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八三章 其情可憫 文 / 手動風扇
見唐哥動手，趙二石也走了過來，目不轉睛。
唐少巖深吸了一口氣，就要拉開冷月的面具，不過關鍵時刻他還是猶豫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又似乎不忍心什麼，更似乎不願意面對什麼。
冷月雙腿重傷，朝後退了退，彷彿不願唐四揭開他的面具。
「是時候了……」唐少巖歎了一口氣。
「唐哥，不要猶豫了。」趙二石也催促道，「就是這個冷月，造成了這一系列的大案，唐哥你千萬不能婦人之仁啊！」
「唉。」唐少巖一狠心，直接扯下了冷月的面具。
燈光猛地變亮。
在這不大不小的房間中，冷月的真面目，暴露在了唐四和趙二石的眼前，這個冷月，竟然是一直和他們一起辦案的人員，警局局長，宋巍。
唐少巖仰天長嘯：「想不到，真的是你……」
宋巍拖著傷腿，面色難看，疼痛的感覺，讓他無法自拔，加上被唐四識破，更是讓他無地自容。
「宋局長，別來無恙啊！」趙二石哼道。
「宋兄，我真的萬萬不願意相信，這個冷血的殺手冷月，就是你！」唐少巖扔掉那副面具，緩緩地搖了搖頭，而後又從懷裡摸出了一根銀針。
「唐兄弟，既然被你發現，你要怎麼對付我都沒有關係，只求你下手的時候快一點。」宋巍無助道，他這麼說，一來是愧對唐四，二來也是忍不住腿上的傷痛了。
「我先給你治傷吧。」可唐少巖卻沒有那麼做，而是把銀針刺進了宋巍的腿肚子，轉動幾下，就止住了他的鮮血，解除了他的痛苦。
弄不明白唐四為什麼還要救自己，宋巍道：「唐兄弟，你這是……」
唐少巖笑了笑：「很簡單，我不忍心看你痛苦。」
趙二石道：「宋局長，唐哥這麼真心對你，你卻為什麼要化身冷月，幹出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麼要殺害西柳川集團的訪客，為什麼要救走監獄中的汪永元，為什麼要謀害康琳副縣長？」
連續的質問，讓宋巍抬不起頭來。
半晌，他才道：「唐兄弟，小趙兄弟，你們以為我想那麼做嗎？」
「宋兄，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年紀輕輕就當上了警局的局長，前途大大的有，再加上你在縣裡很受重視，可以說地位拔高，你為何要如此？」唐少巖恨鐵不成鋼道。
「前途大大的有？哈哈……」聽到這裡，宋巍苦笑起來。
「怎麼了？」唐少巖皺眉道。
「唐兄弟，你有所不知，別看我現在人前風光，其實我在後面就是一個豬狗不如的人！」宋巍哭喪著臉，面如死灰，彷彿這個世界，他都沒有活下去的趣味了。
「為何？」趙二石問道。
宋巍歎道：「我無父無母，從小就是個孤兒，直到十七歲那年我才知道，我父母是被上頭迫害，這才鬱鬱而終的……」
上頭造的孽？
唐少巖搖頭道：「宋兄，後來呢？」
讓趙二石把他扶起，坐在床邊上，宋巍接著道：「後來一個我命中的貴人出現了，在那貴人的幫助下，我才得以進入九嶺縣的政壇，一步一步地成為了警局的局長。」
「值得同情。」唐少巖淡淡道。
「唐兄弟，你說說，我雖然處在體制內，但我痛恨上頭的人，所以截殺西柳川集團訪客等等，我一點兒也不後悔，相反，我還能從中得到些許的安慰。」宋巍似哭非哭道。
「慘劇啊……」唐少巖閉上眼睛，把宋局長的話，吸收了進去。
房中一時之間陷入了寧靜，三人各想各的，氣氛怪異。
過了一會兒，宋巍開口了：「唐兄弟，我有一個疑問，那就是，我做得這麼天衣無縫，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是冷月的？」
唐少巖微笑道：「天衣無縫？宋兄，這個世界上，沒有天衣無縫的事情！」
趙二石也道：「唐哥的聰明，我前所未見，他之前故意召集我們來這裡開會，就是要迷惑你，引你上鉤，果然，宋兄你化身冷月來了，而且正中我們的下懷！」
「我想知道，我輸在哪裡？」宋巍道。
「宋兄，本來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但是今日假冷月的死，讓我對你產生了興趣，於是我仔細回憶了我們之間的事情，終於發現了三個重大的破綻！」唐少巖一字一句地說道。
「哪三個？」宋巍奇道。
「第一，乃是田七的傷情反覆。」唐少巖娓娓道來，「田七住在武大家中的時候，我和小趙去看過他一次，卻發現他七竅流血，人之將死。」
「不錯，在你們去之前，正是我捷足先登，給田七下了毒。」宋巍承認道。
