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棄襄陽,乃自絕生路也!(下) 文 / 新手上路了
第三十八章
棄襄陽,乃自絕生路也!(下)
帶著不少荊州將士的信,使者回到了營中。使者見了關羽,將呂蒙之言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關羽聽了,面帶慍怒,臉色陰沉地盯著使者問。
「汝所言,皆呂蒙之言?」
使者聽了,趕緊點了點頭答。
「然也。」
關羽聽了,沒再說話。
帳中眾人,此時皆看著關羽,一時無人言語。
王甫見關羽怒容不減,又不言語,便開了口。
「君侯,我遣使,意在觀呂蒙應答,可否讓使者說說此行虛實?」
「好。」
關羽應了,又轉對使者說。
「你且道來。」
使者聽關羽要他說,便開了口。
「呂蒙深敬君侯,接送皆親自出城,食宿皆待如上賓。凡事皆露和解之忱,而無用兵之意。」
關羽聽到此,都未動聲色。
使者見關羽並無異色,接著說。
「呂蒙待我隨征將士之家,猶為恩恤……」
呂蒙一再施計,瓦解關羽之軍,已令關羽惱恨不已,聽使者講呂蒙「待我隨軍將士之家,尤為恩恤」,不禁勃然大怒,「砰」地一掌擊在案上,怒吼起來。
「此乃呂賊之奸計也!汝為使而不能辨,竟津津樂道!退下!」
使者遭關羽喝斥,惶恐而退。
帳中眾人見了,無不懾噓。
良久,王甫才試探著開了口。
「君侯,呂蒙既如此,我當如何?」
關羽聽了,怒氣難消,看了王甫一眼,未作應答?
王甫見了,又開了口。
「君侯,今我處境,極為不利。可否再遣人,試試呂蒙有無和意?」
關羽聽了,立即拒絕道。
「不必!我生不能殺此賊,死必殺之,以雪吾恨!」
聽關羽出言決絕,帳中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無語。
使者出帳來到營中,一大群將士便圍了上來,紛紛詢問。
「使者到荊州,可知我等家中狀況?」
使者聽問,便將所帶之信拿出來,分發給眾人。
將士們見使者捎了家信,紛紛圍了上來。
此時,已經得到家信的人,正在高興地看信。
沒有得到家信的人,正在急切地盼著拿信。
想拿到家信的人,還在往人堆裡擠。
聰伢子拿到信,在一邊高興地看著,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
「太好了!」
幾個將士聞聲過來。一個部將問。
「聰伢子,看到麼好事啊?」
「我爹的病,人家給治好了;我家的房子,人家給修好了;我家的衣被,全換了新的!我家缺糧,現在也有了!」
其他看信的將士中,也有人此起彼伏地高興呼叫。
「我家也是!」
「我家也是!」
不管得沒得到家信,眾將士皆人人面帶喜色,欣喜不已。
此時,帳中的氣氛卻十分沉悶壓抑。
在沉悶壓抑中,還是王甫先開了口。
「君侯,荊州駐東吳重兵,勢強難攻;而公安、南郡,仍由傅士仁、糜芳把守,勢弱易取。我可先取公安、南郡,再圖荊州。」
關平聽了,立即附和說。
「父親,王司馬之言有理。今我兵匱糧乏,先取公安、南郡,一可除逆賊,二可獲給養,三可得立足之地,以固軍心。」
廖化聽了,也立即贊同。
「取了公安、南郡,我可養精蓄銳,也可據守待援。待漢中王援軍到來,再合力取荊州,何愁不下?」
