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九章 十年一夢（終） 文 / 紗欏樹下
大地開始慢慢的顫動，一點黑色從王凡的腳底下開始擴散出去，整個洪荒遺澤從王凡腳下的哪一點，開始崩潰，露出本來的面目。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許久，王凡此時站在一片虛空之中。
在他的面前是那個壯碩的大漢，他微笑的看著王凡說：「你知道你是誰了嘛？」
王凡卻凡問道：「你知道你是誰嗎？」
大漢消失不見了，王凡對著他消失的地方，說：「你是盤古的殘念，我是你的一絲本命真靈。你用絕大的法力將我帶到你的夢境裡面，開啟我的靈識，你是我，但我卻不是你，你的意志我會繼承。」
王凡將奄奄一息的龍獅犼抱起來，化作一個普通的小狗大小。紫玉真人就站在王凡的身邊，呆呆的看著這消失的一切，眼睛裡充滿了淚水。
她問道王凡：「這一切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王凡看著無盡的虛空道：「這是盤古大神的頭顱所化，周圍的滿天星斗是盤古大神布下的絕大幻陣，我們一直生活在他的夢裡。所有的死物都是真的，所有的人都是假的。」
「可我怎麼覺得這裡都是真的？」
「夢裡的事本來就是真的。」
王凡說完，他腳底下的這一片虛空開始崩潰，重新化作了一片新的洪荒遺澤。王凡站在萬魔之窟的上面，從他破陣而出之後，王凡就已經知道自己其實是活在盤古大神的夢境之中。
服家那些人飛灰湮滅是大陣崩潰的開始，那時候他就可以離開，只是他還不願意醒來。留在白雨音和玉和公主身邊十年，是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
一切都結束了，對王凡而言，卻又是一切的開始。
大澤國，玉和宮門前。
朱紅色的大門一片喜氣洋洋，太子衛御尊迎娶新娘的日子。
不知何時紫玉真人出現在王凡的身後。
王凡卻早已知道她的到來，他回過頭來，指著翹首盼望的衛御尊問道：「他等的人是師伯，師伯為何不過去？」
紫玉真人看著王凡心思起伏不定，過了一會兒才說：「他等得是玉美人，不是我。」
王凡道：「師伯如果不去，玉美人也不會出現的！」
「為什麼？」紫玉真人問道。
王凡笑了笑說：「大陣重新運轉，師伯被大陣安排成其中的一部分。師伯不去親自破陣，自然也離不開大陣！」
紫玉真人最後望了望王凡說：「那你要保重了！」
王凡默默地點了點頭，看著上了花轎的紫玉真人說：「我會保重的師伯，師門大仇，我一力承擔！」
萬魔之窟，六十六層大陣恢復了原來的樣子，王凡從第一層一步一步走下去。大陣對他沒有一點阻礙。一直走到深處，那裡鎮壓的是刑天的屍骨。
看到王凡走過來，刑天胸前的兩個眼睛突然睜開，腹部巨大的嘴巴開口問道：「破陣之人，你來做什麼？」
王凡道：「我想知道，你在這裡到底護著什麼東西，這座大陣到底是護著什麼！」
「你是怎麼發覺的？」刑天的聲音難聽之極，好像從一個罐子裡傳出來的。
「有一個人能夠撕開這虛空，把另一個人帶走！」王凡說的是楚飛揚被那雙莫名出現的大手帶走的事情。從那天起，王凡就確定，楚飛揚跟魔界三梟一樣，是上界派下來的分身。
楚飛揚來到洪荒遺澤絕對不是巧合，一定是這裡有一樣讓許多人垂涎三尺的寶貝。
一個能夠撕裂盤古大陣帶走楚飛揚的人神通到底有多高？一個連他都不能直接取走，必須費盡周折，依靠分身才能取出來的寶貝到底是什麼？
刑天的聲音在整個大陣內部不斷地迴響，刑天的語氣變得柔和起來，道：「沒想到還是被他們察覺了！」
王凡問道：「您能告訴我嘛？」
刑天搖搖頭說：「你雖然破陣，可是沒有打敗我，我不能告訴你！」
王凡苦笑了一下，現在的刑天已經不是自己的對手，可是自己卻不能打敗他。甚至還要幫助他不被別人打敗。
他拿出自己的青萍劍來，遞交給刑天，刑天的目光裡充滿了驚訝，隨即又笑了起來說：「怪不得你能夠破陣，原來父神留下的九手生機安排，你已經得到了一個！」
王凡被他一說，突然想起來，當年九華山丹霞派的劍塚，跟這裡竟然有幾分相似，都是山頂一個入口一通到底。
