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身世 文 / 墨狼
懸掛著的搖曳的小燈在風中顯得孤獨,寂寞。
地府的夜有風,風雖然不大,可是卻讓人能夠產生漠然的涼意。小燈並沒有掛在大街上,他掛在了院子的屋簷下。院子裡還有一個小小的池塘在陪著它,可是他依舊孤獨,因為水不是他的朋友,他是火。
老徐輕輕喝下杯中的茶,抬起頭來,看著天空中的月亮。
他是站起來的,霍翊卻是坐下來的。霍翊的茶還沒有喝完手中的茶,他低著頭,靜靜地看著地面。
他們兩個好像都有心事,所以他們只喝茶,卻都不說話。
即使他們在這裡很久了,就算茶已經快要喝完了,他們也沒有任何想要離開的想法。
外面的世界又怎麼比得上這裡?
外面充滿著硝煙,鮮血,這裡雖然孤單,可是卻顯得安寧,相比於外面,能夠在這裡多處一會兒,也未嘗不是好事。
可是霍翊不可以,他還不能夠在這裡享福。
「今天的月亮好像比以前的都要圓。」老徐輕輕呢喃道,如果不仔細聽的話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已經和蚊子的聲音一樣。
可是霍翊聽到了,他的心早就靜下來了。
他突然抬起了頭,也看見了天空之中現在已經幾近圓形的月亮,道:「沒錯,今天的月亮的確很圓……」圓月,讓他產生了孤獨的感覺。
他發出了一絲苦笑,道:「你可知道在在我們凡人界有一個節日,叫做中秋節,這一天的月亮也和今天的月亮一樣圓,比今天的還要亮。」
老徐道:「可是月亮就算是很亮很亮,也終究無法照耀到每個人的心。」
霍翊只有苦笑,他又開始喝茶了。如果現在有酒的話,他一定會喝酒的。可是現在沒有酒,就算是有,他也不能夠喝,他要保持時刻的清醒。
「所以,每逢中秋,總有兩種人。一種人和親人團聚,一起賞月,一起吃月餅,那麼他們看到的月亮是那麼的溫暖;另一種人,他們遠在他鄉,無法與親人團聚,也只好獨自一人把酒吟詩,與月對唱。這種人看到的月亮是那樣的寒冷……透心的寒冷……」霍翊喃喃道。
老徐不說話了,他還是看著月亮,不知道在想什麼。隔了片刻,他才扭過頭來,苦笑道:「看來,我們都是第二種人。」
霍翊笑了,對於他這個實際年齡不下於千年的人來說,也只有老徐能夠和他說說話了。
千年的寂寞,不是誰能夠領會得到的。
茶已經盡了,燈火也快要燒盡了。
可是霍翊和老徐卻都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們又都坐了下來,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老徐突然開口了:「你還在為到底是誰出賣天地城而煩惱嗎?」
霍翊點點頭。
老徐道:「那你猜到是誰了嗎?或許,你證實是誰了?」
霍翊歎息道:「我沒有證實是誰,我也不想知道是誰。因為我覺得這個人的身份一定不低,而且修為也肯定很高,尤其是心智,也必定是高人一等的。我現在真的很怕我查出到底誰是真正出賣天地城的人。」
老徐也歎息:「你的確應該害怕了。」
「為什麼?」
「身份不低,修為高絕,心智過人,這樣的人在天地城難道還有很多嗎?」
霍翊苦笑,這樣的人的確不多了,甚至也就僅僅幾人而已。也正因為是這樣,霍翊才不想知道,他怕知道以後免不了許許多多的傷感。關鍵,他還怕這會天地城的軍隊造成影響。
老徐臉色微皺:「你是否已經開始懷疑了?」
霍翊道:「對,我的確開始懷疑了。這麼多的事情不由得不讓我懷疑。」
老徐道:「那你在懷疑誰?」
看了一眼老徐,霍翊微微摸了一下下巴。他思考的時候總喜歡做這個動作,道:「我現在還不想說,現在說出來並沒有什麼好處。」
老徐抖擻了一下身子,慵懶講道:「你說得對呀,現在說的確沒有什麼好處,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才說出來?」
霍翊道:「等我有足夠的把握之後。」
老徐不說話了。
霍翊複雜的眼神看了老徐一眼,又道:「你也知道,現在有嫌疑的也就幾人而已了,我只怕……」
他的話沒有說完,老徐已經幫他接了下去:「你只怕那個人就是那些和你天天出生入死的兄弟,或許你只怕我就是那個人……」他突又笑了,誰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霍翊沒有接下去了,只是看著老徐,他只希望真的不要是老徐。
風有點冷,風是看不到的,可是卻能夠感受得到。
有很多事情,也和風一眼看不到,可卻也是感受不到的。更有些潛在的危險,看不到,摸不著,你只有等待他出現的那一刻才能夠發現,可是那個時候已經晚了。除非你擁有一雙火眼金睛,否則的話你永遠無法知道那隱藏的危險背後到底是什麼。
霍翊是否也有這樣一雙眼睛?
