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暗夜推演 文 / 花茶喜歡泡水
第三十二章暗夜推演
今夜天空黯淡無月，雖然已是夜深人靜時分，奈何曲終人未散。
在這沒有月色照耀的暗夜之中，從日光城城主府大廳的門窗縫隙之中，滲漏出大片斑駁光影。此時的魔法燈光顯得越發的明亮，耀眼的光芒這一刻似乎擺脫了距離的限制，可以穿透黑暗直刺蒼穹，彷彿要將未盡的殘夜逼回夜空，讓黑暗離地面盡量遠一些，再遠一些……
城主府大廳的房門虛掩著，廳內在正對著大門距離正門將近三十米的地方，靠牆放著一張巨型條案，條案上擺著好幾副沙盤。此時，波爾子爵正與樂夫大魔法師以及克格勃騎士一道，湊在其中一副沙盤前面，聚精會神的研究著什麼。
如果菲克萊男爵正好在這裡的話，一定會看出來，這些擺在條案上的沙盤裡面所勾勒出來的案例模型，正是自己率領磐石守護團從磐石村一路走來，所有經過的路線以及曾經與獸人侵略者發生過的戰鬥。
現在波爾子爵三人組正在推演的這個戰例，就是昨天剛剛發生的那一場戰爭。三百名騎兵利用獸人左營起火大亂的時機沖營，一舉大破獸人侵略軍布下的圍城防線。這樣一個看似簡單的計劃，在座的三人都能想到，但卻不一定能夠得到果斷實施。
當然，如果波爾子爵三人面對的同是人類軍隊的話，相信三人中的任何一個都能快速做出最正確的判斷。即使沒有絕對的必勝把握，只要勝算超過七成，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發動攻擊，說不定還能做得比這更好一些。
但是如果像昨天一樣，他們所要面對的是獸人精銳部隊的話，估計三人即使是已經做出了正確的判斷，當時也一定會猶豫不決，難下最後的決斷。有時真正影響戰爭結局的因素，並不一定都來自戰場本身。
似乎是心有感應，波爾子爵三人不約而同的抬起頭，看著對面的兩人搖頭苦笑。不用言語，這就是最好的詮釋，他們都知道自己做不到，自己寧願丟掉這個機會，也斷然不會像菲克萊男爵那樣冒險出擊。
因為在過去幾個月的圍城大戰中，波爾子爵三人經歷了無數次與獸人侵略軍的交鋒。他們看到了太多的鮮血和失敗，他們太瞭解這些獸人士兵的強悍，他們幾乎下意識的認為，自己無法靠手中現有的力量戰勝獸人侵略者。
「不過是初生牛犢，勇氣可嘉罷了。」似乎不忿於對方的好運，也不甘心接受自己不如對方的事實，更不忿於承認自己的軟弱，素以剛勇著稱的克格勃騎士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真的只是勇氣可嘉？」一直以謀士自居的樂夫大魔法師，忍不住轉過頭，用一種頗堪玩味的目光看著這位猛將，戲謔的輕聲問了一句。
「……」抬起頭想給出肯定答覆的克格勃騎士，想了想張張嘴終於沒有出聲，武士的驕傲不允許他作出違心的判斷和回答。
利用三百名騎兵，馬踏一千五百人的獸人左營，即便是在獸人士兵的混亂中完成的這種舉措，也絕不是一句勇氣可嘉就可以作出的評價。以獸人士兵歷來表現出來的勇悍，以五倍於己的獸人軍隊數量，如果不是有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決心和氣概，真的很難做出這樣的決定，但那個好運的小子做到了。
其實不光是決心難下，從戰後對馬匹的身體狀況來判斷，馬踏軍營的戰鬥進行的並不輕鬆。這一戰雖然充分利用了獸人大營起火造成的慌亂，雖然真正的沖營戰鬥，只進行了短短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可是在漆黑的夜晚進行這麼一場騎兵偷營戰鬥，強度決不亞於一場正面對決。
在漆黑的夜裡進行突襲作戰，一般情況下基本不可能做到，先不說黑夜對士兵和馬匹造成的困擾，就是營地中的崗哨也繞不過去。不等你進入對方的營地發動襲擊，恐怕也早就被對方發現，遠程的弓箭加上營寨的各種防禦設施，沒有兩倍的兵力想要攻入對方營門都難。
菲克萊男爵此次利用獸人左營起火的時機發動突襲，大半是在賭博，賭獸人左營士兵還沒有做好應對這一突發事件的準備。或者說就算曾經有所準備，也早已因為在與人類的戰爭中佔盡了上風，而逐漸喪失了最初那份應有的風險意識，有麻痺疏忽的可能，因此他決定賭這一次。
