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苦木神 文 / 鳳歌
岳風左躲右閃,騰挪的空間越來越少。觀眾們甚感不耐,岳風打敗化無常何等威風,誰知遇上莫先聞,竟是一籌莫展,被黃鼠狼的臭屁逼得東逃西竄,真是大大的掃興,許多人冷嘲熱諷起來:「小子,你怎麼回事,你不是很會吃嗎,吞噬啊,吞掉這些臭屁啊!」
「這一頓可有得吃,一頓就飽啦。」
「吃得進去,放不出來,一肚子臭屁,那可夠嗆。」
「吃呀、吃呀,你不是很能吃嗎?」
嘲諷聲鑽入岳風的耳朵,惹得少年心浮氣躁,此時被逼無奈,他的確有心使用吞噬,可是一旦用過,勢必落下「吃屁」的名聲,這名聲之臭,恐怕一生一世也洗刷不掉。
「小子,磨蹭什麼?」陽太昊十分不耐,「快用蒼龍轉生。」
「老不死。」岳風悻悻說道,「除了吞噬,有沒有別的法子?」
「什麼意思?」陽太昊對他的心思洞若觀火,「你嫌贏得難看麼?」
岳風怒道:「換了是你,你喜歡吃屁嗎?」
「用不著。」陽太昊語中透出一絲得意,「我可是天尊,至少有十種法子可以打敗他。」
「有沒有我能用的?」岳風心生期望。
「也不是沒有。」陽太昊慢條斯理地說,「不過有點兒麻煩。」
「怎麼麻煩?」
「小子,你知道這黃鼠狼放屁的原理麼?」
「老不死,有屁快放。」岳風很不耐煩。
「這種分身,又叫『道幻身』。」陽太昊的聲音嚴肅起來,「一切分身之中,最難對付的一種。」
「道幻身?」岳風心生疑惑。
「準確說來,這種『幻身』的能力,在於某一種道理,或者說是某種概念。比方說,這只黃鼠狼放出的『懶惰之氣』,它的特點在於『慢』,這是一個概念,可是任何事物進入這一片氣體,都會相應變慢。它的『沉滯之氣』,概念則是重,任何沾染這種氣體的事物,實也好,虛也好,都會變得十分沉重。這個時候,黃鼠狼趁你變慢變沉,噴出『暈眩之氣』,就可輕輕鬆鬆地將你打敗。」
「老不死,沒時間了,說點兒有用的。」
「道幻身的力量,不止是來自於幻身,更主要的是真身的精神力。這個姓莫的小子,要練成『懶惰之氣』,本身一定十分懶惰,要練成『沉滯之氣』,也一定要有『舉輕若重』的品性。所以要打敗道幻身,一定要克制該人的心志。」
「用幻術麼?」岳風眼前一亮,跟著又生沮喪,「早知道,該讓小七來。」
「不,若是斗幻術,『破魔金瞳』的威力不在『天狐遁甲』之下,道幻身不是一般的幻術,而是一種強大的精神力與幻身的融合……」
「老不死,你有完沒完……」岳風快要急瘋了,他的周圍全是黃綠間雜的氣體,如雲似霧,濃而不散,開而又合,說什麼也無法驅散,岳風黑衣翻飛,就像是網絡中掙扎的鳥兒,飛來越來越慢,一股無形的壓力似四面山崖,沉沉壓來,逼得他血氣上衝,心子砰砰狂跳。
「道理很簡單。」陽太昊淡淡說道,「如果不用『蒼龍轉生』,那就只有一個法子,即是『以道克道』,用道幻身對付道幻身。」
「可是,我沒有道幻身……」岳風支吾。
「不,你有。」陽太昊說道。
「我有?」岳風莫名其妙。
「沒錯。」陽太昊根本不急,「你好好想想。」
岳風搜腸刮肚,可是形勢緊迫,根本不容他多想,四周儘是青黃二氣,八面合圍,他已經無處可去。
「如果你輸了,你會怎麼樣?」陽太昊竟然還有心思啟發弟子。
「我……」岳風身陷怪氣,悲從中來,「我會難過……」說到這兒,他的腦海裡靈光一現,「老不死,你是說,苦海無邊。」
「沒錯。」陽太昊哈哈大笑,「苦,也是一種道。」
「苦海無邊。」岳風心念所及,幻蛟逆轉精元,口中吐出一股淡灰色的元氣,元氣融入怪氣,起伏瀰漫,飄渺不定。因為「懶惰之氣」的緣故,這一股「悲苦之氣」,始終在岳風的附近飄浮,無法向前推進一步。
「這怎麼辦?」岳風快要喘不過氣來,腦子裡拚命轉動念頭。
「簡單。」陽太昊說道,「你需要一個載體。」
「苦木神。」岳風應念而動,幻蛟化為千百籐蔓,籐蔓的顏色呈現出一種奇特的灰白,穿透青黃之氣,一點一點地向前推進。
此時間,岳風已為「沉滯之氣」包圍,巨大壓力擠壓之下,幾乎要將他碾成肉餅。
「唉,死要面子活受罪。」陽太昊歎氣說道,「你只要用上吞噬,就不用受這麼多苦了。」
「閉嘴。」岳風使出酒罡,竭力抵擋沖天的壓力,一面駕馭籐蔓,穿過青綠之氣,像是千百靈蛇,以驚人的靈覺,尋找莫先聞的方位。
