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索土烏孫(16) 文 / 竹月下幻想
惕木扎軍帳內。
他正要拔營起寨回到自己的王帳,暗道看來王帳也要往後挪了,因為得割讓給那孟闕一半的領土,想到這裡他就覺得心中堵得慌,但想起王帳中雪迷失那雪白的胸脯,他又歸心似箭了。
「看來這次雪迷失該對我死心塌地了。」他喃喃的自語道,他知道雪迷失仍在一直愛著頭曼,因為他每次和雪迷失做那件事情時,雪迷失都會在不知不覺中喊出頭曼的名字,這讓他十分惱怒和不甘,在和孟闕的談判加閒聊中,他知道了頭曼已死,想著這回雪迷失沒了念想,應該對自己死心塌地了。
惕木扎正然想到美處,忽有親兵來報,說是匈奴天單于孟闕要求和大王再次談判,惕木扎心裡咯登了一下,暗恨中原人如此反覆無常,須知此刻月氏人已經全部撤走,自己再沒了倚仗,孟闕忽然要求再次談判,那還會提出何等無理的要求呢,惕木扎知道怕也無用,只得硬著頭皮答允談判。
那談判的帳篷還沒來得及拆去,此時正好接著利用,兩人各自入帳後,惕木扎道:「天單于,談判不是已經達成了嗎,怎麼您要反悔?」
孟闕道:「不是反悔,有月氏參與的,我們三方的談判已經達成了,結果依然有效,但你我兩方單獨的談判還沒有達成,我們應該繼續談判。」
惕木扎頭皮直發麻道:「這這,還有這麼幹的嗎?月氏可沒要我烏孫國一寸土地,連以前想要的五分之一土地也放棄了(他激動之下不小心說漏了和月氏之間曾經的秘密約定,猶自不覺,孟闕也不理會),不過當個調停人而已,我素聞大趙乃天朝上國,講究信義,即使匈奴,立約後也絕無反悔之事,天單于,孟將軍,你如此做,就不怕悠悠眾口嗎?」
孟闕不願跟他轉彎抹角,遂道:「我不怕悠悠眾口,我只有『悠悠』眾兵。」
惕木扎聞言臉色大變,一咬牙道:「不知天單于還有何條件?」
孟闕道:「我要求烏孫國的全部領土。」
惕木扎大驚失色,幾乎就想說出如此我烏孫只能拚死一搏的話來,但抱著僥倖的心理仍道:「如此只怕連我亡兄的屍骨都無處安葬了,不如我將餘下的領土再獻出一半給天單于,您看如何?」
出乎他意料的,孟闕道:「可以,但所有歸於大趙領土上的烏孫部落民眾也必須歸於大趙統治,成為趙國的奴隸。」
惕木扎心中一痛,原先達成的條件中可不包括部落民眾啊,但若不答應這個條件一來只怕立刻引來孟闕的進攻,二來在剩餘的土地上也很難養活這許多人,於是道:「這恐怕我烏孫的損失就太大了,不如我將烏孫一半的人口給趙國做奴隸,天單于看怎麼樣?」
孟闕道:「也行。」
惕木扎見狀還要再說,孟闕搶先道:「不許還價了。」
惕木扎忙道:「成交。」
孟闕一笑,於是兩人再次盟誓,新的條約達成,隨後烏孫兵馬開始拔營起寨,一路後撤,並派人曉諭各部,歸於孟闕,至於那三百萬頭牛羊,自然還是從烏孫國餘下的部落中出的,烏孫接下來的日子,難過了。
**********
「什麼,我的頭曼死了?」雪迷失大睜著美目,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惕木扎。
惕木扎故作悲痛的道:「是啊,頭曼死於亂軍之中。」他不願表現頭曼的「英雄」形象,故此說頭曼死於亂軍之中。
雪迷**形一晃,幾乎栽倒,他心目中天神一般的丈夫和英雄會窩窩囊囊的死於亂軍之中嗎,可如果沒死,匈奴打了勝仗,他為何不來接自己?
自己先一次委曲求全於脫堂黑,是為了丈夫能有時間積累實力振興匈奴,再一次委曲求全於惕木扎是為了造成烏孫內亂來給丈夫打勝仗創造機會,雖然後來事情的發展和自己想像的有些不同,但匈奴終究是勝利了,聽說帶著匈奴打了勝仗的是那個天單于孟闕,對於孟闕,雪迷失並沒有太多印象,只知道他也是個英雄並冒充崑崙始祖神(頭曼對她說的),但她無論如何沒有想到戰爭勝利了,但為了戰爭勝利而忍辱負重,嘔心瀝血的頭曼也死了,那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她手中並沒有武器,她不會武功,更不可能去搶惕木扎的佩刀,於是她一頭向氈帳的木頭支架撞去。
惕木扎早就料到這一手,大聲道:「你死了,冒頓怎麼辦?」
這話一說,雪迷失如遭雷擊,立刻陷入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無邊絕望當中。
冒頓是她和頭曼的兒子,今年八歲,卻是在月氏為質子,雖然自己不在他身邊,但自己又怎忍心讓冒頓失去了父親後又再失去母親?