菲克萊男爵肯這麼做的另一個原因，是他覺得即使此次不賭，第二天的戰鬥自己照樣也不佔上風。他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夠戰勝南門外的這支獸人侵略軍，既然出現了一個概率相對較高的取勝機會，所以他就趁勢把握機會賭上這麼一把。
即便此次被菲克萊男爵真的賭對了，負責突襲的這支由卡倫聯隊長率領的騎兵部隊，也在偷襲過程中消耗了很大的精力和體能。在黑夜裡率領三百名騎兵摸黑行進五里，既不能讓隊員掉隊，也不能發出太大的響動，真的很不容易，很考驗人的耐性和毅力。
正因為有如此大的風險和變數，這才是波爾子爵三人即便是在推演中，也寧肯錯過良機而不敢貿然出擊的原因，因為天堂地獄之間不過是一念之間罷了。這種生死之間的決斷需要很大的魄力，這也是他們不得不佩服菲克萊男爵的地方。
既然解決了發動攻擊的取捨問題，戰爭接下來的走向就都有了一個大致的脈絡，順著慣性向後面演變，波爾子爵三人再來推演戰爭的進程就迅速了許多。不過他們還是對獸人士兵所表現出來的韌性表示驚歎，竟然能夠堅持那麼長時間才崩潰，這也讓他們就算在事後，還在替卡倫聯隊長率領的三百名沖營騎兵捏著一把冷汗。
當食人魔領主伊利剎伯爵率領獸人中軍嚴陣以待的時候，由於一時找不出對方防守的空檔，波爾子爵三人一致得出的結論是見好就收。在外面攻擊一陣取得足夠的戰果以後，及時收兵回營，以待明日決戰。
波爾子爵三人對菲克萊男爵的果決和狠辣還是記憶猶新，也許是菲克萊男爵判斷出了如果此時收兵，必定會功虧一簣的緣故。一旦讓獸人侵略軍收攏起左營的敗兵，緩過勁來以後，其兵力的優勢還依然存在，說不定會成為一場曠日持久的拉鋸戰。
菲克萊男爵能夠捨得使用大量的高級魔法卷軸，徹底擊潰獸人敗兵的意志，造成獸人潰兵衝擊己方本陣的結局，是讓波爾子爵三人最佩服的地方，其實這也正是雙方發生歧義的地方。
波爾子爵三人認為菲克萊男爵使用了花費巨額金錢購置的大量魔法卷軸，他們佩服菲克萊男爵判斷清楚形勢後捨得投入的果決。其實菲克萊男爵卻是依靠葉子的靈魂所帶來的強大精神力，自己發出的那些高級魔法，並沒有耗費哪怕一個魔法卷軸。
當然就算菲克萊男爵告訴波爾子爵三人，自己沒有使用魔法卷軸，他們也不會相信。在樂夫大魔法師的認知裡，菲克萊男爵那天釋放的高級魔法，可以趕上一個九級聖魔導師的精神魔力了，打死他也不相信，菲克萊男爵已經具有聖魔導師的級別。
推演到這一步，基本可以告一段落，因為下面的戰鬥克格勃騎士也有份參與。可以說，如此一場完勝，主要是依靠城外的五百名騎兵為主導取得的，實在是有點匪夷所思，這在面對獸人侵略者的戰爭中還不曾有過。
波爾子爵三人把菲克萊男爵率領的磐石守護團經過的幾場戰鬥，都做了認真細緻的推演研究，得出的結論幾乎完全一致。這支軍隊除了戰鬥力強盛，主帥果決狠辣以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竟然是運氣，這支軍隊的運氣簡直好的讓人無語，好到了讓人難以置信的地步，難道真有神明保佑他們。
「子爵大人，您怎麼看？」樂夫大魔法師從極度震驚中回過神來，連忙詢問波爾子爵的看法。似乎沒有聽到樂夫大魔法師的垂詢，波爾子爵猶自埋首在沙盤之上，視線徒勞的在幾副沙盤之間來回的掃瞄，試圖找到之前可能被自己疏漏掉的一些細節。
「哎…，這樣的軍隊，這樣的運氣，這樣的民間聲望，不是我們可以打壓和抗衡的……」皺著眉頭沉思良久，波爾子爵方才長歎一聲，抬起頭看了看兩名心腹大將臉上的表情，吐出一句由衷的感慨，只是話剛說到一半，後半句又被他生生嚥了回去。
「子爵大人，那我們今後應該如何站隊呢？」至於這種政治上的取捨，克格勃騎士顯然沒什麼覺悟，他只管跟著波爾子爵的腳步走就是。因此，還是身為智囊的樂夫大魔法師開口詢問波爾子爵的意思。
「你忘了，菲克萊男爵似乎對見到貝蒂很震撼啊，小貝蒂似乎也不討厭他呢，讓人羨慕的年齡啊！是不是，克格勃騎士？」波爾子爵似乎已經拋開了之前推演帶來的陰霾，並且由衷的欣慰自己有一個美麗的女兒，儼然一副慈父的表情。只是，誰知道呢？
聽到波爾子爵問話的克格勃騎士只是撓著頭一個勁的傻笑，樂夫大魔法師禁不住拍案叫絕，「子爵大人考慮周詳，我們只需順其自然就行，這樣以來就誰也猜不透我們的真正意圖了。屬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