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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決戰前夕 文 / 墨狼

    整個羅哈城靜悄悄的,甚至連蚊子嗡嗡叫的聲音都聽得到。當然,地府是沒有蚊子的,就算有,也已經在戰爭的硝煙裡漸漸銷聲匿跡了。

    羅哈城的人本來是喜悅的,可是喜悅之後呢?

    喜悅之後,任然是那種戰爭帶給人們的悲痛。他們有太多的兄弟姐妹死在戰爭中了,喜悅過後,自然就是為自己的兄弟姐妹哀悼。

    悲痛中的人是不喜歡講話的,所以整個羅哈城靜悄悄的,所以整個羅哈城沒有一點聲音。

    唐宗雲也沒有說話,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是否也正處於悲痛之中?

    他沒有睡覺,他也睡不著覺。寂靜的院子裡面,只有孤單單的水池,孤單單的落木,孤單單的垂星與他為伴。所以,他的心在此刻也是孤獨的,寂寞的。

    他看著遠處,遠處是一陣迷茫的煙霧,搖曳的微弱的燈光只能夠照亮前方五米的地方,可是他的眼睛似乎已經穿透了千里,甚至萬里。那裡,又有什麼?有什麼東西,是只有他能夠看得到的?

    寂寞,還有孤獨。

    他的一輩子處於勞碌中,為了唐門,他犧牲了自己,甚至犧牲了自己的親人。現在,他終於見到了自己的親人,而且也將唐門交到了一個他信得過的人手中。那麼,他身上的負擔減輕了,他是否應該高興呢?

    他的確應該高興。

    唐宗雲已在微微哼笑。

    「唉,你難道真的打算好了嗎?要知道,這可是一條無回路呀。」伴隨著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心中忐忑的霍翊在沒有經過唐宗雲同意下推開了門,步入了小院子之中。

    唐宗雲並沒有看向霍翊,他好像早就猜到霍翊一定會來的。所以他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這略顯的慵懶的笑容卻是讓風中細小的冰塊也融化了。

    可是霍翊心頭的冰塊卻還沒有融化,他緩步走到了唐宗雲的後面,輕聲道:「這一去,可就不知道會不會的來了呀。」他已經不願意將聲音放大了,因為他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已經哽咽了,如果說大聲點,他不知道自己會認不認得住不落淚。

    唐宗雲依舊在笑,如春風般的笑。笑完之後,他的臉色又有點苦澀:「你也知道,如果我不去,就沒有人去了。」

    霍翊突然漏出了嚴厲的神色,道:「這不能夠成為一個理由!」

    唐宗雲又笑了,道:「沒有什麼理由,我已經決定了,沒有人能夠改變的了。」他的語氣斬釘截鐵,不容的別人有半點的質疑。

    霍翊只好歎氣,道:「既然是這樣,那我也不知道說什麼了,我只希望,我還能夠看的到你。」他說這話的時候,突然傳來了幾聲杜鵑的啼叫,那麼悲涼,那麼淒幽。

    杜鵑啼血,霍翊見到的會不會是血?

    唐宗雲卻不以為然,他好像是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道:「放心吧,你一定會見到我的。」他終於將連扭了過來,看著霍翊。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開始信任霍翊了,原因沒有其他,只有一個,因為很多人都毫不保留的信任霍翊。

    可是這一點就足夠了。

    霍翊的手重重的搭在了唐宗雲的肩膀上,微歎道:「你自己小心吧,你說的沒錯,你不去的話的確沒人能夠去了。」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甚至已經聽不見了。

    剩下的,是他微微的啜泣聲。

    他真的哭了。

    唐宗雲這樣做是否也是一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念頭和精神?

    唐宗雲也微微歎氣,他的聲音又低落了下來,道:「我還有一個要求需要你為我完成。」

    霍翊道:「你說。」

    唐宗雲道:「洛兒,還有飛兒,他們兩個都還是孩子,我希望你能夠多多照顧一下他們,我的要求恐怕也只有這一個了……」他的話已涼,和夜一樣。只要是個人,就能夠聽得出他話中的意思,他……莫非已經知道自己回來的希望不大了?

    霍翊總算是將眼淚嚥下去了,鄭重地點頭,道:「你放心吧,我會的!」

    「我會的!」

    這三個字對於唐宗雲來說,簡直比什麼都重要,因為這三個字一出,他背上壓下的負擔就終於第一次解放了。他是否真的累了?一個人如果也被這麼重的負擔壓這麼多年,他也一定會感覺到疲憊的。

    唐宗雲不僅累了,而且老了,可是他現在卻依然煥發了青春的光澤。他又笑了,這種微笑總是能夠讓人如沐春風。可是霍翊卻沒有這種感覺,取而代之的是這個環境給他的悲涼,這個世界給他的悲涼。

    「咚咚咚。」

    敲門的聲音響起。

    霍翊當然知道是誰來了。

    他已經悄悄的走出了房門,臨走的時候,只是輕描淡寫地看了唐宗雲一眼,然後就埋頭走掉了。他怕眼淚再次掉下來。

    唐飛和唐丁走了進來。

    唐飛的臉本來就很冷淡,他的眉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皺了起來,臉色沉重。他沒有哭泣,因為他強行將自己的淚水吞回肚子裡去了。他不想在自己父親即將戰鬥的時刻哭泣,那樣只會對他不好。

    唐丁自然也是這樣想的,他也不想因為眼淚干擾自己的父親。可是他依舊還是太脆弱了,脆弱得掉下了眼淚,脆弱得連不哭的力量都沒有了。

    可是,人在這個時候豈非都是脆弱的?