關羽一生,所向無敵。特別是水淹七軍之後,天下英雄聞其名,更是無不畏服。此時,呂蒙竟不聲不響地奪了荊州,自然被關羽視為奇恥大辱,心中怎不怒恨交加?此時,關羽正為失了荊州,無顏面對劉備而十分難受,心中深恨呂蒙。他想:
「只有奪回荊州,我才有臉面對兄長。可恨呂賊,令我顏面掃地,我必欲殺之,方解心頭之恨!」
關羽心中正怒恨交加地想著,眾人卻讓他棄荊州而取公安、南郡,頓時令他怒容滿面,吼道。
「荊州失於我手,也當由我自取!不取荊州,我何顏面對兄長?」
王甫聽了,趕緊解釋。
「君侯,我等並非不取荊州,乃先取公安、南郡,再取荊州。」
關羽聽了,仍不鬆口。
「今我已近荊州,遠公安、南郡,何必捨近襲遠?且呂蒙方在荊州,我必欲擒而殺之,方解心頭之恨!汝等休再多言,即日整軍出發!」
這時,聰伢子匆匆奔進帳來報告。
「君侯!不好了!不少將士要回荊州!」
關羽與眾人聞報,急忙起身出帳。
寨門口,成群結隊的將士攜著行囊,公開離營而去。
關羽與眾人匆匆趕來。
廖化搶先前去,仗劍擋住寨門。
眾離營將士見關羽來了,紛紛轉身跪地,但無人言語。
關羽注視著跪了一地的將士,良久無語,最後向廖化揮了揮手,示意廖化任將士們自去。
廖化見了,讓開了寨門。
關羽未發一言,立即轉身而去。
眾離營將士望著關羽,一個個淚流滿面,叩拜而去。
聰伢子見眾將士還是去了,又氣又恨地蹬了一腳,轉身向營中衝去。
路上,關羽率軍前行。他陰沉著臉,一語不發。
廖化神色不安,從後面快馬趕上來,焦急地說。
「君侯,一路行來,又有不少將士逃去!」
關羽聽了,怒視前方,口氣冷峻地說。
「任其去吧!此帳,我終將與呂蒙清算!」
廖化一聽,急了。
「君侯!今已不足萬人,若任其逃去,如何是好?」
關羽聽了,仍神色冷峻地說。
「彼等受呂蒙奸計所惑,心已離我,不任其自去,亦無心戰陣,何必強留?」
廖化聽了,更急,大叫起來。
「如此,軍紀廢矣!」
關羽仍冷冷地盯著前方,彷彿呂蒙就在前方某處。
「當殺者,呂蒙也!彼等長年隨我征戰,甘苦與共。今受呂賊鼓惑,群起離去,安忍殺之?」
廖化見關羽終是不忍,放任荊州兵自去,十分擔心,求道。
「君侯!若任其自去,我兵將日少,如何迎敵?」
關羽還是冷冷地盯著前方,開口道。
「欲重聚荊州之兵,必先殺呂蒙,奪取荊州。目下,汝當催促人馬,加速進兵才是!」
至此,廖化知關羽之意已難以挽回,只好說。
「是!」
廖化應了,大聲傳令。
「君侯有令,加速進兵荊州!」
隊伍聞令,立即疾行起來。
關羽率軍進入一山谷。
進山谷以後,關羽一邊催軍疾行,一邊不時警惕地抬頭四顧,心中暗想。
「此地易設伏阻擊,我當小心!」
關平、廖化等,也神色警惕地一邊疾行,一邊四下張望。
正行間,突聞一聲炮響,隨即殺聲大震。
關羽人馬大驚,頓時一陣騷動。
關羽揚手大吼。
「休要慌張!本將軍在此!」
人馬聽了,才穩住了陣腳。
這時,蔣欽率人馬擋住去路,厲聲大吼。
「關羽!蔣欽在此!快快下馬投降!」
關羽見了,大怒,吼道。
「何方匹夫!膽敢阻我!」
關羽吼著,拍馬殺向蔣欽。
關羽一刀劈下,挾著一聲呼嘯。
蔣欽急忙舉槍來擋。
關羽此刀勢大力沉,蔣欽雖擋住了,卻從臂至腰,陡然一麻,險些墜落馬下!
