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四章 死魚 文 / 墨狼
死寂,一片死寂。
昏暗的天空下,依依稀稀建造了幾所昏暗的小茅屋。這所茅屋沒有什麼別的特點,就是有點不見天日。茅屋很簡單,身子就是由幾根木頭排列而成,然後用粗糙的繩子捆綁起來的。茅房的頂蓋也就是由一堆的枯草撲在上面,擋擋光罷了。可是,這裡卻是沒有一點光芒。
所以頂蓋上的茅草失去了意義,可是他卻依舊要將那堆枯草放在上面,似乎想要將自己全部包圍起來,連透氣的機會都不留給自己。
茅草屋裡面也很簡單,或許說這不能夠叫一見屋子,它純粹就是一間簡單的臥室罷了。裡面只有一張床,蒼白的床帳,漆黑陰冷的床板。
蒼白和漆黑,豈非都是最接近於死亡的顏色了。
他喜歡這種顏色,他現在就正在朝著這裡走來。這裡是他唯一的家,又或許他從來沒有家,這只不過是他用來歇腳的地方罷了。所謂的家,對於他來說,那是充滿邪惡的,充滿血腥的!
他的臉上又露出了陰冷的氣息,好像眼前的茅草屋和他有什麼很大的仇恨一樣。他想要冷笑,可是他卻發現自己根本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的臉色已經和那床帳一個顏色,都是淒艷的蒼白。他的樣子相當恐怖,活像是一個死魚一樣。他的瞳孔翻得很大,眼角突出,臉上的肌肉情不自禁地在狠狠抽搐著。他像是一個魔鬼,又像是一個受傷的孩子一樣。
他穿著一件寬大的黝黑袍子,兩隻袖子自然地垂了下來,沒有人知道他的袖子裡面藏著的是什麼,或許什麼都沒有。他的眼睛盯著眼前的茅草屋,一步步踏出去。他每踏出一步都好像是和強大的敵人戰鬥了一番一樣沉重。他感覺到自己快要倒下了,可是他卻不想讓自己倒下。
他推開了茅草屋的門,然後,他就躺在了那冰冷的床板上,蜷縮著身體,似乎不想看到世間萬物,也不想世間萬物看到他。
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似乎在恐懼什麼的到來。可是四周什麼也沒有,只有寂寞和冰冷的常伴陪著他罷了。他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因為他已經驚恐地閉上了眼睛。他的世界沉寂了下來,他的抽搐聲顯得格外顯眼。
他的確像是一個受傷的孩子,如果現在有一個女孩子走過這裡,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衝過去給他一個最溫暖的懷抱。可是門外依舊是漆黑一片,甚至他來時的路也已經被漆黑掩蓋了。
他的心裡十分矛盾,他竟然開始憧憬光明起來了。他忽然想要掙脫黑暗,掙脫陰影,可是他做不到,即使他的意志力十分堅硬也不行。
物極必反,這句話的確沒有錯。
所以現在他又變得嗜血起來,陰冷起來。血讓他的身體漸漸平靜了一些。
他喜歡安靜,外界的安靜能夠讓他的心情也冷靜下來。他的心必須冷靜下來,否則面對他的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死!
有時候死並不可怕,可是大多數人都不希望自己死,因為一個人死了就再也沒有任何東西了。即使一個人生前如何出名,死後不過也就一抔黃土罷了。他不想變成黃土,他還沒有享受夠。
他盡量使自己變得冷靜下來,換換從冰冷的床板上翻了起來。
可是這個時候卻傳來了一聲窸窸窣窣的老鼠叫聲。
他嚇了一跳。
臉上不知不覺地就已經冒出了冷汗,滴滴答答地掉落在地上,好像在下雨。他為何如此恐怕?沒有人會理解,因為他不是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是他。
他忽然發出了一絲陰冷的笑聲,詭異的笑聲。
突然,刀光一閃!
剛剛發出叫聲的老鼠已經再也無法發出聲音了,它的腦袋被狠狠地釘上了一把精緻的小刀。刀並不長,可是卻已經能夠殺死許多人了。
他忽然詭異的大笑起來,似乎做出來額一間十分快活的事情。
突然,他飛也似地竄到了那只死去的老鼠旁邊,一把將他撈起。接著,他做出了一件讓很多人都覺得恐怖陰冷的動作。
他瘋狂地撕扯著老鼠的身體,將它的腦袋、身子、四條腿全部撕扯了下來。他的手已經佈滿了這畜生的血,森森白骨已經暴露在了他的手中。
他又發出了令人寒磣的一笑,好像他手中的已經不是一隻老鼠,而是人!
