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杜雨 文 / 鳳歌
「胖老鬼,有話跟你的死鬼兄弟說吧。」依依得勢不饒人,兩條幻尾此起彼落,攻勢綿密無方,逼得溫釗哇哇大叫:「小妖婆,你不要欺人太甚,容我把話說完,咱們再打不遲。」
依依裝聾作啞,一味搶攻,岳風忽道:「依依,且慢動手,聽他說些什麼?」
少女白他一眼,輕輕哼了一聲,收起幻尾,擋在兩人身前,以防溫釗暗下毒手。
溫釗一手拿傘,一手執筆,半身浴血,瞪視岳風說道:「小子,你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若是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要躲在狐狸精的尾巴下面,跟我一個對一個,大夥兒各憑本事,決一個生死。」
「老頭兒,這樣的鬼話,虧你說得出口。」依依雪白的雙頰飛起一抹緋紅,「你們八個打我一個,怎麼不說什麼男子漢大丈夫?」
溫釗面皮一熱,哼哼說道:「我那些弟弟一定要動手,我又有什麼辦法?」
「溫老大,你說謊也不臉紅?」依依微微冷笑,「好哇,我也一定要動手,看岳風有什麼辦法?」
溫釗狡辯不成,反被對方拿話扣住,急得面紅耳赤,盯著岳風說道:「小子,你有沒有種,有種咱們單挑,不要聽女人的擺佈。」
「女人又怎麼了?」依依一晃身,兩條幻尾當空狂舞,「老頭兒,我這就讓你瞧瞧女人的厲害。」
「小七!」岳風忽道,「你先住手,我來跟他鬥一鬥,叫他輸得心服口服。」
「岳風。」依依跺腳發怒,「你不要中了胖老頭的奸計,咱們一起上,揍他個落花流水。」
岳風看她一眼,笑道:「小七,你信不過我嗎?」依依跟他目光一遇,心中一軟,什麼話也說不出口,輕輕哼了一聲,默然退到一旁。
「好小子,有種。」溫釗狡計得逞,心中暗暗得意。
「溫老大。」岳風冷冷說道,「既然是單挑,大家就該一樣,一人一筆,至於這把破傘,你還是不用為好。」
溫釗心生猶豫,瞅了依依一眼,岳風知道她的顧慮,說道:「溫老大,你不用擔心,小七如果動手,那也算我輸了。」
「你輸了怎麼樣?」溫釗目光陰沉,掃過滿地死傷的兄弟。
「我輸了,任你離開。你的兄弟,無論死活,也隨你帶走。」
「好。」溫釗落到這一步田地,自覺沒有別的法子,點一點頭,收起「破冥傘」,冷冷說道,「小子,我相信你一次,如果言而無信,我做鬼也不饒你。」
兩人手持符筆,凌空對峙。突然間,溫釗左肩一晃,斜向右竄,岳風跟著轉身,筆畫圓光,擋開一道「真空爆炸符」,一閃身,回敬了一道「閃電符」,只聽飛輪聲響,溫釗繞向他的左側,看見破綻,打算揮筆發難,岳風一旋身,筆畫圓光,嚴陣以待。
溫釗不防他如此靈動,心中暗罵,駕馭腳下飛輪,向著岳風的右邊飛旋,趁著岳風抬手,腋下露出破綻,抖動符筆,元氣湧向筆尖。
岳風一露破綻,立刻知覺,振動「心神衣」,身隨之轉,兩人幾乎同聲大喝:「雷槍電斧。」兩道電光凌空交錯,照得二人面孔雪亮。岳風左胸中符,悶哼一聲,向後飄退,溫釗的右肩也被閃電擊中,一條手臂幾乎失去知覺。
一轉眼,兩個人又開始相對繞圈兒,尋覓對手破綻。溫釗忌憚岳風的體術,至始至終與他相隔十丈,這是平常體術的極限,只要超過十丈,除了少數神技,很難越過這個距離。
依依瞧得乏味,轉眼看去,溫家兄弟戲弄的女子就在不遠,橫身躺臥,不知是死是活。
她縱起飛劍,飄然上前,凝目看去。這女子十七八歲,竟是一個少有的美人,身上的衣服被撕破了多處,露出瑩白光嫩的肌膚。她的容貌秀美疏朗,瑤鼻飽滿,小嘴嫩紅,面頰光白如玉,長髮烏黑濃密,一雙眉毛稍顯濃黑,可是修長飄逸,飛入雙鬢,睫毛濃長微翹,只因昏迷前哭過,臉上淚痕未乾,睫毛上還掛著星星點點的淚珠。
依依俯身一摸,少女鼻息平穩,只是中了「**符」,昏迷了過去。
「靈神還竅。」依依一抖筆尖,一束青光落在少女身上。刺骨的涼意流遍全身,少女咿呀一聲,驚叫醒來。她彈身坐起,驚驚惶惶地看向四周,忽見溫家兄弟躺了一地,先是一驚,跟著又是一喜,忽又看見依依,心子一顫,下意識拉住撕破的衣衫。
