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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九章 困麥城夜夢奇事(下) 文 / 新手上路了

    第三十九章

    困麥城夜夢奇事(下)

    關羽久困麥城之時,諸葛瑾往見孫權,請纓招降關羽。孫權拿不定主意,立即召呂蒙計議。

    呂蒙匆匆進了帳,問道。

    「吳侯召臣,不知何事?」

    孫權先示意呂蒙坐了,然後才開了口。

    「呂愛卿,適才諸葛瑾來見孤,稱關羽神勇,若能召歸東吳,便可放馬過江,逐鹿中原矣。愛卿以為如何?」

    呂蒙一聽,頓露興奮之色。

    「若得如此,乃東吳大幸也!不知吳侯意下如何?」

    孫權聽了,神色猶豫,不無憂慮地說。

    「當初,孤遣諸葛瑾往荊州,欲與關羽結秦晉之好,關羽欺孤,甚是無禮!」

    呂蒙聽了,以為孫權不肯召降關羽,立即開了口。

    「吳侯,今關羽身陷絕地,不可與當年同日而語呀!此時往召,若能歸東吳,吳侯必將雄視天下矣!」

    孫權聽了,歎了口氣。

    「孤非不願,只恐不能啦。今若能召歸關羽,孤當不計前嫌,重結秦晉之好。但恐者,關羽不肯也!」

    此時,孫權仍不甚有信心。

    呂蒙聽了,立即鼓動起來。

    「吳侯既有此意,何不遣諸葛瑾一試呢?」

    孫權聽了,想了好一會兒,才默默點了點頭。

    關羽夢後,便一直為夢境困惑。次日,他給關平講了夜來夢中之事。關平聽了,也很困惑,問道。

    「父親從未有過麥城之誓?」

    關羽聽了,語氣肯定,立即說。

    「從未有過。」

    關平聽了,想了想,又提出了問題。

    「為何是貂蟬提及此誓呢?父親可曾見過貂蟬?」

    關羽聽了,點點頭說。

    「見過。」

    關平一聽,立即又問。

    「那,父親可曾與貂蟬有誓?」

    關羽聽了,輕輕搖著頭,但仍在回憶。

    關平見關羽搖頭不止,又提出了一種假設。

    「此次是在夢中,當年會否也在夢中呢?」

    關羽聽了,一下想起來了。

    「對!當年誅了呂布,我便做了一個怪夢。」

    關平聽關羽說做了一個怪夢,連忙問。

    「噢?甚麼夢?」

    關羽回憶起了當年的夢境。

    夢中,關羽在帳中夜讀兵書。

    突然燭光搖曳不止,淒厲的「嗚嗚」聲縈繞帳中。

    關羽一驚,立即驚異四顧。

    在慘慘陰風中,貂蟬款款飄入帳中。

    關羽見了,大怒,指著貂蟬怒吼起來。

    「大膽賤人!敢夜闖我帳!」

    貂蟬聽了,不僅不怪不怒,反而嫣然而笑,柔聲說道。

    「將軍休要動氣。貂蟬今生,注定與今世英雄有緣,今我不嫁與將軍,便死於將軍。是嫁是死,全憑將軍裁奪。」

    關羽聽了,立即正色道。

    「我既不娶你,也不殺你,你且去吧!」

    貂蟬聽了,仍嫣然而笑。

    「我已說過,我注定與今世英雄有緣,我不嫁便死,已無處可去。」

    此時,關羽已神色平靜了,聽了貂蟬之言,好言勸道。

    「天下之大,去處甚多。我不願娶你,也無由殺你,你且去吧!」

    貂蟬聽了,不再笑,鄭重地對關羽說。

    「將軍不願娶我,也不忍殺我,必對天盟誓方可。」

    關羽聽了,反倒覺得好笑,說道。

    「我與你本無瓜葛,為何要對天盟誓?」

    貂蟬聽了,仍神色鄭重地說。

    「冥冥之事,不便道與將軍。將軍權當救我,盟誓一回,如何?」

    關羽聽了,心中暗想。

    「我既不娶你,又不殺你,諸事不涉,盟誓一回又何妨?」

    關羽想罷,對一直望著他的貂蟬說。

    「也罷,我便盟誓一回,省得你再糾纏。我若娶你殺你,便絕於麥粒之城。」

    貂蟬聽了,鄭重地點了點頭說。

    「好。將軍之誓,不可輕忘!」

    關羽聽了,心中全然不當回事,說道。

    「好。我已盟誓,你且去吧!」

    貂蟬聽了,卻未即去,又開了口。

    「好。貂蟬謝過將軍!貂蟬行前,還有一事相求。」

    關羽聽了,又問。

    「何事?」

    貂蟬色平靜地說。

    「將軍不忍殺貂蟬,便殺一下貂蟬之影子吧,以全貂蟬之願。」

    關羽一聽,頗覺荒誕,問道。

    「殺影子?」

    貂蟬聽了,點了點頭道。

    「對,僅殺影子。」

    關羽聽了,心中又想。

    「平常行走,常踩他人之影子,卻從未傷及他人。今貂蟬請殺影子,定不傷她,且遂了她之願吧,省得她總不離去。」

    關羽想到此,便答應了貂蟬。

    「這倒無妨。不過,此事之後,你當即去,如何?」

    貂蟬聽了,點頭道。

    「好。一言為定。」

    貂蟬應了。

    關羽隨即起身,拔出佩劍,在貂蟬的影子上輕輕劃了一下。

    令關羽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劍剛從貂蟬影子上輕輕劃過,立即聽到了「砰」然倒地的聲音!

