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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百三十五章 人心各別 文 / 鳳歌

    目送皇不二消失,蘇媚煙忽地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上。岳風直到這時,才從變故中醒轉,伸手扶起女子,說道:「蘇姐姐,你沒事麼?」

    蘇媚煙搖了搖頭,上樓坐了片刻,臉上方才有了血色,她盯著岳風,慘笑說道:「這是一個陷阱,巫真佈置好了,就等我們跳進去。」

    「她故意罵你,然後等我出頭,這樣一來,她就可以說我侮辱了她,向我提出決鬥?」岳風輕輕搖了搖頭,淡淡說道,「蘇姐姐,這只是表面,她殺我的理由不是這個。」

    「那是什麼?」蘇媚煙奇怪看來。

    岳風一字字說道:「她要向我報殺弟之仇。」

    「什麼?」蘇媚煙更是吃驚,「你殺了巫朗?可是,巫真為什麼不直接像你報仇,卻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

    「因為巫朗的死不太光彩。」岳風淡淡說道,「他死在八非學宮。」

    蘇媚煙若有所悟:「我明白了,巫朗和襲擊八非學宮的人是一夥。可是奇怪,巫家並未宣佈他去世的消息。」

    「也許永遠不會宣佈,就跟巫反一樣。」岳風深深地看了蘇媚煙一眼,「再說了,巫朗死在一個很隱秘的地方,屍骨無存,死無對證。」

    蘇媚煙沉默時許,苦笑說:「好弟弟,你似乎有些特別的秘密。」

    「是啊。」岳風的目光投向窗外,「姐姐很抱歉,我不能告訴你。」

    「只是我嗎?」蘇媚煙眨了眨眼。

    「不,所有人。」

    蘇媚煙拍了拍心口,笑著說:「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不過,你打算什麼時候逃走。」

    「逃走?」岳風一愣,「你說什麼?」

    「不逃走,難道說真要接受巫真的挑戰?」蘇媚煙歎了口氣,「換了是我,一定逃得遠遠的,讓她永遠也找不到。」

    「恐怕很難!」岳風長吐一口氣,「如果我是巫真,從現在起,會密切注意我的行蹤,如果我逃走,她就提前下手。」說到這兒,他頓了一頓,淡淡說道,「再說,我根本就沒打算逃走!」

    「你要應戰。」蘇媚煙臉色刷白。

    岳風沒有做聲,徐徐站起,說道:「姐姐保重,我回學宮了。」

    「岳風!」蘇媚煙跳了起來,大聲說道,「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姐姐。」岳風回頭慘笑,「我已無可選擇,自從殺死巫朗的一刻起,我注定要面對巫真。不管怎麼說,巫朗是滅我落星谷的仇人,我殺了他,也報了仇。現在,我無處可逃,與其在逃亡中被殺死,不如堂堂一戰,我就算是死,也要讓巫真一輩子記得我蒼龍岳風。」

    蘇媚煙站在樓口,儼然化為了一尊塑像,岳風衝他笑了笑,轉身大步離開,望著他的背影,一貫堅強的女子,淚水決堤流出。

    「好弟弟,我一定要想法讓你逃走,無論付出多大代價。」蘇媚煙的手指徐徐收緊,眼裡閃出決絕光芒,「我一定要你離開玉京。」

    「都安排好了嗎?」巫真的目光冷冷掃過眾人,「我可不想到了決鬥的時候,孤單單一個人站在台上。」

    「全都安排好了。」巫方臉色鐵青,「從現在開始,所有的人都會盯著他,他休想逃離玉京半步。」

    「很好。」巫真懶懶地斜倚在一張繡榻上,「其實他真要逃跑也沒什麼,我會在路上將他幹掉。」

    「我不認為他會逃。」皇不二笑嘻嘻說道,「他一定會去天擂台。」

    「哦,為什麼?」巫真瞇眼看他,「二郎,你對他很瞭解麼?」

    「他是個自負的人,驕傲、狂妄、寧死不屈,或者說是愚不可及。據我所知,他面對任何對手都沒有退縮過,當然,他最後都贏了。」皇不二聳了聳肩膀,「嫂子,我得提醒你一句,他的古怪很多,如果你輕敵,沒準兒會鬧出笑話。」

    「天道者輸給八非學宮的學生?」巫真面露冷笑,「真是一個好笑話。」

    女天道一手微撐,直起身來,目光投向窗外:「不過,多謝你的提醒,這一次,我絕不會有絲毫懈怠,我會用最強的手段,一鼓作氣將他摧毀。」巫真停頓了一下,手指深深陷入身邊的茶几,聲音就像是冰針一樣刺激眾人的耳鼓,「巫家的血,決不能白流。」

    決鬥的消息飛一般傳遍了玉京,各種情愫在街頭巷尾瀰漫,震驚、懷疑、幸災樂禍、忿忿不平。最後一種情愫尤其普遍,一個天道者挑戰八非學宮的學生,這是從古未有的一大奇事,雙方力量懸殊之大,簡直就是一個笑話。就連開賭盤的賭場都失去了投注的興趣,因為這個結果根本沒有任何懸念。

    「臭小子!」陽太昊的心情跟所有人一樣,「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老不死,別煩我。」岳風趴在床上無精打采。

