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雷火雲離八荒陣 文 / 楓亭畫雨
離島位於蓬萊仙島東面離位，方圓不下百里，是蓬萊仙境九島十三山離中原最遠的一島，其「離」字含有與世隔絕之意。
茫茫海域，一道藍光從海平線遠方疾馳而來，停在了離島上空。楓玄白衣獨舞，背上鎖檀寶盒紫氣縈繞，和藍光相映。環顧離島，只見奇山凸起，重巒相疊，瀑布高懸，綠水環繞。山頭谷底，溪岸河邊，到處開滿各色鮮花，鳥鳴之聲不時傳來，伴著流水之音飄蕩離島。
空中藍光一閃，楓玄已落到了島上。此時正值陽春三月，本該氣濕涼爽。但這島內卻炙熱乾燥，和四周的景色全然不同。楓玄略感不妥，凝神四望，靈覺探出，慢慢向島內深入。越往裡走，炙熱之氣越盛。走不多時，楓玄額間已微微冒汗。他心中略微詫異，抬頭望天，吃了一驚。卻見一團巨大的紅雲不知何時壓至，將離島籠罩其間，而自己卻沒有絲毫察覺。凝神細看，紅雲翻滾，隱有驚雷交加，那炙熱之氣便是從那裡傳來。
突然，楓玄只覺腳底一燙，接著四周火光並起，竟將整座離島燒了起來。他心下大驚，不敢怠慢，藍光祭起，御空而上。與此同時，東北面十數里開外白光一閃，也有人飛到了空中，那白光似乎也察覺到了楓玄，慢慢往這邊靠近。
楓玄看著腳下的火海，又望了望頭頂的火雲，沉思一會，正想向那白光飛去，藍光剛動，頭上火雲裡一道血色驚雷毫無預兆的打了下來，楓玄腳下一錯，憑借碧波雲瑤生生後移了十來丈，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驚雷一擊。楓玄剛站定，火雲內又一連轟出了三道驚雷，朝楓玄打來。方才第一道驚雷在楓玄毫無防範下都不能傷到他分毫，此次二次落雷，雖是三道齊至，但楓玄有備在先，卻是奈何他不得。碧波雲瑤藍綠兩色相間，托著楓玄在三道驚雷下穿梭而出，從容不迫。空中火雲見三道驚雷也奈楓玄不得，索性也不計較，一連數十道驚雷不停打下，全都直奔楓玄而去。楓玄看著空中狂轟而來的數十道驚雷，腳下不停，憑藉著碧波雲瑤避開道道驚雷，同時左右兩手各掐了個法訣，藍光中耀出一絲紅芒，一招魔嘯九淵打出，一聲震天魔嘯將數十道驚雷震得無影無蹤，強大的氣勢更是直衝九霄，將火雲破出個大洞。趁著火雲攻勢一緩，藍光一閃，下一刻已來到了白光之旁。
只見那白光中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駕馭著一顆拳頭大小的白色冰珠，正和火雲驚雷對抗。看著破雷而出的楓玄，他沒有絲毫驚訝，咧嘴一笑，道：「你來得好快啊。」此人不是寒血又是何人。
楓玄凝神看著空中火雲，道：「這『雷火雲離陣』四轉九變威力不凡，尤其是三轉五變以後的『血雲吞宵』，可融千靈。你若是再磨磨蹭蹭，待雷火雲離四轉齊行，就沒那麼容易破陣了。」
寒血白光一閃，避開三道驚雷，掠至楓玄身旁，笑道：「雷火雲離四轉齊行，九變俱現，少說也要兩個時辰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你何必緊張。」
驚雷落下，楓玄和寒血一同向旁讓開。楓玄道：「『雲火遮天』，『火海焚生』，『雷血煞靈』。二轉三變之數已齊，再不多時便化三轉五變之數，『龍炎沖天』和『血雲吞宵』並起，便不是如現在這般了。」
