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雨龍谷中 文 / 鳳歌
一口寒氣吐完,巨雪怪身子一側,翅膀上揚,捲起漫天飛雪,雪花大如涼席,沾上一片,就能將人活活悶死。
「這對手到底是誰?」應唐大聲叫道,「天底下有這一號人物嗎?有用冰雪做幻身的人物嗎?」
「不!」左都湊近龍焰,搓了搓手,「照我看,這不像是幻身,倒像是一種很厲害的煉氣術。」
「煉氣術?」莊懇臉色一變,「難道是『聚靈之術』。」
「沒錯!」左都臉色陰沉,「各位還記得天道布武的第一場麼?」
「你是說,忘墟中的土怪?」應唐恍然有悟,「難道說,駕馭土怪的跟駕馭雪怪的是同一個人。」
「唉!」左都捧著後腦,拖長聲氣說,「死賭鬼,你可不要亂說,駕馭土怪的可是巫大宮主啊。巫大宮主又怎麼會對我們學生下毒手呢?」
他嘴裡「不可亂說」,嗓門卻大得驚人,在場人等,無不聽得清楚。四靈會的會員紛紛開罵,牛鬼蛇神也不是省油的燈,雖然危險之中,兩個陣營仍是罵成一團。
裴怒應聲心動,可是不容他細想,雪怪俯身向下,天傾雲墜一般向他壓來。
老道師的臉色變得凝重異常,沾滿冰屑的眉毛簌簌抖動,他深吸一口氣,長叫一聲:「龜蛇合一,真武尊龍。」
電蛇朱龜,盤繞起舞,剎那之間,合二為一,萬道光芒之中,湧現出一團巨大的黑氣。黑氣翻騰之間,衝出一隻怪物,甲如炭,須如墨,盤繞天空之上,勢如烏雲凝聚。它一半像龜,一半像龍,龜背龍身,頭角崢嶸,一雙龍眼青碧含光,怒視上方的冰雪巨物。
「天啦,這不是玄武法相嗎?」學生們大開眼界,紛紛叫嚷。
說它像是玄武,卻也不盡然。玄武是半龜半蛇,這個怪物卻是半龜半龍。它見風就長,勢如一片黑雲鋪陳開來。頃刻之間,體格之巨,已經不在雪怪之下。
一黑一白兩大巨怪,各顯神通,就在半空之中,糾纏廝打起來。怪叫聲聲,雷聲隆隆,雪花飄零,黑氣洶湧。慘烈之處,彷彿天地劫數、世界末日,一眾學生除了躲閃自保,再也無暇他顧。
光點越來越大,近了之時,竟是許多石塊,足有人體大小,個個碾磨光滑,飛逝如電,氣勢洶洶,向參賽者們衝了過來。
「快閃!」岳風眼疾手快,抓著武大聖左右騰挪。亂石如雨,擦身而過,一眨眼的工夫,兩人接連死裡逃生。
「岳風!」武大聖淒慘叫道,「丟下我吧,這樣下去,你也會當倒數第一。」
「少廢話,死胖子。」岳風瞪他一眼,「我什麼時候丟下過你?」
武大聖心中感動,好一陣鼻酸眼熱。飛石陣越發密集,兩塊飛石之間,狹窄之處,僅可容納一人進出。
岳風遇強越強,腳下劍光如雪,快得看不清神劍的輪廓。剎那間,一塊飛石迎面撞來,岳風急要躲閃,誰知腳下的飛劍卻向前衝,人與劍各行其是,登時章法大亂。飛石擦肩而過,當真骨痛欲裂。岳風翻著跟斗向後飛出,接連撞上兩塊飛石,背脊大腿均是疼痛不堪。武大聖也吃虧不小,在那兒嗷嗷慘叫,但他有鎧甲護身,所受的衝擊,遠遠不及岳風劇烈。
「小子!」陽太昊怒道,「我教了你多少次,人有心,劍也有心,人心與劍心相合,才可所向無前。你說說,你剛才飛的是個什麼東西?連幾塊飛石都躲不過,你還活個什麼勁兒。」
老不死恨鐵不成鋼,岳風的馭劍術是他親自傳授,堂堂屠妖者的弟子,居然躲不過區區幾塊飛石,簡直就是奇恥大辱。陽太昊罵罵咧咧,惹得岳風心煩意亂,忙亂中,又撞上一塊飛石,那感覺就像是疾行之中撞在一堵牆上,岳風眼冒金星,身子一仰,向下栽落。
迷糊中綠影閃過,岳風忽覺手腕一緊,叫一隻溫軟的小手緊緊握住,橫向拖出丈許,躲開一塊飛石。這時間,岳風緩過一口氣來,說道:「小七,多謝。」
「別分心。」形勢緊迫,依依以靈狐心語說道,「人劍合一,馭劍術最要緊的,就是把握住飛劍的劍心,人與劍心意相通,才能順勢而為。」
岳風也明白這個道理,可是蒼穹劍的劍心就跟老不死一個德行,狂暴驚人,桀驁不馴。這些日子,他花了極大的心力,方可勉強駕馭,若非貪求神速,他真不想駕馭這一口破劍。
危機當前,岳風來不及多想,凝神守意,神意順著腳心注入劍身,劍心瘋狂跳動,肆無忌憚,高速的飛行,讓劍中的靈意越發癲狂。