可是四周空空,沒有黃衫少年的影子,可怕的壓力讓岳風血流亂竄,胸口窒悶,眼冒金星,七竅之中,快要迸出血來。
「眩暈之氣。」一道黃影從左側衝出,莫先聞出其不意地跳了出來,雙眼炯炯發光,雙手合在一起,頭頂的心鼬破天荒站了起來,身子舒展開來,肥肥胖胖,圓乎乎地像是一個皮球,毛茸茸的大尾巴凌空一轉,噴出一股五彩斑斕的毒氣。
岳風突然遭襲,一時措手不及,整個人被「眩暈之氣」團團包圍。這樣一來,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使用酒罡,必要呼吸空氣,若要呼吸空氣,勢必吸入眩暈之氣,可是不用酒罡,以他血肉之軀,決計無法抵擋沉滯之氣的壓力。
使用酒罡,必然暈厥,不用酒罡,只有一死。
要麼暈,要麼死,再無第三條選擇餘地。剎那間,岳風的心裡閃過一絲懊悔,陽太昊說得沒錯,死要面子活受罪,如果從頭再來,他一定會使用吞噬。
咻,岳風一揚手,飛出一道電光。莫先聞一揚筆,青氣擋在前方,電光進入氣層,竟也變得遲緩。莫先聞趁勢一閃,跳到一邊,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他已勝券在握,對手必敗無疑。
就在這時,他的眼角閃過一絲灰白,如煙似霧。莫先聞一時不查,吸入一絲灰氣,他吃了一驚,不知是何來路,好在這灰氣淡而無味,也無不適。莫先聞定眼看去,岳風兩眼翻白,快要昏了過去,身周的濃白的酒氣慢慢變淡,眩暈之氣以外,沉滯之氣滾滾壓來。
酒罡一破,沉滯之氣四面一收,岳風必死無疑。勝負將分,莫先聞的心中生出一絲猶豫,這一場他贏定了,可是,殺不殺岳風呢?
這念頭剛剛升起,莫先聞忽地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悲傷,心酸難忍,五內欲摧,一股酸熱之氣湧向眼鼻,兩串淚珠順著雙頰滾滾而下。
莫先聞年紀幼小,又是少年得志,按說沒有什麼傷心的事,可是此時此刻,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裡只是想哭,腦海裡不知何時,突然浮現出幼年養的一隻小犬妖,因在水邊喝水,被一條蛟龍活活吞掉,事後他殺了蛟龍,可是犬妖也死了。這悲慟起初如絲如縷,漸漸化為洪水激流,在他的心裡掀起翻天的巨浪。莫先聞悲不能禁,張開大嘴,失聲痛苦。
他陷入悲苦之中,六神無主,魂魄激盪,「心鼬」由心而發,心一亂,幻身也亂,掙扎兩下,慢慢消失。失去了「心鼬」的操縱,怪氣紛紛消散,空氣變得清朗,莫先聞從天上落到了地面,趴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他的四周裹著一層淡淡的灰氣,眼前灰茫茫一片,可是不知怎的,他感覺小犬妖的屍體就在眼前,幼年時的悲傷如怒潮襲來,除了哭個痛快,簡直無法可想。
岳風也摔在了地上,他半昏半醒,心神恍惚,莫先聞的哭聲時遠時近,讓他不知身在何處。
「眩暈之氣」消失了,沒有後續的毒氣,之前的毒效慢慢地消散,酒罡重新轉動起來,熱氣越來越粗,化為一股洪流,在他的體內左衝右突,驅趕五色毒氣,將其一絲絲從毛孔裡逼了出來。
「呀!」岳風腦子一清,抖擻站起,抬眼看去。莫先聞仍在痛哭,哭得哆哆嗦嗦,連符筆也捉拿不穩,一邊哭泣,一邊叫喊「茸茸」,正是小犬妖當年的名字。
莫先聞這個樣子,不用岳風動手,勝負已然明朗。四周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可是,無論用何手段,岳風就是勝了,他以一人之力,打敗了四個對手,贏得了絕對的勝利。
這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逆轉,幾度生死,蕩氣迴腸。
莫先聞還在痛哭,應唐歎了一口氣,走上擂台,將他扶了下去。
「我宣佈。」巫方慢慢起身,臉色十分難看,她盯了岳風片刻,大聲說道,「這一陣,岳風組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