寒血一臉從容，道：「不錯不錯。再待片刻，三轉再化四轉，五變再生四變，『紅蓮火劫』，『奔雷血劫』，『離火雲劫』，『噬天離劫』九變齊至。我們還不給燒成了灰。」
楓玄道：「你有寒魄護體，燒成灰的恐怕是我。」
寒血詫異道：「我還以為你是塊冰，冷冷不會說笑，原來卻還是會的。」
楓玄道：「但你卻沒有不說笑的時候。」
寒血笑道：「不然不然，我雖然好玩，但也分得清時候。這雷火雲離陣威力雖強，但只具其形卻無其威，以你我修為，只要找到陣眼，破陣易如反掌。」
楓玄點頭道：「不錯。雷火雲離陣氣勢剛猛凌厲，陣法運行必有轟隆雷聲助勢，驚雷遍佈，血雲翻滾，火浪滔天。而眼前之陣，只得炙熱之感及身，卻無剛猛凌厲的氣勢，陣中雷聲幾不可聞，驚雷更是隱而少發，血雲翻滾但不下雲間，火浪洶湧卻只離地三尺，全陣威力恐怕還發揮不到一成，也難怪陣法發動之時我毫未差覺。」
寒血道：「不過雖是如此，但找不到陣眼，破陣便難如登天。」
楓玄道：「所以你就想待四轉九變之數齊至，再一一從中找出破綻，以窺陣眼所在。」
寒血點了點頭，反問道：「以你見識，早該想到，又何故接連催我？」
楓玄淡淡一笑，抬頭凝視血雲，道：「你猜，佈陣之人躲在哪裡？」
寒血也抬頭看著血雲，腦中念頭閃過，喜道：「原來如此。」
楓玄收回目光，道：「我也只是猜測。」
寒血道：「是與不是，去看看不就知道。」
說罷白芒一閃，避過數道驚雷，同藍光一起衝入天際，沒入了血雲之中。
血雲之內，柔軟紅雲竟宛如實地，踏之不墜。楓玄二人落在雲霧中，只覺炙熱之意比外面不知強了多少倍，不過片刻，背後衣衫便被汗水濕透。環顧四周，茫茫血霧遍佈，以楓玄二人修為，竟然只能看清三丈內的事物，三丈以外，便模糊不清了。血霧之中，沒有方向，沒有景物，到處相同。兩人凝神戒備，靈覺探出，只覺如泥牛入海，霎時失去了蹤影。二人無奈，只得盲目亂行。走不多時，四周血霧突然躁動起來，原本靜靜散佈的霧氣，在同一時刻急速湧動。楓玄二人相視一眼，同時暗道：「『血雲吞宵』。」
只見血雲越湧越急，慢慢的腳下血雲也開始旋轉起來，一股吸力傳來，似乎要將楓玄二人吞入雲中。二人兩色光芒一閃，騰空而起，尚未站穩，周圍血雲卻化作血色霧浪撲了上來。寒血白光一閃，寒魄凝成光罩，將寒血包裹其中，以待血霧一擊。楓玄雖無寒魄護體，但好在修為高絕，面對這吞天血霧也毫無懼色。雙手合一，迅速的掐了個法訣，再次用上了魔嘯九淵，一聲震天魔嘯夾帶著兇猛無匹的氣勢迎上了血浪。兩股力量相沖，魔嘯之聲聲震九天，瞬間就把血霧壓了回去，魔音過處，血霧紛紛退開。楓玄二人看著被魔音擊開的通路，迅速飛去。
血霧散開不過剎那又匯聚起來，兩人不過飛出里許便又被血霧包圍。翻滾的血霧化作無數巨蛟，張著血盆大口，爭先恐後的想把楓玄二人吞入腹中。二人看著這一道道打之不散，卸之不去的血霧，腦袋微微發疼。
寒血一邊和血霧周旋，一邊道：「這樣下去，打到明天也打不完。」
楓玄也是凝神對付血霧，道：「這血霧雖然難纏，威力卻不大。我們只要找到陣眼，這血霧便可不攻自破。」
寒血苦笑道：「只是這陣眼在哪，到現在還沒有眉目。」
楓玄道：「這血霧既能阻止靈覺窺探，那陣眼極有可能就在這霧中，我們再找找看。」
寒血道：「這裡沒有方向，到處一樣，就算剛走過的地方，也認不出來，我們要怎麼找？」
楓玄道：「此陣乃離卦演變而成的奇陣，相信陣眼必定隱沒在這雲中『離』位。所謂『離中虛』，越近離位，陣法的威力便越弱，我們只要朝血霧最薄弱的方向前行，定可找到陣眼。」