……
雪迷失一個人孤獨的奔逃在曠野上,身後隱隱傳來追捕者的馬蹄聲。
自那日自殺不成後她就假裝已經死心塌地的跟著惕木扎,終於讓惕木扎放鬆了警惕,於是在數日後趁著部族遷徙的混亂成功出逃,目標月氏。
她要去找自己的兒子,至於找到之後怎麼辦再說,她現在只想趕到她那可憐的兒子身邊。
此刻在草原上她已經跋涉了一天,開始時她以為自己已經躲過了惕木扎親兵的追捕,但現在她知道這不過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身後的部隊應該不多,但也絕不是自己這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所能對付得了的。
她絕望的奔跑著,忽然腳下一絆,噗通摔了個跟頭,隨即兩聲女人的哎呦呼痛聲同時響起,一聲是她自己的,另一聲卻發自腳下,隨即她被推開,卻見是一個紅衣少女在草叢中坐起了身子。
「洛依莎公主?!」雪迷失暗叫一聲苦,洛依莎她自是見過的,現在後有追兵,前有洛依莎,看來自己只有被擒的份了。
誰知洛依莎卻瞪了她一眼道:「你是誰,也來胡說八道,我明明是琪麗絲,你們為什麼都叫我洛依莎,不過洛依莎這個名字真的好熟悉,好像在哪裡聽到過,喂,你慌慌張張的跑什麼,有壞人追你嗎?」
雪迷失這幾天和惕木扎溫存時除了聽他吹噓自己已經代替了自殺的脫堂黑成為國王外,就是聽他講戰事和談判的經過,因此知道琪麗絲是匈奴軍請來的丁零幫手,暗道落在她手裡總好過落在惕木扎手裡,於是立刻跪下道:「請琪麗絲公主為我做主,我身後那些人是惕木扎的人,他們要抓我回去!」
那「琪麗絲」忽閃著美麗的大眼睛,臉上竟有幾許天真,道:「我不叫琪麗絲公主,我叫銀鈴公主,琪麗絲是我的名字,他們抓你回去幹什麼,要你躺在地上被男人騎嗎?」
雪迷失幾乎暈倒,這琪麗絲究竟是象孩子一樣單純還是一個白癡姑娘,但顯然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於是道:「總之我身後那些來抓我的傢伙們不是好人,請公主替我抵擋一下。」
琪麗絲聞言果然抽出雙刀道:「好吧,我就是看不慣男人欺負女人!」
這時追兵已到,有二十幾人,這些人自是認得她,趕緊都下馬行禮道:「洛依莎公主!」
琪麗絲笑道:「又一夥認錯人的,我是琪麗絲,銀鈴公主,你們不可再捉拿我身旁這個可憐的女人,不然我不認得你們,我的雙刀更不認得你們!」
這些人相顧大驚,他們原本也和洛依莎不太熟悉,更聽說匈奴的盟軍丁零有個銀鈴公主琪麗絲和洛依莎長得極像,因此立刻就都相信了面前這人是琪麗絲。
洛依莎固然惹不起,琪麗絲卻更惹不起,然而國王交代的任務難道就這麼放棄了?
這些人正猶豫間,洛依莎忽然一步躥上前來,動作快如閃電,但比閃電更快的是她的刀光,刀光指處卻是一匹馬的馬頸,於是老大的馬頭立被斬落,馬血狂噴時她已躥回原地,馬血的顏色和她的紅衣多少有些區別,因此可以看出紅衣上竟沒沾上半滴馬血,可見身法之快,更見刀法之凌厲。
琪麗絲得意的揚了揚帶血的鋼刀,道:「你們誰的脖子有馬脖子粗?」
這些人下意識的都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恐懼。
那領頭的道:「既是銀鈴公主發話,我等敢不從命,這就回去告訴我家國王,再請我家國王定奪,走!」
這些人乃是騎單馬而來,那失了馬的人和別人合乘一馬,呼哨一聲,都去了。
雪迷失於是道:「公主,你這是要到哪裡去啊?」
琪麗絲茫然的道:「我也不知要到哪裡去,我好像是曾經睡了好長時間的一個覺,睡得把什麼事情都忘記了。
我醒來的那天,發現自己在一座山谷裡的一棵大樹腳下,頭痛的很,一摸還有血,我的旁邊是一匹馬,可惜馬的前腿斷了,我恍惚記得那是我的馬,卻不能肯定,那馬倒是很認我的樣子,不過可惜它已經不能騎了,在稍遠一點的地方有一頭野豬,撞斷了一株大樹,死在那裡……」
雪迷失聽到這裡插嘴道:「看來是豬先撞斷了馬腿,又撞斷了樹,而你多半是從馬身上飛出,也撞在了樹上,因此得了『離魂症』,我聽我丈夫的華夏人老師左英操大人說過,有一種病叫離魂症,得了的人會失去記憶。」
琪麗絲歎了一口氣道:「離魂症?沒聽說過,不過你說是,就多半是吧,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撞到豬身上好了,至少不會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