王凡問道：「我把劍留在這裡，是否能保證別人不能破陣？」
刑天笑道：「你的確是個有意思的娃娃，我雖然知道你的來歷，卻答應你，只要你得到剩下的六手生機，我把我保護的這一手生機也送給你！」
「這生機到底是什麼？」
刑天搖頭不語，拿著青萍劍隱藏了起來，任憑王凡如何找尋，都看不到他的影子。
二十年後，王凡在萬魔之窟呆了整整二十年，他將所有的陣法都領悟之後，這才出來。
龍獅犼早已經甦醒過來，只是一身修為不再，跌落到了人仙初期。
王凡摸著它的腦袋，龍獅犼吐著舌頭不停地舔著王凡的手。
「主上，我們什麼時候走？」
王凡伸出右手，掐指推算，知道這裡還有一件異寶與自己有機緣，他道：「不著急，我們在這裡再停留一段時間。」
離樓，繁華依舊，玉官移門而立，說不盡的萬種柔情，一個年輕的公子正在借酒消愁，他對面坐著的年齡小一些，公子正在安慰小一些的：「三弟，不要哭大哥很快就回來了。我相信他這次定然能夠得到自己的供奉！」
王凡笑了笑，這兩個人卻不是衛化化和衛成風兄弟倆？
只不過物是人非，他們已成了另外的人罷了。
王凡搬了一把凳子，坐在他們兩個的旁邊，自己斟了一杯酒，說：「大澤國九王爺不需要供奉也一樣可以成為天下第一高手，怎麼他的子孫只會借酒消愁？」
衛成風上下打量了王凡一眼，畢恭畢敬的問道：「請問先生有何指教？」
王凡站起身來搖了搖頭說：「指教不敢，看在這杯酒的份上，在下有一言相勸，衛家不管誰做家主，都是衛家的，別人是不能插手的！你們兄弟三人一定要相互幫助。」王凡不理會目瞪口呆的兄弟三人，逕自往三樓走去。
衛化化和衛成風兩個人莫名其妙的看著王凡，忽然衛化化回過頭來看著衛成風道：「二哥，我怎麼覺得好像見過這個人？」
三樓的傳送法陣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寬大的亭台，佈置跟以前放置書信的亭台一模一樣，一個鏡子，一本書。在同樣的地方，那本白色的書靜靜的停在那裡，似乎在等著什麼人的出現。
王凡小心翼翼的攤在手裡，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王凡念著這句讓他無限感想的詞，那時，那個人，那麼的寂寞。
王凡從旁邊拿起一根筆，久久不能落下，千言萬語竟然一個字都寫不下來。可是王凡最終還是把筆放了下來，他與這個世界的人再無一點聯繫，不管寫什麼，都是徒增傷感罷了。
這才是花開花落花散去，人來人往人不同。
王凡正要離去，眼前多了一個人，王凡的手猛然一顫，差點將手裡的書扔到地上。白雨音帶著白色的面紗，正站在他的面前。她看到王凡手裡那本素白的書，也愣了。
許久，王凡才反應過來，將書還給白雨音說：「對不起姑娘，在下冒昧了。」說完就要匆匆離開。
「等等……」白雨音喊王凡的時候，王凡已經遠去了，她拿著那本書大惑不解的問：「為什麼他會知道這本書是我的？」
王凡剛從離樓下來，就被門口幾個人攔住了，其中一個人穿著青色的短打小衫，一副管家的打扮道：「先生請留步，我家主人有請！」話音剛落，白雨音就追了出來，那個家丁見了她出來連忙對王凡說：「這就是我家主人。」
白雨音呆呆的望著王凡問道：「我好想在哪裡見到你！」
王凡心中暗歎，這才是撇不開，扯不斷，現在他再要避而不見，卻根本狠不下心了。於是回過頭來說：「物有相同，人有相似。或許小姐在哪裡曾經遇到過與我相似之人罷？」
白雨音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讓王凡上馬車，王凡一見無法推辭，只好上了馬車。白雨音坐在馬車上，身邊擺著七種不同的花，聞起來，有一股莫名的清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朵紅色的，妖艷無比，似乎能滴出血來。這話無比嬌貴，花心之上竟然好像一個小人在吸食著花瓣的汁液。
她見王凡看的出神，道：「這朵花叫做情人血。」
「有意思！」王凡讚歎道：「紅的讓人憐愛。」
白雨音說：「這花要用人的鮮血來喂。」