    關羽回頭一看,大吃一驚。

    貂蟬已倒在地上,身首分離。

    關羽回憶完夢境,神色平靜地說。

    「因是一夢,貂蟬也非我所殺,日久便將此夢忘了。」

    關平聽了,卻面帶疑色道。

    「父親夢中,曾言及『麥粒之城』。今正身陷麥城,恐有不祥啊!」

    關羽聽了,笑了起來。

    「夢中之事,豈可為憑?我兒休要狐疑。」

    關平聽了,也笑了笑,但臉上的陰影卻揮之不去。

    日間,關羽正在察看右臂箭傷。

    雖然崩裂不久,但裂口已癒合。

    關羽試著去按箭傷處,並不見疼痛。關羽頓時露出了喜色。

    「華神醫之藥,的確非凡!」

    關羽心中讚道,又揮起了手,且越揮越快,越揮越猛,仍動止自如。關羽禁不住喜形於色。

    「好!我創口已癒,東吳鼠輩,其奈我何?」

    關羽高興地想著。

    這時,關平神色痛苦地匆匆進來,又匆匆向內屋跑去。

    關羽見了,有些詫異。他停止揮臂,又穿好衣服。

    不久,關平便從內屋出來了。

    關羽看著關平,關平面色異常。關羽急忙關切地問。

    「我兒面色青黃,可是病了?」

    關平聽了,故作輕鬆地笑著說。

    「孩兒無病,只是肚子微感不適。」

    關羽一聽,更為關切,忙問。

    「可是冒肚?」

    此時,關平仍摀住隱隱作痛的肚子。他點了點頭說

    「有點兒。」

    關羽聽了,頓現急色忙問。

    「可知為何?」

    關平正要回答,又忍不住趕緊住內屋跑。

    關羽見狀,頓生焦慮,情不自禁地踱了起來。

    片刻之後,關平又從內屋出來了。

    關羽一見,急忙問。

    「我兒冒肚不已,可知為何?」

    關平肚子仍痛,但他卻佯作無事,隨口道。

    「恐是吃了麻苕所致,父親勿憂。」

    關羽不知麻苕,一聽更急。

    「何謂麻苕?為何至此?」

    關平見關羽急切如此,連忙解釋。

    「父親勿憂。麻苕即苧麻之根,其狀如苕。此地之民,逢災便挖來充飢。」

    關羽聽了,仍神情急切,急忙又說。

    「既如此,為何冒肚?」

    關平見關羽仍情急不安,又解釋道。

    「據此地之民講,麻苕性極涼,食之必冒肚。然只須停食,冒肚即不治而愈。」

    關羽聽了,這才放心了些,又問。

    「食麻苕者,都有何人?」

    關平見問,只好據實以告。

    「我軍缺糧,除父親未食,其餘將士皆食。」

    關羽一聽,大驚道。

    「今我深陷孤城,援軍未至,盡皆病倒,如何可以?」

    關平聽了,故作輕鬆地笑了笑說。

    「今軍中無糧,又值隆冬,不食麻苕,便無可食之物。父親匆憂……」

    關平剛說到此,腹中便一陣「嘩嘩」亂響。他又趕緊向內屋跑。

    關羽見了,神情一下凝重起來,心中頗為焦慮。

    「今我深陷重圍,將士卻盡皆如此,其情豈不堪憂?」

    過了一會兒,關平又從內屋出來了。

    關羽見了,急忙開了口。

    「我兒且歇著,待我往營中看看。」

    關羽說完,便往外走。

    關平急忙跟了上來。

    「父親,還是孩兒陪您一道去吧!」

    關羽聽了,關切地問。

    「你行麼?」

    關平聽了,點了點頭說。

    「行。」

    關羽與關平來到營中。

    營中將士或坐或躺,神色萎靡,仍不時有人惶惶然往帳外跑,顯然冒肚之情甚為嚴重。

    關羽見了,神色頗為不安。

    關羽與關平又來到城樓。城樓下,有將士候著。見城樓上有將士匆匆跑下來,城下候著的將士便立即補上樓去。

    關羽見了,神色更加不安,當即說道。

    「如此,還如何禦敵?」

    關羽說完,又轉對關平說。

    「傳令,停食麻苕!」

    關平一聽,急忙道。

    「父親,停食麻苕,便無可食之物呀!」

    關羽立即下令,且語氣堅決。

    「殺馬!」

    關平一聽,卻急了。

    「父親,我軍深陷重圍,戰馬如何殺得?」

    「將士不堪,留馬何用?殺!」

    關平只好領令。

    「是!」

    關平領令後,又立即傳令。

    「君侯有令,停食麻苕!殺馬充飢!」

    城樓上下的將士聽了,一陣歡呼。

    「好!謝君侯!」

    關羽與關平巡視回到民宅,關平腹中又一陣「嘩嘩」亂響。他趕緊向內屋跑。

    關羽見關平急狀,暗暗搖了搖頭。

    不一會兒,一小校便進屋來報。

    「報!諸葛瑾到城外,求見君侯!」

    關羽聞報,頓現惱色,怒道。

    「此時他來,必是說降,不見!」

    「是!」

    小校轉身欲去。

    剛從內屋出來的關平立即開了口。

    「慢!孩兒以為,父親當見。」

    關羽聽了,仍神色惱怒,反問關平。

    「彼來說降,見之何益?」

    關平雖見關羽惱色不減,還是繼續開了口

    「父親,東吳最懼者,曹操也。今曹操親率四五十萬大軍,屯於摩陂,卻按兵不動,分明是等吳、蜀鷸蚌相爭,以坐收漁人之利也。東吳有識之士,必慮及此。此時遣人修好,亦未可知也。」

