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0章 小小手抄本 文 / 還我
短短一天半時間,胡亞洲迅速消瘦下去,凹陷的雙頰跟兩個月前判若兩人。孔成宇看著胡亞洲歎了口氣道:「老胡,你這是何苦呢?一個官位就值得你搭上這一切?」
胡亞洲嘲諷的看了孔成宇一眼:「孔大主任,您位高權重,這話說的可就有點不腰疼了。」
孔成宇笑了笑,從兜裡摸出一根煙點著了塞給胡亞洲,他看看在一邊形容頗為憔悴的宋鐵軍,給這位重傷員也點了一根。
胡亞洲貪婪的吸了一口香煙,看著秦風抱怨的說:「這小子人還不錯,關著我還記得在手銬上加一層手帕,就是為人太無趣,老子這個時候心煩最需要煙,可是這個不抽煙的傢伙就是想不到香煙這上面來,秦風,你特麼讓我死前連煙都沒抽好,我是做鬼都不放過你的。」
秦風這兩天還真沒想到抽煙這事情上來,他苦笑道:「吸煙有害健康,還是少抽點為好。」
「有害個屁的健康!」胡亞洲直接爆了粗口,他不滿的看著秦風:「老子轉眼就要被槍斃了,還談什麼狗屁健康?」
孔成宇笑道:「老胡,咱們也是多年的朋友了,我給你透個底,你這個案子還不一定夠上槍斃呢。只要你好好交代情況,認罪態度誠懇,我相信能夠得到寬大處理的。」
胡亞洲乜斜著眼睛冷笑道:「無非就是指望我出去作證咬別人吧?哈哈哈,可惜了,我胡亞洲無牽無掛,可不會受你們的要挾。回頭直接給個痛快算了,我來醫院算計宋鐵軍,可就是沒想過要活著回去的。」
秦風幫著宋鐵軍把煙捲上的煙灰彈掉,他不解的看著胡亞洲:「胡局,仇恨的力量可以有這麼大嗎?」
宋鐵軍吐掉煙卷憤怒的說:「老胡,你特麼派人打老子一槍,居然還一副跟我有深仇大恨的樣子?他釀的要報仇也是該老子找你報仇吧?」
四個男人正談著話,林靜推著小車,跟著一位三十來歲的女人走進來,那個女人胸口掛著護士長的胸牌,一看房間裡烏煙瘴氣不禁勃然大怒,尖利的聲音嚇得幾個男人一哆嗦:「你們幾個怎麼回事?!重症病房裡面還給病人抽煙?!知不知道這個病人傷了胸腔?!」
護士長一手叉腰,揮舞著手威嚴的喝道:「都給我出去!」
秦風吐吐舌頭,走過林靜身邊的時候忽然探手在她後面摸了一把,措手不及的女孩「啊」了一聲,護士長回頭疑惑的看著她:「小林,你沒事吧?」
林靜紅著臉道:「沒事沒事,我看到煙頭差點燒到被子了,所以很著急。」
孔成宇說了聲再見,走到門口的時候轉頭笑道:「老胡,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我說的事情你再考慮考慮,這個案子我知道你也是一時糊塗,犯不著為了義氣死扛著,咱也不要求你咬誰,實事求是的把情況說出來就好。」
胡亞洲大笑道:「少跟我婆婆媽媽的,滾蛋滾蛋,老子讀書不多,但也知道楚霸王是不過烏江的。我胡亞洲在縣城裡威風八面了這麼多年,要我戴著手銬出去受審訊、蹲班房,我可沒那個臉!老子現在翹了,好歹還在縣公安局副局長的任上,怎麼著也得稱呼老子一聲永秀縣原公安局副局長吧?」
孔成宇還要說什麼,看著胡亞洲面泛死氣的秦風拉了拉孔成宇,孔成宇歎了口氣緩緩帶上了病房門。
這是秦風最後一次見到胡亞洲,是夜,胡亞洲自盡與縣人民醫院,至死不曾供出任何線索。
離開病房,孔成宇鄭重握了握秦風的手:「秦風同志,謝謝你這次對我們的幫助!」
秦風笑道:「這有什麼,都是自己人。」
孔成宇雖然也笑,但表情實在有點不自然:「秦風,聽小沐說,你現在都已經是少尉了?哈哈,老孔我混了這麼多年,也才堪堪是個少尉啊,小秦你真是年少有為啊!」
秦風聽到『有為』這兩個字就蛋痛,什麼年少有為之類的直接就讓他想起那個死鬼張有為。當然,孔成宇的彆扭他也能理解,畢竟兩個月不見,秦風就從一介白丁成為了跟自己同級的警官,怎麼處都讓人覺得格外彆扭。
「這次去省城參加比賽,湊巧跟省城的領導見過面,」秦風笑著解釋道:「後來湊巧抓了幾個壞人,領導一高興就給了個便宜帽子,實在讓孔主任這種老同志見笑了。以後還要多向孔主任你們學習和請教才是。」
孔成宇開心的點點頭,他指了指特護病房道:「案件的情況我在路上都看了,現在事情牽涉到一位縣長,我們非常重視這個案件,已經向檢察院方遞交了通知函,不知道你有什麼建議嗎?」