「那為什麼叫情人血，不叫姑娘血呢？」王凡問道。
白雨音看著這朵花，好像看著一件極其愛憐的東西說：「如果前世曾經有人為你流過血，為你掉過淚，為你甘心赴死，用你的心血去餵，這花才能長大，等遇到你前世的緣分，這花才會開放。」
「這麼說來姑娘一定是遇到了前世的緣分了？」王凡哄著白雨音，巫族沒有靈魂不可能轉世，更何況白雨音根本就是大陣幻化出來的一個幻影罷了。
不過，白雨音又說了一句話卻讓王凡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我進來的時候，它還沒有開！」
白雨音看著王凡，靜靜的坐在車廂的角落裡，長長的睫毛透過面紗，這個能夠讓九天仙女都黯然失色的絕美女子，不知道在王凡的心裡佔據了多少！
「前世你一定見過我是不是？」
王凡沒有回答，自然也沒有否認。
因為白雨音她說的也對，也不對。
王凡不由的感歎，這才叫造化弄人，原本他以為自己破陣而出，早已經與這個大陣沒有了任何關係，可是卻絕沒有想到，只要進入此陣，就永遠會是這大陣的一部分。
盤古大神用滿天星斗幻化出來的夢境大陣，不但傷人，更加傷心。
只是王凡注定是要離開這裡的，他絕對不會讓那些不該發生的事情發生。
王凡從懷裡拿出煉魂瓶，自從煉魂瓶將輪迴筆中的殺生石融合之後，這瓶子就變成了透明的顏色。一個小小的女孩兒蜷縮在瓶子的最下面，王凡道：「你的前世是她，但你不是她！」
白雨音好奇的看著王凡手裡的那個瓶子，她還沒有見過這樣神奇的法術。就連聽，也沒有聽說過。
可是她只知道一件事情，王凡定然是她要找的人，只可惜王凡要找的人卻不是她。
轉世就如同前世的影子，回憶是陽光，只在前世的背後，才能投射出今生的影子。縱然今生能夠像影子一樣模仿前世的一舉一動，卻模仿不了前世的心。
這個道理白雨音比任何人都懂。
她哭了起來，摟著那盆紅色的情人血。
眼淚掉在花瓣上，鮮紅的花瞬間枯萎。
白雨音抬頭看著王凡問道：「你不去見玉和姐姐嘛？」白雨音一邊哭一邊說，那一刻，她竟然回憶起以往所有的事情。
王凡摸著白雨音的頭說：「不去了，對我而言你們都是我的夢境罷了。」
白雨音又問道：「既然你注定要走，又何必要回來見我？」
王凡苦笑了一下，他來這裡不是為了見白雨音，而是要找那一件異寶。
他輕輕的摘下來情人血花瓣裡面的小人，白雨音的淚水被它吸收了進去，竟然掛在了那個小人的眼裡，看上去好像是小人兒在哭泣。白雨音的記憶就是被這朵花喚醒的。
「你是為了這朵花嘛？」白雨音似乎明白過來。
王凡點點頭，摘下她的白色面紗，輕輕地撫摸著她絕世嬌美的容顏。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說：「你等的人其實不是我，你看那裡！」
順著王凡指的方向，衛成風兩兄弟正高興地迎了出來，大公子衛化雨興高采烈的跑過來說：「二弟三弟，我得到供奉了，他叫『紫』，雖然只有鐵身境界，可是卻很聰明！」
衛成風兩兄弟見了那個供奉頓時一呆，這個供奉長的跟他們剛才遇到的那個喝酒的人竟然一摸一樣。
白雨音回過頭來看著王凡，問道：「果然我等的不是你，你回來找的也不是我。」
王凡閉上眼睛，以往過去的種種頓時在他心裡閃過，當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站在了盤古大陣的外面，他此時才是真正地破陣而出，手裡拿著那朵凋謝的只剩下一個花蕾的情人血。
王凡將它收進了紫府神識，看著下面徐徐運轉的大陣，心中一股說不出來的痛楚，好久，王凡對著大陣說：「雨音，你可知道，你身邊的那七朵花，是你在人間送給我的七色果幻化的。我回來見你，要的不是為了花，而是你的眼淚。它還有一個名字，叫做無根水。」
木靈精華，無根水還有後天五行土壤，這三樣東西才能讓七色果開花結果。
白雨音的一縷殘魂借助盤古大陣復生，只有白雨音自己流下來的眼淚，才能喚醒她原本的靈魂。
王凡看著茫茫的星空，不知道這一切是有人故作安排？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