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卷 殺機漸起 文 / 童姿
「啟稟王子殿下,右大都尉派人送信,說:「大單于將迎娶漢朝公主,要請殿下速回王庭。單于的信使這幾天就要來了,請殿下早做準備。」報事官進帳回稟。
「嗯。」伊稚斜一揮手,報事官退出大帳。
伊稚斜壓抑著內心的狂喜,使自己盡量看起來平靜。「我伊稚斜在邊關苦苦忍受了三年,終於可以回王庭了!」伊稚斜滿足的閉上雙眼,靠在虎皮大椅的椅背上,微微上翹的嘴角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喜悅。
迎親的隊伍進入了匈奴王庭。
走在最前方的是兩列共十六匹黑馬,騎馬的是盛裝的匈奴士兵。後面跟著披著紅綢紮成的喜花的兩列共八匹白馬,每匹馬的馬背兩側都拖著紅漆樟木箱子。緊接著就是十六人抬的漢朝公主出嫁大轎--猩猩紅的呢子轎面,四角各掛著一串兒兩朵的大紅羽緞紮成牡丹樣式的喜花,轎頂的四角和轎頂正中央是鎦金的五鳳朝陽。轎子兩側各有兩個漢朝宮裝的陪嫁宮女。
軍臣單于率領喇濟兒、伊稚斜、扎哈兒、於單以及眾臣早已等候在單于大帳的門外。
一條二十丈長的猩紅氈毯從單于大帳門口向南一路撲過去。儀仗走到單于帳前分左右列開站在紅色氈毯兩邊,讓出中央大路,十六人的紅呢子大轎停在紅色氈毯的那一端。軍臣單于從帳口一直走到公主的轎子前停下,微微躬身右手放在左胸前,說道:「公主,請!」說著,左右伺候的匈奴女奴將轎簾挑開,只見從轎內緩步走出一位身著漢朝盛裝的女子--大紅緞子繡金鳳的曳地禮服,袖子和裙子底下是怒放的五色彩繡牡丹,頭上帶著珠翠環繞的鳳冠,鳳冠外罩著大紅的薄紗一直垂到膝下。透過薄入蟬翼的紅色頭紗,是南宮滿是傷感和憂鬱的臉。
南宮屈膝施禮,軍臣單于急忙雙手攙扶住。扶起南宮的剎那,軍臣單于被南宮的美貌驚呆了!
透過薄紗,南宮看著自己的夫君:一個四十幾歲的健壯的匈奴男子,黝黑的臉膛,打著卷兒的頭髮,左右耳朵上各帶一隻碩大的金環。匈奴粗布短打衣褲,外罩黑色十字斜背的護身鎧甲,腰間獸皮戰裙,腳下是獸皮戰靴。大而有力的手掌,緊緊抓住自己的胳膊。實在與在夢中出現千百次的英俊夫婿不符。
紅色氈毯兩邊各二十四名匈奴禮樂。牛角聲聲,迎接漢朝公主的到來。
南宮低垂著頭跟著軍臣單于走進單于大帳,接受臣子、偏妃、子女的跪拜。然後由軍臣單于親自送入閼氏大帳。
匈奴人的婚禮簡單之極,就是把新娘迎進門,然後就是男人們沒完沒了的喝酒吃肉。
是夜,軍臣單于踉踉蹌蹌的來到南宮的閼氏大帳。燈下的南宮帶著淚痕,更添了幾分嬌媚。
「美人兒,我的閼氏!」軍臣單于噴著酒氣湊到南宮的眼前……
軍臣單于的粗暴將南宮僅存的一點幻想徹底擊碎。劇痛之後,在熏天的臭氣和軍臣單于如雷的鼾聲中,南宮哭了一夜。
婚後數月,軍臣單于流連在南宮的閼氏大帳。
南宮雖是得到軍臣單于的百般寵愛,但是,匈奴的生活環境和生活習慣使南宮很難接受;軍臣單于只是知道貪戀南宮的身體,其粗俗和蠻橫讓南宮痛苦不堪。
夏秋之交冷暖不定,軍臣單于偶感風寒,便一直在南宮的閼氏大帳中休養,眾大臣便轉往南宮的閼氏大帳中。於單、伊稚斜等也是到南宮的帳內回事。
漸漸,於單、伊稚斜和南宮混的熟了。
南宮的話很少。但是,那淺淺的微笑和明亮又略帶哀傷的眼睛的足以讓伊稚斜心潮澎湃。
黃昏,在斡爾甘河邊。
南宮披著白緞子繡粉色牡丹的斗篷,頭上戴著一頂葦子編的、白色薄紗圍攏的寬沿兒帽子。夕陽映照下的斡爾甘河水,如金子般閃閃發亮。河面吹來的陣陣微風,輕輕撩起了南宮的面紗。
伊稚斜和於單帶著親兵衛隊從遠處飛馳而來。
此時的南宮,心早已飛回了漢廷的未央宮,飛回了父皇、母親和弟弟彘兒的身邊。未央宮的御花園有一處從宮外長壽山上引來的活水,夏天的時候,弟弟彘兒總喜歡在溪水裡玩耍,母親常常用溪水烹茶來喝。
天下的水總歸一源,想必著斡爾甘的河水和未央宮的溪水都來自同一個源頭。南宮想著自己的心事。
「兒臣拜見閼氏母后。」於單和伊稚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來南宮的身邊。
