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章 背靠大樹好乘涼 文 / 弓楚
「您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啊？」趙小天心裡雖然驚訝，可是臉上還是平淡的表情，笑著辯解。
「對啊奶奶，我們是真心在一起的。」慕容佳佳也在趙小天的控制下說道。
「哦？是嗎？那你們一起說句話我聽聽？」慕容老太太笑了笑，拋給了趙小天一個問題。
趙小天的心撲通撲通跳，這是自己假寐靈療的一個硬傷，兩個人不能同時說話。因為趙小天不能一心二用，只能一個一個的來。既然對方看出了破綻，那就一定是懂的其中的道理。
一滴汗悄悄的從趙小天額頭滲出，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慕容老太太竟然是個狠角色。
「不能吧孩子？」慕容老太太轉過頭，看著趙小天，一字一句的說道：「假寐靈療而已，不用這麼在意。」
趙小天心裡咯登一聲，沒想到對方不僅看出了門道，還能準確的說出這其中的名字，讓他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你到底是誰？」
趙小天看著老人的臉，那是一張蒼老的面孔，皺紋覆蓋了臉上的每一個角落，一絲一毫都沒有落下。這張臉的神情看似平靜和藹，可是卻不怒而威，給人一種強有力的壓迫感。
「我是誰？這個問題已經擱淺了很多年了，太長。」老太太看著遠方的景色，出神的回憶起自己的曾經。
「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趙小天搬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慕容老太太看了看趙小天，從她的眼底裡透露出一股子溫柔，讓趙小天有一種要孝順的感覺，不過一會，全身上下沁滿了汗水，像是置身黑暗之中。
趙小天第一個感覺就是，這個老太太的眼神深不見底，不能直視。
「我已經忘了是多少年前了，那個時候我的哥哥們都是名噪一時的大人物。後來戰爭來了，他們一個個投身到戰事中，剩下我們慕容家一群老弱病殘。出征之前，一個相師對我大哥說，這次的戰爭是有去無回，可是那個年代，皇帝老子的話都不能信，我大哥自然也不相信相師的話。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老人家的語言十分輕柔，讓趙小天忍不住的點頭，靜靜的聽下去。
本來以趙小天的性格，會當即反駁道：「這是你哥哥的事，跟你是誰有一毛錢關係！」可是當她忍不住看老人的眼睛時，卻有一種無法忍心打斷的感覺，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我的六個哥哥還是出去了，他們走之前還談笑說，沒有見過將軍會死的。大不了吃了敗仗，將軍們都逃跑就是了。誰知道……整整一座城，被圍攻了三個月，彈盡糧絕，他們也沒有回來。那時候我還小，只有二十幾歲，我抱著大哥的孩子在他的墳前哭了三天三夜，我發誓要讓慕容家重振，要把大哥的孩子撫養成人。」
趙小天避開老人的眼神，問道：「於是你就把自己所有的孩子都改性慕容，讓他們接替你振興慕容家？」
老人點點頭，接著說道：「這些都是之後的事情，在哥哥們死了之後，我找到了那個相師，開始瞭解一些我以前不相信的東西。誰知道我天資聰穎，這些東西一學就會。等我學會了之後，再把他們教給大哥的孩子，看著他長大成人。」
趙小天看著老人的臉，估計她有**十歲。當年她二十歲，他大哥的孩子還在襁褓中。那個孩子應該是六七十歲，這個孩子自然是姓慕容的，難道……
想到這，趙小天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有一種不敢相信的表情爬上了臉龐，怔怔的看著慕容老太太說不出話。嘴巴更是合不攏嘴，眼裡全是絕望。
「你好像猜到我是誰了，你也好像知道那個孩子是誰了。」老人笑了笑，臉上的皺紋重新排列，堆積在一起，倍感蒼老。
「這不可能……」趙小天開始粗重的喘氣，不相信事情會變成這樣。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你很聰明，你應該知道這些都是事實。沒錯，那個孩子就是慕容耳，你的師父。我學的東西，就是華夏五門的東西。我拜的師父，就是山字訣的高人。」
怪不得她會知道假寐靈療，趙小天終於明白，耳大爺的靈療是出自慕容老太太的，而自己的本事出自耳大爺。也就是說，如果向上推算，自己的師祖，應該就是面前的老人。
