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符之門 文 / 鳳歌
神符的威力如此強大,岳風的精神為之一振,他不斷蘸著自己的鮮血,寫下血紅的咒文。血光四處蔓延,好似摧枯拉朽,陰屍們尖叫、躲閃、逃避,可都無濟於事,血中的力量和它們同出一源,這一股天鬼之力,它們因此而生,也必將因此而死。
通道長得出奇,足有三四里地,越往前走,陰屍越少,漸漸的,慘白的屍身消失了,只剩下了黑黝黝、濕漉漉的巖壁。天鬼的力量彼此交鋒,對面的那一隻鬼,已經感應到了同伴的氣息,它心中如何作想,岳風不得而知,但他可以斷定,天鬼的力量沉寂了下來。
依依和雲若也漸漸有了力氣,雙雙落在地上,三人回頭望去,通道既深且長,寂靜無聲,剛才萬屍橫行、千鬼號哭的景象,就像是一場可怕的噩夢。
岳風的心跳突然加快,那一晚的夢境浮出腦海,變得異常清晰。走出這一條通道,就能進入天鬼的墓地。但這是福是禍,實在難以斷言。
前方出現了一點微光,漸漸明亮起來,突然間,三人眼前一空,看見了一扇巨大的石門。石門上寫滿了龍文,字字入石三分,發出瑩瑩青光,岳風一眼認出,這是支離邪的手筆,道祖的神力,歷經萬古滄桑,仍然靈光不滅。
石門的兩側,聳立著兩尊雄偉的石像,一是金神蓐收,一是水神玄冥,石像若有靈性,靜靜注視三人,蓐收神色憤怒,玄冥目光陰沉。
「這是什麼地方?」依依忍不住輕輕叫出聲來,「岳風,這個鬼地方,怎麼會有人造的石像?」
雲若默不作聲,靜靜地盯著岳風,目光中流露出徵詢的意味。
岳風心生遲疑,想要告訴兩人,忽聽陽太昊說道:「小子,你忘了對我的承諾了嗎?如論如何,你都不能說出天鬼的事,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老不死啊,我怎麼能夠欺騙她們?」岳風輕輕歎氣。
「這件事關係到天下的運數,你的誠信重要,還是天下人的性命重要?」,
岳風登時猶豫起來,沉默良久,心說:「老不死,你說的對,我死也不會說的。」
雲若和他一起長大,見他目光猶疑,臉色明暗不定,登時明白,岳風一定知道原因,只是礙於某個理由,不好訴說出來,見他欲言又止,便說道:「依依姑娘,岳風不說,必有他的苦衷,反正到了這兒,不妨進去看看,就算有什麼凶險,只要有岳風在,一定不會有事。」
岳風正不知如何撒謊,聽了這話,感激地看了雲若一眼。依依一邊瞧著,但覺兩人目光交融,儼然心意相通,剎那間,小狐女心中一酸,眼淚也快流落下來。她枉自和岳風心語交談,可是,也許從來沒有明白過他的真心,雲若就是雲若,她和岳風一起長大,兩人間的感情更厚,默契更深,相比起來,自己又算什麼呢,不過是一個不相干的外人罷了。
想到這兒,依依不覺心灰意懶,低頭看著腳前方寸之地,雙手揉弄衣角,眼淚無聲無息地流了下來。
岳風注視石門上的龍文符字,沒有留意依依的神情。雲若同為女子,心思細密,發現依依流淚,心中大為訝異,回頭一想,登時明白,一時也覺胸中酸楚,想要上前安慰幾句,可又不知從何說起,畢竟岳風也是自己至愛的男子,儘管此生無望,可要讓她親自拱手相讓,雲若仍是很不甘心。
這時間,忽見岳風上前兩步,伸出手來,按上石門,手指剛剛觸及,門上的龍文古符大放光芒,岳風只覺一股大力湧來,登時身不由主,向後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一時渾身酸麻。
兩個少女慌忙上前,將他扶了起來,岳風的心子砰砰亂跳,強笑道:「我沒事。」
「逞能鬼。」依依白他一眼,雲若清亮的目光落在岳風臉上,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老不死!」岳風無計可施,「怎麼才能破解門上的符咒?」
陽太昊輕輕歎了口氣:「小子,你真的要進去嗎?」
「不進去又能怎麼樣呢?」岳風心說,「我們別無選擇。」
「無論生前死後,這都是我最不願幹的一件事。」陽太昊說到這兒,沉默一下,「這道門上的守護符咒精深奧妙,不載於任何典籍之中,應是支離邪心苗生發,隨機創造。如果是別人,也許止步門前,唉,為什麼偏偏是我呢?」
「老不死。」岳風激動起來,「你能破解這道符?」
「天意弄人,我活著的時候,多少次曾經想過,比起支離邪,我到底還差多遠。沒想到死了以後,卻要破解他留下的符咒。」
「老不死,你變著方兒說自己跟道祖一樣厲害吧?」
陽太昊哼了一聲,淡淡說道:「破解的符法,我已想出來了。」
「用龍文?」岳風說道。
「用龍文。」陽太昊回答,「還要用到你的血!」
岳風抽出筆來,走向石門,兩個女子在他的身後,一瞬不瞬,屏息凝神。岳風揚起筆來,筆尖點染鮮血,刷刷刷凌空疾書,一剎間,一行龍文躍出虛空,一字緊跟一字,跳上了青光閃爍的石門。
紅色的龍文扭曲、飛騰,形如一條條小蛇,跟石門上的符字激烈交鋒,青紅兩種文字各自為陣,像是兩群怪蛇,往來廝殺不已,儘管悄無聲息,可是一股肅殺之氣從石門上洶湧而出。
紅色的龍文越來越多,青色的龍文越來越少,彷彿遭到吞噬,青色的符光慢慢消失。紅字潮水一樣在門戶上蔓延,不一陣的工夫,青字一個不剩,紅字佈滿石門。
轟隆隆,地宮大門終於洞開,一股凜冽寒流洶湧而出,岳風正面相迎,渾身的熱血幾乎凝結成冰。
就在這時,他的耳邊忽然傳來了依依的驚叫聲。
當,法華輪第二次飛出,不偏不倚,又擊中了一隻陰虎分身。力量之大,逕直穿身而過,陰虎巨大的軀體上面,生出了一個大洞,分身一時委頓,面目輪廓模糊起來。阿丙望著分身,背脊陣陣發冷,如果擊中的不是分身,而是本體,這一身甲冑,還能抵擋得住嗎?