    關羽聽了,想了想,才開了口。

    「好吧,放進城來!」

    諸葛瑾神色有些不安,在門口遲疑了一下,才邁步進了屋。

    諸葛瑾一進屋,便急忙低頭施禮。

    「諸葛瑾見過君侯!」

    關羽一直盯著諸葛瑾,面色冰冷,此時才開了口。

    「罷了。看坐!」

    諸葛瑾不敢仰視關羽,仍低著頭,忙說。

    「謝坐!」

    諸葛瑾坐了,接過獻茶。

    關羽這時開了口。

    「先生此來,不知何意?」

    諸葛瑾只抬頭看了關羽一眼,便立即盯著手中茶碗。

    「今奉吳侯命,特來勸諭君侯。今君侯身困孤城,內無糧草,外無援兵,危在旦夕。可否效當年投曹操事,歸順東吳?」

    關羽聽了,正色而言道。

    「當年,有二位嫂嫂相隨,我恐嫂嫂失依罹難,方棲身曹營。我本解良武夫,蒙吾主以手足相待,安肯背義投敵國?今若城破,有死而已。吾豈懼哉?」

    諸葛瑾見話不投機,有些情急,急忙說。

    「君侯休怒。吳侯欲與君侯結秦、晉之好,同力破曹,共扶漢室,別無他意!」

    雖然諸葛瑾不敢仰視,但關羽仍緊盯著他,冷冷地說。

    「若東吳欲修吳、蜀之好,尚可再言;若東吳欲關某歸降,則休要囉嗦!」

    關羽說著,已怒形於色。

    諸葛瑾見了,急忙開了口。

    「君侯!今勢危矣!何必執迷如是?」

    關羽聽了,憤然而起,吼道。

    「玉可碎而不改其白,竹可焚而不毀其節,縱我身殞,亦可垂名竹帛也!汝無復多言,請速出城!吾誓與孫權決一死戰!」

    左右立即去推諸葛瑾。諸葛瑾仍不死心,邊退邊叫。

    「此乃存身良機,君侯三思啊!」

    此時,關平大怒,拔劍而前,揪住諸葛瑾領口吼道。

    「汝敢說降,何等大膽?此乃辱我父子也!」

    關平說著,舉劍欲砍。

    關羽見了,急忙止住。

    「平兒不可!其弟在蜀,佐汝伯父。今若殺之,必傷其兄弟之情。任其去吧!」

    關平聽了,一把搡開諸葛瑾。

    諸葛瑾踉蹌倒地,連爬帶滾,狼狽而逃。

    諸葛瑾逃回,立即去稟報孫權。

    「吳侯,關公心如鐵石,不可說也!」

    孫權聽了,既不驚,也不怒,反而語帶讚歎道。

    「真忠臣也!」

    孫權歎畢,又顧謂帳中文武道。

    「眾卿,似此如之奈何?」

    眾文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人作答。

    孫權見了,難掩失望之情。

    廖化去上庸搬兵,轉眼十日已過,卻杳無音信。

    此時,關羽心中已知,定是劉封懷恨,不肯發兵。

    此時,困之愈久,城中愈難,關羽難掩焦慮之色。

    眾人見了,亦神色凝重。

    「按理,廖化五六日當還。今已過十日,仍無音訊,上庸救兵,恐無望矣!」

