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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運斤成風(1) 文 / 竹月下幻想

    遠方,半片夕陽緊緊摟著遠山的背脊遲遲不願落下,用殘餘的光輝照射著這空闊寂寥的人間。近處,一個小山坡上一個十五六歲的白衣少年單手支頜,想著心事。他就是孟闕,這是他今生的名字,重生到這2000多年前的古戰國時代已經十五年了,他現在只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卻毫無血緣關係的姐姐,當然這事他知道,姐姐卻不知道。

    (本故事純屬虛構,請不要模仿)

    姐姐為什麼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呢?這要從母親說起。

    母親,本是前夫的小妾,和丈夫才過了三天,家中就遭了兵禍,丈夫和正妻雙雙死於亂軍之中,她自己抱著正妻所生的才幾個月大的女嬰本來也難逃一死,卻被遊俠天下的劍客所救。這個劍客就是後來孟闕的親生父親。父親放棄了遊俠的生活,和母親隱居在邯鄲,做些小生意,維持家用。他深愛著自己的女人,女人也深愛著他,誰知天妒美眷,父親在孟闕五歲時就去世了。

    母親沒有再嫁,在這儒家倫理還遠沒有成形的古戰國時代,再嫁本不是問題,可母親堅守著對父親的愛,獨自撫養一雙兒女,每日紡紗織布,艱苦度日,其實父親是給她留下了一些財產的,但她不到萬不得已,總是捨不得動,她說,這是將來給孟闕遊學用的。

    她對非親生的女兒孟月和親生兒子孟闕一樣的愛,孟月也一直以為她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有著現代人靈魂的孟闕當然知道一切,但他當然也不會說出來。對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孟闕幾乎投入了自己全部的感情,天性溫柔善良的姐姐也從懂事起就疼愛自己的弟弟。

    母親會讀書寫字,她自己教孟月姐弟就著父親留下的竹簡讀書,又從繁華的邯鄲鬧市遷到了相對安靜的郊區農村,除了情節過程不對外,這很像「孟母三遷」中的第一遷,就在孟闕猜測著傳說中的「孟母二遷」的故事會不會接著發生在自己身上時,母親離開了人世,那是一年多前的事。

    老實說,孟闕對母親的感情並不是很深,遠不如對姐姐孟月,畢竟孟闕是帶著完整記憶重生的,在前世他有自己的親生父母,雖然他不認為自己在他們身上得到了多少親情,但他總覺得那才是自己真實的父母,而孟母多少有點虛幻。

    可姐姐孟月不同,在前世,30歲的孟闕是第一代獨生子女,這是一個尷尬的年齡,他的許多同齡或比他稍大一點的人都有兄弟姐妹,唯獨他沒有,而他那一對父母又總是吵架,他們都有自己一攤很大的事業,也都自己的情人,最妙的是他們並不因此而離婚,他們互不干涉內政,在外人面前維持著表面的和諧。據他們對許強(孟闕前世的名字)說,他們之所以如此,是為了給許強一個溫暖的家。可許強從沒感到過來自他們的溫暖,得到的只是他們自以為是親情表現的大把金錢和永遠不曾兌現的陪他的時間。

    在這種情況下,從童年時代起許強就幻想著能有一個疼自己愛自己的姐姐。不得不承認,在少年懵懂的時候,這個虛幻的姐姐沒少做自己某種夢的對象,但隨著年齡的增長,有了女朋友,有了某種經驗,姐姐做為幻想中性伴侶的角色漸漸淡化了,但作為親情的象徵卻從未褪色。

    在他30歲生日那天,他現任女友毫不考慮他感受的和他提出了分手,分手後他獨自在酒吧裡把自己灌得大醉,大醉中姐姐的幻像無比清晰,他喃喃的念著:「姐姐,姐姐,只有你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你永遠都不會拋棄我,你是我一生一世的親人,永遠永遠的精神上的愛侶,姐姐,你在哪裡?」伴著一陣劇烈的咳嗽,他的淚水混合著嘴角的酒水流滿了衣衫。

    「小弟乖,姐姐在這呢。」

    許強心中一跳,驚喜懷疑中一轉頭,只見說話的是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看神情頗似一個想做皮肉生意的小姐。孟闕大怒,罵道:「xxx,就你也配自稱『姐姐』,你知道這個字眼有多麼神聖嗎?」

    小姐被嚇了一跳,隨即破口大罵,許強立刻反唇相譏,直到把酒吧保安聞聲趕來。

    在回家的路上,他不斷的重複著,「姐姐,姐姐,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永遠的柏拉圖愛侶,我願為你而死,為你而生,姐姐,姐姐……」忽然一聲淒厲的剎車聲,一道炫目的車頭燈光,他的身體和一輛卡迪拉克來了一個完美的親密接觸。這就是他重生的經過,他沒想到是這一重生就穿越了2000多年,回到了古戰國時代,但他終於有了一個雖然很小但依然疼她愛他的姐姐,一個只比他今生的身體大一歲的小女孩孟月。

