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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應唐 文 / 鳳歌

    「笨蛋。」一個細微的耳語在他耳邊響起,「森堤的精要你忘了嗎?水生木,木克土,神水內運,木靈外逼,土因木固,木因土生,土木之氣湧出體外,才可形成不破之堤。」

    武大聖聽了這話,大為驚奇,這些均是「森堤」的要訣,父親多次提過,這個耳語者是誰,為何知道武家的秘術。

    「笨蛋,別亂想,忘掉肉身,專注魂魄,氣由魂中生,胎光出吞賊……」

    口訣一句緊跟一句,流暢自如,殊無停留。武大聖落入絕境,別無他法,雖然不知道耳語者用心好壞,這時也只有聽命於他,當下極力忘掉肉身痛苦,心神連接魂魄,生發元氣,在靈竅之中穿行。

    化音感覺身下的獵物微微一軟,似乎放棄了抵抗,心中狂喜,正要一鼓作氣,把武大聖碾成肉泥,不防巨猿將身一挺,身子突然向外暴漲。

    「吼!」巨猿一聲狂叫,眾目睽睽之下,從它的皮毛深處,湧出了一股青黃間雜的元氣,元氣向外推送,生出一股彈性。化音突然感覺,纏住的不是巨猿,而是一個巨大的皮球,球中充滿了氣體,迅速向外膨脹,剎那之間,化音生出錯覺,巨猿漲大了一倍,再也纏繞不住。

    咻,巨蟒一聲怪嘯,深吸一口氣,正要用力再纏,不防巨猿忽又變軟,化為了沒有定相的軟泥,力氣滑過泥土,完全無處著力。緊跟著,巨猿身如游魚,輕輕巧巧,滑滑溜溜,儼如金蟬脫殼,一躬身,從致命的纏繞中脫了出去。

    化音心往下沉,慌忙舒展身子,發出一聲怪叫,尾巴橫掃而出。

    蛇尾正中猿背,巨猿慘哼一聲,飛了出去,半空中黑氣翻騰,落地時發出一聲悶響。化音定眼看去,黑氣消散,巨猿打回原形,武大聖口吐鮮血,臉色刷白,儘管死裡逃生,可是再也沒有力氣打下去。

    到嘴的鴨子飛了,化音又驚又氣又不甘心,一搖身子,猛衝過來,大張蛇口,想把武大聖活活咬死。

    武大聖想要躲閃,可是稍一動彈,身子就如散架一般。剛才那一頓纏繞,他身上的骨頭也不知斷了多少,眼看蛇口近前,竟也動彈不了。

    正恐懼,一股大力湧來,扯著他如飛向後。武大聖吃了一驚,來不及回頭,身子已經騰空而起,但以驚人高速,向著擂台外面飛去。

    化音一口咬空,微微吃了一驚,抬眼看去,京無倫高舉右手,將武大聖抓在手中。

    化音心往下沉,天道者如何出手,她是一無所知,如果京無倫不是救人,而是出手襲擊,這一下她必死無疑。

    沉默一下,蛇女一晃身,變回原形,冷笑說:「京無倫,這是天道布武,自有比賽的規矩,你橫插一腳,算不算違規?」

    京無倫臉一沉,正要說話,岳風搶著說道,「剛才不是京無倫動手,而是武大聖自行飛過來的。」

    「什麼?」化音跺腳大怒,「你放屁,胖猴子快要死了,還能飛得起來嗎?」

    「你不信,可以問一問京天道。」岳風一本正經,嘴角微微含笑。

    「沒錯。」京無倫看了岳風一眼,笑著說,「的確是他飛到我手上來的。」

    兩人一唱一和,根本無從反駁。化音鼓起兩腮,陰沉沉掃了兩人一眼:「京無倫,你說謊話,臉都不紅?」

    「我說謊?」京無倫咧嘴一笑,「化音,你是不是也想飛到我的手上來,我一定成全你,只不過,到手的時候,你是死是活,我可保證不了。」

    他笑嘻嘻說話,落在化音眼中,卻比天下間最獰惡的鬼神還要可怕,母親慘死的情形如在眼前,化音打了個突,冷哼一聲,晃身跳下擂台。

    五個裁判明知岳風狡辯,但武大聖是否「自行飛去」,時過境遷,無法考證。五人只好裝聾作啞,任由事態發展,到了這時,巫方才開口說道:「現在是第三場,雙方盡快派人上台。」

    話音剛落,一個年輕男子,漫步走上台來。他衣衫邋遢,樣貌頹廢,臉色蒼白透青,頂著兩個黑眼圈兒,看那一副衰樣,就像是三天兩夜沒有合眼。別人上台,均是飛劍飛輪,獨他逍遙步行,一邊走還一邊大打呵欠。