    關羽似自語,又似對眾人言。

    眾人聞後,無人出聲。

    關羽見了,焦慮不減。

    關羽逾十日無援兵到來,孫權卻大喜,立即聚文武於帳中,計議破關羽之事。

    「我圍關羽,已逾十日。眾卿可有破敵良策?」

    孫權問後,眾文武面面相覷,這令孫權頗感意外,喜色頓失。

    呂范見無人作答,出班相請道。

    「吳侯,臣請卜其休咎。」

    孫權聽了,看了看眾文武。

    眾文武仍無人言語。

    孫權才轉對呂范開了口。

    「好吧。」

    呂范從袖中取出卜簽,口中唸唸有詞,然後擲卜簽於地。

    卜簽散落一地。

    呂范左審右視。

    孫權疑惑地注視著呂范。

    眾文武也一齊看著呂范。

    呂范審視畢,抬頭向孫權,開口道。

    「吳侯,得『地水師』卦,更有玄武臨應。」

    孫權不明卦意,仍露困惑,問道。

    「主何休咎?」

    呂范見孫權問,急忙答。

    「主敵遠遁。」

    孫權聽了,轉對呂蒙問道。

    「呂愛卿,敵將遠遁,卿何以應之?」

    呂蒙一聽,笑了。

    「吳侯,卦象正合臣之機也!臣早已遣朱然、潘璋,率兵預伏以應。此番,關公縱有沖天之翼,也難逾我羅網矣!」

    呂蒙雖心信滿滿,孫權聽了,仍不甚放心。

    「呂愛卿,若關羽遠遁,其患大矣!」

    呂蒙聽了,仍信心十足。

    「吳侯放心。臣料關羽兵少,必取小路而逃。麥城正北,有險峻小路,關羽逃必經此。臣已遣朱然,率精兵五千,伏於城北二十里險處。關羽軍至,不可與戰,只宜尾隨追殺。關羽必無戰心,速逃臨沮。臨沮更險。臣已令潘璋率五百精兵,伏於更險處,與朱然夾擊,關羽必擒矣!」

    孫權雖疑慮稍釋,但仍不甚放心。

    「如此甚好。只是潘璋僅領兵五百,其勢恐太弱吧?」

    呂蒙聽了,又笑了笑。

    「吳侯勿憂。此地一夫擋關,萬夫莫開。再多用兵,便無地施展了。吳侯可遣大軍,猛攻麥城,只留北門,供其逃竄。若關羽出北門,必為我擒矣!」

    孫權聽了,未再多說,又轉對呂范開了口。

    「卿再卜一卦,如何?」

    呂范得令,又從袖中取出卜簽,口中唸唸有詞,然後擲簽於地,再反覆審視良久,才開了口。

    「吳侯,敵將投西北而走,亥時必然就擒。」

    孫權聽了,舒了口氣,才笑了起來,轉問呂蒙。

    「呂愛卿,亥時,關羽將到何處?」

    呂蒙聽了,面露喜色,答道。

    「正值臨沮。」

    孫權一聽,哈哈大笑道。

    「果然合呂愛卿之謀!此乃天滅關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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