    「你知道天道者究竟有多厲害嗎?」陽太昊從他的指尖冒了出來,又吹鬍子又瞪眼,「你以為天鬼附身,就能打敗天道者嗎?做你的千秋大夢去吧。」

    「我沒這樣認為。」

    「撒謊!」陽太昊冷冷說,「你騙不了我,你根本還有一絲僥倖,我告訴你,別說兩鬼齊出,就是六鬼聚齊,只要天鬼沒有重生,你就不可能勝過巫真。天道者跟其他的三個道階相比,完全是另一個存在,如果說你們是人,那麼他們就是塵世中的神祇。他們捻死你們,就像是捻死一隻螞蟻。」

    「那我怎麼辦?」岳風惱怒起來。

    「逃走,想辦法避其鋒芒。」

    「怎麼逃?」

    「想想辦法,總是有的。」陽太昊苦苦思索,「不過,現在至少有上百號人跟蹤你,包括好幾個至道八品的強人,要擺脫這些人的追蹤,根本是不可能的。」

    「有通往玉京外面的密道嗎?」岳風問道,「和八非學宮一樣的密道。」

    「我不知道!」陽太昊悻悻說道,「現在的玉京,是在道妖戰爭以後重建的,許多地方我也陌生得很。」

    「那有沒有速成天道的法子。」岳風拖長聲氣,「讓我三天內變成天道者,天道對天道,也許有點兒勝算。」

    「做夢去吧。」陽太昊冷冷說,「如果那樣容易,街上的天道者比狗還多。」

    「那有什麼辦法?」

    「別鬧,讓我仔細想想。」

    「你慢慢想。」岳風趴在床上,悻悻說道,「我睡個午覺,上課的時候叫醒我。」

    「臭小子,起來,什麼當兒了,你還有心思睡覺。」

    「反正我只有三天命了,吃好睡好,那是第一重要。」

    篤篤篤,忽聽有人敲門,岳風打開大門,只見天秀臉色蒼白,兩眼死死盯著他。

    「天秀道師。」岳風打了個呵欠,「你來幹嗎?」

    天秀走進門來,反手關上大門,兩隻黑幽幽的眸子仍是盯著他不放。岳風忍不住說道:「天秀道師,我臉上長花兒了嗎?」

    「嚴肅一點兒。」天秀深吸一口氣,目光裡透出深深的嗔怪,「你到底幹了什麼?巫真為什麼要向你挑戰?」

    「我罵她長了一張剋夫臉。」岳風不想細說巫朗的事情,因為一旦刨根問底,就會扯出天鬼,「順便讓她去整整容。」

    「你太過分了。」天秀氣得眼裡淚花亂轉,「不管怎麼說,她也是五大天道之一,你應該給她應有的尊重。」

    「尊重?」岳風淡淡一笑,「我認為這個詞兒用在她身上不合適。」

    天秀盯著他目不轉睛,過了半晌,輕聲說:「不,你在撒謊,真正的原因,應該是你殺了巫朗。」

    岳風暗暗後悔,當時不該一時衝動,告訴她殺死巫朗的事情。天秀咬了咬牙,低聲說:「這麼說來,你殺死巫朗的事情是真的?」

    「沒這回事。」岳風斷然否認,「我那天胡說的。」

    「巫朗真的是攻打八非學宮的人嗎?」

    「我不知道。」

    「狡辯,你親口說了,巫朗跟阿甲是一夥,巫反也是,沒錯,我好長時間沒有見到過巫反了。」天秀說到這兒,長吐了一口氣,說道,「岳風,只要你有足夠的證據,我可以面見父親,讓他阻止這次決鬥,同時查清楚所有的事情。」

    岳風微感猶豫,可是一旦說出來龍去脈,勢必扯出天鬼,這件事他絕不能說,只因一旦說出,跟參與決鬥沒什麼兩樣,他會成為眾矢之的,天下人人得而誅之。他沉默了一會兒,徐徐說道:「天秀道師,我沒什麼好說的,也沒有任何證據。至於巫朗的事情,我有不能出口的理由。」

    天秀盯著他,心中疑惑更深,她說道:「好吧,我會馬上趕往靈河源,親自面見家父,我要他立刻調查巫朗的死因,如果他真的是攻打八非學宮的人之一,巫真就沒有充足的理由向你挑戰。」她輕輕地頓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岳風一眼,柔聲說,「如論如何,別輕舉妄動,要等我回來!」

    岳風的心裡暗暗叫苦,欲要阻攔,天秀已經推門而出,她說走就走,化為一道流光沖天而起,向著西方飛去。

    靈河源,流水潺湲,青蓮之間。

    天來五指修長,輕輕拆開一封紙劍傳書,掃了一眼,遞給燕驚虹。

    「哦!」華衣斑斕的女子凝視信紙,「阿秀的信麼?她說巫真向岳風挑戰是因為岳風殺了巫朗,而巫朗又是阿甲一夥,當日一同進犯八非學宮。」

    「這裡有一個問題。」天來舉起杯盞,輕輕啜了一口茶,「阿甲一夥,意在何處?」

    「是呀,這件事一直成謎。」燕驚虹深深看他一眼,「你認為阿甲是皇太一的下屬嗎?」

    「猜測罷了,沒有證據,我也無法。」天來說道,「即使巫朗真是阿甲一夥,他也確是皇太一指派,也就算他死在岳風手裡,可是死無對證,巫真編出任何理由,都足以擺脫嫌疑。」

    當世的天尊略略一頓,意味深長地盯著面前的女天道:「相比阿甲一夥,其實我更擔心的是岳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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