蔣欽嚇得面無人色,撥馬便逃。
關羽率軍,一路追殺而去。
關羽率軍追到山**匯處,突然不見了蔣欽。
關羽立即勒住馬,並舉手示意,讓隊伍停下。
關羽向幾個山口掃視了一眼,頓現驚色,立即大聲下令。
「此地必伏重兵!撤!」
關羽話音剛落,山中炮響連連,隨即殺聲四起。
關羽舉目環顧。
左邊山谷中,韓當領軍殺出。
右邊山谷中,周泰領軍殺出。
前方山谷中,蔣欽領軍殺回。
三路大軍,夾擊而來。
關羽見了,大吼。
「隊伍後撤!我來迎敵!」
關羽力敵三將,掩護隊伍,且戰且退。
南山上,聚集著大量荊州士民。
最顯眼處,不少士民手牽一塊巨大的白布,布上寫著「荊州土人」四個大字。
士民們在亂七八糟地大聲呼喚著。
在嘈雜的呼叫聲中,一個年輕婦女抱著一個幼女,大聲高呼。
「毛毛他爹,快回來吧!」
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也沙啞著嗓子,高聲呼喚著。
「三伢子,快回來吧!」
一個拄著枴杖的老太婆也在呼叫。
「兒啊!快回來吧!」
呼叫聲亂七八糟,聲聲淒切。
關羽的人馬退到南山下,盡皆駐足遙望南山。
南山上,荊州士民見了,搖著寫了「荊州土人」的白布,呼喚聲更大更急,此起彼伏。
「兒啊!快回來吧!」
「孩子他爹!快回來吧!」
「伢呀!快回來吧!」
……
呼喚聲驚天動地,哀傷淒切。
逃到南山下的荊州兵聽了,不少人立即扔下刀槍,奔向山上。
聰伢子見不少人扔下刀槍奔向山上,急忙大叫著阻攔。
「嗨!嗨!關將待我等不薄,大家休跑!大家休跑啊!」
聰伢子張開雙手去攔。
他攔住這個,那個跑了;攔住那個,這個跑了。
山上,荊州士民見不少人已奔回,呼聲更大更急。
聰伢子也更急地大叫著。
「大家休跑!大家休跑啊!」
聰伢子一邊叫,一邊急忙到處去攔。但攔來攔去,最終只剩他自己孤零零的一人。
聰伢子喪氣地蹲在地上,「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關羽馳馬奔來。
南山下已人馬全無。
關羽見了,大驚,立即舉目四顧。
遠處,只有聰伢子蹲在地上。
關羽見了,急忙奔到聰伢子跟前,連聲驚問。
「人呢!啊?人呢?」
聰伢子見關羽來了,又「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指著南山上哭道。
「跑了!都跑了!」
聰伢子傷心地哭著,手仍指著南山上。
關羽見了,抬頭怒向南山。
南山上,已聚滿了荊州士民和逃去的荊州兵。
荊州士民還牽著寫了「荊州土人」的白布。
此時,呂蒙正穿行在荊州士民和荊州兵中,不斷向士民和逃回的荊州兵拱手。
關羽見了,狂怒地喘著粗氣,大吼道。
「呂賊!我定不饒你!」
關羽吼著,拍馬向山上衝去。
關羽衝到山腳。突聞兩邊炮響。
關羽聞聲,勒馬一看。
丁奉率領人馬,從左邊殺來。
徐盛率領人馬,從右邊殺來。
關羽正要迎戰,身後又殺聲大震。
關羽聞聲扭頭一看。
蔣欽、韓當、周泰三人,又一齊率人馬殺來。
關羽匹馬單刀,機警四顧。
此時,五員大將與十萬吳兵,已將關羽圍在垓心!
關羽舉目環顧,神色反而平靜了。
聰伢子的母親神色焦急,穿行在人叢中尋找著,逢荊州兵便問。
「見我家聰伢子麼?」
被問的荊州兵搖頭。
聰母又尋又問。
被問的一個個荊州兵全都搖頭。
聰母更急,邊尋邊自言自語。
「人家伢子都回來了,如何不見聰伢子?」
聰母又焦急地一邊尋,一邊大聲呼叫起來。
「聰伢子!聰伢子!娘在叫你,聽到麼?聰伢子!娘在叫你呀!聽到麼?」
南山下,韓當等五將及東吳人馬,慢慢向關羽逼近。
關羽提刀立馬,毫無懼色,靜聽細察,一動不動。
韓當等五將及東吳人馬繼續慢慢向關羽逼近,但他們一個個神情緊張。懾於關羽之威,他們全都面露怯意,舉止瑟索,不敢輕動。
關明仍然毫無懼色,繼續提刀立馬,靜聽細察,一動不動。
韓當等五將及東吳人馬越逼越近。
關羽突然一揮刀,呼地挾起一陣狂風。
韓當等五將及東吳人馬大驚,倉惶後退。
前邊退,後邊卻沒動,後退的東吳人馬頓時人仰馬翻,一片大亂。
此時,關羽不殺向東吳人馬,卻乘機殺向南山上,欲取呂蒙。
韓當等五將見了,一齊殺來,纏住關羽廝殺。
關羽毫無懼色,力戰五將。
南山下,頓時殺聲震天。
野外,關平被圍在亂軍中,一直殺到黃昏,仍在奮力拚殺。
此時,吳兵仍蜂擁而來,越圍越多!