他開始啃在了那老鼠身上,撕扯著它的肉,狠狠地扯開,咬碎,吞下!他真的吞下去了!
他現在好像是一條死魚。
他的另一隻手沒有逃出來,僅僅就是用一隻手將這只可憐的老鼠的軀體全部解開,一口口吞下。不多時,他的嘴上,臉上,已經都佈滿了血!
他喜歡血,喜歡這種味道。所以他顫抖的身體也平息了下來。
他仰天大笑,似乎在宣洩。
可是這個時候卻偏偏有人來了。噠噠噠噠的聲音傳到了他的口中,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身穿守衛服的莫奈族人站在了茅草屋門前,看著他,看著他臉上猙獰的樣子。
他的樣子更加猙獰了,恐懼了,於是他的身體又開始顫抖了起來。
「你……你是……是誰!」他呼喝著,瞪著眼前的人,臉上又顯露出了恐懼的神色。
他到底在恐懼什麼?
他不知道怎麼來形容面前這個身穿守衛服的莫奈族人,黑暗的夜晚,他無法看清他的臉,只能夠看到那莫奈族人的臉上已經掛起了不屑的神色,瞧不起的神色。
如果是平常,他絕對會第一時刻衝上去一刀將他斃命,可是現在他卻做不到,他不敢。
突然,那莫奈族人冷冷一笑,道:「你覺得你現在像個什麼?人嗎?還是畜生都不如!」
他沒有反駁什麼,看著地面,繼續顫抖。
「你不覺得你自己現在像是個懦夫,連狗屎都不如嗎?!」那莫奈族人的語言十分歹毒,句句話個個字都刺向他的心窩。
他忽然淒厲地笑了起來,面對別人的諷刺,他竟然還能夠笑得出來。
「沒錯,我現在的確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畜生都不如……」他喃喃自嘲,似乎連心中最後的一絲自信都飄渺無存了。
那莫奈族人依舊冷冷地看著他,只是冷冷地笑著,說:「你的刀呢?你為什麼不用出你的刀來殺了我?你怕了?」莫奈族人又開始笑,這笑容好像是一把把小刀割在了他的心上,身上。
他的臉上越來越痛苦,越來越難受,他本不需要這樣的。他在承受什麼?他在扛著什麼?
「你現在不過就是個廢人!」那莫奈族人絲毫不顧他的感受,繼續嘲諷道。
只要是人,或許就忍受不了他的話語了。或許他還保留了一絲人的本性,於是,他那只從來沒有露出來過的「手」開始劇烈顫抖。
突然,刀光一閃!
他多麼希望這個吵鬧的莫奈族人也和那老鼠一樣被自己的刀一把插在喉嚨上,然後靜靜死去。
可是他失望了,那個人並沒有倒下,倒下的他。他的刀被莫奈族人以兩隻手指夾在了手上,而他自己的身上雖然沒有絲毫的傷,卻毅然倒下去了。
倒下的不是他的身體,而是他的心。
他失去了能夠支撐他站立起來的資本。
他劇烈地喘息,看著天上的茅草,胸口劇烈地起伏。他的瞳孔又掙得很大,像是一條死魚。
「你就打算這樣子躺在這裡,睡在這裡,死在這裡?!」那莫奈族人竣然看著他,手中的刀一飛,就插在了他的腦袋旁邊。
那莫奈族人又道:「其實這個世界很簡單,說來說去只有兩個字,償還!」
「償還……」他輕輕地吐著這兩個字,不明白這莫奈族人到底要說什麼。
那莫奈族人有冷冷笑道:「我並沒有其他的意思,只不過為你抱不平罷了。你可知道,你本來不需要這樣的,你本來能夠讓世間所有人敬仰的。可是現在呢?你變成了什麼樣子?是誰將你變成這樣子的?」他的聲音充滿了誘.惑力。
「是呀,我本來是不需要這樣的……是誰把我變成這樣的……是誰……對了,是他們!」他的神情中突然出現了一道光,一道復仇的光。他感覺到自己快要找回自己了。
「對,沒錯,就是他們!是他們將你變成這樣的,你必須要殺了他們,讓他們也嘗嘗你的滋味!」那莫奈族人繼續誘導道。他的聲音嘶啞了許多,卻更加充滿了誘.惑力。
「對,我要殺了他們!我要殺了他們!」他忽然站了起來,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從那冰冷的窗沿看相了遠方,雙眼射出一道光來!
他還想要找到那個莫奈族人,可是他卻已經跑掉了。不過這些他已經不顧了,他現在心中卻只有一件事情了,那就是殺戮!
殺死他們!
他的心中似乎有這樣一個聲音在呼喊著。
「對,殺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