    「這就是『天地擲』應唐。」蘇媚煙小聲說,「他的幻身是一副骰子,六個骰子擲出不同點數,就會生發出不同的法力,相傳跟他對壘的人物,很少有人擋得住他三擲。他和『酒神通』莊懇是好朋友,一個賭鬼,一個酒鬼,都是天不收,地不管,赫赫有名的怪傑奇人。」

    「這一戰我來吧。」岳風撣了撣衣袖,「這個擲骰子的,應該不好對付。」

    正要邁步,忽覺有人拉住衣袖,回頭看去,正是依依,小狐女抿起小嘴,輕輕搖頭,兩眼盯著少年,眸子幽幽發亮:「岳風,你是組長,豬樣兒已經失手,這一陣你也輸了,後面也就不用打了。」

    兩人四目相對,岳風的嗓子微微一哽,強笑說道:「小七,對手厲害,我不能讓你冒險……」

    「這一陣,還是我來吧。」朱陽已經醒了過來,臉色蒼白髮青,掙扎著站了起來。

    「你已經輸了。」蘇媚煙埋怨道,「依照規則,一旦輸掉,就不能再出戰的。」

    「我沒認輸。」朱陽咬著嘴唇,眉眼微微發紅,「我只是不小心,如果再來一次……」

    「沒有下一次了。」蘇媚煙盯著朱陽,眼裡掠過一絲感傷,「這是最後的結果,這一輪,你已經沒有出戰的機會,乖乖躺下養傷。看你這副樣子,就算可以出戰,也使不出一半的本事。」

    朱陽頹然坐下,兩眼盯著地面,呆呆地一陣出神。他的心裡隱隱抽痛,像是正在滴血,在此之前,他說盡了大話,結果一交手,居然敗給了一隻黃鼠狼的臭屁,這真是奇恥大辱,縱然努力一生,怕也洗雪不了。

    忽覺有人輕輕拍他的肩膀,朱陽掉過頭去,看見岳風,心中又羞又氣,知道他必會大肆嘲弄,更難受的是,無論岳風如何譏諷,自己也沒有任何話語可以反駁。

    「其實……」岳風的眼神,出乎意料的平和,「我有七年沒有開竅,十六歲以前,我都是一塊石頭。」

    朱陽一愣,盯著岳風,就像是從不認識。

    「那時節,我天天都要受人譏笑,可我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岳風聳了聳肩,「你輸是輸了,可比我好得多,至少,你還有一點兒實力,當然咯,也只有一點點兒。」他伸出一根小指頭,掐出一截指尖,想了想,又往下挪了一截。

    朱陽的臉上爆出一股血紅,兩隻金瞳噴出熊熊火光。

    「如果你自暴自棄,那也無所謂。」岳風聳了聳肩,「我說過了,我只對冠軍感興趣,岳風組,就算只有一個人,也注定會拿到冠軍。」

    「狂妄!」朱陽一腔悶氣爆發出來,「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說三道四?」

    岳風盯著他打量了一會兒,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很好,就是這股氣勢,我認識的豬樣兒,可不是垂頭喪氣的閹雞。」

    「誰是閹雞?」朱陽跳了起來,「臭皮蛇,你再說一遍。」

    「好吧。」岳風哈哈大笑,「算你是鳳凰,可惜沒有尾巴。」

    朱陽下意識看了看身後,後面一無所有,這才想起岳風說的是幻身。周圍的人哈哈大笑,就連武大聖嘻嘻呵呵,由此牽動傷勢,大口大口地吐出鮮血。

    朱陽呆在那兒,又羞又氣,望著眾人,像是一尊木人。

    「岳風組,快派人出戰。」巫方等得不耐,「就你們事兒多,再拖拖拉拉,我取消你們的比賽資格。」

    岳風還沒應聲,依依搶先一步,縱起飛劍,化為一溜綠光,衝到擂台上面。

    「哈,妙得很。」應唐盯著依依,一副垂涎三尺的樣子,「來了個小美人,小美人,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個大賭鬼。」依依衝他吐了吐舌頭,嬌憨慧美的樣子,瞧得應唐目瞪口呆,吞了一大口唾沫,笑著說,「小美人,咱們打個賭怎麼樣?」

    「賭什麼?」

    「這一場,你贏了,我給做僕人,你輸了,嫁給我當媳婦兒。」應唐一邊說,一邊擠眉弄眼。

    四面一陣哄笑,依依不想這賭鬼這樣無賴,又好氣又好笑:「你想得美,你也不照一照鏡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嫁給你的女人,一定失心瘋了。」

    「是麼?」應唐拖長聲氣,「我看你是實力不濟,一賭就輸,所以不敢跟我賭。」

    依依一股氣直衝腦門,熱血上湧,正要賭氣答應,忽聽胡仙仙大聲說:「小七,不要意氣用事,中了他的奸計。」

    依依一轉眼珠,有了主意,笑著說:「聽見了嗎?不是我不敢賭,而是我四姐不讓。我從小就是她養大的,比我親媽還親,嫁人是終生大事,她不答應,我可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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