    唐飛何嘗不脆弱,只不過他隱藏得很好,但是,此時此刻,所有人都知道,隨時隨刻,唐飛都會落下真摯的淚水來。

    見到自己的兩個兒子走進來了,唐宗雲溫馨地一笑,然後張開了雙手。

    唐飛和唐丁競相跑到了他的身前,用力的,深深的和自己的父親擁抱在一起。他們恨不得就這樣抓住自己的父親一輩子,甚至下輩子。他們失去父親太久了,他們渴望這種擁抱自己親人的感覺。

    唐宗雲又開始自糾起來,他不該讓自己的孩子失去自己的。他不該為了唐門而丟棄自己的孩子,讓他的孩子從小就失去了愛的滋潤。他不該,他真的不該……可是,這一切又怎麼由的了他……

    唐飛和唐丁忽然睜開了唐宗雲的懷抱,然後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張護身符,接著又小心翼翼地放到唐宗雲的手上。

    護身符很簡單,兩張黃色的紙折成的,上面畫著連他們都看不懂的畫,這是唐飛和唐丁臨時親自做出來的。縱然這或許沒有什麼作用,可是此刻在唐宗雲的眼裡,卻是比任何東西都要珍貴得多。

    唐宗雲鄭重地將護身符收好,放在自己的胸口,貼在自己的心間。他想要永遠記住,永遠握住,因為這是他的孩子唯一一次,也是僅僅的一次,為自己做的禮物。

    他的眼睛已經紅了,眼淚已經再也抑制不住地落了下來。

    唐飛和唐丁的眼淚早就忍不住要落下來了,三人哭著擁抱在了一起。這擁抱,無疑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一道風景線。

    唐宗雲想要保留孩子們的一切,甚至連他們的淚水也要保留在心田里。

    唐飛和唐丁第一次覺得父親的懷抱是那樣的溫暖。

    可惜的是,唐寧和他們的母親都不在這裡。如果他們一家子能夠都在的話,那麼這個夜晚一定是美麗的,一定是明亮的。哪裡還會有黑暗,哪裡還會有冰冷?

    他們都沒有說話,他們也不想說話。因為他們有千言萬語要說,可是在這個時候,卻是什麼話也沒有說,他們想要讓自己的父親好好的活著,然後好好的說上幾宿那才好。

    相聚,最終的結果依舊是離別。

    隨後,唐丁和唐飛就離開了。他們也不能夠繼續留在這裡,因為還有不到一個時辰就要到第二天了,也就是初春之日,也就是唐宗雲與那方南決戰的日子了。他們必須離開了,因為他們再多待一刻,只會騷擾他的父親對敵。

    孤獨的院子裡又剩下了唐宗雲一人,可他已經不感覺到孤獨了。他甚至覺得那稀稀落落的風也是那樣的溫暖。於是他的臉上又掛上了笑容,陡然,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把刀,一柄精緻的小刀。

    這把刀和余留情的刀,還有唐飛的刀幾乎都是一樣的,沒有任何的區別。可是,余留情的刀給人以冷酷的感覺,是殺戮的刀;唐飛的刀讓人感覺到穩重,是一柄血腥的刀。可是唐宗雲的刀,讓人感覺到的,是那股骨子裡的蒼涼,骨子裡的滄桑。

    或許,他的刀也和他一樣,那樣的蒼涼,那樣的淒清。

    很快,刀和人融為了一體。

    ……

    羅雷在一個山谷面前焦急的踱來踱去,就好像自己家的媳婦要生孩子一樣緊張。山谷裡,方南還沒有出來,好像依舊在修煉他口中所謂的最快的劍法。

    可是羅雷已經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他知道,很快就要到決戰的時候了。夢羅神君已經死了,他再也折損不得任何一員大將。所以他的心焦急無比,他知道唐宗雲的厲害,他擔心方南是否能夠真的戰勝唐宗雲。

    勝了如何?敗了又如何?

    突然,山谷一陣巨響,隨即一柄長劍刺破天穹,似有似無像是要劃開天地一樣!

    劍影八方,任誰都無法分清楚到底哪裡才是真正的劍,可是下一刻,劍已經消失!

    方南已經出現在了山谷的前面,冷峻無比,他的手中赫然就是那柄劍!

    好快!

    快若奔雷!不!比奔雷還要快上幾倍!

    羅雷啞然失色,甚至連他也沒有看清楚到底劍是怎麼飛出去的,是怎麼回到方南的手中的!

    可是他已經沒必要知道什麼了,然後,他就開始大笑起來,笑聲沖天。

    方南絲毫不理會他的笑,斷然已經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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