「我們還是不要聊這個了,聊聊其他的吧。」霍翊扯開了這個話題,多說下去只會心生多餘的顧慮。
老徐點了點頭,道:「其實說起來,我們認識也僅僅極短的時間罷了。」他又回想起了和霍翊第一次見面的場景。那是在監獄裡,老徐將霍翊也老蔫頭他們放了出來。
霍翊道:「那個時候你的眼神還真的嚇到我了。」
老徐笑道:「呵呵,那時候你臨危突破,倒還真讓我嚇了一跳。原來,我只不過當你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界修仙者,可是現在……你能夠有這樣的謀略,這樣的心智,還如此冷靜,已經完全不符合你這個年齡了。恐怕,霍翊你的身份還不知這些吧?」
霍翊心中一顫,還以為自己是天帝這個僅僅就是閻帝和他知道的秘密要暴露了,連忙用一笑倆掩蓋住了,然後道:「我能有什麼,只是一個人如果經歷太多的事情之後,他也能夠變成我這樣的,可是變成我這樣卻也不是件好事。」
老徐道:「難道一個人變得沉穩成熟,處事不驚,這樣也不是好事?」
霍翊點頭道:「的確不是好事,一個人如果變成這樣的話,那麼他總會失去很多東西,失去很多珍貴的東西。」他喝下了手中的茶,就像是喝酒一樣。
老徐道:「你失去過?」
霍翊道:「嗯。」
風淒涼。
「你呢?你是什麼時候和閻帝成為至交的?」霍翊問道。
老徐醞釀了一下,道:「我和閻帝遇到那恐怕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那個時候,閻帝還沒有收青山他們幾個為徒弟,而那個時候我也剛剛在地府隱居起來了。」
霍翊問道:「那麼你豈不是看著青山他們幾個長大的?」
老徐點頭,陷入了思考,他似乎想起了以前那快樂的情形,微笑了兩聲,可是漸漸的,嬉笑變成了苦笑,道:「哎,其實說起來,中雲他們幾個的身世還是很可憐的。」他又回想起了往事。
霍翊沒有說話,他讓老徐繼續說下去。
老徐悲然道:「中雲和擎空是最早被閻帝收為弟子的,那個時候他們只是兩個普通的莫奈族人的孩子。可是無奈的是,他們的父母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就被仇家追殺死掉了,他們的父母拚死才將這兩個孩子救下來。後來被閻帝看到了,閻帝殺了他們的仇家,然後將兩人收為了弟子。」他微微歎息。
地府也和凡人一樣,也充斥著仇恨,也充滿著各種各樣的情緒。
可是霍翊沒有想到,顏青山竟然是後面才被閻帝納為弟子的。
老徐又道:「相比於中雲他們,鴻兒的身世更加慘一些,他從小就沒有父母,他的父母也是山民,他的父親在上山砍柴的時候不小心掉入懸崖死掉了。鴻兒的母親忍痛將鴻兒生了下來,之後也上吊自殺了。然後鴻兒就變成了孤兒,從小就沒人照顧,天天在社會上鬼混。有時候沒有飯吃,他還不得不吃別人剩下來的飯菜……後來,閻帝出現了才將他改變了。」
霍翊呼了口氣,他沒想到獨孤鴻還有這樣的經歷。怪不得他的眼神那麼冷,冷得和冰霜一樣。
「那麼青山和飛鷹呢?」霍翊已經忍不住問道了,閻帝這五個弟子的身世都不簡單。
老徐又歎息了一聲:「你可知道這個世界上有這樣一個種族,他們天生每個小孩子都能夠操控一些普通的飛禽,這個種族就在地府,叫做飛天族。」
霍翊驚道:「難道飛鷹就是飛天族的人?」
老徐點頭,然後講道:「這本來是個厲害的種族,可是聽說後來族裡出了一種奇怪的病,這種病像是瘟疫一樣迅速蔓延到了每個人身上,後來,族裡無一倖免,都死在了這種病上。當時,我和閻帝經過那裡,正要進去看個究竟,然後我們就看到了當時五六歲的青山抱著一個嬰兒出來了。」
他頓了一下,又道:「青山告訴我們,他父母雙亡,四處流亡,正好見到這裡發生了災難,在一個父母的苦苦懇求之下才將他手中的飛鷹帶了出來。那是的飛鷹剛剛出生不久,可是肩頭上已經有了一個明顯的鷹痕,恐怕他就是飛天族現在唯一留下來的血脈了。從那以後,飛鷹和青山也就都成為了閻帝的弟子。」
霍翊深吸了口氣,不由感歎,閻帝的五個弟子都有著不一樣的身世,每個人都是經過苦難的。
但是,如果沒有經歷過這樣的苦難,恐怕他們也無法達到今天的高度,也無法達到現在另世人敬仰的力量。
霍翊站了起來,抬起頭,看著月亮。
他的心中依然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