南宮的臉頰上還殘留著點點的淚光。「哦。二位王子殿下不必多禮。」說著,南宮側臉輕輕拭去淚痕。
「閼氏母后一定在思念家鄉了吧?」於單上前問道。
「哦,有點。」南宮答道。
「閼氏母后不必思念家鄉,我們匈奴是長生天之下最強大的國家。閼氏母后在我們匈奴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於單說道。
於單的無知與自大,讓南宮深深厭惡。
「王子殿下說的是。」南宮敷衍著於單。
一旁的伊稚斜看得懂南宮的心事,默不作聲。
通過自己的不斷努力,伊稚斜已經取得了軍臣單于的信任,喇濟兒和左賢王等外戚對伊稚斜的警惕也有所放鬆。伊稚斜手中的兵力已經達到了三萬人。其中,日夜不離自己的親兵衛隊有五十人。
轉眼到了秋天,軍臣單于與兩個兒子和眾位大臣商量秋祭的事。
匈奴風俗,每年的秋天要進行一次圍獵,所打的獵物用來祭祀祖先。這也是年輕的將領們展示自己的大好時機。每當這個時候,單于便會允許年輕的將領們各自帶領自己的衛隊,進行狩獵,以便從中觀察這些年輕人射獵和軍事指揮本領。
伊稚斜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但是,軍臣單于已經很多年沒有親自進圍場打獵了,如果軍臣單于不進圍場,自己如何有機會下手呢?
翌日,晚飯後。
「扎哈兒,」伊稚斜挑開帳簾,來到扎哈兒的帳內。
「伊稚斜哥哥!」扎哈兒高興的叫道,「哥哥,快來坐!」扎哈兒拉著伊稚斜的的手,坐到榻上。
「扎哈兒,哥哥有事要和你商量。」伊稚斜道。
「什麼事,哥哥說吧。」扎哈兒道。
「過幾天就是秋闈了,我想讓你帶上閼氏母后一起去!」伊稚斜問道。
「秋闈?我和閼氏母后也去?」扎哈兒疑惑道,「秋闈是你們男人的事,我們女人去幹嗎?」
「難道,你不想看看哥哥的騎射本事?」伊稚斜道。
「呵!哥哥都是征戰沙場的勇士了,射獵的本事還會差麼?」扎哈兒看著伊稚斜笑著道。
「難道,你不想哥哥?」伊稚斜低低的聲音說。
「哥哥的心思什麼時候在扎哈兒身上過?」扎哈兒背過身去。
的確,伊稚斜回到匈奴王庭後,對扎哈兒總是不冷不熱。扎哈兒覺得伊稚斜是在故意冷落她。
伊稚斜從背後緊緊抱住紮哈兒,道:「哥哥的心不在妹妹身上還能在誰身上?」
「哥哥喜歡閼氏母后是麼?」扎哈兒掙脫開伊稚斜的懷抱,緊緊的盯著伊稚斜的眼睛說道,「你和於單都喜歡她!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喜歡又能怎樣?將來父王升天。她就是於單的。」伊稚斜並不否認。
「哥哥就不想得到她?」扎哈兒步步緊逼。
「我現在想得到的,是你!」伊稚斜被扎哈兒逼問得有些惱怒。
四目對視,扎哈兒目光漸漸變得異常溫柔。
伊稚斜突然抱起扎哈兒,走進後帳,重重的摔在塌上……
「哥哥……啊--」伊稚斜身下,扎哈兒幸福的呻吟著。
……
「父王、閼氏母后!」扎哈兒進到南宮的大帳。軍臣單于正坐在榻上擦試著自己的寶刀。
「父王,秋闈的事情都準備好了麼?」扎哈兒坐在軍臣單于身邊,挽起軍臣的胳膊。
「嗯,差不多了。問這幹嗎?」軍臣單于慈愛的看著女兒。
「父王,我也要去!」扎哈兒笑嘻嘻的說。
「你也去?你去幹嗎?那不是女孩子該去的地方!」軍臣單于繼續擦他的寶刀。
「父王,」扎哈兒湊近軍臣單于的耳朵,道:「父王,據兒臣看來,閼氏母后來到我們匈奴後就沒有開心過。兒臣是想借這個機會,一是讓閼氏母后看看我們匈奴人的本領,二是四處走走也可以散散心。父王覺得這個主意可好?」
「嗯。好!就依你的意思。不過,不知道你閼氏母后願意不願意。」軍臣單于當然知道南宮一直不曾真正的開心過,也正為如何引得美人開懷一笑犯愁;並且,秋闈要十幾天的時間,軍臣哪裡捨得離開南宮那麼久。因此扎哈兒的主意正合軍臣單于的心思。
「只要父王同意就好!閼氏母后那裡兒臣去說!」扎哈兒站起來,滿心高興。
軍臣單于帶領著大隊人馬開向圖撒哈圍場。
一場屠殺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