閣見我。」
血姬道:「是。」說罷從懷中取出一支短簡,射向天空,少時紅芒連閃,接著不遠處空中也有幾道紅芒接連閃動,血姬點頭道:「幻宗眾人都已到絕塵谷聚集,我這就叫他們到聚妖魔閣去。」
蚩剎點頭道:「嗯。我在聚妖魔閣等你們。」
離塵谷,綠竹林裡,楓玄靜靜地站在住了十三年的小院子中,手上握著弒天龍魂,閉目沉思,似乎在想著什麼。
竹林入口,好像有人走來。藍光收起,楓玄已轉身步入身後茅屋,很快又捧了一套茶具出來,擺在院中石桌上,煮上水,看樣子是要泡茶。
竹林裡,一男一女兩道人影相繼走出,白衣服的正是寒血,黃衣服的不是劍皇又是何人。
寒血大步走到石桌之前,看著桌上的茶具,笑道:「好你個小子,我就說怎麼孤寒閣找不到你,原來是偷偷跑到這裡喝茶來了。」
楓玄微微一笑,道:「這壺碧清心味醇而香厚,入口時清淡優雅,入喉時則韻味回流,清香滿佈,久久不散,有清心淡欲之效。正是為你準備的。」
寒血坐下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心濁欲濃了。」
楓玄哈哈一笑,道:「你要這麼想,那也由不得我了。」
寒血也是哈哈一笑,道:「快快沖茶,我倒要看看,這茶是不是真有你說的那麼神奇。」
楓玄看著一邊的劍皇,說道:「你怎麼不坐。」
劍皇微微一愣,道:「血尊大人之位,劍皇怎敢妄坐。」
楓玄心下一愣,一瞬間突然和劍皇疏遠了很多,心下又是驚疑又是不悅,道:「你這是什麼話。快快坐下。」
劍皇遲疑了一下,看向一邊寒血。
寒血點點頭道:「楓玄既然叫你坐了,你怎麼不坐。」
劍皇道:「那劍皇便冒昧了。」說著緩緩坐下。
楓玄看了一眼劍皇,道:「這綠竹小院是恩師留給我的。能在這兒喝茶的,都是我的朋友,沒有主僕高下之分。」
劍皇低下頭,沒有說話。
寒血擺擺手,道:「水開了,快沖茶。」
楓玄看了看水,確實是開了,便提壺沖茶。
寒血深吸一口氣,聞著已在杯中的清茶,說道:「茶香淡雅,醇而不濃,卻散得極遠,可見這茶後韻極佳,果然好茶。」說著慢慢喝下。
茶水入口,剛開始只是很平凡的淡淡茶味,但當茶水從喉嚨流入腹中後,突然一股清雅幽香從腹中回流而出,從喉中溢向口中,再入鼻,再入腦,最後流轉全身。幽香清雅,遍佈週身,寒血和劍皇只覺道心頓時清新甚多,真氣流轉比平時要通暢不少,說不出的舒服。
過了良久,茶香才漸漸轉淡,慢慢消散。
楓玄看著寒血二人,問道:「如何。這茶還可以吧。」
寒血道:「原來茶的香味竟絲毫不比酒差,怪不得世外高人不是好酒,便是好茶。」
楓玄道:「茶道一門,博大精深,喝茶可以修煉道心,屏蔽雜念。」
寒血道:「確實。來,再衝一壺。」
楓玄擺手道:「此茶雖好,但不能常飲。清心轉濃,便不能消減心中慾念。」
寒血微微點頭,道:「還有這種事。」
楓玄道:「此茶最多十天一飲,多則有損道心。」
寒血失望道:「十天。我才剛對茶有點興趣,現在又徹底無趣了。」
楓玄笑道:「此茶十天才能一飲,但並非所有的茶都是如此,我給你沖一壺別的吧。」
寒血道:「還是算了,能常飲的茶,定然比碧清心差得多,還是不喝了。」
楓玄略微失望,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
喝完茶,三人便聊了起來,待到日落西山,寒血和劍皇才道別楓玄,離開了離塵谷。
楓玄待二人走後,轉身看向茅屋後的竹林,淡淡道:「出來吧。」
已經被夜幕染黑的竹林裡,一聲驚疑,一個青衣少年緩緩走了出來,卻是段千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