寒血略微領悟，道：「一般陣法越是接近陣眼，陣法威力越強，沒想到這『雷火雲離陣』卻正好相反，你說的不無道理，我們這就找找看。」說罷白光大盛，試探著血霧各方的威力。
就在這時，空中突然有人道：「居然能看出雷火雲離的玄妙之處，不枉當年蚩戾宗主一番心血。你們既然知道陣眼方位，我也不為難你們，這血霧會自動散開一條路來，你們順著路走，便可找到陣眼。我在這等你們。」說完那聲音便消失了。
四周翻滾的血霧突然停了下來，二人只見右邊血霧一散，一條通路出現在了面前。兩人相視一眼，御風而去。
走不多時，只見一座血霧凝成的三丈法壇矗立雲中，在法壇之下，四周血雲組成八張怪異的圖像，而在法壇之上，靜靜漂浮著數十枚青竹小令，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白衣文士屹立其間，英俊的臉上含著微笑，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立即充斥楓玄心頭，此人正是幻宗八大長老之首，現今蚩閻異教第一人的寒淵。
寒血一見到寒淵，忙快步上前，跪下行禮道：「弟子拜見師傅。」
寒淵微微一笑，道：「嗯，起來吧。」說著看向楓玄，微感差異，暗道：「五日不見，此子修為竟增長到如此地步。」
楓玄待寒血起身，才道：「晚輩楓玄，參見長老。」
寒淵擺擺手，道：「不必多禮。你們能來到這裡，證明你們有足夠的實力一爭血尊寶位。」說著右手虛空一招，楓玄二人衣中的離令不知怎的便到了寒淵手中，只見他將離令向後一拋，離令一觸青竹令便融入其中，然後就有兩枚分別刻著楓玄和寒血二人名字的青竹令虛空飛出，飄在其它青竹令的前面。寒淵繼續道：「只要將這兩枚青竹令投入弒神台上的『玄牝煉仙鼎』中，能否煉化出『玄尊血令』，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說罷，又指了指法壇下的八張怪圖，道：「但你們要得到這青竹令，必須先過了這『八荒通神陣』。」
楓玄和寒血一聽『八荒通神陣』便臉色大變。原來『八荒通神陣』乃洪荒之時傳承下來的神陣之一，無八荒神器相助無法佈陣。當年軒轅帝得軒轅神劍，號令八荒諸神，集八荒神器於逐鹿之原布下此陣，才將這蚩閻異教先祖，魔神蚩尤斬殺，可見此陣威力。
寒淵看著二人臉色，微笑道：「你們不必擔心。此陣雖是『八荒通神陣』，但同『雷火雲離陣』一般只具其形，而無其威。陣法沒有八荒神器相助，恐怕連半成威力都發揮不出，你們儘管一試便是。只要你們能突破這八荒諸神，在我面前搶走青竹令，便算你們過關。」
楓玄二人相視一眼，回頭看向雲上慢慢漂浮成形的八尊殘影。
只見那八尊血色殘影各有不同。左首第一個為約莫三十多歲的中年文士，鬚髮飛舞，一身錦衣。他右手在胸前捏了個法訣，左手握著一枚令牌高舉朝天，模糊的臉上無形中透出一股帝王之氣。
第二個乃是一個老者，一身破衣，盤膝而坐，腿上放著一塊石牌，不時有血氣匯入其中，石牌上隱隱有字跡現出，卻又立刻消散。那老者正閉目打坐，雙手按在石牌之上，模糊中透出一股高深莫測的氣息。
第三個是個獵戶打扮的男子，他腰間掛弓，背纏箭矢，雙手拿著一條頸骨似的軟帶，抬頭看著身前空中飛舞的九顆珠子，似乎要把它們串成一條項鏈。那男子看似平凡，週身卻透出一股剛陽之氣，有萬夫莫敵之勢。