關平神色焦急,殺得更猛。
此時,廖化被吳軍困在溪邊。
他也在奮力拚殺,但一直殺到天黑,仍殺不出重圍。
時已入夜,四處火把通明,殺聲仍震動夜空。
聰母打著火把,神色焦急,帶著哭腔,高一腳低一腳地在四處尋找呼喚。
「聰伢子!聰伢子!娘在叫你!聰伢子!聰伢子!娘在叫你呀!」
突然,一個黑影奔向聰母。
聰母嚇了一大跳,手中的火把都掉到了地上。
黑影奔近聰母,立即開了口。
「娘!是我!聰伢子!」
聰母聽到兒子的聲音,立即雙手抓住他,興奮地叫起來。
「兒啊!是你嗎?」
聰伢子也聲音激動。
「娘!是我!是我呀!」
聰母高興地驚呼起來。
「真是你呀!兒子!」
「娘!是我!」
此時,聰母緊緊抓住兒子,哭了起來。
「兒啦!娘以為、娘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啊!」
聰伢子聽了,緊張地環顧四周。
四周到處是火光。充耳是殺聲。
此時,聰伢子這才從見到母親的喜悅中回過神來,急忙叫道。
「娘,此地打仗,您如何來了?」
聰母一聽,也才回過神來,急忙說。
「娘來尋你。走!跟娘回去!」
聰伢子聽了,一下從母親手中掙開,惱怒地責問。
「娘!可是呂蒙叫您來的?」
聰母一聽,惱了,吼道。
「呂都督,是我家大恩人,你這是何話?難得……」
聰伢子沒等母親說完,便吼了起來。
「不!關將軍素為我景仰!我不會離開關將軍!」
聰母不管,一把拉住兒子說。
「今日,你得隨我回去!」
聰伢子惱了,一下甩開母親的手,急切地叫道。
「娘!以往,您不是一再教導我,做人要學關將軍麼?您今日怎就忘了?」
聰母一聽,也頓時惱了,又一把抓住聰伢子,吼道。
「呂都督救過你爹!救過全家!恩深如海,你敢不報?」
聰伢子聽了,又一次從母親手中掙開,叫道。
「不!關將軍被困,我要尋小將軍來救!」
聰伢子說罷,轉身便走。
聰母衝上去,一把抱住他,哭了起來。
「小祖宗!娘尋你,尋得好苦啊!隨娘回去吧!啊?」
聰伢子掙扎不開,萬分焦急,一邊掙扎一邊吼。
「娘!關將軍被困,孩兒豈可負義不救呀?」
聰母見兒子執意不回,軟了口氣說。
「你若尋到小將軍,救出關將軍,便隨娘回去,行麼?」
聰伢子被母親死死抱住不放,只好應了。
「好好好!您快放開!放開!」
夜已深了,關平仍在拚殺,此時終於殺出了重圍。
他並不理殘敵,一邊驅馬疾馳,一邊舉目四望。
舉目所及,只有零星而逃的吳兵,並不見關羽。
關平頓露急色,心中想道。
「父親箭創新裂,現在不知如何?」
關平焦急地四處尋找。
遠處有喊殺聲傳來。關平急忙循聲殺去,便有吳軍在圍著廝殺。
關平立即拍馬衝殺過去。
溪邊,廖化正在拚殺。
突然,圍著他的吳軍大亂而逃。
廖化知有援到,奮力向亂軍處拚殺。
吳軍四散潰逃。
廖化殺出重圍,見殺來的是關平,急忙問。
「小將軍!君侯呢?」
關平只見廖化,不見關羽,也一臉急色道。
「我亦不知!」
廖化聞言,大驚道。
「啊?君侯今在何處?」
關平不見關羽,又憂其箭創新裂,心中本已甚急。聽廖化如此說,他神色更為不安,急忙舉目四顧。
廖化見了,也十分不安,急忙開道口。
「小將軍,君侯箭傷新裂,若陷重圍,恐大事不妙啊!趕緊分頭去找吧!」
關平聽了,忙說。
「不!一路找吧,以免再失散。」
關平說完,驅馬疾馳而去。
廖化也緊隨而去。
二人迅速沒入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