秦風聳聳肩:「如果胡亞洲不肯定出來做人證的話,回頭就在醫院挖挖線索吧,我這裡已經控制了一個副院長,他知道一些事情可以當人證。不過物證依然不夠多,那幫傢伙時間充裕,已經把能銷毀的證據銷毀的差不多了。」
孔成宇歎息道:「怕就怕在只有人證的情況下,胡亞洲一個人把所有事情都扛下來。這個講義氣的傢伙要是鐵了心的幫人背黑鍋,咱們手上這點東西可奈何不了這位縣長大人。」
秦風驚訝極了:「不會吧?他居然弄得比江湖人物還高尚?居然肯為了義氣犧牲自己?」
孔成宇點點頭:「老胡就是這樣的人。他以前跟我說了兩次,鄧龍元對他的救命之恩,他願意拿自己的命還給他。」
感慨不已的秦風回到堂口,這兩天被滿城風雨弄得人心惶惶的弟兄們紛紛上來打聽情況,秦風把胡亞洲暗刺宋鐵軍的事情說了個大概是,大夥兒聽得驚心動魄之餘,在宋鐵軍和馬武手下吃了虧的人們一個個幸災樂禍。
「汪貴,那些帳還在嗎?」秦風忽然想到事情的起因,連忙向汪貴問道,「另外除了那些李鳳做好的『乾淨賬』,還有沒有其他的賬目?」
和汪貴一起管著賬目的高利戴笑道:「當然有了風哥,李鳳和朱胖子他們把那些東西藏得可好了,我們也是這兩天收拾東西的時候才發現,多虧了馬武那個混蛋帶著人在我們各個場子一頓搗亂,咱們不得不跟著收拾殘局,才在朱胖子那個公司發現了一點東西。」
走到小會議室裡,小弟們自覺的退到了門口把風,戴鵬翔從公文包裡小心的拿出一本軟皮抄,看軟皮抄發黃的紙張和前面有些模糊的圓珠筆筆跡,應該已經有七八年的歷史了。
翻開軟皮抄,秦風不禁感到觸目驚心、上面字跡不多,寫的也很簡單和潦草。年月日加上一個人名,一個簡單的數字,構成了一行行送禮的記錄。
戴鵬翔指著前面的內容:「這些字是虎哥和豹哥寫的,這些字我看著不像是以前的那些分公司經理寫的,那些老傢伙文化水平不高,寫不出這麼漂亮的字。而且到了後面,這些寫的最漂亮的字就不見了,應該是這人退出了幫會管理。風哥,您看這是不是胡亞洲的字?」
汪貴咬牙道:「哼,可惜時間上不對,如果是宋鐵軍的字就熱鬧了,咱們拿著這個本子,也好讓這個大局長灰頭土臉。」
秦風仔細看了看賬本上的文字,搖搖頭否認了高利戴的猜測:「這不是胡亞洲的字,我看過他在報告和文件上寫的東西,除了名字其他都亂七八糟跟狗爬似的,這不可能是他寫的賬本。」
秦風若有所思的看著賬本:「不過賬本上的字倒是有點像另外一個人的筆跡。嘿嘿嘿……」
聽著秦風的笑聲,身邊的幾個親信一陣毛骨悚然,戴鵬翔囁嚅的問道:「風哥,這個人能夠在賬本的前半段留下這麼多筆跡,就算不是分公司的那些老大哥,應該也是我們幫會的一位元老了,您看是不是?」
秦風哼了一聲伸手輕輕一拍桌子,桌面上的東西紋絲不動,只有光潔堅固的紅木小方桌上驟然出現一道裂痕,這細微和清晰的聲音把戴鵬翔嚇了一跳,綽號高利戴的乾瘦男子連連掌嘴笑罵自己糊塗——既然年輕一代已經崛起掌權,自己這個時候再去顧忌什麼香火之情,顯然有點兒太不合時宜了。
秦風看了看神色不動的杜國盛和汪貴等人,對戴鵬翔語重心長的說:「老戴,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咱們可不能心慈手軟把到手的東西再交出去。虎哥也好,豹哥也好,他們就算曾經牢牢掌控著一切,但也已經是過去式了。而且賬本上這個人的筆跡,我看不像胡亞洲的字,倒是有點像咱們鄧大縣長的字跡。」
眾人啞口無言、面面相覷,有了戴鵬翔的先例,杜國盛小心的問道:「風哥,您是說那位曾經是縣局局長的鄧大領導,跟虎哥豹哥他們一起創建了咱們這個幫會?」
秦風點點頭道:「有可能。以前的事情,我跟那些分公司經理閒扯淡的時候聊過,似乎陳虎陳豹創業的時候太過一帆風順了些。按說他們的競爭手段可以算得上是夠囂張夠狠毒,但就算是這種惡性競爭,也沒有什麼人來管他們,說明有人給他們張開了一座保護傘。」
汪貴臉色有點膽怯,看來這些年下來,鄧龍元這位前任公安局長的威信還是讓他們蠻有壓力的,他膽怯的問道:「風哥,如果真是鄧縣長,那咱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