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1章 跳出真身看真身 文 / 跟上帝談判

    大荒山，無稽崖，一顆普普通通的石頭，被一雙玉手輕捏緊握，化做五色頑石，那石頭心存感激，擠著上前補天，以謝神恩，但終不能與其周圍石頭相吻。「難與常石處」，女媧歎之，棄之而去。

    眼見得那石頭就要落地粉身碎骨、化為無有，這時，一隻金蟬突然出現，飛身而下，奮力抓起那石頭，扇動有力的翅膀，迎著太陽升起的地方飛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那石頭看到身子下面閃閃的光亮。金蟬似乎覺得是時候了，便放手了，那石頭就落在了一個叫東海的地方。他心存感激，仰望尋蟬，卻空有藍天萬里，白雲千點。

    東海見此石生得怪異，舉止非同一般，頗有靈性，便道：「欲報此恩，須要西行。倚木千年，方現恩緣。轉世萬載，蟬為三藏，相師以報，爾當行者。」

    那頑石欲探究竟，突然風起，浪湧，雷電交加，天地震盪……

    此後，他就一直待在了東海邊上，潛心修行，相信自己終有一日會修成人形，然後去找金蟬報恩。可是無論他如何努力，感覺進展極其緩慢，時常灰心喪氣，東海卻一直鼓勵他要堅持下去，他也就修行了整整二百年。這天，晴空萬里，卻突然雷電交加，閃電擊中了他，他就覺得渾身上下突然貫通了，身體裡的精氣片刻間散滿了全身，他興奮極了。

    又百年之後，一位老者從東海經過，法眼一觀，滿是皺紋的臉突然就舒展了開來：自己辛辛苦苦踏遍千山、走過萬水要找的那個人，不正是這塊靈石嗎？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老者愛惜地用手輕輕撫摸著那塊巨石，久久不忍離去，好像一走就會再次失去一樣。

    「這天地間真有這等巧合安排。」苦苦尋覓的老者感慨天地機緣巧合的偉大造化。那頑石靜靜地聽著，被老者撫摸著，感覺舒服極了，他感覺那老者有些眼熟，好像在那裡見過，卻一時也想不起來。他就見那老者從身後不知道怎麼扯出一張有些破舊的布，口中唸唸有詞，然後把布披在了自己身上。又過了一會，聽不到動靜了，那頑石料想那個老者已經離去。就拚命地想褪下那塊破舊的布，因為他被那布蒙蔽著，什麼也看不到了，可是他就感覺那布正慢慢地滲入到自己的體內，過了一會，那布竟完全被自己吸收了，頑石不知所以。

    東海見那頑石之上突然大放金光，大聲道：「祝賀石弟，你馬上就修成人形了！」那頑石也看到了自己身上發出的閃閃金光，歡呼不已，激動不已。海中的蝦、蟹、魚、鱉也都被金光吸引著游到水面上看究竟，恰巧在海邊打漁的漁民見那頑石大放金光，更堅信了祖祖輩輩的說法，倒頭參拜，口呼「猴仙」云云。

    又幾百年後……

    而今，他看到了幻化中的恩人，怎能不為苦候千年而感激涕零？怎能不為將了卻心願而興奮落淚？

    他知道他的恩人就要來了，千年的守候，千年的等待，千年的望眼欲穿練就了他眼觀四海之本領，耳聽八方之妙術。遠遠地，遠遠地，他隱約好像看到了三、五個人，聽到了馬啼聲，而且似乎還夾雜著歌聲：

    唐僧：聖上金口稱玉弟，菩薩善言道金蟬。

    取經路上八十難，尚有一難度獼猿。

    八戒：天蓬元帥心桃開，甘為嫦娥下凡來。

    縱有十萬天兵在，難及仙子美人懷。

    沙僧：本是捲簾大將軍，疏忽失職下天庭。

    將功補過欲復職，一心苦候取經人。

    白馬：曾是西海太子龍，現為金蟬座下蟲。

    太子應悔施淫威，取經路上恕罪行。

    穿透這四樣歌聲，另一樣歌聲由遠及近，忽上忽下，不同音，不同律，卻穿雲霄，入地府，響徹荒山野嶺間，遍佈石海叢林中，無處不在，無時不有：

    玉帝眼裡做過妖，大鬧天宮發過鏢。

    如來掌中灑過尿，五指山下睡過覺。

    哈哈！天兵拿俺愣沒招，愣沒招——

    三藏膝下熬過藥，妖怪陣前挨過刀，

    上天入地水上漂，師傅以外我最高。

    光，光。取經路上樂逍遙，樂逍遙——

    影近聲至，獼猿竟不敢相信那個手持金箍棒的人就是自己：如此之狂？如此之傲？莫不是被金箍勒出了毛病，還是五指山下壓得精神錯亂了？

    他細細看著千年之後的自己：是報恩的自己嗎？猛見頭上鑲著一個「天」字，方恍然大悟：西天取經團，原來自己是那個「天」字。回轉身見枯木枝幹上「西天取經團」五個字閃閃金光，遂知一切都是真的，非在夢中。

    那行者畢竟不同凡人，見茫茫沙漠中孤木獨猿，心生起疑，上前正要盤問，卻被那猿一雙猩紅的眼睛射住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在胸腔內翻江倒海，行者愣住了，愣住了，八戒見大師兄對一段朽木發愣，猛推一把：「猴哥快走吧，師傅叫你呢！」行者這才收神追師而去。

    幾人影去聲遠，獼猴眼微瞇，目游離，追憶昔日之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