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 凱夫，是我…… 文 / 弓楚
「不要臉！」紀雅涵瞪了趙小天一眼，轉過頭去。
趙小天聳聳肩，說道：「我就是不要臉，不過臉這種東西可有可無，換不來錢，換不來吃的，換一屁股的尊嚴有啥用？」
紀雅涵冷眼看著趙小天說道：「別指望我會原諒你，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生不如死，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跟你一般見識。」
但凡是關於她父親的事，她都不會有好心情。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總會有些不正常，即使已經二十四歲，但是紀雅涵還是擺脫不了沒有父親的陰影。
這也是她把趙小天帶回家的原因，對於她來說父親這個詞始終是個迷，壓在自己心口喘不上氣來。
「我知道，我也沒打算讓你原諒我。」趙小天說道：「不過你放心，上次雖然催眠有點失敗，但是我多跟紀姑姑接觸接觸，總會是能套出你父親的事，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實在不行我就去找趙老頭子，紀姑姑總歸是聽他的吧？」
紀雅涵知道趙小天說的趙老爺子是他的爺爺，紀紅跟趙小天爺爺的關係他也知道，如果趙小天真能跟趙老爺子說起這件事，紀紅也許會鬆口。
「真的？」紀雅涵明顯面色變得紅潤起來。
趙小天一拍胸脯說道：「大老爺們說話還能不算話？我說到做到。」
紀雅涵撇了撇嘴，他可不相信趙小天會發誓什麼的。
不過既然這件事有一線生機，她還是不能放過。
「好，那我暫時原諒你了，等我知道我爸是誰，咱們再算今天的賬。」
趙小天臉色陰沉不定，原來只是暫時壓抑了她心中的怒火，要想讓她不追究，那除非自己死在她手裡。
咕嚕……
兩人說著說著話，突然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紀雅涵捂著肚子，臉色緋紅。
「打了我一天，你也累了吧，咱去吃點東西，我請客。」趙小天拉著紀雅涵開始找吃飯的地方。
「就那吧。」紀雅涵指著一個破爛的麵館說道。
趙小天仔細看了看，麵館的門面都有些破舊，而旁邊不遠處坐落著一個大飯店，外表裝修的富麗堂皇，很有氣派。
「去那邊吧，請警花吃飯總不能瞎對付，放心，我有的是錢。」
紀雅涵切了一聲，看趙小天一身的打扮就不像有錢。而自己的衣服被趙小天刮壞後換了衣服，沒有帶錢。
「我說去吃麵就吃麵，費什麼話！」紀雅涵也不管趙小天的意見，拉著趙小天走進麵館。
在外邊看上去很破爛，但是裡邊的桌椅還算乾淨，而且比較清靜。
麵館裡有六張桌子，最裡邊正有一個光頭呼嚕呼嚕的吃著面，背對著趙小天。
兩人挑了一個位置坐下來，由於麵館較小，說句話都能迴盪四五個來回，趙小天大喊一句：「老闆，來兩碗麵，一碗要香菜，一碗不要香菜。」
沒有人出來招呼，只聽見裡邊有人喊了聲：「好勒，您稍等。」
紀雅涵想了想，還是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不吃香菜？」
趙小天看著紀雅涵的眼睛說道：「因為我會讀心術。」
「我呸！」紀雅涵啐了一口，但是還是納悶為什麼趙小天會知道。
如果對面坐的是丫丫，或者是劉欣妍，趙小天這點小把戲肯定不會逃過對方的眼睛。他這麼說，如果對方沒有反應，那自己就吃那碗沒有香菜的。如果對方說不吃香菜，那自己就吃那碗有香菜的。
可是對面坐的是紀雅涵，她沒有丫丫那麼天生聰明的腦袋，也沒有劉欣妍經歷過太多的事情，自然看不出來。
不過一會，裡邊的收銀台上放了兩碗麵，還是沒有人出面，裡邊老闆喊了一句：「客官，自己端一下，我這有點忙不過來。」
趙小天也沒有在意，端著兩碗熱騰騰的面走了回來。
歎了一聲，紀雅涵拿起筷子夾起麵條來吃。
趙小天納悶，問道：「吃個面你歎氣什麼？」
紀雅涵搖搖頭說道：「你用髒錢請我吃麵，我身為執法人員居然欣然受之，你說我該不該歎氣？」
趙小天無奈的說道：「雖然我以前是個小偷，但是現在從良了，不幹那種勾當了。說出來怕嚇到你，我現在身價可是好幾個億，別說吃麵了，咱吃滿漢全席我都請的起。」
「吹吧你。」紀雅涵鄙視趙小天之後繼續吃麵。
趙小天坐的位置正好背對著收銀台和身後的那個吃麵的光頭。
他記得端面回來的時候，曾經瞟過一眼那個光頭，他吃的狼吞虎嚥，臉上還有一條不深不淺的刀疤，看上去好像是道上的混混。
而趙小天動筷子的時候，身後的男人大喊了一句：「老闆結賬！」
裡邊的老闆喊了一句：「小子你上完廁所沒有，出來就趕緊去結賬，我請你不是吃喝拉撒來的，別拉了，趕緊出來。」
紀雅涵皺了皺眉，食慾有點不振。
趙小天笑了笑，吃了口面說道：「沒事，這種事情只要你不想就不會覺得噁心，習慣就好。」
紀雅涵愁眉苦臉的接著吃起來。