「人劍合一,順勢而為。」老不死在他心中狂吼,「小狐狸都知道的事情,你還要我說幾遍?」
「閉嘴,老不死!」岳風使出全副心神,想要跟上動盪的劍心。突然間,兩塊飛石迎面撞來,其中只有一條狹縫,岳風試圖躲閃,蒼穹劍卻執意向前。
「順勢而為?」岳風一咬牙,迎頭衝上,人與飛石行將撞上的一刻,他體形變化,身子壓縮變薄,化為一道黑色的流光,穿過了狹窄之極的縫隙。
咚,下面的武大聖卻沒有躲過飛石撞擊,小胖子的嘴裡發出一陣呻吟,可是與他相撞的石塊,因此偏向一側,嗖地彈開老遠,撞上另一塊飛石,轟隆隆一串響,勢如推到骨牌,四五塊石頭撞在了一起。
岳風靈機一動,大聲叫道:「武大聖,運氣護身?」
「幹嗎?」武大聖話沒說完。岳風忽地奮起神力,將他抓起,如同掄起大錘,上下揮舞,左右橫掃,只聽咚咚之聲不絕,飛石紛紛彈開,自相撞擊,威力大減。
依依看得駭異,可是武大聖一旦氣貫寶甲,遠遠硬過鐵石。他撞上飛石,嘴裡嗷嗷嚎叫,身上卻遠不如想像中疼痛。岳風把他當成開道利器,一路衝殺過去,這個法子,既不算道術,也算不上正宗的體術,裁判們要想挑刺找碴,竟也無法可想。
岳風人與劍合,飛得狂放無比,劍路出人意料,看起來甚至於有些癲狂不拘,可是不知怎的,就是快得驚人,好比白駒過隙,往往從不可通過的地方通過。偶爾遇上飛石太過密集,便用武大聖開路。片刻工夫,漸漸趕上了裴朝東,望見了領先四人的遁光。
不一會兒,飛石慢慢減少,終於一塊不剩。岳風抬眼看去,前方稍稍開闊,兩側巨石摩崖,綠蘿如織,古籐垂掛,千古長青。一行人還沒喘過氣來,兩側籐蔓忽又活了過來,化為怪蛇長龍,刷刷刷來纏比賽眾人。
籐蔓柔韌不斷,難纏之處更勝飛石,岳風幾次險些為其所困,可是前方道路越來越窄,籐蘿越來越密,雙方狹路相逢,動輒圖窮匕見。忽聽裴朝東慘哼一聲,掉頭看去,那小子被一根籐蔓纏住,其他的籐蔓立刻蜂擁而上,將他裹成一隻粽子。裴朝東奮起力氣,死命掙扎,扯斷千年古籐,慘綠的汁液流淌如注。
岳風飛得入神,漸漸與蒼穹劍的劍心吻合。到了這個地步,他才終於發現,蒼穹劍的劍路,有時候角度古怪,其實大有道理,看似落入籐網,可是自己只要合理扭轉、變化體形,往往可以險中求勝,更能避開其他怪籐的後招。
岳風摸透了蒼穹劍的劍心,順勢而為,反而操縱,但覺如臂使指,氣脈如流,化身流光閃電,穿梭在亂籐羅網之中。
谷中的古籐有增無減,數不清的巨籐從兩側懸崖瘋長長出,結成網、連成片,流淌如河,一時越積越多,簡直要將山谷填滿。
岳風縱極飛行,漸漸也覺繞行不開。他的心中生出一絲疑惑:若是這種情形,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放棄比賽,逕直投降;二是使出道術體術,強行殺出一條道路,可是這樣一來,似也違犯規則。這一場,實為競速比賽,並非武力之爭。
念頭還沒轉完,籐蔓從山崖上湧出更多,不止岳風受困,其他七人均是閃轉艱難,這樣下去,只怕到了最後,無人能夠通過雨龍谷,贏得神行賽。
「到底怎麼回事?」岳風好容易閃過一條籐蔓,就聽遠處傳來一聲怒吼,轉眼看去,秋瀾生落入了一片怪籐之中,每一條都如巨蟒纏身,力大無窮,擺脫不開。
秋瀾生掙扎數下,憤怒起來,不顧身處賽場,抖手之間,手裡多了一條金閃閃的長槍。他大力一揮,四周的籐蔓應手而斷,叫人吃驚的是,籐蔓之中,流出的並非青綠的汁液,而是一股股腥臭的紫血。
眾人看在眼裡,來不及細想,大地震動,山崖顫抖,一整座雨龍谷,開始劇烈地搖晃起來。
「岳風組。」岳風感覺不妙,銳聲疾喝,「全體當心。」
話音剛落,兩側的山崖出現巨大的裂紋,亂石滾滾而下,砸在籐蔓上面,紫血迸濺,腥臭無比。
「昂!」峽谷的地下,傳來一聲沉悶陰沉的嚎叫,緊跟著,地面一分為二,爬出來一個渾身青綠,巨大無朋的奇形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