唐少巖道：「我穩住田七的病情之後，便和武大打聽，雖然武大沒有說有誰來過，但他告訴我，半小時前，門外發生了吵鬧，他出來勸過架，我想你就是趁那個時機，潛進去害人的吧？」
趙二石補充道：「並且那些吵鬧也是你特意安排的，就是要引開武大的注意。」
宋巍更是驚奇道：「饒是如此，但那也並不能說明是我啊？」
「呵呵，當時是你我把田七送去武大那裡的，你想一想，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田七的安身之所？」唐少巖一語點中了要害。
「唉，我沒有想到這一點。」宋巍服輸。
「宋兄啊，但這僅僅是我的猜測，我還不能確定，直到我想到了第二個破綻以後，才更是對你起疑。」唐少巖把玩著那副面具，輕描淡寫地說道。
這樣的場景，哪像什麼敵對的勢力，分明就是老朋友聊天一般。
宋巍道：「那又是什麼？」
唐少巖正色道：「是假陳學中的死。」
聽到這裡，趙二石說道：「不錯，唐哥與我說過，他很奇怪那個假陳學中的死亡，為什麼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他即將說出機密的時候死了？」
唐少巖笑道：「當時在場的也只有我們三人，我細細分析了我們三個人的站位，終於明白了，就是宋兄你害怕假陳學中在我的銀針下吐露真言，便用你的毒針，巧妙地殺死了他，對不對？」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唐兄弟你的法眼……」宋巍再次承認了。
「彫蟲小技罷了。」唐少巖慢慢道，「宋兄，以你的能耐和本事，如果不為歹人們做壞，我想你一定會出人頭地的！」
「我早就死了這份心了。」宋巍雙眼無光。
「在這兩個破綻面前，我雖然能把目標放在你的身上，但是我依舊不能肯定，但第三個破綻浮現出來的時候，一切都明瞭過來。」唐少巖道。
「這第三個破綻，又是什麼？」宋局長詢問道。
給宋巍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後，唐少巖才說道：「記不記得我倆初去貧民區調查的時候，我們返回的途中，我遭受到了一夥兒的襲擊。」
宋巍一口喝乾，說道：「那又能說明什麼？」
唐少巖呵呵一笑，接著道：「我記得，在發現田七之前，你藉故上了個廁所，目的其實不是上廁所，而是通知你背後的人，讓他們來刺殺我！」
這話一出，宋巍徹底驚呆了。
「唐兄弟，你……你是怎麼猜到的？」他的驚訝，簡直無以復加。
「呵呵，宋局長，我早就說過，唐哥的智慧，天底下無人能及，這下你相信了吧？栽在唐哥手中，你無怨無悔！」趙二石得意洋洋道。
「但到後來，你我看到了田七，你頓時覺得此人必定會讓你背後的勢力改變計劃，於是在殺手們動手的時候，你出手救了我。」唐少巖道。
「不錯，田七這個人，相當重要，我必須向上匯報，所以才阻止了殺手們的刺殺行為。」宋巍點頭承認。
「所以說，這三個破綻一連起來，我就都想通了。」唐少巖緩緩道來，「你藉著警局局長的身份，犯案之後，卻趁機混在我的身邊，觀察瞭解我的破案動向，然後如實匯報，怪不得我總感覺我每一步的行動，似乎都在賊人們的掌控之中。」
宋巍徹底服了：「唐兄弟，對於你的才智，我無話可說。」
話都到這份上了，唐少巖語重心長：「宋兄，你我雖然認識不久，但我已經把你看成了我唐四的兄弟，你我肝膽相照，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絕不願與你為敵啊。」
這種男人的話，宋巍聽得淚花縱橫。
唐少巖又道：「宋兄啊，你讓我怎麼處置你呢？」
「我……」宋巍抬起頭，擦了擦熱淚道，「唐兄弟，這麼說吧，這幾件案子的來龍去脈和始末緣由，我都清清楚楚，但我是個忠心的人，所以你想從我嘴裡得知事情的真相，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所以……」
「所以什麼？」趙二石催問道。
「所以請唐兄弟你，還是一刀殺了我吧，我甘願受死！」宋巍揚起脖子，體現了他的男兒剛烈。
房間裡，再次變得安靜。
唐少巖站在窗前，望著窗外寂靜的夜色，心思不知飄到了何處。
趙二石耐心地等待著，他知道，唐哥必定在思考，眼前這個宋巍局長，是條血性漢子，難道真的要把他砍了？那樣的話，我都於心不忍。
過了許久，唐少巖才回過身來，拉過宋巍的手，長出一口氣道：「宋兄，你連犯數案，雖然罪惡滔天，但你的身世可憐，其情可憫啊……」
「唐哥……」趙二石聽得也想哭。
「宋兄，你……你走吧！」終於，唐少巖在思索過後，說出了這樣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