不一會，趙小天身後響起了一陣腳步聲，走過來一個夥計，對光頭說道：「你好，一共是六塊錢。」
聲音很小，顯得有些扭捏，而且非常憨厚，像是個農村人。
趙小天專心吃麵，聽見聲音的時候覺得有些耳熟，但是沒有在意。
「給。」光頭掏出十塊錢遞給夥計。
夥計拿著十塊錢，嘀咕道：「一碗麵六塊錢，我現在有十塊錢，十減六等於……」
「媽的，等於四，快點找錢，我急著走。」光頭罵道。
夥計像是沒有聽到光頭說話，掰著手指頭還在算，他伸出十根手指頭，已經彎曲了三根，但是被光頭一打擾，忘了自己數到幾了。
趙小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想這個夥計真是夠笨的，十以內的加減法都分不清楚，這樣的人居然還在結賬。
紀雅涵瞪了趙小天一眼，意思是說你怎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夥計忘了自己數到了幾，急的撓了撓頭，又從頭開始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
「十減去一還剩九，再減一還剩八……」夥計從頭又彎曲了兩根手指頭，還在數的時候光頭急了。
「媽的，我他媽的跟你說找四塊你聽不懂是嗎？故意找茬？」
夥計擺了擺手，說道：「不是不是，上次有個人說兩碗麵十二，給了我二十讓我找十八，接過老闆扣了我半個月的工錢，可不能再錯哩。」
光頭氣的直喘氣，「啪」的一聲把桌子上的筷子摔在地上，抓著夥計的脖領罵道：「你他媽的是說我訛你錢？為了四塊錢我他媽也至於？」
夥計說道：「你別著急，我馬上就算完了，你別說話，等一會就行。」
他的語氣有點憨，又有些急切，聽上去給人一種老實的感覺。
趙小天一直背對著兩人，沒有回頭，對於他來說沒有必要去管閒事，這種事一天內明珠不知道要發生多少次，只要是不跟自己有關，別人的死活不必在意。
可是紀雅涵不一樣，她是個正義的警察，遇到這種事不能像趙小天一樣冷漠。
紀雅涵看光頭抓著夥計的脖領一副要打人的樣子，站起身想要制止。趙小天一把抓住她的手，壓低聲音說道：「這人好像是道上的，別管閒事，坐下吃麵。」
「那又怎麼樣，讓他欺負人？」紀雅涵心想趙小天你們的心是不是鐵打的，這麼老實的一個夥計被人欺負你都無動於衷！
趙小天搖搖頭，說道：「沒事，這對那個夥計也好，你以後還想一直在這幫他算賬？授人魚不如授人漁，懂嗎？」
意思是送給別人魚，不如教會別人捕魚。
紀雅涵氣哄哄的坐下，雙手抱胸沒有動筷子。
這時候裡邊的老闆急急忙忙的走了出來，擦著手上的水說道：「怎麼了？客官怎麼了？」
光頭一把推開老闆，又對夥計說道：「你他媽剛才是不是說我訛你錢？」
夥計搖著頭說道：「不是，我就是想自己算算，沒別的意思。我娘說過，啥事我都得自己來，要不以後她和爹沒了，我該活不下去了。」
話音剛落，趙小天手中的筷子「啪」的一聲掉在桌子上。
他終於知道這個聲音為什麼聽著耳熟了。
這個聲音幾乎陪伴了趙小天的所有童年，每天都迴盪在自己的耳朵裡。
十幾年前，趙小天只有六七歲的時候，曾經去一家人家裡偷紅*薯，等他安全的揣著一口袋的紅*薯走出來的時候，想跟外邊放哨的朋友分掉。
「一人一半，一共八個，每人四個。」趙小天稚嫩的臉上洋溢著笑容。
那個朋友拿著四個紅*薯，一個接一個的數著：「一個，兩個，三個……」
趙小天小臉一怒，罵道：「娘西皮的，你還怕我少給你了咋著？」
「不是不是，我就是想自己算算，沒別的意思。我娘說過，啥事我都得自己來，要不以後她和爹沒了，我該活不下去了。」
趙小天鼻子一酸，知道他腦子有點笨，說道：「怕啥，你爹娘沒了還有我呢，我養著你。你看我爹娘都死了，我也活的好好的。」
「我和二雙你不一樣，你聰明，我傻，你自己都吃不飽，咋能讓你養著呢。等過兩天我學會種地了，以後我養著你。」說完他憨厚的笑了笑，抹了抹鼻子上的鼻涕。
趙小天眼眶有點紅，一把將手裡的紅*薯都丟給他，說道：「娘西皮的，破紅*薯不好吃，咱倆摸魚去。」
那個小孩子撿起地上的紅*薯，嘟囔著說道：「二雙，咱可不能敗家……」
趙小天腦子裡飛快的回憶十幾年前的畫面，那句「啥事都得我自己來」再次衝擊他的腦海，讓他呆在當場。
「你怎麼了？」紀雅涵問道。
難道趙小天要哭？我是不是看錯了？紀雅涵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確認之後才發現，趙小天的眼淚真的要掉下來了。
他握著碗的手有點顫抖，就在這個時候，光頭啪的一巴掌打在夥計的臉上，罵道：「媽的，算你媽個球，等你掰完手指頭天都亮了，我看你是找死！」
趙小天緩緩站起身，一聲不響地端著滿是熱氣的面，「啪」的一聲砸在光頭的腦袋上。光頭腦袋上扣著麵條，燙的「哇哇」大叫。
他扶起地上的夥計，看著對方，眼淚不停的在眼眶裡打轉。
「謝謝……」夥計站起身拍拍土，吸了吸鼻涕，然後看著趙小天，哆嗦的說道：「你……你是二雙？」
趙小天的眼淚終於不爭氣的掉了下來，哽咽著說道：「凱夫，是我……」