天秀的攻勢更加猛烈,幻劍鋪天蓋地,火光橫耀長天,銀龍盤繞狂舞。咻的一聲,法華輪迴到幻女手中,女子瑩白的肌膚,煥發出迷人的光彩,妖嬈的身軀,惹火勾魂,任何男子見了,均是難免心動,誰知道,就在這個嬌美絕倫的幻身之中,蘊藏著驚世駭俗的力量,這力量傳入寶輪之中,必將生出無堅不摧的威力。
「天舞寶輪!」天秀一聲銳喝,第三次擲出幻輪。阿丙心中一凜,凝神蓄勢,嚴陣以待,誰知道,幻輪到了半途,忽地一分為三,阿丙吃了一驚,望著三隻法華輪,一時莫之所出。他心裡明白,這三隻寶輪之中,必有一隻為真,其他兩隻為假,可是一眼看去,均是神完氣足、真假難辨,可是一旦弄錯,必有敗北之患。
轉念之間,寶輪一近,阿丙還沒還過神來,三隻幻輪忽地合而為一,帶著驚人的呼嘯,直奔他的真身而來。
剎那間,阿丙明白了天秀的策略,三輪齊發,不過是擾亂他的心神,讓他無法專心一向,然後三輪合一,突然攻擊他的真身。這一輪變化一氣呵成,等到阿丙明白過來,已經無處可避。
「吼!」陰虎狂嘯聲中,阿丙打算以硬碰硬。
光亮忽閃,阿丙的身前,忽地出現了七八道金色的圓光。
「金蟾戲海。」一個半帶戲謔的聲音鑽入耳中,阿丙登時明白,阿己到了。
噹噹噹,寶輪一口氣擊穿了七道蟾光,到了陰虎之前,已是強弩之末,阿丙一聲狂吼,陰虎之靈如怒潮湧出,可是撲了個空,寶輪來得快,收得更快,阿丙一抬頭,法華輪已經握在幻女手中。
天秀盯著阿丙身後,神色驚疑不定,阿丙回頭看去,心中也是一動,兩個黑衣人站在他的身後,一是阿己,另一個卻是阿甲。
「阿丙。」阿己怪腔怪調地說道,「怎麼樣,這妞兒不好惹吧,要不然咱哥倆聯手,跟她好好玩玩。」
「玩你個鬼。」阿丙冷冷說道,「我可不想跟『天毒宗』的毒蟲為伍。」
「你得意個屁!」阿己冷哼一聲,說道:「相生宗有什麼了不起的……」話沒說完,阿甲一揚手,阿己飛了出去,落在地上,面具之後流出血來,他彈身跳起,怒道:「你幹嗎傷我?」
「閉上你的臭嘴。」阿甲淡淡說道,「再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
阿己感覺到一股驚人的殺氣洶湧而來,其中蘊藏的力量,竟是自己生平罕見。他極盛之時,曾與京無倫交過手,京無倫的神通霸氣有餘,可是論到陰險毒辣,仍是不及這個阿甲。
正遲疑,阿甲已經升到半空,冷冷說道:「阿丙,你跟阿己一起,封住她的退路。」
阿丙一晃身,奔向東側,阿己一晃身,奔向西側,三個黑衣人勢成一個「品」字,將天秀團團圍住。女道師以一敵三,心中暗凜,收回法力,暗暗蓄勢,她眼光不弱,一眼就看出,三人之中,但數正面之人最強,戲海何等厲害,居然被他隨手打傷,鬧得不好,這個人將是自己生平未遇的勁敵。
「你到底是誰?」天秀問出這話,並不指望對方如實回答,但是阿己的話已經洩露天機,阿丙應是相生宗的高手。
「你問我嗎?」阿甲呵呵一笑,「天秀道師,如果你是光,那麼,我就是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