    「弟弟。」一個彷彿幽谷泉石又彷彿百花盛開的聲音敲醒了孟闕的沉思,小山坡腳下一個白衣少女衣袂飛揚,如詩如畫,似給這黯淡的天地也增了一抹亮色,那便是孟闕的姐姐孟月。

    接著,兩人手牽著手向暮色蒼茫中的家走去。

    回到家裡,兩人吃完飯各自回屋就寢。許是白天回憶前生的緣故,今天孟闕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到半夜,卻怎麼也睡不著,房間隔音不好,大概是被自己的聲音影響了,隔壁的姐姐那裡也傳來輾轉反側的聲音,應該是也沒睡著。

    聽著這聲音,孟闕不是沒有綺念,畢竟從前世穿越而來的他對姐姐不是單純的親情,他更知道自己和姐姐之間毫無血緣關係,不存在倫理上的障礙,但他仍盡力控制著自己,因為他前世畢竟曾經有過自己的愛情,有關初戀女友的美好記憶至今刻骨銘心,他前世缺少的只是親情,可已在今世找到了,他不想讓這分親情變樣,只是,既然知道了姐姐和自己無血緣關係,這份親情總是不可避免的蕩漾著一層玫瑰的色彩。

    「或許這樣,也很美好吧。」他這樣想著。

    忽然,屋外傳來一聲淒厲的狼嚎,姐姐驚叫一聲,推開他虛掩的房門闖進來,撲到他床邊,瑟瑟發抖。孟闕也嚇了一跳,他們居住的地方不是很荒僻,但這畢竟是自然條件未遭嚴重破壞的古代,狼還是有可能出現在村莊附近的。孟闕很快鎮靜下來,輕輕把姐姐攬在懷裡,說:「姐姐別怕,有弟弟在呢。」

    姐姐安靜下來,但隨即二人都發現彼此之間的尷尬曖昧,兩人都穿的很少,感受著彼此的體溫和氣味,都心中激盪不已。孟闕心中有鬼,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姐姐倒很快恢復了理智,輕輕在他懷裡掙脫出來,說:「可嚇死姐姐了,我平時不這麼膽小的,不過咱們村莊以前可沒來過狼。」

    如水的月光裡,姐姐美的象超脫俗世的仙靈。此時孟闕的慾念也降了下來,看著神情中還有一絲害怕的姐姐,他道:「我的床夠大,姐姐你去把你的被褥取來,我們姐倆擠一擠睡吧,既是親姐弟,偶爾從權睡一張床也是可以的。」

    「嗯。」姐姐略帶羞澀的答應了,轉身回去取被褥。

    床確實很寬大,足夠兩人躺著的,感受著身邊姐姐傳來的淡淡處子幽香,孟闕覺得心中像有一千朵鮮花在次第開放,喜樂無限,偏生慾念又在可控的範圍內,這種感覺真是奇妙而美麗。他道:「姐姐,可以把你的手給我嗎,我想摸著你的手入睡。」

    「嗯,好吧。」姐姐輕聲道,隨即把手伸出被窩,一股女孩子的體香隨著被子的掀動傳出,讓孟闕心中一蕩,隨即克制了衝動。他手背向下,輕輕按著姐姐的手,隨即用自己的被子蓋住了姐姐的手,好似生怕姐姐會著涼。姐姐的手溫軟滑膩,五指花瓣般輕柔,手心卻是微涼的,似乎還有點潮濕,彷彿剛出過香汗。

    「花中含玉,玉上生露。」孟闕低聲讚道。

    姐姐的手輕輕一顫,沒有說話。

    「姐姐,我們一生一世就像今天這樣在一起,好嗎?」孟闕夢囈般的道。

    姐姐頓了一頓,輕笑道:「傻弟弟,怎麼可能呢,你將來是要娶妻生子的,或許還會有妾,你長的這麼帥,將來會有許多女孩想嫁給你的。」

    「不,不論我將來會有多少女人,姐姐永遠是我的最愛,姐姐,你不許嫁人,你永遠是我的。」

    「好吧好吧,姐姐不嫁,永遠守著你,行了吧?」姐姐笑著道,也不知說的是真是假。

    第二天早飯過後,孟闕對孟月道:「姐姐,我想和隔壁販馬的劉大叔去胡地販馬,我們不能這樣坐吃山空,弟弟雖然不願離開姐姐,可更想要掙錢給姐姐一個富足的生活。」

    孟月一怔,臉上明顯有不捨的神色,道:「你已經十五歲歲了,母親活著時不是說今年就讓你去官學唸書嗎,你去販馬怎麼唸書啊?」

    孟闕道:「父親也經過商,經商不影響學業的,再說,我也不想上官學,我要去念私學,念私學母親也是允許的,不然她在世時為什麼總道留著錢讓我將來遊學呢?遊學遊學,當然是游私學了。」