如果趙小天殺了慕容家的人，那跟欺師滅祖有什麼差別。
做夢也不會想到，慕容纖纖竟然是耳大爺的侄女。
本以為這是巧合，本以為所有的事情都沒有關係，但是這千絲萬縷的關係擰在一起的時候，趙小天的精神幾近崩潰，他的心情起伏十分嚴重。
慕容佳佳的手一直在趙小天的手中，而趙小天控制著她的全部。這時候趙小天內心動盪，慕容佳佳自然也好過不了。
只見她身體劇烈搖晃，雙眼慢慢流出血水，所有的眼白都變成了紅色。
「屏氣凝神，收回你的氣，不能讓它控制你！」老太太厲聲呵斥之後，趙小天這才意識到自己心緒已經錯亂，趕緊閉眼調整。
慕容佳佳慢慢恢復平靜，眼神木訥的盯著前方。
「你想讓我放下仇恨，你休想！你們慕容家說的話，我連標點符號都不會相信！」趙小天氣喘吁吁，抬頭冷眼瞪著慕容老太太。
「孩子，事實就是這樣。我知道你為什麼要來，你想知道慕容耳的下落。可是你再想想，他是我的親侄子，我會放縱纖纖把他私藏在慕容家？她敢？！」
「我不信！」趙小天雙眼空洞的搖頭。
「所有人都不知道我跟慕容耳的關係，你可知道為什麼？」
趙小天不說話，感覺心裡像堵了一塊大石頭，令人窒息。
「慕容家的男丁都活不了，所以當年我把慕容耳趕出了慕容家，並告訴他，從今天開始，他不在是慕容家的一份子。而我，才是真正的慕容家。也只有這樣，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你口口聲聲說你要保護耳大爺，那慕容纖纖抓走了他，你為什麼不阻攔，你為什麼不把耳大爺救出來！」趙小天撕心裂肺的吼叫，想把內心的不滿都釋放出來。
老太太的眼睛漸漸濕潤，淚水在皺紋的溝壑中流淌出來，橫向流入耳後。
這一刻，趙小天終於明白什麼叫老淚橫流，原來只有歲月刻進臉頰，才能讓時光流逝的悲傷綻放開來。
「我想讓慕容家繼續下去啊，所以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找一個像我一樣愛慕容家的人。可是沒有用，不管我怎麼努力，他們要的只是錢、權、地位。就像纖纖，她的母親被我改姓了慕容，她也被我改姓了慕容。小琪愛她的丈夫，纖纖愛她的父親，而他們卻只能姓慕容，他們有恨啊！」
「難道你……你嘗試過救耳大爺？」
老太太點點頭，說道：「纖纖是個有能力的孩子，她小的時候在我的權力壓迫下改了姓，現在就更加崇拜權勢，她不想成為第二個我，她想成為第一個自己！」
趙小天的手有些顫抖，遇到了這麼多的老人，一個個都是人精，都是老奸巨猾的東西。可是為什麼唯一的一個慈祥的老人，竟然是慕容家的老祖宗，這有些違背自己的意願。
他想把慕容家鬧個天翻地覆，他想活生生氣死慕容老太太，可是此時此刻，他有些不情願。
「年輕人，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慕容老太太輕輕撫摸趙小天的頭，十分溺愛。
「我想救耳大爺……」趙小天低聲的呢喃，讓慕容老太太的眼淚更加抑制不住。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孝順，但是你要記住，凡是都要冷靜，你已經被仇恨佔據了身體，這樣會失去理智，失去自我。『意根』是好東西，可以讓你萬法皆通，可是壞處在於，會無限放大你的情緒，讓你迷失。」慕容老太太慈祥的抱住趙小天的頭，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意根……您……」趙小天有一種奇怪的預感。
慕容老太太點點頭：「我也有意根，我能懂。」
趙小天本以為這些都是稀罕的東西，沒想到來了廣粵，遇到了有眼根的孫磊，又遇到了有意根的慕容老太太。
「所謂『根』，是人人都有的，只不過你的眼根和意根比較特殊，超過常人。就像很多方面有天賦的人一樣，『根』只是極其強大的天賦代名詞。華夏十幾億人，有六根的人多的是，以後你還會遇到，但是你要記住，運用的好，它是你的武器。運用不好，像你現在這樣，它就是斬殺你的屠刀！」
在慕容老太太的懷裡，趙小天似乎感受到了平靜，這種平靜從來沒有過，讓他能更清楚的認清自己。
對錢的執著，對仇恨的不顧一切，這些都是能顛覆他生死的東西。
「師祖，我懂了。」趙小天笑了，很平靜的笑。
慕容老太太聽他叫自己師祖，老懷安慰，說道：「走，去給我過生日，誰敢動你一根毫毛，老身我絕不會放過他！」
背靠大樹好乘涼，這一刻趙小天算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