依依啞然失笑:「怕什麼?我也是女人。」女子恐懼稍去,回頭一看,望見院落前的屍體,忽地淚湧雙目,撲上去抱住一具屍首放聲大哭。那屍體是一個不滿十歲的男孩兒,兩眼緊閉,臉色灰白,胸口一個焦黑的大洞,正是「閃電符」擊穿的痕跡。
「他是誰?」依依心生憐憫,輕輕問道。
「他……」少女流下淚來,「他是我弟弟。」依依吃了一驚,少女直起身來,指著院門前兩具中年男女的屍體,淒然說:「那是我的爹爹媽媽。」又指牆根下兩具屍體,「那是我家幫工的僕人。」
「你家是……」依依輕聲問道。
「家父是一位神療者。」少女指著院門上的一塊匾額,上面寫著「靈樞妙手,懷日杜氏」。
依依恍然有悟,衝口說道:「你們是懷日城杜家的人。」少女含淚說道:「我叫杜雨,家父杜方明。」
依依想了想,拍手說道:「我想起來了,他是個五品的神療者,是不是?」杜雨默默點頭,忽又流下淚來。
神療術活死人、肉白骨,大多來自於家傳的天賦,所以世上神療者數量不多,很受世人尊崇,但凡外出行走,都要牢記有名神療者的醫館方位,以便受傷之後,馬上前往醫治。神療修為達到四品以上,已經算是一方名醫,杜方明位居五品,自然聲名遠播,就連狐神後裔也知道他的名號。
依依見這情形,心裡明白了幾分,忍不住問道:「杜雨姐姐,這都是溫家兄弟干的嗎?」
杜雨點了點頭,眼裡透出一股深深的恨意:「兩日前,這九個人前來就醫,他們不知道遭遇了什麼變故,鬧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身傷勢十分可怕,其中兩個都快要死了。爹爹醫者襟懷,憐憫他們,盡力加以救治,花了兩天工夫,耗費了無數元氣,終於治好了他們的傷勢。誰知道,這些人一個個都是禽獸敗類,趁著爹爹不在,對我風言風語,甚至於動手動腳。我大呼救命,爹媽趕來阻止,怒斥他們忘恩負義,誰知道他們變本加厲,一擁而上,殺死了爹媽和弟弟,就連家裡的僕人也沒放過。」
依依聽得心血上湧,忍不住高聲叫道:「岳風,別饒過溫老大,一定要殺了他。」
岳風聽了這話,不明所以,但聽依依語氣憤怒,心知事必有因,當即長嘯一聲,雙袖一揮,急往前衝,溫釗飄然後退,一道「冰箭符」飛向岳風。
「烈焰神鋒。」岳風銳叫一聲,揚筆發出火光,冰箭融化,雲霧騰騰,他不待溫釗發出符咒,身形加快,激起一陣狂風,衝開身前的雲霧,忽看溫釗繞到右側,想要出手偷襲,他的心裡靈機一動,忽一揚手,叫道:「看幻身。」
幻蛇離體飛出,化為一道淡淡的青光,神准無比,一下子纏住了溫釗的手臂。
這一條幻蛇之前大顯神威,溫釗也是親眼所見,所以不敢使用幻身。誰知道,岳風出奇不意,把這災星拋了過來。老頭兒毛骨悚然,怪叫一聲,想要甩脫,可是幻蛇緊緊纏住,就像是長在了他的手臂上。
溫釗的腦子一團混亂,召出幻身麼,正中岳風的下懷,不召幻身麼,幻身的攻擊,必須幻身才能應付。
幻蛇僅可攻擊幻身,這一下出擊,不過虛張聲勢。溫釗果然中計,驚慌失措,進退也沒有了章法。岳風一陣風逼到近前,他心慌意亂,不顧之前的承諾,刷地抽出了「破冥傘」。
老頭兒取傘之際,雙方已經逼近。岳風眼疾手快,不容溫釗撐開寶傘,叫聲:「雷魂槍。」手中的符筆變粗變長,化為一條電光縈繞的長槍,凌空一舞,咻,劃過溫釗的手指,五根指頭血淋淋掉落在地,溫釗淒聲慘叫,破冥傘翻轉著飛了出去。
岳風反槍挑出,刺向老頭兒的胸口。溫釗向後飛退,口中嘶聲尖叫:「空空如也。」兩人之間的空氣陡然抽空,岳風只覺血氣外湧,快要破體而出,緊跟著一聲巨響,爆炸氣浪向外湧出。
溫釗在如此距離使出「真空爆炸符」,不但傷人,同時傷己,他渾身撕裂般劇痛,如同狂風裡的一片落葉,翻翻滾滾,不由自主,還沒緩過氣來,一道黑影跳入眼簾,岳風如影隨形,趕了上來。
「天霜火葉舞。」岳風收起長槍,跳起死亡之舞,他的體內元氣鼓蕩,就像是有幾十條大蛇在身體裡亂竄,上衝腦門,下貫腳心,四肢百骸無所不到,那一股脹懣的感覺十分難受、不吐不快,只有一陣狂舞,才能減緩元氣的壓力。
溫釗只覺熱浪湧來,不由尖叫:「巖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