    孟月一時語塞,想了一下道:「好吧,你是『丈夫(古代也代指男子)』,你自己決定自己的事吧,無論做什麼事,姐姐都支持你。」

    「丈夫」這兩個字著實讓孟闕心中蕩漾了一下,趕緊掩飾的道:「好,我這就去找劉大叔談。」

    劉大叔叫劉象,是個爽快人,爽快的答應和孟闕合夥販馬,當然這裡面資金起了主要作用,孟父給他留下的錢雖然不多,但也絕不算少,足夠和劉象合夥做生意了,還有不小的剩餘。孟闕把除了路上花銷的錢外剩下的都留給了姐姐,讓她留下補貼家用,雖然她知道姐姐是絕不會花這筆錢的,她的織布手藝已經青出於藍了。

    劉孟兩人約定好三天後出發。

    這三天孟闕仍然每晚和姐姐睡在一起,他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慾念,這不能不說是一種痛苦的折磨,可他甘心領受。相對這花海般溫暖芬芳的美麗純愛式親情,這一點點兒小小的痛苦真的不算什麼。他小心的呵護著這份著混合著柏拉圖式純愛的玫瑰色親情,像呵護著世上最美麗的寶瓶,絕不讓她破碎。

    第三天一早離開時,姐姐拿出一把青銅寶劍遞給他,這是父親生前留下來的,古色斑斕,不知是什麼年代的物事,孟闕把劍推了回去,道:「我用不好這個,我有戰斧。」

    「戰斧,」,姐姐呵呵脆笑著道:「劈柴用的吧?」

    的確是劈柴用的,不過沉重的很,是孟父生前劈柴使用的,孟父生前是個大力士,這把斧子多半是他劈柴兼鍛煉力量用的,斧頭巨大,是鐵質的,孟闕估摸著按現代斤兩能有三十公斤以上,斧柄很長,雖是木質,但暗沉沉的看不出具體是何種木材,卻堅韌已極,幾乎刀砍無痕,不知當初是怎麼做成斧柄形狀的。

    連柄抄起,全斧重量總得有三十二三公斤。孟闕知道,秦代的一斤約相當於現代的零點二公斤,現在秦始皇雖還沒有統一中國,但各國的度量衡應該相差不大,也就是說這把斧子按這時的斤兩超過160斤。自己的父親的確是個超級大力士了。

    也許是遺傳的原因,孟闕從小力量也很大,11歲時已能勉強用這把斧子劈柴了,他便用這把斧子鍛煉力量,到14歲時已能舉重若輕,於是開始步行練習劈砍,又到隔壁劉大叔那裡練了幾回馬上揮舞,這時還沒有馬鞍和馬鐙,孟闕幾次都險些從馬上掉下來,只好已練習步戰為主了。

    他不是沒想過「發明」馬鞍馬鐙,只是總覺得時機還不太成熟,沒有實行。這些,母親生前是從不干涉的,在她看來,練武總是好的,畢竟,作為一個「士」,最好文武雙全。看著兒子把大鐵斧使得呼呼掛風,孟母說:「真是運斤成風啊」。

    「運斤成風」語出《莊子》,「斤」通「斧」,意為執斧揮舞,掛動風聲。這之後不久,母親就病逝了。

    取來大鐵斧,看著姐姐手邊的青銅劍,孟闕忽然覺得有些擔心,道:「姐姐,你不會武功,這把劍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我不在的時候,如果真有歹人來劫財劫色,你最好不要抵抗,由著他好了,能保住命就行……」

    「胡說!」還沒等孟闕說完,姐姐又羞又怒,跺著腳道:「姐姐豈是由人欺負的,誰敢侵犯咱們家和你姐姐我,姐姐必和她血戰到底,寧死不屈!」

    姐姐本是婉約溫柔的女孩子,可說這話時竟然英姿勃勃,兩眼殺氣,這讓孟闕看到了姐姐性格中隱藏極深的或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另一面。孟闕暗歎了一口氣,他知道姐姐要保衛的不是什麼貞操,這年代也沒有貞操的概念,她捍衛的是一份永不屈服的自尊。

    「或許這就是古華夏人那未曾磨滅的血性吧。」他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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