第四個乃是一個女子，雙手捧著一顆拳頭大小的石子。空中血雲在那石子四周環繞，隱有鳳凰振翅環繞在那女子身側，奇妙非常。
第五個同樣是個女子，在她身邊有一隻五尺來高，丈許方圓的龍頭巨龜。那龍龜龍頭無力的垂在地上，而那女子正愛憐的撫摸著它，眼中露出無限不捨。
第六個是一個少年俠士，手持一把斷劍，劍身刻著情殤二字，少年仰首指天，一股怒意夾帶悲意環繞不散，似乎在訴說著對天的不滿和對世事的無奈。
接下來的是一個悲意更盛的水衣少女，只見她身周環繞著一輪如彎月般的巨輪，輪上刻著奇妙的花紋，而那無限悲意便是從輪中散發出來的。少女身後，隱隱約約也有三個同她一模一樣的女子，只是衣著打扮不同，略顯詭異。
最後一個是一位略顯猥瑣的小老頭，他一手握著一支巨筆，一手拿著一張卷軸，閉目沉思，似乎是在想該如何落筆。而那只筆不時散發著詭異的氣息，卷軸上卻有無數魂魄爭先湧出，但卻沒有絲毫邪氣。
這八人動作始終不變，楓玄二人相視一眼，藍白光芒並起，向法壇衝了上去。
剛衝入陣法三丈範圍，那八人同時一閃，從八方攻了過來。拿令牌的中年文士右手法訣一變，左手令牌猛的射出八道血光，分攻二人，威力不大，但速度卻是快極。其後，還有七人也已同時攻至。寒血有寒魄護體，血芒觸及白光便被彈開，雙手不停變換法訣，一招妖羽冥魄同時迎上捧著石牌的老者和獵戶以及駕著龍龜的女子。
這邊楓玄憑借碧波雲瑤在血光中穿插，一一避了開去。血光過後，一把斷劍橫空斬來，分刺楓玄胸前腹部紫宮，天池，幽門，太乙，中極五大穴。身後一支巨筆不知何時點至，凌厲的筆風透過鎖檀寶盒將楓玄背後天宗，神道，魂門，意捨，懸樞等幾處大穴籠罩其中。而左右兩邊，捧著石子的女子與駕馭月輪的水衣少女凌空襲至。楓玄看著這從四方襲來的四人，知道自己避無可避，只得硬著頭皮施展出本意魔決中柔篇的意守乾坤。腳踏八卦方位，雙手凌空虛點，在一瞬間分別於身前背後擊出了三十二掌，每掌落處，全都暗合八卦方位，至柔之力在身前背後組成一道護罩，在劍鋒筆鋒貫體而過的剎那生生將其擋了下來。與此同時，雙掌變換，又分別向左右擊出，這招使上了本意魔決中剛篇的不動如山，一道剛猛絕倫的氣息盤繞於楓玄兩掌之中，兩女四掌迎上，只覺如撞上了一座巍峨大山一般，自己掌風雖然強勁，但同巍峨的大山硬憾，非但不能移動其分毫，自己的掌力反而被全數震回，兩人雙手都是一聲脆響，盡數斷了。好在二人乃血雲虛幻而成，並非實體，兩手雖斷，但未造成致命傷，血雲匯聚，眨眼間又恢復如初。
楓玄一招迫退了兩女，體內氣血也是一陣翻騰。雙手收回，一招剛猛的不動如山幻化為輕柔的繞指柔情，繞過被吸附在意守乾坤柔勁中的斷劍和巨筆，分點二人手腕太淵穴，接著身形一閃，向那手持令牌的中年文士攻去。這邊兩人太淵穴被楓玄柔勁一點，只感匯聚於手中的真氣一錯，而吸附在兵器上的柔勁在楓玄過後消失無蹤，斷劍與巨筆失去牽制，不聽使喚的對攻而去。沒有絲毫聲響，斷劍橫胸插入那老頭體內，巨筆從下而上，貫穿少年腹部。血雲消散，兩人同時化作雲霧飄散開去。而方纔那法壇下分別相應的兩副怪圖也是一暗，慢慢消失。
法壇上，寒淵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隨之又轉為一聲輕歎，暗道：「楓玄較之血兒，不知要強上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